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也不行了……

手上的登記板整排的註銷符號，帶著嶄新防疫面具的少年，發軟的手指為這排逝去的生命再添上ㄧ筆。

正式開始工作一段時間，也開始了諾艾爾無法安眠的日子，閉上眼腦中的畫面都是褥瘡、浮腫的臉孔、潰爛的傷口。

登記板上每個姓名的主人他都記得，每個註記都太過沉重，他甚至懷疑自己能否負荷？

深吸一口氣，試圖壓下翻攪的情緒。

轉頭看向不遠處穿梭在病床間的導師、也是自己的好友－－羅倫佐，潔白的面具在昏暗的室內十分顯眼，諾艾爾總能輕易地找到他。

－－羅伊能負荷嗎？這些生命的重量。

隔著厚重手套，青年輕牽起陷入永眠的病人。
他還記得對方曾因自己的無聊笑話哈哈大笑的表情，與現在這般悽慘的面容實在相去太遠。

他閉上眼，在心中祈求主將他們領往美好的彼方。
然後驚覺，曾幾何時自己已能如此淡然地思考？沒有對根源的憤怒（尤其他仍存疑）也沒有太多對亡者的傷悲。

啊啊...因為麻木了。
白鳥面醫生抬起臉，掃視成排的病床，成排的冰冷軀體，然後是死亡堆中的彼此。

「諾維？」注意到對方凝滯於舉著登記版的動作，他走近對方呼喚。

諾艾爾聽見羅倫佐的呼喚後打了個冷顫，才發現自己全身僵硬的發著愣，一個鬆懈，忍住的情緒帶著酸澀感再次襲來。

－－啊……糟。

面罩的鏡面因水氣起了一層薄霧，諾艾爾趕緊向羅倫佐揮揮手，示意自己沒事。

「......」凝視諾艾爾幾秒後，羅倫佐直接拉著他來到病房外。
「我們稍微休息一下吧，諾維。」他輕柔的說，並將手按上對方那寬大的黑帽。

「……」諾艾爾小聲的回絕，也不管羅倫佐有沒有聽到，就轉頭想回去－－

『叩！』

還來不及叫住友人，就看他一頭往門框撞了上去。
－－是因為眼鏡充滿水霧的關係吧...默默這樣想之後趕忙又湊上去。
「諾維...休息吧？」略帶苦笑的細聲安撫，他知道成天面對死亡對溫柔的少年來說實在過於難受。

「……不能。」面罩下終於傳來微弱的回應。

－－羅伊都沒有休息，我怎麼能？我還甚麼都沒做到呢……

「那就陪我休息一會兒？」逕自靠牆暫歇。

－－真是……太狡滑了啊羅伊。
看著已經打算執行休息這個命令的醫師，諾艾爾只好順從他的邀請，倚靠在牆上。

羅倫佐看著天花板的樑柱，「會覺得可怕嗎？黑死病。」

在他身旁的少年則盯著緊捏在手中的登記板，重重的點頭。

「我也覺得黑死病很可怕，截至目前為止毫無治癒的成功例子...每次看著病患受苦就為自己的無力痛心。」咬字輕緩得有如吐息，鳥嘴仍舊朝向上方。
「...但他們只能仰賴我們，即便沒有希望，醫生也要成為希望。」

「這就是我們的工作。」羅倫佐對諾艾爾，也像對自己如此說道。

——成為他人的希望……這就是瘟疫醫師的工作……

他像要將話語印入自己內心的最深處般，反覆咀嚼這段字。

「如果、造成這一切痛苦的魔女能盡早消失就好了。」用小的只有自己能聽見的音量，面罩內他喃喃低語。

雖然身旁的少年依舊沒有答話，但羅倫佐知道他正消化著自己方才的話語。過了一陣子，他再次開口打破沈默：

「諾維聽過一個笑話嗎...黑貓與白貓相遇了，白貓開口對黑貓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

諾艾爾偏頭聳肩，做出不知道的手勢。

「喵。」

「……」
雖然看不進黑色鳥面中他的神情，不過從諾艾爾抖動的肩膀，能看得出來他正忍著笑。

「……羅伊，謝謝。」微弱的聲線從面罩中擠出「我會努力的……」。

見他發笑，羅倫佐也忍不住笑出聲。回想病人當時聽見貓叫的開心面容，他笑著笑著鏡片都給模糊了。
「...不必謝，諾維，不必謝。」

「我們一起努力吧。」他握緊友人的手。

「……」輕輕的回握，諾艾爾感覺自己的鏡片也越來越霧。

——能跟羅伊一起的話……就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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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奇怪笑話來安慰人的羅倫佐最溫柔了...

快吐槽他的冷笑話阿。（不要強迫人家

我會努力笑的!!!!!!! (努力錯方向

noel50574: 謝謝謝謝（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