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戌沒有朋友,但是他有一群習慣一起行動的傢伙。
負責載送他們的,是開車技術很好,外表很平凡,簡直就是個路人,什麼交通工具都難不倒他的,司機。
負責提供武器跟後勤監視的,是一個暱稱叫維多莉亞的駭客兼軍火掮客、是個有點娘的宅男。
他真是標準的什麼都有、什麼都賣、什麼都不奇怪,只要給他時間金錢,要從他手上拿到全世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其實並不是真心效忠於右翁,而是埋的很深的臥底,但這件事情並沒有什麼人知道。
負責處理後續事務,包含官司跟保人、付錢等業務的,是一位染著灰色頭髮,剃了一半頭髮,左右耳各打滿一排耳洞,
身上一堆刺青圖騰,臉上有唇環、鼻環,眉環、舌釘,還有一個六芒星刺在眼皮上,身高不過150的女人。
今年40歲,每個人都喊她辣媽,暱稱小辣,聽說從十幾歲開始就跟著右翁做事了。
在幫裡挺有名氣和聲望的,但年紀越大,就對右翁的行為處事越來越有意見,後來也呈現一個半退休的狀態。
最後一個負責殺人、分屍、滅跡、討債、各種髒事的,就是肖戌。粉紅毛、173、一雙銀色,不知道是瞳片還是天生淬毒的眼眸。
喜歡吃甜食,遇到不喜歡吃甜食的人就不喜歡他。不正常的時候還滿好溝通的,只要順毛、跟著他的話走,或是乾脆放置就好了。
但要是遇到他太正常的時候,辣媽會建議大家離他遠一點。
肖戌這個人不知道是怎麼長的。
他們四個目前都住在辣媽的公寓裡,有三個人住同一個樓中樓,有六個房間,辣媽住其他樓層。
維多莉亞睡樓中樓的二樓,他需要的電腦機房也跟他在同一個樓層。
一樓則是司機跟肖戌的房間。
但是,肖戌,通常,只睡客廳沙發或廚房地板。
司機跟維多莉亞常常一出房門或下樓都要先注意腳下,省得踩到躺在門口或樓梯口的他。
他的房間根本就是一間粉色色調的大型衣櫃,隨處可見的粉色內褲,淺色長褲跟粉色上衣。
還有一桌子的太陽眼鏡,還有一把維多莉亞特地幫他調來的粉紅色狙擊槍。
可惜太顯眼,根本不能拿出去用,只能放在房間裡面掛內褲。
要不是右翁覺得手下拿著塗裝了Hello Kitty的刀出去殺人的畫面太難看,肖戌大概也很想把他床底下那一組凱蒂貓的陶瓷刀拿出來用。
就算那不是用來殺人的,對他來說只要是粉紅色的刀,那就都是一樣的。
他每天都要吃糖,口袋裡面總是塞著滿滿的糖。
辣媽跟維多莉亞總是懷疑他有雙重人格,有的時候是神經,有的時候是有病。於是造就一個神經病。
他要是乖乖坐在那邊不動不說話,看起來就是一個色調粉嫩的帥哥,但要是動起來了,就會看到一台人間自走砲正用著髒話跟拳頭意圖毀滅他看到的全世界。
卻又是個很有耐心,又很願意妥協的人。
可以為了狙擊一個目標,在高樓大廈上守點三天,幾乎不動,只喝營養食品過活,三日內只跟司機換了三次班顧點。
也為了右翁一句話穿上裙子,連腿毛都不刮的衝進只招待女賓的俱樂部裡面,把裡頭欠錢的一個女人拖出來打。
連帶的把那個俱樂部裡十四個打手都打殘,包括他自己、因為這樣肋骨斷了四根、頭顱出血,其他大小骨折而住院。
他討厭很多東西。
維多莉亞曾經問過他喜歡什麼,他只是舔了舔嘴中的牛奶糖,然後咧開嘴笑了。
「笑笑,喜歡甜的,最喜歡了。」
那有喜歡的人嗎?
肖戌只是搖搖頭,他不知道喜歡是什麼感覺,為了一個人而跪下求繞、或哭天喊地的就是為了阻止這個人被傷害什麼的,對他來說太不真實了。
他做不到呢,除非是老大叫他跪下,叫他哭,或叫他阻止什麼的,不然他是不會主動去做的。
就是、做不到吧。
天氣好、沒工作的時候,他會去家裡附近的公園坐。
看人家溜狗,偶爾也會跟狗玩,然後,羨慕起那一對總是在星期六跟星期日下午四點半準時抱著一個孩子,牽著另一個孩子跟三條狗,帶著下午茶跟飲料還有香甜的點心來野餐的夫妻。
他們養了三隻狗,三隻他都不知道是什麼狗。
有兩個孩子,根本看不出性別啊渾蛋。
他會注意到他們,只是因為有一次大的那個娃兒不小心把球整個飛踢到他臉上,小小的人兒踢球力道不大,但那球卻貨真價實的狠狠的往他臉上猛砸下去。
整個公園都在瞬間安靜下來,除了新搬來的以外,其實會去那公園的人都知道,假日時,公園的椅子上會坐著一位粉紅自走砲。
不去惹他就沒事,要是不小心惹到他了,他們就曾經看過有來放沖天炮吵到小孩子,鬧到一個真的是雞飛狗跳的高中生們,被那位粉紅自走砲先生狠狠痛揍在地上翻滾,還用高中生的臉去嚕柏油路的畫面。
雖然從此世界和平,連混混都不敢靠近他們那座據說被取名為粉紅炮公園的公園,但是……
實在禁不住自走砲坐鎮的壓力啊--
他握著彈飛的球,看著孩子站在那邊眨著眼睛看他。
他咧開嘴,很過分的把球狠狠地丟了出去,球飛的老遠,差不多快三分之一個公園。
孩子眼睛亮了,跑出去接回來給他,他又丟出去,孩子又去接。
周而復始玩了一個小時,孩子跟他都滿身是汗,就在他覺得很煩的時候,孩子的母親找上了門,笑咪咪的送了一盤點心給他。
是手工烤的奶油餅乾,於是他喝著人家給的草莓優酪乳,吃著人家烤的奶油餅乾,心滿意足的放過了那個他本來想直接倒栽進噴水池的小鬼。
從此,每次來公園他都會遇見他們。
都會收到那位母親讓孩子送來的點心或蛋糕,他心情好就會陪那個小鬼玩一下,心情不好就比個中指,那孩子就會抱著球跑走了。
看著他們一家好幾口總是笑著,沒有不高興事情一樣的畫面。
他有時候挺羨慕的,誰讓他沒爹沒媽的。
對了,那小鬼曾經問過他。
「大哥哥,你很喜歡粉紅色嗎?」
「喜歡啊,笑笑最喜歡、最喜歡粉紅色了。」
因為,粉紅色是血染淡之後的顏色嘛。
要是放久了,血會變黑,但要是站在雨下,那身上衣服沾染到的所有血色,都會變成粉紅色。
包括從他的眼前瀏海滑落的,那些噴灑到他髮絲上的血。
或是他顫抖手上,握不住的那些,黏膩的,帶著腥臭味的液體。
「我叫肖戌,肖戌的肖、肖戌的戌,不是笑笑,笑笑、笑笑不是你在叫的,懂嗎?」他彎下腰,拎起那顆被他揍到面無全非的頭顱,伸手拿著一把銳利的軍刀,粉紅色柄的,橫切著那個人的頸子。
痛吧,他手上的人在顫抖呢,不斷的從口中噴出血沫,和雨水混在一起,噴在他的臉上。
直到頭斷,他甩了甩手上的刀,甩了甩發痠的手,甩著那顆還滴著血的頭,丟進地上的行李箱,然後把屍體一塊一塊的切了,一一塞滿。
塞得滿滿的,然後拉上拉鍊,拖起行李箱到司機的車子後面,用力地拍著後車箱,直到打開,把行李箱丟進去。
笑著抹了抹他粉紅色的、濕搭搭的、整個都塌了下來還沾滿了血跡的頭髮。
轉身去處理剩下的後續,直到真正沒了痕跡,他才渾身濕透的,抖著身子、蒼白著有些被凍著的唇,坐上了司機的車。
「你真的很愛把我的車弄髒。」司機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從後座抽出毛巾來丟給他。
他頭上頂著毛巾,伸手開始在身上翻糖,翻出果凍條,理也不理人的放倒椅子,溼漉漉地咬著果凍條,躺好,閉上眼睛。
咬著塑膠袋的嘴裡,漸漸溢出他哼著的,一首不成曲子的調。
『走音的真嚴重啊。』司機把冷氣關小,一邊開車,一邊抽著嘴角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