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空間,倒地著的人們。你緩緩的睜開了雙眼,頭還有些隱隱作疼。若是有摸到胸前的話,將會注意到有個白色的別針別在那裡吧。
而這裡只有前方一個鐵門供人出入,上頭有個電子時鐘正在倒數著時間--若你沒看錯的話,倒數著的時間差不多有三個小時。
比起清醒時的頭疼,胸前異樣的重量更令她感到煩悶,當下一股衝動想將別針拆下,但被壓抑住了。
坐起身之後,她將之拉起端詳,上頭的電子數字是倒過來的「KO2 || 05」別針的側邊有個黑色的按鈕,拇指按了下去,但並沒有任何作用。
「痛…」醒來後先揉了揉頭,記得自己是要去和高中舊識會面的……。
接著才注意到周遭倒著其他人,其中一人甚至特別眼熟--「萊露?」
「唔…」原本還摀著頭搞不清楚狀況,但突然聽到略熟悉的聲音呼喚著自己。
「……陸、實?」聲音有些外國口音。
一手壓著隱隱作痛的頭部,花費些許時間讓眼前原先朦朧的世界逐漸清晰。思路尚未能順利運轉,所見之物就像是一塊塊拼圖,零散的擺在面前卻無法完整的拼出來。
一楞一楞看著陌生的環境與人,不安感油然而生。
張開眼睛後首先注意到的是自己完全沒有印象的房間布置,再來才是周遭幾位感覺也是初次見到的人們。
「這裡到底是……」在腦袋理解狀況之前,莫名的緊張感已經讓自己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在意識尚未完全清醒的狀態下單手撐起地板坐起身,因頭痛而下意識地扶著額頭。抬頭一看,很明顯的眼前的景象完全陌生,身旁也沒有一個熟悉的面孔。
「這裡是哪裡?我記得我...」才努力要回想到底發生些什麼,頭部又傳來陣陣刺痛感。
你們接續有了動作之後,狹小的空間裡忽然響起相當不自然的電子音色。你們如反射般的仰起頭望向聲音來源,同時也發現了天頂的四周各別擺設了監視器。
「咳咳,嗯,看來你們都醒來,那麼,這次由我來介紹吧。」
正當你們還在試圖理解現況,不自然的音色自顧自地持續著。
「想必諸位對於自己為何在這裡的原因感到好奇,也許有人早就知道,咳……
「總之,撇開罪犯、人口買賣等因素,最常見的,就是你身邊的某個人出賣了你,用什麼方法你現在知道也沒用,反正,因為他們期許你消失,所以你就來到這裡了。
「咳,好像不小心說太多話了,咳咳……那麼,進入重點吧。
「該怎麼離開這裡?首先,每一個房間內都有一張紙,上面會寫著將鐵門開啟的條件,只要在時間倒數完畢之前,完成那些條件,就可以進入下一個關卡。
「咳咳……只要通過十個房間,並保持著一定的分數,你們就可以離開了,嗯,前提是你們還活著。」
「介紹就到這裡,如果有什麼要補充的話……咳,應該是沒什麼好補充的,總歸一句話,加油吧,希望你們能順利離開。」
洋洋灑灑地說了一長串話之後,陌生且明顯被監視的環境裡再次陷入短暫的寂靜。
「什…什麼?」廣播結束後,一時無法反應過來。
那是什麼意思?罪犯?人口販賣?被出賣?
下意識地尋找自己的包包,環顧一周卻沒有現前的自己所尋找的東西,就連放在口袋裡的零錢也消失了。
明知道結果是如何,還是檢查了自己的口袋。
隨身的手機和其他零星的物品消失的無影無蹤。
「可惡...」聽完荒謬無比的廣播,比起剛才更不安的壓力席捲而來,小聲到聽不見的抗議脫口而出。
尚無表情的顏此刻眨了眨眼,持續盯著方才發出聲響的方向。
方才的說明裡並沒有提到這裡是哪裡,而那個發言者又究竟是什麼身分,她僅對此充滿好奇。
「罪犯……消失……?」有些發楞的重複了一次,腦袋在理清頭緒前就已經被情緒支配,並做出了行動。
「別開玩笑了!」也沒想過能好好得到答案的可能性有多高,直衝著監視器的方向怒吼。「你是誰啊!做這種事情到底是想幹什麼啊?!」
「come down,冷靜一些。」靜靜的聽完一席話,只是呼了口氣掩飾著自己的不安。看除了另外一位服裝新穎的女性以外,大家都很慌張,看來包含自己都是在不知情的情況被帶來。
「先找找有什麼告訴吧。」眼神眺往房間裡僅有的一張紙。"
緊握著正在顫抖的手,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反覆咀嚼方才的廣播內容,特地設立了規則,想必要是貿然打破,後果肯定不堪設想。
看向同樣被關在這密閉空間的其他人,最後定在文法略微妙的女性身上,隨著對方的視線望過去,大片牆壁上有張單薄的紙。
「那就是『條件』吧。」用著不大的音量說著,並往紙張的方向邁步。
《總規則》首先入眼的是這三個較大的字體,往下看則是一條條的
細目。
《本關鐵門開啟條件》△時間倒數完畢後將會開啟鐵門。
《身分對照》
取到紙張後,默默的看著上方的資訊,條列的規則雖然有幾點令人在意的地方,還是先將對未知的好奇放在一旁,繼續瀏覽其他文字。
直到看見身分對照的部分後愣在原地,不禁皺起眉,像是要把紙張穿出洞般,狠狠地盯著。
「也能讓我看下嗎?」在黑澤拓取走紙張過目的這段時間已經站起身,走至對方面前。
拉了拉陸實的袖子,似乎想一起去看。
「那個,我還不太懂看中文字…」
「嗯,走吧。」緩緩呼了口氣,稍微穩定下剛才有些激動的情緒。
和萊露一起朝紙條處靠近,等著那個穿著白袍的過目後再相人取來。
一旁的聲音讓卡住的思緒再度轉動,身穿白袍的青年站在面前,目的無非是自己手上的紙張。
的確,這不單單只是自身的危機,對其他人來說,這樣的情況肯定是前所未有。
「……拿去。」將手上的紙張遞出後退了幾步,留給其他尚未閱讀的人一些空間。
「謝謝。」接過紙張後,看了一眼表情好像不太對勁的黑澤拓,接續看過一遍內容,也才明白胸前的電子胸章上的數字涵義以及規則中十分在意的那些用詞,最後視線無疑落在"身分對照"的那幾行從字面意思上無法確實理解的文字。
『兒童..人體實驗?』
雖然想詢問眼前的少年看過後有什麼想法,才抬起頭看過去卻就此打消剛才的念頭。
「啊...給。」注意到了一旁的男女,將紙張遞過去。
「在場的各位也輪流接著看吧?」
「啊,謝了。」接過紙張,和萊露一起查看內容。
皺著眉頭看完寫著規則的紙條,另一張寫有身分的紙條也沒什麼特別的問題…除了那個兒童人體實驗實在令人在意。
陸實抬起頭看著在場其他人胸前的編號,最後才停留到自己的胸前--K03。
聞聲並發覺室裡的人都往右側的牆邊聚集,這才緩緩站起身子跨出步子靠近,裙襬隨著動作開展。
深呼吸了幾下緩和了自己的情緒後,也決定和其他人一樣先看看那張紙上到底寫了什麼再說。
「……也能讓我看看嗎?」
「好的。」因為自己也看的一知半解,而是在陸實看似確認完紙條上的項目後,拉著陸實來到一旁,讓其他兩位女子方便看字。
「所以紙條是…寫什麼?」用英文問著。
聽到英文的問題,自顧自地將紙張上的內容全數翻譯後以英文朗讀了一遍。
念完之後,黑眸再次望著四周一會,臉色開始不豫地往牆的角落走去,雙臂抱著自己再次坐回地上。
被萊露拉到一旁,還在想著要怎麼解釋才好時,一旁的黑髮女子已經先行做完翻譯。
「謝謝…」像一旁用英文朗讀的女子致謝,對照號碼牌的敘述與剛剛聽到的身份,神情微妙的看著琉加跟拓的方向--這個敘述是真的的話…?
「對了,萊爾人呢?」
「他腳傷復發,現在還在醫院…」壓著頭回憶著進來前的事情。
「你的電話打不通,變色龍那邊也沒人回應,最後是一個在地人幫我……」說到幫時有些遲疑,但的確當初說好是他會處理外面的一切但要求萊露去做一件事,她環顧著附近與回想剛才的規則--這就是自己要做的事情嗎?越想越沒頭緒。
「咦、什麼時候的事?他還好嗎?」聽到人腳傷又復發,不自覺擔心了起來。
「來台灣第三天的時候…」交談的同時左右看著其他人的情況。
「嗯…」皺眉看著門上的時間不斷倒數。
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真的出去…。
沒想到就這樣放了子希鴿子,他應該很生氣吧?會察覺到我被綁架了嗎?
「……從頭到尾都在那邊遊戲遊戲的,這是什麼下三濫的笑話……等、這是什麼?!」」一邊快速掃過總規則一邊不高興的碎碎唸,隨後在身分對照表的地方停了下來。
在看到了紙上的字的時候馬上確認了自己的編號,一臉不敢置信的瞪著黑道兩個字。「怎麼會……」
注意到一旁的女子在看過紙張後有些激動的反應,忍不住看過去。
記得是黑道吧,那個女孩子。
「你還好嗎?」
「……」吐了口氣。
「那個小姐跟先生,紙上寫的是真的,還是假的?」直白的用有些口音的中文問了出來,同時指了指自己跟陸實:「我們兩個的是真的。」
「我……沒什麼,沒事。」被陸實這樣問了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態,連忙擺了擺手試圖表現出冷靜的樣子,但在聽到萊露的問題後還是沉默了一下,隨後別開了視線。
「……是真是假有很重要嗎?我們現在這樣的情況,不管所謂的『身分』是怎麼樣都沒有什麼意義吧。」
聽見對方的疑問後將視線丟過去,揉揉眉心讓緊繃的狀態舒緩些,完全不意外會出現這樣的疑問。
「如果可以,我並不想談論這個話題。」但也依舊不變自己對於提及過往很感冒這件事。
「唉…我們換個話題吧?現在最迫切重要的是離開這裡。」見氣氛低下,把話題移到軸心。
「大家還記得醒來前發生了什麼事嗎?不想回答的沒關係。」
「嗯--我最後的記憶是在街上,要去和朋友見面的路上,因為快遲到了所以抄小路走進巷子裡……接著就沒印象了。」歪著頭皺著眉,努力地想了想。
「啊對了,我叫陸實。請多指教?雖然這樣說有點奇怪,但是不知道接下來會有什麼…沒有個稱呼的話很難叫人啊。」笑了笑。
「抱歉剛剛問了那種問題……」有些歉意的向著兩人說著。
「我是萊露·阿克席思,跟一位說會幫忙我的人談過話後,就沒有印象了…」自己是何時暈過去的?
雖然想思考這個問題但記憶有些曖昧。
「……不會,並不是什麼需要道歉的事情。」對萊露搖了搖頭,然後也回答了前面的問題。
「我叫三島琉加。原本從家裡出了門之後只是準備和朋友會合一起去KTV的,可是為什麼現在會在這裡……」試著回想了幾秒鐘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拓……黒澤拓。」停頓了會才把全名說出來,「原先在打工的地方整理資料,接著就在這了。」
聳聳肩,爾後看向萊露,「……不要在意,阿克席思小姐,被寫了這樣摸不著頭緒的身分,我想論誰都會疑惑。」
--總覺得跟許久前住院的時候很像,這裡其實是想將自己給關起來的地方?
陷在自己的思緒裡沒有在意一旁的討論,坐在地上靠著牆壁的她手指緊緊捏緊自己的衣袖,不安地四處張望。
「那個、」注意到剛才幫忙翻譯的那位女子似乎很緊張的樣子,陸實想了一下才又開口,「K02號的小姐?」
在還不知道人的名字之前也只能這樣稱呼了。陸實實在很不想再用編號稱呼別人,總覺得很像電影裡常出現的那種實驗品一樣。
眼神對上靠近自己的男子一眼後又別了開去,像是在確認什麼之後才再度定睛於對方,一反先前隱約的躁動,她揚起淺淺的笑容後開口:「請問,是找我嗎?」
「嗯。」點了點頭,
「能問問你的名字嗎?還有、對於醒來前的最後記憶……」重複了一次剛才的話題。
向著三島與黑澤眨了眨眼,點點頭。同時注意著陸實詢問著攸嫿的問題,也一同轉頭看向她。
「你好,我是攸嫿。」伸出了手手掌稍稍往上,握手指教的姿勢:「醒來前……咦……」
思考的同時也發現空白的地方,然而對她而言,吃了藥睡去之後再清醒的現在也如同每次起床的感覺沒有差別。
「請問……醒來前,有什麼問題嗎?」
「你好,我是陸實。」稍稍點頭,握上人的手。
「咦、」對於攸嫿淡然的回應一時無法反應過來。隨後才想起對方在紙張上被寫上"躁鬱症患者"。
雖然對精神疾病並不了解,但也不再強求人多說什麼。
「沒事,不好意思。」這時才鬆開仍握著的手。
「陸實先生,幸會。」
見陸實的反應只是點點頭,接著注意到另一邊的女子,還記得早前的英文問題,因此這回用英文自我介紹了起來,"Nice to meet you. I'm Vivi Du, a fashion designer. "(妳好,我是攸嫿,時裝設計師。)
同樣的,也伸出了手。
聽到Vivi Du這個暱稱,稍微瞪大了雙眼,隨後伸出手握住。
"It's my honor to meet you,miss. I'm Lylu, come from
Chameleon Circus."(很榮幸遇到你,小姐。我是萊露,來自變色龍馬戲團。)
"Just call me Vivi."(叫我Vivi就好了。)
點了點頭,聽到了馬戲團的名字眨了眨眼,似乎是有印象但一時之間記不起是哪一團,依然握著對方的手沉思。
「是那位有名的...原來如此。」
有點訝異五人願意配合自己的問題,稍為不那麼擔心往後相處的狀況。
「謝謝大家願意回答我提出的問題,我是祿青陽,請多指教。紙上寫的身分是真的,醒來前記得的事情也不多...能確定的是我還在上班中。」
聽到另一位男子的聲音,略略轉頭望了一眼,但似乎並不是在說自己,便轉頭繼續盯著萊露試圖喚醒記憶。
「啊、是……」回應著青陽,但注意到攸嫿一直盯著自己的動作,也直直的看了回去。
「……?」稍微偏了偏頭,視線依然沒側開。
「所以照這樣的說法看來──這不就是一場大型而且無差別的綁架事件了嗎?」沒有看向任何人、像是自言自語般的突然開口,但音量很明顯是說給在場的所有人聽的。
「如果只是一般那種想要贖金的綁架還無所謂……監視器啊編號啊還有遊戲什麼的,我可不記得自己有惹過這樣的神經病!但是你們呢,對於是誰把我們帶到這裡也是一點線索也沒有嗎?」
「...說是遊戲,現在的情況看來更像是實驗,而我們就是白老鼠。」點點頭同意三島琉加的說法,托著下巴思考了起來。
「線索也不是沒有...」
「真的?!」沒想到本來沒報多大期待的提問還真的有人有答案,馬上往對方的方向看過去。「你知道是誰把我們帶來這裡的?」
「欸?啊...不...」
「雖然不清楚是誰帶我們過來的,不過剛才廣播提到的來到這裡的原因,也許我們有所謂的共通性在吧。」
「...有人期許我們消失,他們通過同樣的管道讓我們聚在一起。」至於那個期許的人是誰,自己心裡有個底。
「希望我們消失……」雖然聽起來很不現實,可是對於自己來說好像也不是這麼不能理解的事。
「就算真的是這樣好了,有必要這麼大費周章的把所有人通通聚集在一起然後讓我們一起消失嗎?這也太奇怪了吧!」越是思考好像也只是讓自己的疑問越來越多而已。
「...」
「事情都發生了,以現在有的線索大概也只能理解到這裡,抱歉。」凝重的表情卸了下來,取而代之是淺淺的微笑。
再繼續說下去就只剩下自己單方面的猜測,說出來只是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那算什麼啊……」
「這樣結論不也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嗎!」雖然也知道這樣對人發脾氣也無濟於事,但還是不滿的切了一聲。
「……」希望自己消失什麼的…自己應該沒有跟誰結怨吧?真的是因為那種理由而被綁來這嗎…?
陸實眼神撇向一旁,默默思索著。
「廣播提到的、人口買賣……」停下跟攸嫿的對望,稍微閉起眼睛。
「我的狀況、急需錢…弟弟的醫藥費,會不會是這個…」弟弟…萊爾不曉得怎樣了,如果自己是被"賣來"這裡,那應該也已經受到醫療保障了吧…?想到這裡就有點安心,嘴角掛起了淺淺的笑容。
「!?」萊露的話馬上把陸實的思緒拉回這房間裡。
愣看著萊露,卻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上什麼才好。
正好想起變色龍是表演火鳳凰的劇團時,卻先一步因為一旁的聲音打斷了思緒,笑容稍稍地僵在臉上,而在聽完萊露的說法後不自覺地捏緊握住對方的手。
「現在……在討論的是,什麼呢?」
回握著攸嫿的手。
「可能被帶到這裡的、原因。」垂眸,眨了眨眼:「剛剛的廣播,Vivi有聽到…?」
「啊……是的。」點點頭表示理解之後,再度左顧右盼了一會,思緒飄地飛快,最後脫口而出的卻是:「可以請問,有紙筆嗎?」
「…看來是沒有。」再次環顧四周一圈,仍然一無所獲。
人口買賣或是希望自己消失什麼的,雖然地點異常但從不覺得自己是因為那些原因而置身於此的。
說出來很奇怪,想必自己已經不再與其他人站在同個思維上了。
出去之後能夠做出甚麼樣的衣服呢?可惜現在沒有紙筆可以紀錄呢,好討厭。
「……好的,謝謝。」對著陸實笑了笑,便沒在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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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的三個小時都是怎麼過去的呢?
眼珠子望向室裡的電子鐘,一片茫然之下就連一秒過去都感到漫長。
思緒各異的六人懷抱著紛亂的思緒靜待倒數計時。
然而沒有人能夠想到:這份煎熬卻是在這裡最能輕易熬過的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