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進房間，令路易在意的並不是正前方的兩扇門，也不是牆上的紙條，而是桌上的食物。
鬆餅啊……這類的甜點段自己而言算是奢侈品呢。

「咦？香味？」古已巳先注意到是撲鼻的香味，她在路易跟孫遙文身後探頭，就看到一桌食物，遲疑的走了過去，觀察著。

身後的鐵門關上了，甜味有點膩人。余樂此時才敢回頭，確認鐵門已經打不開了，才淺淺的吐了口氣。
桌上的鬆餅和茶壺讓他愣了一瞬，而後便伸手輕扯著穆然的衣角。『你想坐哪？』
他將目光挪到那六張椅子上，再抬上去凝視對方。

掛念在心思上的漸漸只剩下規則。
走進房間後就開始探頭尋覓紙條的蹤跡，發現了比起其他房間擁有更顯眼的長桌及上頭的食物也只是稍微瞄了一眼。
這房的紙條數量似乎也跟其他的不相同，除了中文以外似乎還印上其他語言版本。
稍微翻找了一下，發現了自己最熟悉的語言後，一華鬆了口氣。

門開了，這代表通關成功嗎？那個「犧牲」是用來嚇人的嗎？但屍體……孫遙文有些困惑，但更多的是慶幸。
新的房間擺了香味四溢的點心，但這不是重點，他馬上跟隨著女孩的腳步前往貼著規則紙張的地方查看。

她先聞了聞桌上鬆餅的味道，才轉頭看著一華他們看著的規則紙條，蹭了過去，還不忘吞吞口水，擦擦嘴邊的問著：「這個房間的規則是把桌上的食物都吃光嗎？」

「不是喔，沒有寫到跟食物有關的規則。」孫遙文讓了一下位置，讓古已巳能夠看清紙上的內容。

對了對了，該去看看規則。
走到正在閱讀的人們旁邊，有些訝異的發現並不是只有中文的版本，或許是因為這次的題目敘述比較長吧。
「法文版的紙條我收下了喔。」預計這裡是沒有人會跟自己搶的。

看見一室的桌椅和食物後，慢步走到桌邊。
穆然更不了解幕後是怎麼想的了，居然供給食物？如果要餓死他們不是更省事嗎？
...還是同上一關，只是幌子？為得只是看著這些人彼此爭奪、互咬的反應。
撫上盛放著鬆餅的盤子，收起眼下的瀲芒。
「你先坐。」沉聲說著，拍了拍余樂的肩，又望向四周。

照這樣來看，食物可能是安全的。
以及...鐵門多了一扇。
穆然望向中間紙張上的規則。

益智問題？

看完了規則，孫遙文走到餐桌前，在余樂的對面坐了下來。
看著對方，想著剛才自進來他與穆然的行為，不經感到有些趣味。

五份餐具？這是故意的呢，還是預計剛才會死人？
多半是故意的吧，畢竟下一關所需的四和二組合起來正是他們的人數，這樣看來這餐具的數量還真是邪惡啊。

盯著規則思索了一會，怎麼想自己的價值觀都傾向於......
將紙條放回原位，走向擺滿食物的餐桌前。
「......」盯著余樂的位置好一會，選擇了離他最遠的椅子，拉開，坐下。

看完規則後又看向餐桌，最後挪動起腳步，把自己塞到孫遙文與一華中間的位置上。
「……我其實看不懂那個問題。」她苦惱的歪著頭，皺起了小臉思索著。

看了下座位，邊角的位置只剩下一個，路易拉開椅子坐下，在桌面下翹起腿，思索著紙條上的題目。
對自己而言，這也沒什麼好選的吧，更重要的應該是填飽肚子——不知道已經多久沒進食了。
「鬆餅我拿一盤走……可以吧？」看著桌上只有五份餐點，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每個人都想吃。

貪懶選擇了最靠近鐵門的位置後便呆坐著，並一直將手放在隔壁的位置上佔著。
途中與孫遙文對上眼，只是有些拘謹的點了頭。
『……』撇開頭避開一華的視線。
在聽見後方傳來腳步聲時余樂將手抽了起來，卻發現是古已巳。於是瞇了瞇眼，沒將手放回去。
問題……？

「...簡單來說就是，你在火車失速的情況下會選擇撞死比較多人還是比較少人呢？」轉頭向已巳簡易解說。
「已巳還有哪裡不懂呢？」歪著頭詢問對方。

見路易也坐進位置裡了，他便站起身。
走到牆壁邊將所有人都看過的中文規則給揭下來，放在桌子上慢慢閱讀。
確實像一華說的一樣，是輔導課上也曾經出現過的問題。
犧牲少數或多數……

看見不少人都就座了，穆然也走回桌前，看見余樂站位的手，低聲道了謝便拉椅坐下，靜靜聽著德川和已巳的討論。

「我想應該只是很簡單的價值觀選擇吧？」孫遙文說道：「就算走了跟自己認知不同的門也沒關係。」

穆然望向醉在自己斜前方的男性。
沒錯，依照平常的話，或許想怎麼玩都行，但現在有人數限制，兩扇門分別要進入2和4人，雖然並沒有寫明後果如何，又或許只是個幌子，但現在既然讓我們嘗了甜頭，就代表這個選擇也不是可以隨便的。
而且....

「都會有所傷亡的。」她很沒有精神的說著，手指扭著衣襬。
「而且房間的人數是有限制的……代表，我們、會被關起來，或隔開嗎？」

穆然垂眼看向其餘人，最後視線停在德川身上。

是的...這選擇不單單只是益智問題的答案而已。
尚且不論幕後會動什麼手腳在房間裡，人群會被隔開，也就是分成兩組，只要無法見面，儘管是一段時間，就會有不確定因素的存在，就算能再見面好了，本來就不是互相熟識的一群人，分開只會讓猜忌心更勝。

默默吃著鬆餅，路易並不打算參與討論。如果是單純以題目而言，他心裡早已經有了選擇，要在意的只是『會跟誰一起走。』這樣的問題罷了。
他不願去更深入的思考，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就問題本身而言，他是犧牲多數者，理由是他不敢獨自殺人，並承擔之後的責任。
孫遙文說的話很有道理，似乎從第一個房間開始，這個人就一直做著所謂最正確的決定。
余樂將視線放在眼前的桌面上，這是個離中央的茶杯有些遙遠的位置，只有潔白的桌巾和手伸長一些後勉強能取走的餐具。
伸手取了叉子在手中把玩，也許他該和身旁的人做出一樣的決定，那會較安全，順便讓那名日本女性鄙視個徹底。

２人與４人。
也許他應該遵守本能去較少人的地方……六個人，五個人，這麼嘈雜的聲音。聽了就渾身不舒服。
『杯子只有五個。』余樂忽然站起身說，並取走了一個杯子和一壺紅茶，倒著，而後緊緊的揣在手上，對著杯口呼氣。
燙。
他很自私，而且完全不想和在場的任何人共用餐具。
即便在這緊接著就可能遭遇意外的情況下也是。

真是不委婉的孩子啊。
孫遙文看著余樂的舉動若有所思地想著，他似乎找到了保護者，在上一關也明顯地不想犧牲自己，利己的態度表露不疑……如果那個穆然真的想保護他，那自己是否也該朝那個方向靠攏呢？

「你用吧，我不必。我可以跟路易一起用。」淡淡的像是在回應余樂，卻完全沒有抬頭看他一眼仿佛像在自言自語。
她已經不想去思考眼前那兩名似乎已經成隊的男子要往哪去，搞清楚自己會跟誰在同一個房間比較重要。
犧牲少數，拯救多數......
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捲著自己垂到胸前的髮絲。這是她陷入思考時的慣性動作。
......意思是有可能要犧牲自己去拯救其他人嗎？

「那妳先用吧。」聽見一華的話之後，伸手拿了個杯子放到她面前。「紅茶還是牛奶？」

「紅茶牛奶。麻煩你了。」從思緒中暫時待命，微微的點頭致謝，「路易要喝點嗎？我可以順便用你的份。」

「啊，好哇。」將紅茶壺與牛奶壺拿起，各倒了一些在杯中，然後推到一華前。
「那，一華已經想好走哪邊了嗎？」有些好奇的輕聲詢問，他自己對於問題的答案早已想好，但重要的不是問題，而是要與誰走。「……或著是對於這個問題有什麼想法？」

順手替自己和古已巳拿了鬆餅和倒了杯茶，默默聽著兩人的對話。

「謝謝。」微微點頭答謝對方後拿起杯子，輕啜一小口。好甜。
「嗯。」輕輕地點頭，動作輕巧的把杯子放回桌上沒有發出聲響。
「沒什麼想法。就是覺得不太對勁，會問這種問題......好像是在問我們想要跟比較少人死在一起，或是比較多人死在一起呢......」清晰的說出自己的想法，直視路易的雙眼。
「路易也決定好了嗎？」

順手拿了杯子在其中倒了些茶，沉默的輕抿杯口，彷彿沒有在思考似的。

「紙條上的題目是早就想好了沒錯， 但是要走進哪扇門倒是沒有決定……」
「如果說題目的話，我會選犧牲多數人。」犧牲少數實在是﹑太過霸道了。即使那是社會上大眾的價值觀。

她注意到了，余樂拿走一組餐具。
這樣是不是少一份啊……她在心裡想著，並左右張望看誰沒有拿取食物。
視線掃到一華身上時，注意到她與路易共用一份後停頓了一下，注意力隨即被他們的話題給吸引，想了想才開口：「選擇的結果感覺是一樣的，過程可能才是問題？」她像個孩子一樣舉著手發問：「我們能平均且和平的依照規則上的人數分 成兩個房間嗎？」

她問完問題才發現孫遙文推了一份鬆餅和紅 茶，她小心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紅茶，露出 甜滋滋的笑，轉頭對遙文笑說：「遙文，謝 謝你。」

「不客氣。」孫遙文也舉起了杯子啜了一口茶，接著問道：「那已巳小姐想選哪扇門呢？」

「我本來想選人少的，但現在我想選的是不會造成爭吵的。」她抱著杯子，咬了咬唇說著。

「我也是。」他說，「所以看其他人想選哪邊，我能候補。」

「兩位人真好啊，真是溫柔。」不由自主的發出感嘆，想了想可能是上一個房間他跟穆然短暫的對峙驚動了人吧。
真是太不成體統了...暗暗的低頭反省著。

『所以。』切了半塊鬆餅，再皺著眉再次對分，份量對他而言太多了。
余樂有些粗魯的用餐刀將它戳進自己的盤裡，微仰起頭。『還有誰想選犧牲少數？』
他注意到了穆然沉思般的神情，認為不是詢問意見的時候。而理智上也不允許自己繼續依賴對方，或許上個房間保護一樣的宣言只是順便而已。
在情況不允許時，他絕對會是第一個被穆然捨棄的。

穆然看著德川，如果這女孩選擇2人的一方，和這女孩在一組，以常理推斷她是不可能對我有所傷害的，走到最後的...會是我。

但若是選擇4人，也只會更棘手不會更輕鬆。
人多碰撞也多，中間如果有挑撥離間的舉動會讓一切更複雜，不管是出於無心還是有心。
只要組別正確，浮上檯面的危險因子可以慢慢捨掉，但幕後絕對不會這麼仁慈。
不熟悉的一群人，未來碰上的躁動會更多，可能最後...真正出去的人只有一個人，甚至一個人都沒有。但在那之前...

腦中閃過幾個畫面，想起先前對青年的談話，穆然放下了杯子，低聲說道：「一起。」
雖然這樣也不知道對他是或是福，看向余樂的眼神深了深。
這大概是命吧，儘管我從來不信。
「兩個人。」

「……」看來這兩人莫名其妙地綁定了呢，這樣他們就不可能跟德川一華走同路……該往哪邊呢？

最後，他側頭詢問身旁的女孩：
「已巳小姐，我們也走一起好嗎？」

她抬頭看著孫遙文，微笑。
「好，但是如果可以，我希望不要跟任何人爭鬥。」

沒得到其餘人的回應，余樂並不以為意，半張臉呈垂直的埋在杯子裡，一點一點的喝。
卻在穆然的注視下完全愣住了，而後遲緩的點起了頭。
就算望回那雙眼睛的深處，也依然完全無法理解這個人為何要這麼保護自己。

他注意到遙文短暫的沉默，也注意到對方朝已巳發出的邀約。
跟喊著名姓的聲音。
雖然認為不必要，但仍為消除緊張的啜了一口。
『我叫余樂。』
原意是只和穆然說，但聲音並沒有控制好，這使整桌的人都聽得見。

「我走多數人這邊。」對於其他人的結盟沒有太在意，他只是表明自己的選擇。

「余樂。」她輕輕的喊了出來。 對著人笑了下。 「這樣，那一華的選擇呢？」她不安的扭著 指尖。
「還有、余樂跟穆然的……」

古已巳甜膩的笑容只讓他皺起眉，不知如何應對，就像桌上的鬆餅一樣。
余樂轉過頭，直盯著穆然。『……你覺得呢？』

「我想去人少的那邊。」發現了路易原來跟自己選擇不同稍微感到有些可惜，決定搶在那對奇怪的組合前先開口表態。

「如果我們走B，穆先生跟余弟弟就會被拆散了呢……」孫遙文對著已巳說，目光卻擺在穆然的臉上。

「多一個人……」古已巳有點緊張的看著孫遙文。
「怎麼辦？」

『那……』算了，走人多的。
正想迴避一華時，聽見孫遙文的話，余樂揚起眼，便改了主意。
『那就分開，我去A。』

穆然瞬間愣了下，眼神緊緊地看著余樂，眼神中帶著不解
「確定？」
會決定和這青年一組就是為的要避開德川，但是現在...

對於余樂的決定很驚訝，朝對方瞪大了雙眼。
「......你不怕我？」等到自己發現時，已經忍不住將訝異說出口。

『確定。』他並沒有非得讓對方保護的理由，那就像被施捨。
和穆然對視了一會，余樂又低下頭，將茶杯放下。『……你也沒有非保護我不可的理由吧。』
他不認為拆開孫遙文和古已巳讓爭吵增加是好事，也沒有自信能變更路易的決定，既然A有空缺，那就去A吧。
反正他也不想去人多的地方……打從開始就。

『那又怎樣？』聽到話音便立刻回頭，厭惡的瞪視著一華。『難道你很希望我和他黏在一起，讓所有人全死在這個房間裡？』

「...好。」
說其實的，會想保護對方也完全是自己一廂情願，承諾了就會做到，既然決定了就不會更改。但是對方不領情那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開始這青年就像路邊被雨水打濕的貓，但是現在又是誰更像一點呢？

黑色的眼之中隱含著一些失落，穆然默默的轉移視線，望向德川秀氣的臉龐，目光又銳利了起來。
其實她的眼神很像他。或許是因為如此才下意識對她有所敵意卻又被吸引著吧。
「我選多人。」

「那我們……就走多數吧。」她抬頭看著孫遙文，咬著唇開口。

「嗯。」點了點頭，對於穆余兩人的選擇還是摸不著頭緒，不過眼下想再多也無用，走一步是一步。

「黏在一起不是我的希望，比較像穆先生的希望呢。」平靜地回答語氣有些尖銳的余樂。
還是想不透對方的決定，這代表是他願意接收有可能會犧牲到自己，也不願再依靠穆然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
「對不起。」正視對方的雙眼，語氣平穩地道歉。「我好像對你有點太苛刻了。剛剛。」

現在道歉算什麼？余樂搞不懂對方的標準，眼神詭異地看著一華，然後轉開。『……隨便妳。』
如果誰也不相信，跟誰在一起還會有差別嗎？
他還是不能信任穆然，與其被他從背後捅一刀，還不如被眼前的這名少女正面解決，那樣事情會簡單得多。
若是發生了什麼事，他無法保護自己，那也能夠直接了當的恨她。

所以－－德川一華與余樂選擇A門，而孫遙文、古已巳、路易、穆然則走B門。
德川的選擇倒是與她在上一個房間的發言屬於相同的概念，都是選擇犧牲少數，而余樂和穆然兩個關係似乎還不穩定，明明剛才一個出於保護、另一個依賴，現在又變了風向，真讓人搞不懂這兩人到底在想什麼。

「時間……」感覺也吃不下去了，她抬起頭指著時間，看著快要結束的倒數，又看向余樂跟一華兩人，還是起身走了過去，伸出手分別給余樂跟一華都摸了摸頭：「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要小心喔。」

對於對方的舉動嚇了一跳，縮起肩膀好一陣子才慢慢放下。 「好的。」朝對方點點頭，「已巳也要小心喔。」
說完後站起身朝對面的路易微微揮手像在道別，特地繞到余樂的座位。
沒有停下來，只是走過並淡淡的說聲走吧，徑自往A門走去。

孫遙文也站起身，與另外三人進入了B門。

「你們也保重哇 」朝著一華與余樂揮了揮手起身走到B門旁。

穆然回頭看了邁向A房的兩人，也默默地走進B房。

腳尖頓在A門邊猶豫了一瞬，而後也走了進去，沒有回頭。
余樂是最後一個進房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