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與者進入Room02,順序為R01、R02、R04、R03、R05、R06。
房間四角攝影鏡頭運行正常,收音裝置運行正常,房間規則設置完成,道具設置完成,計時系統運行開始,觀測者就位。
倒數計時開始:02:00:00。
一踏入房間,首先注意到的就是滿溢在封閉空間之中的食物香氣。房間規格與上一間無異,房間中央擺了一張餐桌,上面堆滿了食物宛如過年回老家時會有的場景,食物的味道提醒了試驗者們的身體:經歷過不知道多久的昏迷之後,現在應該是相當飢餓且虛弱的。
面對這樣的場景,多數人都會先被食物給吸引注意力吧。比如資料上寫著身分是無業遊民的男人,臉上的表情幾乎是敬畏的,想來應該是很久沒看到這種食物在眼前堆疊的景象了。
「天啊……」
「是早餐耶,啊哈。」
「肚子好餓喔!」
「主辦單位還蠻貼心的嘛。」
走進門之後正對的就是餐桌,桌子旁邊早就擺好了六張椅子,與房內試驗者的人數相同。無業遊民雖表現得對食物有著極大的興趣,卻反而沒在第一時間就走過去,先走到桌邊的是詐騙集團的女性,爾後是與他同組的樂團鼓手,分別選擇了遠離門右手邊之第一、第二個位置(便是靠近通往下一房間鐵門處),長桌另一側,殺人犯拉開了離門最近的第一張椅子,卻不是要自己坐下來,而是望向了房間中的另一位女性。
寵物店年輕女老闆含蓄的點了頭,回頭詢問還停留在門邊、顯得有些侷促的無業遊民,兩人一同到桌邊坐下,分別選擇長桌左側、右側的第一位,殺人犯坐在無業遊民的隔壁。此時注意到了唯一還未就定位的人,身材高大的研究生繞過了桌子與食物,走到左側的牆面取下上頭貼著的規則紙,稍微閱讀過後,再走到第二扇鐵門前,顯然是在查看箱子裡的東西。
先坐下來的幾位已經開始拿起桌上的東西食用了。詐騙集團選擇了豆漿與蛋餅、樂團鼓手拿了兩個包子,無業遊民拿走了最大一份的鍋貼,寵物店老闆正將黑糖饅頭撕成兩半;殺人犯手上端了一碗粥,作為學生的搭檔,他是唯一一個對對方的行為提出詢問的人。
「阿浩,你在做什麼?不先來吃東西嗎?雖然感覺有點寒酸,但早餐是很重要的一餐,不吃沒有體力喔。」
……無法明白寒酸的評價是怎麼來的。
其他人的動作多少因為殺人犯的開口而有所變化,大多稍微停下了手邊的動作,學生以揚起手上的紙條作為回應,顯然這樣的動作已經足夠解釋。
「啊,對耶,規則紙條,看到食物就忘了要先確認那個……」
說話的是樂團鼓手。
「糟糕。上面寫什麼,該不會食物是有毒的吧?」
說話的是詐騙集團,在說此話的同時,她甚至確實的把正打算夾起食物的筷子給放了下來(目前目測她只喝了一口豆漿)。
「不,紙條上完全沒提到食物的事……我想它們再無聊,也不會沒品到對食物下毒。」
學生回答,同時拿著紙條來到了桌邊,在唯一的空位邊坐了下來,並將紙條傳給身邊的第一人,讓規則得以傳閱下去。
「上面紙寫了一條規則……在到下一個房間之前,我們每一組,都要挑出一個人,把放在那邊的耳機與眼罩戴上。」
學生指著放在鐵門邊的箱子。那裏面確實裝著組織早就準備好的眼罩與耳機各三副,是為與下一關規則有關的道具。
殺人犯接到了紙條,但看也不看的就傳下去了。
無業遊民接到了紙條,停下進食動作閱讀了規則,明顯的皺起了眉頭。
「不得攜帶任何物品離開……所以這些食物是不能帶走的吧……」
他的語氣似乎相當的惋惜。
「啊,這樣的話、是不是指紙條本身,也不能拿走呢……?」
寵物店老闆接到了紙條,閱讀過後,露出困擾的表情,同時從圍裙的口袋裡拿出另外兩張紙。一張白色、一張黃色,推測是Room01的規則紙與題目紙。
「妳帶著了啊?」樂團鼓手有些詫異的樣子。
「嗯,我想說……帶著比較保險……」寵物店老闆回應。
「上一個房間沒說不能拿,所以沒差吧?」詐騙集團聽見後,如此說著,在聽見學生的話之後,已經開始動起筷子用餐了起來,「不過這個房間的就不能拿了。」
「應該是這樣沒錯。」寵物店老闆點點頭,將紙條傳了出去。規則紙很快的通過了樂團鼓手與詐騙集團,重新回到了學生手上。
「沒說耳機跟眼罩什麼時候才需要戴上,那是下一個房間的事,那等倒數二十分鐘左右再來討論,時間應該還來得及。」
「現在先吃飯吧。」殺人犯笑著附和學生的話。
用餐時眾人幾乎沒有什麼交談,或許是因為專心於食物上頭,也或許是因為彼此尚不熟悉,談起話來多少會有些尷尬。雖然飢餓,但大部分的人食量依舊普通,除了無業遊民與學生吃得較多,其他人大概用了一、二人分量的餐點便停下了筷子,殺人犯甚至一直都只端著他一開始拿的那碗粥。
此段時間約四十分鐘左右。
「藍先生說是獨立樂團的鼓手吧?是什麼樣子的樂團呢?有名嗎?」
放下食物之後,陸續開始交談了起來。先起話頭的是詐騙集團,雙手撐在桌上抵著下巴,顯得挺放鬆的。
「要說有名……好像也算不上。」樂團鼓手回應著,「我們多半在南部地區演出,也有粉絲團就是了,每一季都有固定的表演,也會定期在幾家餐廳做駐唱這樣。啊,我們樂團的名字叫《森林屬性》。」
「欸--?為什麼會取這個名字啊?」
「哈哈,其實這是我們團長取的,原因是……」
看起來是挺熱絡的交談,氣氛上仍有些客套,但詐騙集團與樂團鼓手兩人看來都是挺善於社交的人,對話上並未出現任何尷尬。
話題很快的轉移並擴散了開來。
「阿浩同學是研究所的?念什麼系啊?」
「土木。」
「喔喔?聽說土木很辛苦但很賺錢喔?」
「……還好。」
「你今年幾年級啊?」
「研二。」
「長這麼高,營養很好的感覺呢。」
「……」
簡直像是過年時長輩與年輕人之間會出現的對話。
比起樂團鼓手,學生顯然並不是大善於(甚至也不大樂於)交際的人,對話幾度產生尷尬的中止,能繼續延續下去大概多要歸功於詐騙集團專業的不屈不撓。但聊天不是工作,她也很快失了興致,接下來的對話幾乎是有些意興闌珊的提出:
「不過只有你我們不知道名字呢。同學是台灣人吧?本名方便說嗎?」
那一瞬間,學生的表情似乎顯得有些微妙。
注意到了這些為變化,桌邊的其他人好像因此被提起了興致,目光灼灼,學生沉默了幾秒,隱約有些哀莫大於心死的感覺。
「……第五六七。」
「欸?」
「我姓第五,」學生一臉冷靜的開口,「名字是六七。阿浩是國中同學幫我取的,因為名字太難解釋,所以我通常都只會報綽號而已。」
其他人呆滯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哇……這姓氏好特別。」
「名字也……」有人的聲音隱約帶著忍笑的感覺。
「這真的是本名嗎?」有人表示出困惑。
「……是。」
「……哇。」
「真的有第五這個姓氏啊?」這比起質問,更像單純的困惑。
「有的。」在問題被提出之後,還真的有人開口給予回答了,「第五這姓氏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帝舜,源於田姓,是帝王所賜的姓氏。西漢時,還有第一、第二、第三……到第八共八個複姓,不過現在只剩下『第五』有被傳承下來。在台灣,他們……」
說話的是一直都顯得較為邊緣低調的無業遊民,注意到其他人的視線都往他那集中,無業遊民顯得有些瑟縮,「啊……以前念書讀過。」
詐騙集團的小女生一臉詫異,口形像是在說:流浪漢大叔有念過書?
「哇,我從來都不知道。」
寵物店老闆娘友善的將話題接了下去,「不過這麼特別的名字,應該很辛苦吧?」
學生的臉微微扭曲了一下,似乎就可以做為回答。
「我的名字也蠻麻煩的……曼樂,總會被問到底是要念快樂的樂呢,還是音樂的樂呢,老師點名的時候,總是很困擾。」
「啊,我懂。」樂團鼓手笑著接過了話題,「我的名字也經常被問到底怎麼念。」
手指在空中比劃著,應該是在寫"玨"這個字。
「不是記『男爵』就好了嗎?」殺人犯笑著加入話題。
「第一次見面總會不知道嘛。」樂團鼓手回應,「對了,埃倫……埃倫先生的名字是本名嗎?不是台灣人?」
看見那雙藍色眼睛,多半都會做出這樣的推測。被詢問的殺人犯卻是偏著頭思考著,然後搖了搖頭:
「我不大確定。」
「唔?」
「不過,埃倫是我的名字沒錯。」
這樣的回答方式其實有些模稜兩可。殺人犯放下手上喝了不到一半的粥,溫和但略顯恍惚的笑著。「這名字應該比較好吧?不過其實,我比較喜歡別人幫我取的另一個名字……『快樂王子』。」
那實在不能算是一個正統的名字,甚至就算拿來當作綽號都有些奇怪。那一瞬餐桌上氣氛有些奇妙,但樂團鼓手不知道是一無所知抑或是想打破什麼,很快地繼續接話。
「王子啊……難怪你會說跟我的名字有些類似。」
他的語氣輕快,「這樣我們都是貴族耶,哈哈。」
「啊、」殺人犯又歪了歪腦袋,也笑了起來,「確實是呢。」
名字的話題又消磨了約二十分鐘的時間,此時門板上的倒數為00:58:57。
吃飽過後人的精神較為放鬆,陸續開始有人離開了位置,或是在空處隨意走動(幫助消化?),或是乾脆去翻看起箱子裡那些耳機與眼罩。
耳機是耳罩式的,眼罩是黑色的,看上去都相當普通,沒有什麼特別值得注意的地方。
「說是下一關,要有人帶著這個跟眼罩嗎?」
拎起箱子裡的耳機,湊近耳邊,詐騙集團應是能隱約聽見耳機裡不斷撥放著的音樂。「有聲音耶。」
「規則上是寫著要蒙蔽聽覺與視覺。」學生說。
「信任遊戲嗎……」站在最後頭的無業遊民搔了搔一頭亂髮,不置可否。
「在這種地方要遮住眼睛跟耳朵也太可怕了吧。」
度過了方才算得上是有些閒暇而舒適的時間,總算是有人回想起他們的處境,「誰知道下一關是要幹嘛……欸,這上面是不是沾了什麼?」
「是血吧?」不知何時湊近的殺人犯很快的回答。
詐騙集團一臉嫌惡的將物品給扔回箱子裡,見到她如此大的反應,殺人犯只是笑著聳了聳肩:
「大概啦,我也不能確定。」
「不要在這種時候開這種噁心的玩笑啊!」
「不過無論如何,我們都得有人戴上它們吧。」
捧著另外一個耳機,稍微湊近聽了一下裡面的聲音,樂團鼓手顯得面有難色,「不然會扣二十分,依照規則,那根本……」
「每組都要派一個人,對吧。」寵物店老闆確認著。
「沒錯。」學生拿起了箱子裡剩下的東西,「那,各組自己分配一下吧。」
六個人,三個組別,既然是一組一定要有一個,那就讓每一組的兩個人自己去討論便是。三個眼罩與耳罩分別的分派了出去,即將在最後的時間之中確定到底是由誰來帶上。
詐騙集團與樂團鼓手面面相覷。
「我覺得那很噁心。」詐騙集團說。
「我也覺得,」樂團鼓手附和,「那音樂超級沒有品味的,還放得這麼大聲,簡直是對耳朵的折磨……」
耳機內音樂的聲響連不必戴上都聽得見。詐騙集團瞪了樂團鼓手一眼,鼓手聳了聳肩,一臉的無可奈何。
「唉,算了,我來戴吧。」
寵物店老闆與無業遊民面面相覷。
「那個……」寵物店老闆先開口了,「我想,無論下一關是什麼,應該都得讓互相搭檔的一人領到另外一人,所以……」
「沒關係啦妹妹,我戴吧。」
「欸?」
「這就是個信任遊戲吧。」無業遊民又搔了搔他滿是鬍渣的下巴,「比起我,妳看起來比較值得信任,所以讓我來戴,我信任妳。」
「……」寵物店老闆低下了頭。
「好的。」
學生與殺人犯面面相覷。
「我還是覺得這應該是血。」
指著沾在眼罩外側的深紅色污漬,殺人犯很認真的這麼說著,「沒有洗乾淨呢。」
「……」
「戴上之後就看不到也聽不到外界了吧?這樣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很難做出反應呢,感覺很可怕對吧。」
「……」
「欸,第五——」
「叫我阿浩就好了。」
殺人犯眨了眨眼。
殺人犯微微笑了起來。
「那我來戴吧。」
「……為什麼?」
「阿浩感覺可以當我的燕子。」
「……哈?」
「那就拜託你了喔。」
時間仍在跳動著。他們面面相覷。
三個小組各自決定好了將要戴上眼罩與面罩的人選,在剩下的時間之中,在休息與等待之中,面對完全無法預測的未來,討論與猜測或許都有些徒勞,隨著剩餘時間的減少,交談的次數也逐漸降低,從人們的神情與動作之中,多少可以看出緊張不安的表現。
時間倒數結束:00:00:00。
鐵門開啟,開啟時間為60秒。
參與者離開Room02,順序為R03、R04、R05、R06、R01、R02。
戴上眼罩與耳機者為R03、R06、R02。
Room02結束。
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