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石頭小鎮的這三年來，諾艾爾每週都會寫信給杜桑神父報平安，內容大致上雷同，沒有多大的變化，不是抄經；就是一切安好，多次想提及他最要好的醫生朋友—羅倫佐時，都讓理智給克制住了。

——要是耽誤神父佈道教牧的時間就不好了。

他抱持著這樣的想法寫了這麼多封的平安信，即便石頭小鎮近幾個月黑死病的災情爆發，他依舊自我約束，信該怎麼寫、就怎麼寫。

然而少有回覆的杜桑神父，這週卻罕見的來信了，在信差交信時，諾艾爾黑色捲曲的短髮下耳根泛紅，極力克制著想跳起來歡呼的衝動，快步回到行館房間裡頭小心地拆信拜讀。

展信躍上視線的，是神父有條不紊的字跡，諾艾爾模仿這個字跡好幾年了，仍不覺得自己能跟的上杜桑神父的字，那樣的堅毅、有力度。

他稟住氣息快速瀏覽過一次後，又細細地一段一段拆解來看，在看了數遍後，諾艾爾疑惑地偏著頭。

『信就是所望之事的實底，是未見之事的確據，孩子，你必不得違逆神，與祂的左右手。』

這句話是要他遵守石頭小鎮教堂的指示，不可質疑與違抗，他能明白杜桑神父的意思，卻不記得自己違背過命令，來信特意提醒他，難道是他做錯了什麼事而不自知？

諾艾爾放下書信，盯著窗外漸漸橘紅的蕭條小鎮出神，這陣子陸續舉行不少次火刑，有經過異端審判的、也有小鎮居民自行捉到魔女就地處刑的。

他腦海浮現一個個火架上魔女們的景象，諾艾爾強迫自己去記得每個細節，溫度、氣味及魔女的面孔，他想找到魔女間的共通點，想知道魔女給人什麼樣的印象，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她/他們的髮色，以及她/他們說話的方式，他想知道其中的關聯。

或許是疫情大幅擴散的緣故，人人都在尋找引起這波病情的始作俑者——魔女，卻始終捉不到最關鍵的那個病源，人心惶惶的氣氛中，他已經許久未見羅倫佐了。

直到晚鐘打響，諾艾爾才驚覺差些錯過每日的晚禱，他趕緊垂首默唸主神太陽的名諱。

『我們的天父，願祢的名受顯揚，願祢的國來臨，願祢的旨意奉行在人間，如同在天上。……請庇佑羅倫佐的母親不受魔女的惡疫侵擾，請指引羅倫佐，讓他不再迷茫，盼請主日之火燒盡魔女……阿門。』

晚禱完畢後他睜眼，視線觸及那副全黑的防疫鳥面，他不禁想起羅倫佐的白色面罩。

——能快點捉到魔女就好了，但魔女在哪裡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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