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活之夜】
NAR165
「我們這是要去哪啊?」
即便化做靈魂,卻仍不改其缺心少肺的愉快,她飄在同樣化作亡魂的男人身畔。
latest #57
海濤聲中,巫師的靈魂沒有回話。
被雲層滲下的光給穿過,她打量了一會已經變作透明的手,接著才又快步追上。
「等等我嘛!」
她沒有問要往哪裡去,一如還活著時那樣。
……無論要去哪,月之境或太陽神的領土,只要還在納爾凡身邊,她就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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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預期之外地,他們沒有前往月神的領土;更沒有被太陽接引進天堂…
而是在崖上的一坐小屋前停下。
「恩─終於來了呢。」她坐在大落地窗旁看見兩個迷失身體的孩子,她回憶起在前段時間已經有位巫師寄了羊皮信件給她,當時她歪著頭不太理解這信件的用意何在,不以為意的擺置一旁開始享受她閱讀故事的美好時光,卻突然冷顫了下,啊─啊、啊。走回那矮櫃上靜靜看著裡面那束起的深色髮絲,「傻孩子呀─等你呢。」
「…欸?什…什麼?」
原本正好奇打量屋內擺設的使魔靈魂終於發現到女巫的目光似乎並非穿過自己,而是實質地凝結在身上。
有些緊張地躲到納爾凡身後,她悄聲問道:「納爾凡,她好像看得見我們耶……」
娜兒她看著這樣膽怯的靈魂覺得有些可愛,既然兩位孩子都到她這也別再讓他們乾等著,她帶著重新繫上紅緞帶著牛皮信紙與自己擺放在門旁的黑蕾絲雨傘,開心地往門口前進著。
到的大門口她整理下好空出隻手來開門,好了今晚──。
「兩位久等了~我是娜兒。」也替我獻上你們那精彩的故事吧!
「……欸?」
臉上一瞬間地傻愣,直到見納爾凡微微對女巫頷首,茱蒂雅這才尷尬地摸摸鼻子。
「您…您好!」原來世界上真的有看得見靈魂的存在啊……等等所以剛剛她在路上對路人作鬼臉什麼的說不定早就被看光了?!
太過困窘讓她的思維稍作停止了一瞬間,茱蒂雅並沒有注意自家主人對著女巫說了些什麼;而待她回過神,撐著黑蕾絲傘面的女巫已經率先往海岸的方向行去。
腦袋上被輕輕一拍,她轉頭望向納爾凡「诶?」
「走了。」
她手揮著黑蕾絲傘發出的清脆碰撞聲讓她開心的跟著節拍走著,不到一回兒變到在小屋外的細沙海灘處,選好一個滿意位置將牛皮信紙攤開拿出束好的深色髮絲,將其擺至後娜兒滿意的點點頭站起身子來。
「那麼~我的故事再哪呢~?」
正為著自己不能感覺到沙灘的暖意而略感可惜,聽見女巫的話語,她有些狐疑地抬起頭,看看女巫又看看納爾凡。
抬起手,巫師的亡魂輕撫使魔呈現透明狀的髮絲;他動作輕柔,彷彿唯恐一個不小心就會令身前的靈魂消逝。
「...人類時期的事,還記得嗎?」
「唔嗯!」
茱蒂雅習慣性地抬頭蹭蹭對方的手,然而卻無法感受到習慣地溫度;對此,她不禁有些沮喪。
「記得是記得....」
「把那些當作事故事;說一遍。」
話語落下,他沒有給予任何停頓,直接打斷茱蒂雅開口詢問的動作「理由等會你就知道了,現在別問...」說著,他又補了一句。
「這是命令。」
「……欸…」
聞言,她忍不住鼓起腮幫子。
但見女巫已經坐下在沙灘上鋪好的軟墊上等待她的"故事"了,她也只能摸摸鼻子乖乖聽話。
回憶總是有那一兩分模糊而朦朧;
人類很神奇……即便再怎樣的不堪的過往,當時間沉澱,汙穢與痛苦終會昇華成美麗的雲煙。
即便成了使魔,這點也不會改變。
「…我來自黑鈎灣的一個小漁村。」
「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出海沒有回來,母親的話……」她瞇起眼,試圖回想起當時那張火中的瑰麗臉龐,但最終卻依然卻無果。
皺了皺鼻子,茱蒂雅決定放棄,繼續她的"故事"。
「大約在我十三歲的那年,她在一次的瘟疫中被指控為女巫……從那之後我就一直一個人住。」
「某方面我算是挺幸運的吧,因為從有記憶起,母親就訓練我辨認藥草以及讀書識字;當時村民們認為我是唯一有能力與外地行商交易而不會被欺騙的人。」
「沒有被燒死也沒有被趕出村…總之,我就這麼活下來了。」
「偶爾到海崖上採點藥草換生活所需,也許年紀到了被安排嫁給村中的誰……我本來以為這就是我接下來的人生。」
「但就在我十六歲的那一年…」
「那天,我一樣如往常地在海崖上採藥,卻看見有人落水……發現對方似乎不會游泳,我跳趕緊把他拉回岸上。」
「……」
說著,她突然驟停下語句,偷偷地瞄了身旁的巫師亡魂一眼,作了一個吞口水的動作,她吶吶地道:「他…那個人是我看過最漂亮的人,皮膚比村子裡任何一個女孩子還要白,頭髮是玫瑰的顏色…」
她身邊的男人明顯嗆了一下,神色變得相當詭異。
絞著手指,半晌,才聽她繼續道:「一部份是覺得好奇,另一部份是有趣…隔天,我又跑到海崖上,並且再次碰見他。」「從他嘴裡,我得知他名叫納爾凡;那之後,我常常跑去海邊找他……」
「他有著比村子裡的任何一個人…甚至比村外行商們都還要豐富的見識和知識。在接下來那段每天跑去找他的日子裡,我學到了很多從未想過的事。」
「…接著,等我發現的時候,我已經喜歡上他了。」
聲音有如蚊蚋,她盯著沙地,甚至不敢抬頭看身邊人的神情。
下一秒,她感覺頭上有什麼輕輕拂過…是靈魂的重量。
巫師的亡魂並未打斷她的講述,僅只是神色淡淡地摸了摸使魔的頭……一如往常。
「但在我鼓起勇氣把感情告訴他的那天…他消失了,從此不再出現。」
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尷尬,就連巫師本來撫摸她的手都停了下來。
半晌,才見茱蒂雅摸摸鼻子,哈哈笑著帶過「總…總之;又隔了一段時間,又發生一些事,我遇到了一名"路過"的巫師。」
「那名巫師先生告訴我,納爾凡是他的學徒,會選擇離開的原因,是他正準備要轉生成為巫師的一員…」
「他說,找上我的原因是納爾凡需要我的幫忙……」
「雖然不是很明白我能在轉化的過程裡幫上什麼忙;但想著能夠稍微幫到他也好,我跟著那名巫師進了永夜森林,並且喝下喝下他遞給我的魔藥。」
「之後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再次醒來的時候,我變成這副模樣,飄在海裡。」
她伸出手掌,讓女巫看看上面的蹼。
雖然已經呈現透明,卻不掩其非人的特徵。
「…接下來七十幾年我一直待在海裡;直到前幾個月被莫名奇妙抓上岸……然後再次遇到納爾凡,簽約…」
說著,連她也不禁抿起唇。
「這樣的故事…可以嗎?」
鼓著腮幫子,她的表情就像是在說"不行我也沒辦法,事實就是這樣啦。"
「恩...沒完結的故事嗎─。」娜兒歪頭直瞧茱蒂雅,她知道對方已經把知道的全部說了出來,但是對於這半成品她實在是禁不起慾望,又想到之前也曾有位男子用故事拐騙有關契約一事,想到這娜兒的眉頭似乎更深了。
「我想你是知道我所要的可不是這樣的酬勞呀。」帶著略不愉快的聲音對著納爾凡講,她想、自己並未是個人們所稱的友善靈魂女巫,應該不可能會不明白自己追求的酬勞可不是這樣的。
「的確。」
語氣平靜,壓著使魔靈魂的腦袋;他硬是不讓茱蒂雅看見自己現在的表情。
「但我想這些作為預付,基本上已經很足夠了...不是嗎?」他說著。
「補充的部分,由我來;前提是妳真的能做到妳的部分。」
「激怒法對我可沒用喔─不怕我不做事啊,嘻嘻。」其實從她聽到這故事會有個完好結局心就開始癢癢的,怎可能會丟下他們倆呢~?
「好吧,那這故事我收下了~先說等回也別讓我失望喔。」看來海崖女巫的歌要開始了呢。
「…什麼?做事?要做什麼?」看著兩人的互動,她不禁有些好奇,然而還未能回頭尋問,腦袋卻又再度被壓下。
「…廢話就免了,直接開始吧。」
「是是~我們開始吧。」她起身拿起黑蕾絲傘與牛皮紙離開軟墊上,她將那份靈魂的碎片擺置在月光底下,輕攤開將深色的髮束露出,開始吧、開始吧。
輕快的歌聲伴隨著海浪打上沙灘,黑蕾絲劃過細沙留下的痕跡,那是迷途孩子生命點滴的路,她將成為改變這句點的人。徘徊於生命及死亡的靈魂女巫啊──你們的存在究竟是救贖還是...。
「我的傻孩子~怎麼可以這麼冒失呢~雖然不用擔心了,母親已經將遺失的東西轉交給我了,那麼─」高聲的聲音代表著法陣已經完成了。
「現在歸還於你。」傘開時的七色水晶碰撞的鈴鈴聲響,海水幻化的泡沫在月光投射下發亮著,此刻畫面像是無數的小月亮正圍繞在身旁。
「茱蒂雅─。」小月亮聚集在髮絲旁,站在一旁的靈魂逐漸消失,聚集越發越多,直到能窺見人魚的身影,像是謝幕般泡沫一顆顆地破掉,那水滴落在身上回歸的生命,娜兒蹲在一旁碰著熟睡的臉頰細語著:
「下次可別再如此迷糊呀,我可愛的孩子該起床囉。」起身拍掉身上及黑蕾絲傘上黏的細沙,有些神氣地看向一旁巫師「如何呢~?」
確認性地,他輕撫賽壬的臉頰;想當然爾,透明指尖直接穿過她的湛藍色鱗片,什麼都沒有碰到。
直到確實看見茱蒂雅緩慢而起伏的呼吸,他才抬起臉重新對著一臉興味的靈魂女巫。
「...很好。」
但納爾凡卻並未馬上接續所謂的"故事",而是繼續道:「但在開始之前...我恐怕需要一個承諾。」
「妳能否保證接下來我所說的一切,都將僅只是個"故事",不會成為他人口耳裡的"現實"......亦不會有誰為了這個"故事"的內容尋上門來找麻煩。」
「不用質疑我對故事的愛,我沒興趣也沒那麼溫柔會將寶物分享給任何人。」娜兒絲毫無畏懼的高聲講著她的宣言,雖然她仍笑著,卻帶著讓人明白她的堅信。
輕輕扯了下嘴角當作是回應,夕暮穿過納爾凡的身影。
「記住妳所承諾的。」
海風輕拂而過,卻未帶起他的任何一絲髮絲....已經是靈魂的巫師吐出一個陌生的字眼。
「聽過亞克席魔藥嗎?」
「……」
對於女巫的沉默似乎不感意外,揚起沒什麼溫度的笑容,他淡淡道:「我還是從開頭說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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