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還是搞不懂當初如此審查的意義為何……
但轟稻光還是曉得，對笨蛋來說，花了好幾天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在獲得新線索前，怎麼探究也沒有意義。
於是他很快就能從善如流的把雜念丟到腦後，專心看起八月一日博士資料庫內的犬神相關文件來。

只是，有個問題……

八月一日博士所管理的資料庫，所有文件都不能外借。
不過，可以將調閱的部分抄騰回去，還說有需要隨時都可以到研究室找有鑰匙的人幫他帶路開門。

只是，所謂的有個問題……不在這……

雖然只是轟稻光的直覺，八月一日博士不擅長應付人，甚至因為這種不擅長而變得不想應付人。
做為從來沒有突破過的過來人他深以為然地充分理解這點……

也就是說，想避免多餘的麻煩，盡量別去打擾八月一日博士比較好。
於是……

轟稻光一開始的數天，都得頂著高達兩米的式神居高臨下的目光，硬著頭皮抄寫資料。

畢竟是重要資料，管理者的式神盯著瞧也是很正常的。
這些轟稻光都明白，非常的明白！
只是做為一米五九的個子還是青春期拼老命每天運動才鍛鍊出來的成年男人‥‥
只是做為可以的話實在不想接近式神的人……
他抄得壓力山大。

既然無法避免被式神監視，那麼，有改善的餘地，沒道理不賭賭看！
他打聽八月一日博士的事情時，曾經聽說過，八月一日博士身邊經常帶著不同的式神。
觀察了一陣子，他也確實發現每隔幾天，那名高大的石精不會老實待在研究室。

「哼哼，我都打聽過了……」
「只有那個式神這麼高，所以絕對不會被比下去吧！」
一早起來梳洗過後，稻光心情很是愉快地戴好手套，往臉上抹著膏藥。

「都幾歲的人了，你還在在意身高呀？」
甚八把棉被折整齊，順手把稻光稍稍折歪了的棉被一角給弄正。
「對了，在說什麼式神呀？」

「咦、啊……」
被問到了不想說出來的事情，稻光的好心情瞬間消失。
「沒什麼……」
突然跑去調閱犬神的資料，還不只一間，肯定會被懷疑的。
可以的話，他想盡量拖晚一點。

「……算了，你不想說我也不會追問。」
「……不過、我想提醒你……戴著手套才抹藥，上頭會都是藥膏……」
雖然現在講也來不及了。

「欸？咿！」
滿腦子都是對自己觀察入微的得意，回神一看……他的手套，今天確實不能用了。

「那是絲質的吧？記得睡前拿去洗一洗，換上備用的吧。」
「等等上課別又出狀況了，我先去研究室。」

「好……我會記得洗……」
這種生活常識他跟甚八學了好幾年才提升到一般人程度，偶爾還是會丟三落四。
看著甚八的背影，他都能感覺出一種保父生活脫離無望的淒涼氣味了。

「室溫水，無患子，不准用搓的！」

「不要把我當成笨蛋啦！」

「不能丟在太陽下，記得放在曬不到的地方蔭乾呀！」

「咦，那要曬哪裡……」

「你果然沒有自己洗過吧……」
「我有呀，雖然常常壞掉換新的……」
「──敗家子！」
高大的與矮小的身影一前一後的離開寢室……
邁向平凡的又一天。

※

下午處理完文件跟學生，轟稻光懷著緊張的心情來到八月一日博士的研究室門前。
他盯著門板瞧了好一會兒，果然是完全看不出裡頭的式神是哪一隻。
……最後下定決心，揣揣不安地敲了敲門。

──叩叩。

「啊。」
真的……換式神了！
還是！可愛的！女孩子！！！！

「我、我是之前來打擾過的轟……」
說著說著，轟稻光忍不住別開目光。
「今天也要請八月一日博士的人，幫忙、開門……」
雖然是怪異，可也還是女孩子！

「那個、開門就……麻煩您了！」
還是！可愛的！女孩子！！！！
……雖然沒啥邪念，但比起兩米壯漢，還是女孩子好吧，作為風景考量的話。

「謝謝……」
小心避開了式神的手，接好使用記錄，拿出隨身帶著的筆簽上名字。
轟稻光。
不知不覺過了十多年，這名字也簽得很順手了。
比起娟秀的字跡，這個名字更需要點氣勢才能寫好看，只可以他總是學不會。

「……」
深呼吸，吐氣，冷靜！

「那、麻煩您帶路了。」
把使用記錄交還回去，轟稻光讓出路，免得擦身而過時意外觸碰到。

從頭到尾都沒出聲過呀……不過也沒什麼表情變化，到底是說不了話還是不想說話，是個問題呢。
調整步伐，注意女子的腳步預防碰撞，轟稻光開始以看待「式神」的角度來打量眼前的「怪異」。

花香，木行之氣，可能是植物精怪，或者原棲息地在森林中的怪異。
若是真不能說話的話，可能是道行較淺的精怪，仰賴的手段也比較偏向與本體密切相關的事物。
不過這女子身上唯一的植物特徵……水仙花嗎……
如果不單純是裝飾，沒有結實的根……仰賴美色或氣味嗎……

「……」
悄悄地深呼吸，是很舒適的味道，容易讓人放鬆下來。
「……沒什麼攻擊性的感覺……」
聞著聞著，最近熬夜得兇了些的他，倒是有點想睡了。
幸好這時傳到耳邊的說話聲，雖然模模糊糊聽不太清楚，不過聲線挺不好聽，完全不適合當搖籃曲，不然就糗了……

「咦？這、這位……」
一時沒反應過來，一回神就被女性給壓制到牆邊，這是什麼萍生不讓看不過他還是能把沒收品翻出來看的小說的展開？！
想要呼換女子的名字請對方冷靜(?)一下，卻發現自己還沒有詢問過這件事情。
到底該怎麼辦呢？
他還在驚慌失措時，花香愈濃，女性竟又貼得更近了些……

「我、這、我們才見面不到一刻鐘……」
……滴答……
「還有、人跟怪異的未來是、那個……呃……」
人跟怪異，連觀念相容都有問題。

「……欸……」
雖然連胸部都貼過來了，不過……
植物系的怪異，還不是很通人性，應該……不理解，人類的胸部與肢體，所謂的親密吧？

「……」
鎮定下來以後，仔細一看，女性的注意力似乎在別處，根本沒什麼在聽他說話。
(雖然他用盡力氣擠出來的話語可能連蚊子都聽不太清楚)

「……嗚……」
不過這樣貼著也不是辦法。
比起觸碰女性柔軟白皙的肌膚，腦子還不是很清明的轟道光，選擇小心拉著女性的衣袖，輕輕扯動。

「您……呃、我、那個、會不好意思……」
這種狀況說出「我不想被觸碰」或者「你碰到我不好」，感覺都充滿歧意。
稍稍有點常識的稻光，選擇了另外一種誠實的說法。

「啊、那個……」
匆忙爬起身，把身上的灰塵拍乾淨。
「請、請盡量，別碰觸到我，跟我的靈力……對式神不太好。」
「衣服應該也是你的一部分吧？」

「只是碰到一下，應該還好。」
這怪異看起來好像是清心寡慾的類型，真是……太好了……
「碰到過我的部分，請……用能曝曬到陽光的流水沖一陣子……會比較乾淨……」

「……」

「現在說這個，好像哪裡有點不太對，那個，之後有不舒服的感覺，請務必讓我負責，嗯，幫忙……」
「雖然我不太確定您聽不聽得懂……」

「……麻煩您，繼續帶路吧。」
這是聽得懂的意思呢？還是表示自己沒事的意思呢？
應該……都是吧。

「……謝謝。」
雖然體溫降回來了，可轟稻光覺得自己還沒冷靜下來。

這陣子他來過不少次，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看著門內光線較暗、擺滿一櫃櫃文檔的狹窄空間，竟有種……回到當年的錯覺。
那時的實驗室，也是像這樣有點暗，走道狹窄的……

甩甩腦袋，已經熬夜熬得不是很靈光的腦袋，需要集中力來專心抄騰才行。
下意識將莫名的預感壓到心底，轟稻光帶著紙筆踏入資料庫……

今天也會是跟往常一樣的，平凡無奇的一天。
至少，沒發現自己鬆懈得遺忘了重要的隔離之前，他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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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跳跳(舉高)
句點王跟禁言術(x)的交流，比想像中豐富呢(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