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扭頭,餘光飄到了離他最遠的那張長桌。奈何個子矮小的他比較吃虧,拼命伸長了脖子也沒能一覽無遺。就在他打算放棄時,忽然看到一個髮色絢麗的少年把頭轉向另一邊,朝身旁的女孩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那個笑容...他不會記錯!原來他是史萊哲林的學生!
好想去找他......可是怎麼脫身呢?就在安瑟倫暗自懊惱的當下,他目睹少年一溜煙地滑下長桌,貓著身子跑出了餐廳。
『啊...等等!』安瑟倫顧不得自己引來他人探究的目光,拉起寬大的帽沿、也伺機追了上去。好在大部分人都在做自己的事,也有許多學生提早離場,此舉並沒有引起別人注意。奔出餐廳大門時,餘光捕捉到了消失在了轉角一抹殘影。
安瑟倫不假思索追了上去,難得失了冷靜,「路克哥哥!等我一下!」
豐盛的餐點熱鬧的晚宴,與去年相比沒什麼兩樣,經過霍格華茲晚宴兩三次的洗禮,紅髮的男孩也逐漸開始習慣這種場面。
分類帽儀式一結束,他便若無其事的跟四周的人嘻笑聊天。
「姊,我去下洗手間,等會就回來。」向一旁五官跟自己十分神似的紅髮女孩落下了一句後,壓低身子從史萊哲林的餐桌緩緩的離開,不想引起太多人的主意。
「咔嗒,咔嗒....」皮鞋與地板的觸碰聲在空無一人冰冷的走廊上迴響著,身後還不時地傳來餐廳裏歡樂的笑聲。離開餐廳,男孩看樣子也不是要去洗手間,獨自一人似乎另有打算,越過轉角,一個滑步往旁邊的柱子後面移動,利用走廊上少許的燭光的產物藏匿自己的身軀。
「路克哥哥!等我一下!」如他所料,一個陌生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朝著自己過來。對方經過轉角,沒注意到自己就擦身而過,他才得以看清楚對方的樣貌。可能是發現人突然消失了,衝過頭的男孩停下腳步在原地東張西望。
『金髮綠眼的雷文克勞嗎?這身高也...沒什麼印象啊…』紅髮的男孩躲在暗處觀察著眼前的小生物『不認識。』
「有何貴幹?」雙手交叉在胸前,男孩從影子的庇護下走出來。略為長長的紅髮用白色緞帶紮在後方,一雙天藍色的雙眼如同狩獵者般冷酷無情的盯著眼前這位跟蹤者,對方似乎也因為他突然的出現受了點驚嚇轉過身面對自己。
「從剛才在餐廳裏就一直盯著我們看請問是有什麼事?」語氣中不帶任何感情,好比下一秒得到的回答不如意便會立刻發動攻擊似的帶有點威脅的意味。
「我們」指的是艾倫史托夫家的龍鳳胎,而此時此刻正用全身在警戒著對方的則是弟弟路克斯。雖然隨著他們的長大近幾年已經比較少了,但因看上他們家族而靠近他們兩的人還是多的數不清。從小就體會到人心的險惡,為了保護自己也為了保護姊姊,他學會了一點,對於這些人...不必太客氣。
「我叫安瑟倫⋯⋯」碧綠色的眼瞳充滿希冀地望向路克斯,略帶遲疑地向前踏了一步,「安瑟倫·羅斯柴爾德。」
然後對方並沒有回應他,也未曾露出意想中的欣喜若狂,反而冰冷且疏離...彷彿是初見的陌生人。安瑟倫心下一沉,漸漸淡去了眼中的點點光彩。
「對不起,是我唐突了......」孩子垂下螓首,額前的碎髮斂去了他沒能即時抹去的失望神情,「你很像我的一個朋友,所以一時間認錯了人,我並沒有惡意。」
『安瑟倫...羅斯柴爾德...?』路克斯眼神直直的盯著對方的臉,回想著是否曾經見過『沒有,沒印象。』
「喔?是嗎...認錯人?那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依舊沒有放下警戒,路克斯繼續的追問,從來都不曾有人稱呼過他「路克哥哥」這麼肉麻叫法,但「路克」的確是他的小名,而且除了羅莎跟伊爾納以外目前學校里沒有其他人會這麼叫他。
「斜角巷,」安瑟倫低語,絲毫不見任何遲疑,「我在斜角巷曾見過你,當時你身邊的女孩喊你路克。但我只曾見到你的背影,因此並不知我認錯了人。」
路克斯·艾倫史托夫...這些年來他從未忘記的名字。到頭來,始終執著於過去的人是他。也是,他之於路克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甚至連玩伴都算不上。
少年一時興起許下的承諾可以轉眼間不負責任拋諸腦後,可對他來說...路克斯是他黯淡的童年時光中最美好的回憶。
牽強的理由。即使對方似乎立刻就回答了他的問題,但路克斯很清楚,他沒有講出全部的話。他們雙胞胎天生奇特的紅髮,雖然在霍格華茲也不算罕見,但要那麼湊巧跟他一樣叫路克的機率又有多高?
雖然想不起究竟有沒有見過對方,但路克斯敢斷言,眼前這位看似瘦小的傢伙肯定知道自己是誰。沈默了好幾分鐘,路克斯用銳利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一下矮他一些的安瑟倫,最後也只開口問了一句「你是新生?」
「嗯...我、我該回去了,很抱歉佔用了你的時間。」孩子整了整神色,露出了半是倔強半是鎮定的眉眼,先前的失望收拾得一乾二淨。
安瑟倫抿了抿下唇,一會兒才道,「你⋯你能不能告訴我通往雷文克勞交誼廳的方向?」
對方沒有馬上回答自己的問題讓路克斯忍不住挑起一邊的眉毛「哈?為什麼我要告訴你...自己找去吧。」本還想說可能說得太過份了打算來打個圓場,但...看來也沒必要了。
路克斯一個轉身把安瑟倫一人丟在原地準備回寢室去。腳步聲的節奏很快,要不了多久他人就已經距離剛才的位置很遠了。根據腳步聲也很清楚後方的人沒有再跟上來。
『…… 啊啊啊可惡!...... 』一邊走一邊回想了一下剛才的對話『果然還是太兇了嗎...?』明白自己鮮少對陌生人態度如此的差但不知為何聽到有人喊自己「路克哥哥」就是能讓他覺得特別的煩躁一個不小心就火大了起來。
他停下腳步不耐煩的抓了抓頭,則過頭瞄了一眼依舊在原地不知所措的一年級生大喊「喂!還愣在那裏做什麼!走了!」
被拋下的安瑟倫很是有些錯愕。在兄弟姊妹中向來被排擠的他受到這種待遇著實處置而泰然,可是⋯對方是那個路克哥哥。
在那晚拍賣會上,溫柔陪伴他的路克哥哥。
若是放在以前,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路克哥哥是這樣的人⋯⋯自以為是而咄咄逼人,這與他的手足們有何不同?
有什麼東西慢慢從心裡冷了下去。
他很久沒有體會到失望的滋味,不好受。
正當他轉身要離去,忽然聽見遠遠傳來少年那有些氣急敗壞的跺腳聲,嚷嚷著要他跟著走。安瑟倫壓下苦笑,乖巧走上前,「麻煩你了。」
隨著安瑟倫跟上的腳步聲,路克斯不發一語的回過頭,這次朝著雷文克勞的寢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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