【自我主線|十夢逝】
《第三夢 故事一》
怠惰至極
表現出的憧憬,只是漂亮話,性格扭曲的我沒有一個正常人的反應,只不過為了把可悲的自己正當化,我以可笑的關懷愛包覆不健康的心態。
畢竟我是和世界毫無關係的人,不諳何謂正常,不受一般常理束縛,我只是扭曲的自戀者,表現的自信、不過是自我護衛。
latest #25
但當見到妳時,我開始確信自己只是妳的未完成品,因為喜歡,所以我做出選擇。
為了補足缺失的部份。
老師。
老師老師老師。
好像有這樣的音節搔癢著耳廓。
「老師,你在嗎?」
「帕吉,阿爾文要你來的?」
「神父要我來詢問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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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說,我從來沒有超過約好的時限、對主題也是完全依照委託,別一次次叫人來煩。」
「哦……不只這個,神父還有要我帶梅帝納家族小姐的信函來。」
擱下正在繪製底稿的粉筆,轉頭看喬凡尼帕吉站在工作室的門口未再向前進,像是吸著唾液似的含糊開口,雖是動作有點退縮,但那張鬆垮的臉上不見任何表情。
他並不是醜陋,筆直濃密的雙眉、有神深邃的雙眼、挺拔端正的鼻梁,但這些器官卻以微妙的比例鬆散排列圓臉上,使得隨時都像是放鬆著肌肉般看不出表情變化。
「怎麼是他要你送過來?」
「神父說梅帝納家族的小姐不知道這個工作室的位置。」
「不,我是指為什麼是送過來?」
「啊。」
不像是驚訝,而像為下一句的發語。
「我去觀摩學習老師的畫作。」除了一手拿著的信函,左臂下夾著炭筆的素描稿,剝落多餘的炭粉抹髒喬凡尼的袖子和側腹的混麻布料。黑色的粉末組成女性的相貌,沒有色彩的側臉構成一種她在沉睡的錯覺。
他邊說著話,無聲走進室內。
在畫上的蜜妮安。
像嗎?
那張貼近著理想的畫,由畫作重新構築出了她了相貌。
不過是堆積的顏料。
仿造品也稱不上。
那不是她。
蜜妮安。
「那是失敗品。」
「會嗎。」他端起夾在畫板上的草稿端詳,「我畫的不好,所以沒有表現出老師作品中的傳神柔美。」吸著唾液似發出呼嚕聲,嘴角邋遢的鬆垮著,「但普拉托主教堂的《辯論》很受一般市民喜愛,那一系列中的聖母所展現的人性光輝非常令人映象深刻。」
「我是指百花聖母教堂那幅,阿爾文還沒收掉?」
「《莊園的祈禱》嗎,總主教下令說不要收起。」雖是含糊卻又異常清晰的咬字,「那在各畫派間的評價也很高,有不少其他區域的畫家都為了老師的作品而去百花聖母教堂。不只構圖和色調,並對於您這唯一一幅未簽名的作品,議論紛紛背後含義,也有不少人熱衷猜測其中女人的身分。」
是這麼評價嗎。介在焦慮和嘆息間,只是提不起精神的張嘴呼出氣息,「其他都好,不要拿那幅觀摩。」
「知道了。」
喬凡尼簡潔的回應,俐落截斷話題。
「信跟寄來的東西要放哪裡呢?」
「靠窗那就好,疊上沒關係。」轉回頭重新撿起粉筆,一邊桌面傳來整理物品的輕聲敲擊。閃爍不定的光應該會在這時灑落昏暗的牆角和桌面,纖細的光線混著人造成的陰影形成一片模糊的昏暗。
「那是休假,我就告辭了。」
依舊是那張看不出情緒的鬆垮臉譜,但就他的進退應答,可以感覺到他有掌握對方心思的能力,多話時不會過頭、對該離開也不會拖泥帶水。桌面留下整齊堆疊的包裹和信封,其餘殘紙和草稿,也被喬凡尼一並整理得有秩序。壓在指腹間的粉筆因為施壓脫落不少粉末,手掌的灰白掩蓋血色,為擺脫乾燥刺人的觸感,隨興的將長褲抹出一片髒污。
致 喬萬‧達‧蒙特費爾特羅
錯過婚禮,少了她直接祝福的聲音,只單看信函的開頭不由得感覺她必定是帶著戲謔寫下這麼稱呼。
除了無關緊要的寒暄外,只簡單詢問、對於我留在帕多瓦的研究能不能自由翻閱。附贈信下的單薄包裹中,卻是她將我所做的計算資料重新謄抄整齊,且特意用著那瓶墨水為開頭字母雕上花。
夾在其中的紙張玩笑似的寫著,因為字跡太亂忍不住重新謄抄,且順帶般稱讚著墨水的效果。
「這不是已經自由翻閱過了?」
不自禁為這胡鬧而苦笑,在已整理過的桌面打算尋找墨水和紙筆回信,卻是由剛才的焦慮延伸出一股不和諧,瞬間制止繼續尋找書寫工具的行動。
重新謄抄下的紙張壓有我的原稿,是計算有關於透視空間、一旁尚有不少作為嘗試隨筆所繪的模擬證明,這大概是她經過院長的同意才整理而出。雖是我還在修道院的期間,這項看似無用的計算工程便受院長的輕視,而是現在竟已不受重視到可以隨意向外寄出,對突然又回到面前的手稿,一股近似不適的不和諧感翻攪著胃。
你是不是很害怕●●?
你是不是很害怕●●?
一名男人的聲音,伴隨鈍重的雙眼和毫無生命力的語氣,一次簡單的攀談內容,突然清晰的浮上記憶。並不想再聽到那樣引人起寒顫的聲音,明是僅我一人的工作室、還是忍不住摀起雙耳。
不是。
你只是害怕●●吧?
不是。
那又是為了什麼哀嘆自己的委屈?
不是,因為就只是這樣而已。即使我清楚解釋,所獲得的回應也不可能為正面,即使在陽光普照的世界,我所說的都只會融入陰翳。我只是順著他人的期望,一般可以被接受的正常行動、適時的表現一點滑稽或是放蕩而已。
你放棄了思考。
只要讓人認為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就可以了,這沒有什麼不對吧?
你是不是害怕思考?
葛雷果的聲音一下子清晰起來,你是不是害怕思考?
只要把自己的思考權力交付他人,即使自己的內在如此的混亂汙穢,都只要照著別人指示行動,便不會有所差錯。你是這麼想的吧?哀嘆不受重視哀嘆委屈,卻和你實際在做的事情相反,雖是看似出於你自己意志的行動,但實際上只是對於他人評價再加入自己最低限度的意見做調整得出的結果。
怠惰至極。
你是不是害怕思考?
除此外,你最怕的是麻煩吧?
你所說理解的憧憬,也只是對自我的美化
只是藉由窺望你理想中的形象,再局外人的優越感恣意評價輕視,像是保持距離以長輩的角度投以關愛,用可笑的關懷包覆不健康的心態。假裝和他人的世界缺乏重疊,像是抱著可以隨時攪亂水中的虛像一般看待他人,無聊的優越感,追根究柢你只是個自戀狂而已。
你很害怕麻煩吧?
怕這樣的藉口不夠正當,即使是真心解釋,最後也不可能得到認同吧?
信中的內容提到了葛雷果,那名給人有如灌滿鉛液一般頓重死氣沉沉的修士。卻是和阿爾文一般敏銳,察覺出我無法在人群間區別認識的人。
也是第一個察覺我對她近乎扭曲的憧憬,藉此看似無意的前來攀談。
目的不明。
但那像是可以看透人心的能力,至今仍是令我噁心。
轉為清晰的話語仍殘留在耳際,不斷從內刮搔破壞。
丟下不想再多觸碰的信件和手稿,壓抑著嘔吐感快步離開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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