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師的家族⋯⋯十文字。」就石松打聽過的,十文字家在民間的風評相當好,尤其紙符和平安符很靈驗,不少人固定來求符。
「沒記錯的話,那孩子被送去帝都是為了當上陰陽師。」石松想起幾年前有十文字家的人來通知過,但父母親對此沒有太大興趣——認為對方怎麼安排家僕都無所謂。
當他走近了門口,紙侍感應到了陌生人動而被術驅動了起來,嚇了石松一跳,「搞什麼!這紙人會動?」紙侍並無攻擊性,只是做出了攔阻,而樑上的一隻紙鳥則飛向了院內——很快地消失蹤跡。
面對擋住去路的紙侍,石松按耐著驚慌朝著門內喊,「我是來找十文字當家的,你們把人擋在門口是怎樣?」
紙人當人不會回應對方的叫嚷。不過等待了片刻之後,本來飛離的紙鳥又飛了回來,而攔阻的紙人也放下了手,做出了一個像是邀請進入的動作後,又回到原來的位置,安靜的站著。
「⋯⋯」石松往前踏了幾步,頻頻回頭看紙人沒有其他動作才往院子深處前進。
他走向了最外頭的接待和室入口左看右看,附近一樣有不少紙人在活動。
站在門口的紙侍,在對方靠近時迎了出來,以手勢表示請對方直接進入房間內。敞開的紙門內可以看見房間內的擺設,桌邊已經擺放好坐墊,而桌上也擺好了點心與茶杯,似乎早有準備。
石松看著接待自己的紙人發悶,對於進門到現在還看不到半個「真正的人」而感到不耐,但好歹是坐了下來喝起了茶。
「⋯⋯這個家真的有人在嗎?」他咕噥了幾句。
確認客人安頓好後,紙侍們就又各自回到自己的崗位繼續工作,只留下了一個停坐於門邊,似是等待著隨時都能提供服務。而不久之後,傳來比輕盈紙人來得沉重許多的腳步聲,隨即房間另外一邊的紙門被拉開,走進的是一個手持摺扇、面容和善的男性。
「抱歉久等了。」
十文字清見先對來客點頭致意,從容入座。
「唷,總算是有『人』出現了。」石松雙手環胸的看著對面的清見,推測對方年紀和自己差不多,「我是從山腳下的五田村來的櫻田石松,我要見十文字的當家,麻煩一下。」簡單報上了名字,石松並沒有太多的耐性。
「不麻煩,已經在你面前了。」
刷開手中的扇子微微搖晃,清見微微瞇起雙眼,微笑了下,「我是十文字清見,目前十文字家的當家,櫻田先生遠道而來,有什麼事呢?」
「⋯⋯您就是當家啊。」石松有點訝異,但隨即又說,「我就直接進入正題了,我們家小妹蒔月十二年前賣給你們十文字家做僕役,這點您還記得吧?現在她人在哪裡呢?」
「我當然記得。」
清見的語氣不疾不徐,自在的端起了面前的茶杯,還微微晃了下杯身,觀察著茶梗,「櫻田蒔月目前人在帝都,關於這部分,十文字家應該有告知您?」
「我們家得到蒔月的消息也是三四年前的事了。」石松對於蒔月還在帝都這件事也有所預備,「我知道她被你們送去學習當那個⋯陰陽師,不知道現在狀況怎麼樣?」就算沒當上也夠在我們那種小地方開業——石松盤算起等到把人要回來之後要怎麼利用他從未關心過的妹妹。
他伸手確認了下手袖內還收妥的那紙契約。
「蒔月相當努力,已在不久之前成為了陰陽師,最近似乎也都有不少工作。」
說起好消息,清見的笑容又明確了些,「看來您與令妹一直都沒有任何的聯絡?」
「因為舍弟一直有和蒔月聯絡的樣子,只要人還好好的,詳情我就沒問了。」石松知道吉介和蒔月有固定的書信往來,但僅此而已,「她順利當上了陰陽師啊,真不錯⋯⋯」情況比他預想的好,石松忍不住輕笑。
「我說當家的,我們家蒔月這麼優秀,也因為僕役關係在你們十文字家待了十二年之久。但目前其實是不符合約定的。」石松從袖中拿出了一張紙,攤開後推到清見的面前,「這張契約是當年蒔月的賣身契,既然您是現任當家,總認得上面的印。」
「上面明寫著『契約有效期間為十年』,您怎麼看呢?」石松瞇著眼等著清見回應。
清見表情依舊,放下來手中的扇子取過那張紙,縱使時日已久,紙張本身依舊完整,只有些微的泛黃。謹慎的再次讀過上面的所有文字,清見的指尖自折痕上頭輕輕滑過,落在改在一側的家紋印上。
他當然認得出來,連這張紙是出自於哪、上頭墨跡出自於誰人之手都還記得……輕輕的把契約書又推了回去,清見拿回扇子,瞇起了眼。
他沒太刻意去打聽,但對於眼前的男人,他也還算得上略有耳聞一些事蹟。縱使白紙黑字,在今日這時間點來此,多少也能猜測出一些心意。
「也是,十二年轉眼就過了……時間過得好快啊。」
他挺真心的感嘆了聲,晃了晃手中的扇子,「蒔月這些年在待在三房,也是幫了我們很多的忙。」
「比契約上約定的時間又在十文字家多待了兩年。不論你們是怎麼安排的,但蒔月以僕役的身分替你們做事是事實。」石松的指尖敲了敲契約,「畢竟讓蒔月到帝都學習也是筆花費,這兩年的工資也就算了。但按照契約,現在總該——讓蒔月回到我們櫻田家了。」
沒有立刻回答,清見轉開了視線,拿起茶壺替對方的杯子內再斟了點熱水。帶著笑容望著對方直到石松拿起了茶杯,才再次開口:
「確實,兩年前已經結束契約關係……所以在那之後的時間,蒔月的狀況都屬於她自己的抉擇,這部分縱使是我——也無法替她做決定。」
「不過我必須告知您,會讓您親自來到這裡詢問,您似乎有什麼相當急切的理由——但蒔月目前在帝都的工作、以她現在的身分,並無法說走就走,所以關於『回到櫻田家』這部分……還請您自行跟她協調。」
將桌上沒人動過的點心也推到對方面前,清見的語氣很輕鬆,「蒔月與我們簽下契約,但她實屬十文字家三房負責,依我所見,或許您該詢問的對象並不是我?」
「兩年前這契約還是我父親保管的,可能是一時健忘沒來接蒔月回家。」雖然父母把契約藏在隱密的櫃子中令他不解,「蒔月那孩子或許當初也不清楚契約時效的事,以為自己還必須待在十文字家。」石松把逾時告知的責任全部推卸,對清見的說詞不以為意,「我接下家主後才發現原來蒔月早就該回來,由我負責接她回去——畢竟她是櫻田家的孩子。」石松說得一口堅定卻感受不到任何真摯——任誰都看得出來。
「至於蒔月屬於哪房負責,這我是不清楚。不過要我跟誰交涉,我的要求都是一樣的。只要你們把蒔月叫回來,我自然會跟她說回家的事情。」石松擺出一臉不想管細節的樣子,「您是這裡的當家,相信您說了算?」
「如果您只是希望我替您寫一封信過去的話,這倒沒問題,可以代勞。」清見無所謂的搖了搖扇子,同時朝著門邊待命的紙人招了下手,紙侍立刻站起走出了房間,「既然她是您櫻田家的孩子,我會重視這件事情,待她回轉,再請她與您詳談。」
不過半晌時間,剛才離開的紙侍已經走了回來,對主人遞上了紙筆與墨水,隨後又在指示下回到原先的位置。
「還請您屆時再跑一趟了?」
攤開白色的紙張,清見微笑確認著。
「那就麻煩您了。蒔月那孩子一向相當聽話,相信接到信後不久後就會回來。」他看著準備寫信的清見,石松同意地點頭。
「那我就先走了,家裡還有點事情要處理。等您通知我會再過來接人。」石松抓起桌上的點心一口放進嘴僅,又一口將茶飲盡,接著起身準備離開。
「我送您到門口吧。」
在對方動作的同時,清見也拿回扇子站了起來,先一步走出房間,對石松做出了「請」的手勢。從接待的房間到大門一段不長的路程,清見沒有多開口說什麼,仍然是那樣平和輕鬆的樣態。
「感謝您特地來訪、辛苦了。」
推開了門,貴為一家之主的清見相當親切。
石松走到門口後轉頭看了看清見,「話說⋯⋯這些紙人會動是因為您用了陰陽術吧?」他像是要確認什麼似的,「蒔月那孩子也會這些嗎?」
「關於這個嘛。」
雙手攏在袖子中,年輕的家主笑著歪了下腦袋,門口左右兩個紙侍同時彎下了腰,恭敬的鞠躬行禮,「等您與蒔月見面,再親自問問她如何?妹妹的學習成果,還是讓她自己告知您比較好呢。」
「哈、說的也是。」察覺到問了笨問題,石松故作輕鬆地也跟著笑,「我這就失禮了。」他點了點頭後就往山下的方向離去。
目送著石松的背影離去,直到完全離開視野所及之範圍,清見揚起了手上的扇子,在門口飛翔盤旋的其中一隻白色紙鳥飛了下來,停落在扇子的尖端。
「啊啊,麻煩事……」
收起了臉上的和善笑容,反而是有些疲憊的左右轉動了下肩膀,清見嘆了聲,端詳著紙鳥,爾後吹了口氣。
白色的紙鳥再次拍著翅膀飛了起來。
石松一回到了村子就被老者叫住。
「石松,你這去了十文字家吧?究竟有什麼打算?」老者嘆口氣,想著這好歹也是老東家的兒子是否給人造成困擾,擔心會牽連到在十文字家的蒔月。
「這都不關你的事吧?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們家很快就要重新做生意了。這次可沒有想靠『別人』。」石松不以為意的回嗆,「我還有很多事要準備,先走了。」聽了石松的話,老者更憂心了,但現在又能作什麼呢?
朝著帝都而行的紙鳥與委託信差送往六生書院的信件——分別、到了不同人的手上。
結果出場的NPC只有清見XDDD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