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當時受風時間不長,之後也有注意保暖,但身子一直都不好的柚木在那天之後果然還是染上了風寒,高燒了幾天後才終於降溫。
柚木披著棉襖,有時還是會輕咳幾聲,卻阻擋不了他的手依然靈活的拿著炭筆在紙張上作畫。
他仔細回想著那天那兩人的樣貌,依依勾勒著細節,大略完整後,仍是有些困擾的皺著眉。
——忘了什麼呢……
倏地,一陣清脆的鈴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偏過頭,瞧著即使是寒冬仍掛在院子木樑上,紅色的細線吊掛著透明的藍色風鈴……
——啊、是這個吧。
柚木用炭筆在畫像上兩人的雙眼處輕輕抹上一條淡淡地橫線。
他微微一笑,將紙張捲起,尋來紅色的細線綁上。
柚木又不自覺地想起了那兩位性格截然不同的男子。
——希望他們能喜歡。
柚木這回可學乖了,將自己包的緊實,從鏡子上上活活胖了一圈有,拿著那卷紙以及清洗乾淨的手套,尋著先前那名男子告訴他的旅館地址走去。
研究著手上地圖,纓坂在用完午餐後,便和麒麟一起在房間盤算日後去向。畢竟不曉得這次會在赤町待上多久,一直住在旅店內並非長久之計,如果可以用便宜價格在町裡找到房子就好了。行醫這些年,他積攢的錢財應該還夠應付。
之前出門時就稍微探勘過,手上的地圖也因此有不少標記。
當兩人認真討論時,旅店侍女卻領來了意外的訪客。
看著站在門口的少年,纓坂和麒麟都是一愣。
「您是……那天的孩子?」褐髮男人有些訝異。
「咳、咳…」本想開口說話,卻還是忍不住將臉別去一旁先咳了幾聲,喉嚨乾的發癢。
「先生……能找到你們真是太好了。」柚木微微一笑,「我是來歸還手套與謝禮的。」說著,他將手套與卷紙用雙手揣著,遞了過去。
「啊,謝謝您。」接下手套和卷紙,纓坂點頭致謝,眼神卻不離少年。打量對方好一會才開口:「……您受風寒了?」
柚木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點了頭沒否認,「也沒什麼……町裡的小診醫說我是傷了底子,治不好只能養……常常這樣的,不用在意。」
傷了底?
雖有疑惑,但纓坂還是保持一樣的微笑,順手將紙捲和手套交給身後男人後開口:「請進來坐一會吧,謝謝您特地來。雖然沒有治療的特效藥,不過稍微緩一緩您的咳嗽,這點小事在下還是辦得到的。」
隨後便讓開身,邀請對方在小矮桌入座。方才還有些凌亂的桌面已被麒麟收拾乾淨。
「請別跟在下客氣喔。」纓坂瞇起眼笑。
「怎麼好意思打擾……」話還沒說完,就被纓坂的笑容將微弱的婉拒給打了消散。
溫和的男人意外的非常強勢。
柚木抿抿蒼白的唇,「那就……不好意思叨擾了。」柚木微微頷首,緊張地進了房,聽聞纓坂的話語,他有些好奇地問道:「……神流先生是醫生嗎?」
「嗯,只是微不足道的行走醫罷了。」纓坂微笑,在擺在房內、看起能夠背起的木箱前蹲下,翻找著什麼。
「慢用。」而麒麟已先在柚木面前奉上一杯熱茶,在纓坂找東西時的空檔接上話:「一澤麒麟,纓坂的護衛。麻煩你送來手套,你的名字?」
「啊、謝謝您。」看著面前矮桌上冒著熱氣的熱茶,柚木瞧著男人,不知為何竟結巴了起來,「我、我叫柚木竹,一澤先生。」
面對柚木的結巴,黑髮男人微微皺了眉,似乎是感到困擾。
「柚木先生、是嗎?」似乎在哪裡聽過……?
找到東西的纓坂回到矮桌邊,將手裡瓷白的小瓶子輕推到柚木面前,「將這個含在舌下可以稍微緩一緩咳嗽,甜甜的,不用擔心。」
「我真的可以收下嗎?」柚木羞愧的連臉都紅了。本是想來答謝的,結果又反受了恩惠。
「沒的事,請收下。」醫生微笑,卻反而更不容拒絕,「受了風邪還讓您跑這趟,我們也過意不去。而且,想冒昧請問,這個紙捲是……?」
本想反駁,但瞧了男人的笑容和又一次強勢的話語,柚木默默地將話給吞了回肚。
「是這樣的,我是一名畫師,實在想不到該如何答謝……便擅自畫了兩位的畫像,如果您們能夠喜歡便好。」
「在下可以打開來看看嗎?」纓坂好奇地把紙捲拿入手中,用詢問眼神看向柚木。
「當然……是可以的。」雖然會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種自己想畫,和別人委託自己畫,是兩種不一樣的心態。
將紙捲小心翼翼地打開。白紙上,黑色炭筆留下清晰痕跡——是背對背坐著的他們。
他們彼此明明只見過一次,但少年的筆觸卻將他們描繪得栩栩如生,甚至彷彿連兩人迥異的個性都躍於紙上。
麒麟伸手輕碰紙上的紅印,無意識軟下眼神。
去過不少大城的他們知道現在有種神奇機器,好像是叫照相機吧,能夠替人們留影,但纓坂想,那或許永遠都比不上帶著感情的描繪。
「真的很漂亮……」纓坂充滿感謝又仔細地將紙重新捲好,「謝謝您,柚木先生。是份大禮,謝謝。」
「你畫得很好,謝謝。」麒麟露出微微淺笑,心靈滿足的。
「哪兒的話……我會的也只有畫畫了,您們能喜歡真是太好了。」柚木露出歡喜的笑容,畢竟作畫肖像畫這種事,若是能被當事人肯定當然是對畫師而言最高的讚譽。
他又開始緊張的將視線亂撇了,卻無意間在一旁的矮櫃上瞧見一只深色的半臉面具。
「那個面具是……」他無意間脫口而出。
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去,纓坂一瞬間愣了一下,隨後又像沒事似地起身將面具拿入手中:「以前,用來遮心中痕用的。」
褐髮男人微笑將面具按在臉上,「這樣就不會被看見了。」
剛剛還狂得惹眼的艷紅印記,此刻全被暗色的面具所吞沒。
柚木卻怔怔地愣在當場。
他眨眨眼,皺起眉:「神流先生……以前來過赤町嗎?」柚木不確定的詢問著。
而後似乎是意識的自己的問題太過唐突,他紅了臉,解釋道:「啊、是因為看神流先生這樣的裝扮有些熟悉……」
「來過喔。」面具仍掩著男人的面容,只露出嘴角微笑,「十年前為了尋找心中痕的對象,來過。」那雙湖水藍透過面具仔細打量眼前少年,搜索著十年前的記憶:「……我們見過?」
——十年前……
柚木不太肯定地開口道:「神流先生……知道十二年前有個孩子曾被人販子抓走,後來卻被救了回來的事嗎?」
被抓走的孩子?他來的時候遇上的不是這樣的案件……
「不,我不太清楚……」仍壓著面具的男人露出一點困惑。
而麒麟卻接下後話:「我知道。……當時聽路上的婆婆嬸嬸們談論過。」黑髮男人打量眼前少年,「…………是你?」
「啊……嗯。」柚木遲疑了短暫幾秒,點頭回應黑髮男人。
「十二年前——因為那件事我的身體越來越差,看了很多大夫卻一直沒有好轉,直到十年前有個戴著面具的行走醫來到赤町……」少年頓了頓,「後來我和母親想要答謝那位恩人,卻發現對方已經離開赤町了……」
纓坂愣了一下。
啊,所以才會覺得姓氏熟悉啊。但看過的病人太多,他才一時間沒有想起來。當初,好像是營養不良過久導致的病況……
醫生低頭微微皺眉思考著。
「……不介意的話,再讓在下看看現在狀況?」
最後他選擇再問一次。「現在還好嗎?」
「唉?」柚木愣了愣,呆了好片刻才記得將自己的手伸出去,纖細的手看上去非常蒼白,好似一用力就會折斷似地,可以清楚的看見在皮下的淡青色血管。
「嗯……不太會像先前那樣嚴重了。」比方說隔個三五天就一場高燒大病什麼的,少年眨了眨眼,「我認識了一位很親切的藥草師,她幫了我很多。」
小心握住那隻手,簡單檢查了對方的狀況。雖然以少年的年紀平均來說稍嫌虛弱,但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長期調理而言,的確比較推薦藥食合一。」纓坂微笑,「能遇到藥師真是太好了。是哪裡的藥草師?」
「我不大清楚……不過她是三年前才搬到赤町的。」語畢,少年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很帥氣。」雖然是女性,但柚木總感覺對方骨子裡那股酷帥的感覺是無關性別的。
「還有開的藥很苦。」斷句了一會兒,又補了一句。
啊,難不成是無?
聯想到曾告訴他要來赤町確認傳說真偽的白子藥師,纓坂笑得更溫和了:「是名叫做雨宮無的藥師嗎?」
而聽到苦的麒麟,默默推了一顆墊在紙上的金平糖到少年面前。
「啊?是的。」少年愣了愣,反射性地回話,接著大腦才真正的反應過來,「原來神流先生和雨宮さん認識的呀。」世界還真是小,都聚集到赤町來了。
看著眼前放在小白紙上的金平糖,柚木連忙道謝:「謝謝您。」
「她算是我的學生呢。」談論起那名藥師,可以從纓坂的口吻明顯感覺出老師對學生的滿意,「藥太苦的話,就和無反應吧。怎麼讓藥變得好入口,可是藥師的學問呢。」
麒麟微微搖頭表示不用客氣。
「哦……她說良藥苦口。」雖然柚木也沒有什麼希望能喝到甜甜的藥就是了,用藥材熬製的藥膳多添了東西效果就沒那麼好了。
「原來如此。」沒想到是師生關係,「纓坂先生很厲害呢。」他其實一直都覺得醫師是個很值得令人尊敬的職業。
真像那孩子會說的話。
褐髮男人莞爾:「論長期的身體調養,在下還比不上她呢。沒想到世界這麼小。」
柚木邊聽邊點著頭,眼角不意間撇見圓鐘上的時間,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午後有段時間了。想起出門前曾經答應母親會在兩點前回到家,他連忙緊張的坐直了身子。
「不好意思耽誤兩位先生這麼長時間……我答應過家母不會出門太久,我想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他站起身,也不忘將兩位先生給的東西都一一小心收好放在小包袱裡。
「不,是我們讓您耽擱了。」兩人跟著對方起身,纓坂微笑搖搖頭:「很高興認識您,柚木先生,路上小心呢。」
麒麟跨了一步替客人拉開門:「謝謝你的畫。小心風寒。」
「不、不會。」柚木抬起雙手晃了晃,「那麼我就先離開了,下次見。」朝兩人微笑點頭致意,他離開房間,然後又回頭點了一次頭,這才放心的離開。
而走在街上的柚木則是忽然想起,家中留著備份的藥材,因為這幾天的燒都耗的差不多了。
——唔,也許能多繞點路去雨宮さん那邊再買點藥材?
少年邊打算著,數著帶出來的錢,邊將腳步轉了個方向離開大街。
哇咿感謝纓坂中XD!!!!
嗚嗚我真的是各種拖時間灰長ㄅ好意4
這邊也感謝交流啊嗚嗚
小柚好可愛喔超級可愛的啦
對不起纓坂好兇喔XDDDDD
其實是因為他就是那種性格啦不要介意哈哈
沒關係好可愛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