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前方的鐵門從你們進入後，開始倒數兩小時。
▶鐵門下方擺了一個紙箱，裏頭裝著三組耳罩式耳機和黑色眼罩，其外觀染上了一點深紅色的污漬。
▶左邊的牆貼了一張紙。紙張上的內容寫著：

《本關鐵門開啟條件》
△本關將在時間倒數完畢後開啟鐵門。
△不得攜帶任何物品離開。
△每組必須選出一人同時戴上眼罩與耳機罩，在蒙蔽聽覺與視覺的狀態下進入下一個房間，完成下一個房間的條件之前不得拿下，否則扣二十分。

◇以上節錄自官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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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時間歸零，閉鎖的鐵門相應開啟，天衣無縫，又像約定俗成的事似，簡單自然。離開第一個房間，跫音穿越幽黑的短廊，漣漪般迴響，踩在紮實的甬道，卻因不足的光線，他有種錯覺，恍如將要一腳墮入深淵裡，說不上的微妙。

昏暗的廊道，勾起了里恩不太好的回憶。稱不上糟糕，不過確實不太愉快，這大概是規劃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刻意所為。
比起這點，更要命的是持續消耗的體力。
不清楚他們到底昏迷了多久。從身體的疲憊與飢餓程度來看，少說也有一整天了。不知道那群人對他們下了什麼藥，希望不要有負作用。
「希望他們會提供食物，否則每個房間都要等幾個小時的話，大概也不用談什麼遊戲了，改叫飢餓三十還比較恰當。」
試圖讓氣氛輕鬆點的里恩半開玩笑的說。

「要只是飢餓三十這麼簡單的事就好；這麼說，倒讓我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有意地，無意地，冰涼的語調挾著幾分戲弄，又興許是幾分好奇，銜在飢餓的話題後提起：「據說以前，有一艘自英國啟航的澳大利亞輪船遭遇事故，意外沉沒。」

「那時，倖存的四個人在海上漂流十九天，吃光了救生艇僅存的食物，最後，他們決定殺死其中一個人，以他的屍體為食——小朋友的肉挺軟的，是吧。」話尾，不介意再添上點惡俗的調味。

「嘿，左蕥。」挑起了眉頭，目光帶著幾分訝異像是驚訝於白髮青年危言聳聽似的話，這段話就像是睡前的恐怖故事是會嚇到孩子，聽不得的。但是提及到飢餓感也讓他按向自己的腹部，他的指尖微微地發顫著。

海曼覺得唇瓣有些乾澀，喉間更是如同火燒般的渴求水。

「才，才不好吃啦，就算捏過也不代表肉很嫩的。」克拉倫斯揪緊著搭檔的外套衣料，腕上的紅色手環隨著意識發顫。
他或多或少地感受到自腹部翻騰的餓意，但這種程度對他來說，並不到難以負荷的程度。

「別緊張、別緊張，只是無聊打個比方。」無聲掀了掀口，半晌，又是插科打諢似，反過來安撫應和著。依舊摸不清事情輪廓——別過臉，投射著陌生環境的眼底實際上一點笑意也無：「起碼，最壞就這樣而已。有說過我正打算開始吃素嗎？」

「沒有。」少年捏按稍顯僵硬的後頸。考慮到剩餘體力的多寡，或許保持沈默才是最佳方案，即便如此里恩仍選擇發聲：
「你說的正打算是，從現在開始嗎？」

「當然不——」開宗明義，像是被搭檔認真的問話逗樂，黑暗中眨眨眼，比出噤聲手勢後，囫圇覆答：「只是在哄小孩。重要嗎？不知道是我的幻覺，或者，你們也聞到什麼味道了——」

「聞起來挺香的味道。」海曼接在左蕥的話之後，語速因為那勾起他餓意的香味而稍微加快了些，他無法精準的猜出這是什麼樣的味道。

「希望這不是我們餓昏頭的錯覺。」

「難不成特地為我們做飯了嗎？還真貼心阿。」竄入鼻腔的香味薰的他終於得正視飢餓的難耐，手指不由自主在頸邊輕輕摩擦，那份乾澀帶來的無奈，雖說他本身似乎也不怎麼在意。

「是真的有味道吧，應該不是騙人的……？」他困惑地眨了眨眼，原先乾澀的喉腔被似乎是食物的香氣刺激著。
如此惡趣味的誘惑惹得他七上八下的，原先沒那麼飢餓的身心靈，被這麼一逗後迅速竄起了餓意

啊、從飢餓三十變成最後的晚餐了。
腦中竄過一句不吉利的糟糕笑話，里恩硬是把這想法壓下去，然後將其怪罪給不在現場的友人之一。
「門在前面，味道從門後傳來的，有誰要打頭陣？」
即使被食物的香味誘惑著，他的腳步速度仍然沒改變。

靜默聽聞幾人說辭，他著實分辨不出來——相隔一段距離地稀釋，絞纏的氣味難以言喻，不可否認，某些陋習讓他的嗅覺比以往來得遲鈍了。

「我開吧。」

按著後頸稍微扭動了關節，淡金色的髮因為稍微加快的步伐而飄起，骨節分明的掌貼上了冰冷的鐵灰色大門。海曼深吸了一口氣卻只嗅到了食物的香氣，他稍微使了些力氣推開了個小縫，靜止了動作四、五秒後才將門完全開啟。

現在這是什麼情況？海曼看著門後擺著豐富食物的餐桌皺起了眉，吃飽了好上路的意思？

食物的香氣讓昏沉了一天的大腦稍微振作了一點，不過感覺是從沒看過的食物。
栞稍微伸長脖子看著餐桌上的料理，偏著頭有些困惑的開口。
「那盤黃色的是什麼？什麼條的？」印象中小時候在上野的中華料理店有看過，還有那個像豆奶的。

「炸麵包棍，中文叫油條。」
是中式早餐啊。踏進充滿食物香味的空間，散著裊裊白煙的溫熱料理像是在招手般。垂眸思索半刻，他嘆口氣後拉開離門口第二近的椅子。
「這裡也有時間限制，趁熱趕快吃吧。」

「哇是東方的食物欸……，還是第一次在電視以外的地方看到。」克拉倫斯眨了眨鏽紅的瞳眸後以欣喜的語調說著，眼神也變得雀躍起來。
「姐姐快坐下來吃吧，應該都餓了吧。」仰起了小巧的臉龐，伴隨著笑容說著。

繞行餐桌，檢視多半未聞的異國料理，又因食物的份量充足，倒也不著急入席。朝貼指示的一側走去，速讀後掀了紙張，連同鐵門下的道具箱，一齊搬置餐桌——「越來越像實境節目了。」稍事頓挫，目色指著桌上的規則頁。

「哈哈，的確，那上面寫了些什麼？」笑著同意了左蕥的話，那也是他的感言。
隨意的找了個位子入座，異國料理確實讓他食指大動，可惜，突兀的箱子則是讓用餐的情調少了份。

於享用從未嘗試過的異國料理前，克拉倫斯提起上半身後往左蕥那頭湊近，「每組要選出一人同時戴上眼罩與耳機罩，在完全看不到也聽不見的前提下進入下一個房間，且在完成條件錢不能拿下來？」他大略地以自己的語調講述了紙條上所傳達的資訊，與想像中有所落差的考驗，讓他多少安了點心。

海曼對於規則的確是好奇甚至將之的重要性擺在填飽自己之前，挪向左蕥的腳步在克拉倫斯唸出規則後拐了個彎，轉而在艾森特身側輕鬆的入座。

倘若今天唸紙張的是別人，恐怕他會再次確認內容一遍，只是暫且而言他並不認為目前講述規則的孩子有必要在這個房間就弄出任何懸念來分解他們六人——或者說出三組。
「聽起來，真是個讓人笑不出來的遊戲。」他給自己倒了杯豆漿，實際上他猜測自己要喝的是豆奶。

「先不管他們要幹嘛——要戴眼罩的話，你怕黑嘛？」傾頭望著里恩詢問，接著，拎起一只杯子，跟在海曼後斟倒不知名的乳白液體，啜飲小口：「我來戴也可以。」

「不怕。」抓起饅頭打量，他小咬一口嘗試味道。
嗯，他自己做的比較好吃。
撇下燃起的幼稚競爭心，里恩轉頭看著左蕥。
「大概下一間房間開始就不會讓我們這麼悠閒了……你有被遮蔽視線和聽覺的經驗嗎？雖然不知道目的，不過可能會因此陷入危險也說不定。」

朝著將規則唸完的少年一個含首微笑，以示謝意，目光到了海曼杯子裡的液體打量，他本以為是牛奶，但那顏色似乎更偏向了乳黃。
調味乳嗎？
稍微放下對於飲品的疑惑，方才少年句字間攤開的規則帶出了他的好奇心，果真像是挑戰闖關的電視節目，搭檔機制也並非虛設。
是要手牽手破關，還是綁手綁腳的失敗。
「但是聽起來很有趣阿。」艾森特像是接在里恩與左蕥的對話後般，實是與海曼對上了眼。

「要說同時被遮蔽視線、聽覺的話——」他搖了搖頭，將淺嚐一口的飲品擱回桌上，稍捲起袖口，伸手舀了碗白粥，邊和著艾森特的說法：「不是有這樣的橋段嗎，例如，讓矇著眼睛的人餵對方吃東西，還是矇眼射飛刀；那一方會比較危險還不曉得呢。」

瞧見向自己投以微笑的艾森特，克拉倫斯也同樣泛起淺淺的笑顏，接著便著手享用了擺放於桌面上的餐點。
「唔……我覺得朋友做的好吃多了。」不知道是品味被摯友那精湛的義大利菜餚給養高了，還是習於西方飲食的他無法適應，克拉倫斯在品嘗了饅頭後直言不諱地小小埋怨著，但在此般情況下他也沒理由挑嘴，擁有足以果腹的食物存在使他心懷感激。

「嗯－－我來當矇眼的吧，比較高的姐姐要協助我也方便多了。」他純粹站在合作的面向來思考，畢竟矮小的他也無法完全照料好同時失去聽覺與視覺的栞。

他假想了下那個可能性，然後點頭同意道：
「啊啊，說的也是，還真是讓人期待。那麼，就交給你了。」
那是不是能讓自己激起一些緊張呢？稍微，期待著。
晃著盛裝豆漿的杯子，里恩抬眼。
「克拉倫斯的朋友很會做菜嗎？」

「嗯！他是跟我同齡的義大利人，對做菜很認真，也做得很好吃呢。」克拉倫斯不禁想起那數種自然香料交織的義式料理，為齒貝所咀嚼的饅頭增添了些無形的風味。
「如果能出去的話真想再吃一次呢……明明平常都嫌他囉唆什麼的。」人總是失去後才意識到珍物，克拉倫斯總算體悟到了。

「真是的，好哦。」栞拉下了位於克拉倫斯一旁的餐椅，嫣紅的眸子環視著餐桌上的一切，包括了那突兀的道具箱以及寫有規則的紙條。
聽見了男孩的提議後她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可以呀，那要小心點，突然跌倒的話我有可能抓不住你呢。」，但也同時達成了共識。

看著己組他組的人選逐漸落定，左蕥轉而注視碗裡冉冉裊裊的熱氣，且諦聽他人說話，睫影晃動。不一會兒，他又抬眸，拉長臂膀於紙箱裡翻出一組耳機與眼罩——真熟悉的顏色啊。 察覺表面上斑駁的漬點後，忽地這般想道。

海曼的模樣就像是十分專注的聽著其他人的談話，半晌後視線又對上了那鮮艷的橘。

「如果是你失去視力和聽力的話，那麼就代表我必須要保護你。」伸長了手臂去拿了個包子到嘴前，「如果真要我說的話，如果有任何突發狀況我可能沒辦法在我們兩個都安全的前提下好好的應付。當然，如果你很習慣聽不見又看不見的狀況的話，也許這方面的擔憂可以少一點？你說呢？」

「噢，如果是我失去視力和聽力的情況嘛。」他咬了口包子，裡頭是肉餡的香嫩多汁，差點兒就燙著了紅唇，「你看起來挺俐落的，帶著我這個大包袱看起來應該只是降低了一些你的安全係數。可要緊的是我，我可沒有失去任何五官的經驗，我得把自己交給你呢。」
海曼一口把剩下的包子都塞進嘴裡，兩個腮幫子鼓鼓的也不管燙不燙了。
這包子可真好吃。
「好啦，我說完了——還是你決定吧，我都行。」

「恩…殺人是我的專業，單單是保護人，我可沒那樣的自信。」
當過保鑣，但依然是掛著殺手的身分。
艾森特用起筷子，可說是彆扭的，兩根長條交錯，夾起一小塊蛋餅，不穩的被青年送進嘴裡咀嚼，醬油香還冒著煙兒，適當得意的軟度，來自東方的美味。
「喪失視覺聽覺，唔，其實反而令人興奮呢，我有過類似的經驗，靠感覺開槍超熱血沸騰的……哎呀，從另一方面來說，也沒到可以完全安心讓剛認識不久的人保護程度，」

一邊進食一邊說著，瞇起的眼成了彎月狀。
「 但是倒想試試，能依靠親愛的你到哪，交給我吧。」
他的決定，半數的想法以上是受到貪玩的吸引。

「聽不見看不到，總之，得想個傳遞訊息的方法。像是——你懂摩斯電碼之類的嗎，里恩？」配戴道具，又不動聲色地拿下，再度自箱子裡拉起另兩套，在勾著唇角個別試聽後，選了播放著聞似Trance、跳躍機械音與重拍組合的一只耳機。

「略懂吧，雖然不常用。」過去確實學過摩斯密碼，也在上大學後的的某次機會裡實際試過了，不過使用次數一隻手就能數完，這種情況下他不想把話說滿。
說起來，那也是他第一次體驗到慘敗。想到這點，里恩揉了揉太陽穴，流露出苦澀。
先不談過往，持續猜想這兩個道具和下一間房間有什麼關聯性。
把能想像到的狀況在腦中模擬一次，他頓時覺得胃口大失。

「略懂就行，滴滴滴（S）、滴滴答（U）、答滴滴答（K），情況糟透了；答滴滴滴（B）、答（T）、答滴滴（D）、答（T），任務完成。」熟稔地，以有致的長短拍敲打瓷碗邊緣。

「呀，不過，要真有什麼立即性的危險，就別打暗號了，記得拉著我先跑——你好像很頭痛？」語氣裡半分關心，半分調侃。他又起身盛過蒸籠裡的燒賣、小籠包，兀自津津有味地品嚐著。

「想起不太好的回憶罷了。」
熟練的使用筷子夾起一口大小的蘿蔔糕，將食物吃下後，他重複左蕥方才敲打的節奏，接著目視上方，眼裡映出天花板角落的監視器。
「我記下來了。——前面的暗號，期望它的出場時機不會到來。」

「喔，」平平地應了聲便不再多說，畢竟，對方所惱的事情顯然與自己無干。掂量七八分飽足，他停止進食的動作，往後傾靠椅背，覆上眼罩，閉目淺寐。

「嗯……。」克拉倫斯左右環視了周遭的其他五人，話題都在為接下來的準備上打轉而令他感到不自在了起來。
原先滿溢童稚的臉龐微微皺起，思慮良久後再次開口。
「感覺還有不少時間，看要不要聊點別的還是玩個輕鬆的遊戲哇？」

「好呀。」聽到來自克拉倫斯的提議，舔去殘留在唇上的醬料，未達果腹，還先是放下了那兩根餐具，下顎則是靠上撐於桌面、交扣的十指上。
啟顏一笑，他像是附和般的應答。
「光吃東西挺無聊的，那麼要玩什麼聊什麼？」瞥了心眼似乎正在打盹休息還帶上眼罩的白髮青年，猶豫了一會決定放下想去捉弄的小衝動。

「聽起來不錯。」
即使沒有什麼興趣，不過既然是孩子提出的意見，那麼參加也無妨。抱持這般想法的里恩以紙巾擦拭嘴角。

「你們聊罷玩罷我想睡。」沙啞地直抒想法，沒有半點牽就的意思，傾身抓過桌邊的耳機枕在頸下，再度跌回座榻。椅角懸晃，像是微微欲墜的塔樓，咿呀慘叫一輪，接著平衡——吃飽了睏乏，出自本能地，左蕥對於提議也不管不顧，只想一睡方休。

「嗯……說是有這個想法但也沒個進一步的頭緒。」趴臥於潔白的桌巾布上，克拉倫斯對於自己的提議有種虎頭蛇尾的感覺浮現，但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你們年紀比較大的人都玩什麼遊戲哇？」

「國王遊戲？不過我只有在聯誼的時候玩過。」停下了進食的動作，海曼細嚼慢嚥的將口中最後幾口燒餅給嚼軟後才又開口。指尖繞著淡金色的髮絲，他有些記不清當時玩遊戲的方式和情節了，只記得鬧得挺歡的。

「喔喔！來玩吧！真是久違了。」艾森特似乎是興致勃勃，手邊的動作轉為倒起那令他感到好奇的液體，壺嘴口落下乳黃色的水柱，在杯內點點左轉波動。
上次玩是什麼時候了？記得那些平常孤僻的人們也能是和樂融融參與其中，對這個遊戲的印象當然再好不過。

「克拉倫斯知道國王遊戲嗎？」
與其說是愉快不如說是驚悚，國王遊戲在里恩心中留下的大部份都是沉重的回憶。說到底，當初參加遊戲的人根本都是問題份子。

「嗯？有聽過，但沒實際嘗試玩玩看耶。」眨了眨鏽紅的瞳眸，他稍微思索了下相關的印象後啟唇。
他吃了口陳列於蒸籠之中的燒賣，溫熱的湯汁隨著齒貝的囓咬而迸裂於小巧的嘴中。
「感覺很有趣，那就決定了！」

「首先準備與參加人數相同的籤，在上面標上數字，其中一枝籤寫上國王。」提起四根木筷並一一將之擦拭乾淨後，黑髮少年一邊用指甲在上頭刻著，一邊為克拉倫斯講解遊玩方式。
「所有人抽完籤後，得到國王籤的人可以對任意兩個號碼下指示，而抽到那兩個號碼的人必須照做。不過這裡沒有籤，就拿筷子充當吧。」
將四根木筷舉至餐桌中央，他說：
「左蕥和花京院在休息，參加的應該只有我們四個，我已經標記好1、2、3和K了，抽吧。」

「摁.....希望不會做怪怪的事情。」他躊躇了許久後，自里恩手中選了個看似順眼的木筷後抽出。
「二號耶，雖然說抽到國王我也不知道要做什麼。」或許是一切尚未定論吧，克拉倫斯把玩著那細長的木筷，靜待著他人的結果出爐。

興味索然，他在少年抽出二號牽後也往里恩手裡抽出一根筷子，在只有自己看的到的情況下，將標記之處握上手，拿著尖端戳向了一旁長髮男子的鼻頭。「搭檔、抽吧？」微笑一同往昔，等待接下來兩人的結果。

「嘿。」順手將鼻頭上頭的筷子挪開，海曼選了右側的那只筷子在看到標記後長呼出了口氣，看來國王不是里恩就是艾森特呢。

「說起來克拉倫斯，國王遊戲除了國王以外要保密自己的數字的，這樣才有趣呢。」他猜測孩子從沒玩過這遊戲而溫聲提醒。

「忘了提醒是我的疏忽，抱歉。」這麼說著，里恩張開手。
「——我是三號。」

「嗚，嗚哇原來嗎......，抱歉。」半掩著那張將編號說露出去的小嘴，克拉倫斯顯得有些慌張，雖說這也是遊戲而已。

「海曼一號—–」把玩著竹筷在手指與手指之間轉著，念出了搭檔的號碼，結果顯而易見。「哈哈哈、哇——我是國王，真幸運。」咧嘴一笑，比了個剪刀的手勢開合開合，並也拍拍克拉倫斯的頭要他別在意。
「也就是說我可以指定你們做任何事情啦。」

「請，國王陛下。」也只是學著從某處聽來的語氣，雜耍般地將木筷轉了數圈後才放下。

「那就、」瞇起的橘色，在除了他以外的三人間來回掃過，若有所思的摩擦顎骨。
1,2,3號
「1號3號來個深情接吻吧？火熱一點喔～」催促般掌聲響起，幸運的國王只等著看好戲。

「嗯。」沒有遲疑，里恩按著桌子站起，被推開的椅子發出咿啞聲，也不在意那聽來幸災樂禍的掌聲，他不疾不徐地走到代表1號的海曼面前，輕抵對方的下顎並稍稍抬起，然後動作一頓，像想起什麼般的偏頭。
「忘了問。你能接受嗎？」

欸欸，真的要親啊？耳聞指示，左蕥不禁想像了下，在腦海裏勾勒著他那位禮貌到家的隊友搭上不大好惹的實習醫生，說來有艾森特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在，少淌多餘的渾水也許是對的——

「艾森特，這指令在孩子面前挺不妙的吧？」他在那掌聲響起時勾了勾微卷的髮尾，倒也撐不上是不悅或是禁不起玩，海曼就是在想會不會教壞克拉倫斯。

「沒什麼不能接受的，你隨意？」配合著的微揚起下顎，面色輕鬆的青年甚至在想閉著眼是不是比較好這件事。

「嗚哇，沒，沒關係.....同性之間的親吻我也不是沒看過。」早在確定艾森特為國王的同時，克拉倫斯便先有個預設的底了，但沒想到實際進行時會是如此地害臊，儘管他並非執行指令的當事者。

「他這個年紀是該學學了吧，唉，如果有手機能攝影就好了。」幸災樂禍地翹著腿，甚至拿起了方才盛好的東方飲料，嚙咬杯緣，一派輕鬆的將之喝下肚。

他以為現在的孩子老早就欣賞過更刺激的愛情動作片了——正想這麼說時，里恩想起克拉倫斯的單純，因而遲疑了下。不過在聽聞白髮孩子的回答後，他立刻撇開疑慮，並重新直視眼前的美人。
里恩不在意性別的問題，在他眼中，性別也只是生理構造的區別而已。而一個吻也算不了什麼，畢竟都可以假裝對前女友傾盡愛情一年多了。
餘光瞥見看著好戲的殺手，以及假寐的搭檔。

幸好沒有手機，想著的同時——
「那麼，失禮了。」
湊近的唇也貼合。
啊，忘了問火熱的深情接吻該如何定義了，敷衍一下就行了吧？

相觸的唇瓣在要分離時又再度貼合，那淡金的濃睫扇動著裡頭湖水般的色澤帶起了笑意。
白皙的指揪住了里恩的領口下扯，紅舌探入了青年的口中強勢而主動的糾纏，半晌他才彎著眼將人稍微往後推離。

「夠火熱吧？」海曼稍微歪過了頭，他的視線像是在詢問對方是否會因為他這點小趣味而感到不適，食指極其自然的擦過唇邊。

沒料到海曼會強勢的來這麼一記，反應不及——應該說，根本無法反應的里恩受到拉扯後睜大眼，墨色的雙眸錯愕地直對湖水綠的美瞳，那抹笑意令他不自覺的屏息。
與之同時感受到的，是來自口中的深入與纏繞，無法運轉的大腦使他定住，只能任由對方的引領。
而在被那名實習醫生推開後，少年才得以重獲思考與動作的自由。

「我想、應該算……」
巧碰下唇的里恩怔怔地眨眼，已經不確定到底該做何感想了。
但是，他確實被嚇到了，體驗少見情緒的新鮮感和方才的情緒交融，讓他心理萬分複雜。

後方傳來揶揄的笑意，冷不防地：「不就說了『你要小心一點』嘛。」說起調侃的話語，可他還是矇著眼，安然地靠坐，一隻胳膊撐在椅把上，架著歪斜的頭顱。

對在一旁假睡看戲的左蕥，里恩也不知該是愕然還是抱怨，最後只能放棄似的坐回原位，左手撐頰右手重拾筷子繼續進食，然後悶悶的說：
「既然醒著何不也來玩？」

「magnifique！有感覺了？哈哈哈、沒想到親愛的這麼配合，好棒好棒。」這輪的國王又是笑出了聲來，掌聲越發越響，似乎也看得盡興，他沒料到搭檔會如此地聽從指令。
「下一輪是要重抽吧？左蕥難道不參與？」

「嚇著了？噢，左蕥一塊兒玩吧，這遊戲挺有趣的。」他語速和緩就好似自己方才什麼也沒做過似的，伸出雙臂替人將自己剛才擰皺的領口撫平、撐好。

說起來自己不算是教壞孩子吧？反正都瞧見過了，應該沒問題？

「既然玩國王遊戲認真些才有趣不是嗎——親愛的搭檔。」

「嗚哇……。」望著里恩起初的反應，克拉倫斯原先還以為接吻的指令會無風無語地執行，沒想到海曼那突如其來的一個逆襲，令他手中的木筷也應聲落下。
也不是沒看過更激情的，但他實在沒意料到會有如此進展。

「沒醒著，只是說說夢話。」草率地編著口頭的謊，領受眾人的口徑一同，倒也沒了睏意：「先聲明我運氣不大好。」

「歡迎參戰。」瞇眼，起手又刻了一個「4」在另一隻筷子上，他帶著期望看到搭檔出糗的心再度伸手。
「第二輪，再抽一次吧。」

「恭敬不如從命呢。」俯身自對方手裡抽走一根，拉扯至唇角邊的尼龍布料恰好遮掩嘴角，他又神秘地朝持籤者眨了眨眼，彎彎眼尾說道：「真可惜。」

「唔。」克拉倫斯謹記著上一輪所留下的教訓，他這次學乖了，並沒將抽籤結果脫口而出。
白髮青年的加入令他心神不寧，莫名有種不良的預感浮現。

「通常說自己運氣不大好的人往往都是匹黑馬，嗯？」他傾身再次抽出了籤，在瞧見數字後漫不經心的拉起了唇邊的弧度，海曼想這種事也許也能用莫非定律來解釋，又或者是老天爺總是喜歡唱反調？他將有著編號的那側握在手心當中。

不知道這回國王會是哪位呢——

「就是說，就不要你就是國王，大美人。」皆在海曼的話語後戲謔出聲，拉起里恩手裡的籤，對於結果則是認為理所當然地笑了笑。

里恩收回最後的籤，半攤開手，自隙縫中窺探刻畫的字。
哼嗯。
視線接著往白髮青年移去，方才那句聽似遺憾的話語，怎麼都像是在對他說的。
「好了，這回的國王陛下是誰，然後，又有何指示呢？」

「倘若不是我的反應露了餡，別當國王，你倆一齊轉行當先知罷。」說笑著，筷子在手中打了個轉，瞄準艾森特桌前的空杯直直丟入，籤身似伶人圈旋幾下舞步，上頭是刻有K字的一端。

「不難，一號和四號，咬一下對方就行。」胳膊關節撐上餐桌，手指一下、兩下地輕叩著，邊完善指令：「記得留下齒痕才算數，至於咬的位置是肩膀還是——剛剛是不是有人說咬喉結，真不錯。」

手中的木筷敲著額，撫過一旁的玻璃杯後，他嘆口氣。
「我是四號。」中獎兩次，怎麼簽樂透時就沒有這樣的運氣？
果然害人之心不可有。

「......我是一號。」克拉倫斯顫顫地將木塊上的標記一示向其他五人，但他又暗自說服著自己，對象為組員內中最正常的那位黑髮青年。
「喉結嗎？」雖然沒什麼概念，但至少不是沒看過，某方面還得感謝那位軍醫友人啊。

居然是孩子。到底是好是壞呢？揉著太陽穴，他再度推開椅子走向克拉倫斯。
「你……」遲疑了下，黑髮少年似乎有些猶豫。
「討厭的話可以拒絕的。」
他實在不確定這麼做對一個孩子好不好，當然他個人並不在意。

「摁.....沒關係啦，只是遊戲而已。」嬌小的雙手擺在胸前，像是在告知對方別在意般地輕揮著。
「你先好了？」稍微調整了呼吸，克拉倫斯多少紓解了起初的緊繃，畢竟只是留下咬痕的程度。

既然對方都這麼說了，也就沒表示什麼，里恩應聲點頭。
屈膝跪地，配合對方的視線高度，為了方便，細長的手指替克拉倫斯解開衣服扣子。
然後，在解下第三顆扣子時，動作停下了。

或許是思緒聚焦於即刻的親密接觸而闔上了雙眼，克拉倫斯直至被衣物掩蓋的肌膚傳來了明確的涼意，才意識到里恩正一一地解開襯衫鈕釦。
「等等沒說要脫－－」他難得地發出了高亢的嗓音制止他人，儘管他下秒掩住了那小小的口鼻，但已無庸置疑地吸引了其他五人的注意力。
「等，等等，不要看，拜託，也不要用同情的眼神看我......。」語無倫次的隻字片語顯露了他的無助與慌張，且如同話語般地下意識避開了視線。

仿佛沒聽到那道無助的話語，他鬆開抓著衣領的手，指尖緩緩觸碰白髮少年身上的痕跡。
像在確認，像在感受，輕柔地仿若對待易碎品般地，滑過。
慢了半拍，他才回過神來。
「抱歉。」遮住半臉，里恩將克拉倫斯的衣服拉回。
「我想說……這樣會比較方便咬。」

「哈嗚.....你，你在摸什麼啊，很唔，癢欸。」半瞇起鏽紅的瞳眸，克拉倫斯也不知自己是吃錯了什麼藥，竟不自覺地發出微小的呼息，或許是緊繃的情緒與意外的肌膚接觸下的加乘，令他變得比平時更敏感諸多。
「好了啦快點咬.....。」難為情地別開了臉龐，克拉倫斯以半命令抑或鬧彆扭的語氣向里恩說著。

無以形容剛才湧起的感覺，里恩甩甩頭，決定先把這些放到一邊。
總覺得眼前這畫面看起來不太對勁，但他不想多想，當作一切都很正常就對了。
按住克拉倫斯的前額，另一手搭在他肩上，少年側著頭靠近那潔白的脖子。
為了舒緩孩子的緊張，他以氣音對方的耳畔放柔聲：
「不用緊張，很快就結束。」
接著啟口咬下喉結處。

「唔。」克拉倫斯發出了個小小的驚呼，纖瘦的指尖抓捏著里恩的上衣，被揪緊的布料顯得微皺，小巧的臉龐窩於對方的頸窩之中。
白皙的頸子被齒貝所嚙咬，對方的唾液與溫存更令他害臊起來。
步入青春期不久的他，仍能感受到那微微的突起被他人所刺激的快感，儘管克拉倫斯並不想承認。

感受到被拉扯的衣物，以及耳邊帶著溫熱濕氣的吐息，禁止自己再想下去的里恩拿捏嚙咬的力道，稍稍施力後便自動退開。
舌頭舔去牽絲的唾液，他將桌上的紙巾遞給克拉倫斯。
「抱歉。」

「沒，沒關係，我才失禮了。」抹去頸窩上殘留的唾液，克拉倫斯僅是微微苦笑後扣上衣物，他有種自己的行為意外煽情的錯覺，但也隨即從腦海拭去。
「接下來換我了？」指尖整理好些微凌亂的白髮髮絲，並將錯了位的髮夾重新別起。

「啊啊。」點頭表示肯定，他乾脆地盤腿坐在地上，以配合克拉倫斯的身高。
儘管表情仍沒變化，不過總有種彆扭感，說不出的。

嘯地，手指與嘴間垂吐出來口哨聲，殺手青年將椅子拉開一段距離好以將長腿翹於桌上，除了發出那惱人的哨聲以外便靜等著接下來的戲碼。
羞澀也挺不錯的。
艾森特暗自為較小的少年打氣。

他先是於思緒中模擬了下大略的步驟後站直嬌小的身子。
為了掩去先前的失態，克拉倫斯瞬地拉下了拉鍊後湊近對方那細緻而白皙的脖頸，還不等里恩反應便將唇瓣貼上肌膚，無法明瞭何種力道足以留下齒痕的他，或輕或重地嚙咬著。
方才敏捷的行動僅是耍個平常行動時會用的小伎倆罷了。

不及反應地，先是襲上的小巧柔軟，再來是傳來的溫暖，而後是力道不一的嚙咬。
距離近的能聽見彼此的吐息，只是現在兩方的立場變換了。
不是沒有做好準備，而是克拉倫斯的動作迅速到他意識不及。而又因為那落下的不同輕重，令頸部傳來一陣陣刺激感。
第一輪也是，第二輪也是，令他無法言喻。

「哇哇哇，比起Bravo，Barbarus還是Brave好像更合適我心裡想的啊。」因克拉倫斯靈巧的動作眼前一亮，反而收起悠哉欣賞的心態，不住讚嘆道。

「呼……。」溫熱的唾液隨著距離的變化而跟著拉開，克拉倫斯反射性地舔了口嘴角，薄唇還依稀殘有對方肌膚的觸感。
對方傳來的呼息使得他耳根微熱，但也沒多去聯想。
「沒什麼啦，只是玩鬼抓人之類的伎倆而已。」隨口胡謅了下，不過也確實如此，僅是將鬼抓人的對象換為黑手黨的成員罷了。

擦去頸上的液體，劃過餘溫，腦袋也隨之冷靜下來。
包括傷害，包括方才的速度技巧，儘管在意的事很多，他仍選擇不多問。
那或許不是他該知道的事。至少，白髮少年恐怕不願意讓他們知曉。
「終於結束了……」起身，拍去衣上的落塵，任務完成，回到座位。
覺得異常疲憊的里恩按摩後頸。

「可以休息了……。」趴臥於餐桌上，克拉倫斯發出了個紓解情緒的嘆息。
不及片刻，他便注意到了搭檔不時投射而來，且越趨明顯的視線。
「怎，怎麼了嗎？」

[DDIII▷克拉倫斯／艾芬高爾] 【K組房二限交/ - Fr...

「還記得我在走廊上談到的事件嗎？」瞇眼看著花京院與克拉倫斯的小聲耳語，相隔一段距離，左蕥不甚清楚兩人談論了什麼，但在收回目光後，卻也對著身邊的搭檔開口了：「你覺得，為了活下去而犧牲別人這種事，有沒有罪？」

「罪——嗎……？」聞言，後仰的身子靠在椅背，操弄木筷的手指一頓。
「如果還能這麼想，代表他還存有對道德產生善惡之別的意識。罪是惡，是責，是孽——但不是錯。」
再次動起雙手，他放下餐具，改將未食用完畢的蘿蔔糕連同其盤子，一齊拖曳至面前，繼續啟齒：
「佛洛伊德並不相信人類有利他行為，他不認為利他主義和其他德行是人類的基本特質，相反地，德性是受迫於罪惡感的心理防衛，以掩飾自己的不好感受。」

一面說著，他一邊以木筷尖端在異國食物上刻畫，一道，一橫。
「人總是對壯烈的犧牲充滿崇拜，對表現的悲壯滿懷仰望，為其推崇，為之著迷，越是能合理化，便無以復加的瘋狂。無論是犧牲，亦或者被犧牲。」
在被切成數十塊的米白色食物上頭，全部被刻上十字架。
爾後，黑髮少年鮮少地露出笑容。

「真要我說的話。」坐正遠離椅背，瞇起的眼回視左蕥的目光。
「當這名詞出現時，每一件事都是可允許的，沒有什麼大錯特錯到不容干犯的地步——即便那只是個娛樂。」

「我很懷疑；」專注審視著對方手上的動作，盤中物一個個遭烙上十字，支離破碎：「任何說得振振有詞讓人欣欣嚮往的東西。」

「又，如果把這裡發生的事看作另一場國王遊戲，違反指令的代價是死亡，假使，我剛才的指令是讓四號去殺了一號，你會不會照做呢？」頓聲片刻，逕自拋出另外的疑問，不待對方回答，率先說出自身的選擇：「我會。」

沈默一瞬。
「那不是件壞事。」
對前者下了簡單的回應，手支在桌上，平淡的語調多了點笑意，若有似無的。
「還有，我也會。」
毫無猶豫。
也無法猶豫。

耳語、對話，
艾森特叼著木塊的一端，細碎的語言入耳，那使他泛起了笑意。
和樂融融啊。
視線依然在其餘四人身上，一手卻又是勾起搭檔的頭髮把玩。「總覺得話題還真沉重，要一起加油喔——」並也嘻皮笑臉地呼喊了聲。

起身去取了眼罩和耳機後回到艾森特身邊的座位，淡金色的髮被勾在搭檔晶潤的指尖把玩，海曼這回沒再警告對方別老撩他這件事，擺弄了耳罩半晌後像是玩膩了伸直了背桿。

「加油哦，搭檔。」
順勢的枕在了搭檔的肩上，散漫的勾著手指筆劃著。

在兩場遊戲下時間轉得飛快，一不注意又到了逼近歸零的時間。說老實話，海曼覺得這就像是最後的晚餐一般，他直覺下個房間所有人都不會太好過，只是那難辦的程度他仍抓不准、正琢磨著並在青年耳畔細語。

－－－－－－－劇情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