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
蟬聲鼓譟。
夜河坐在寺廟外的矮牆上,在這裡見不著廟門掛著的紅色燈籠,不過想必那明晃晃的顏色,也被這風吹旋著打轉吧。
線香繚繞,恍若裊裊婉婉的呢喃,飄上蒼空。
瀰漫的香氣會帶著人們小小而誠心的祈願,就這麼傳到那些悠久神明的耳裡吧。
夜河低下頭,望著矮牆旁的那人,彎嘴而笑。
「哪。」揚聲喚起那人的注意。
逆著日光,雖看得模糊,但是知道她是在凝視著自己的。那話語帶笑以及過分的自信,卻又極其自然真誠。
「怕什麼?」
篤定的好像那令人擔憂的景象,斬釘截鐵不會發生一般。
「你說,無處能容你一人。」
她瞇眼,黑眸透亮,扯動了嘴角。
嗓音清澈卻又俐落,斬開那些濃稠而深沉的顧慮。
她置於牆上的手掌一撐,毫無猶豫地一躍而下。
鮮紅垂穗,飛舞於空。
被對方粗魯地按倒,手關節扣得生疼,狐疑地仰首,那人對上了夜河漆黑如夜的眸子。
僅是剎那的分神,夜河衝著對方笑了。
蟬聲又響了起來。
彎彎裊裊的線香就這麼繚繞著,逸散在夏至有些悶熱的空氣裡。
既然這個世界,你不得其門而入。
那麼、只要讓人走進你的世界就好了。
【不會的事情】
「小—河——」
夜河動作未止,僅抬澈亮的黑眸,敷衍意味十足地掃瞬冉青片刻以示回應,繼續在竹段上鑽孔。
「在幹嘛啊?感覺好有趣。」
「……削竹笛。」
猶豫片刻答到,話語前的停頓只是在思考該怎麼回答。
「啊?」冉青一股腦門的湊上來,眸子眨的鬼靈精怪的,了然般勾上自己的脖子。
「怎麼怎麼,要賣啊?」
「沒。」
這點倒是回答得頗乾脆,夜河瞇起眼,檢視笛身是否筆直中空。
「欸欸?」冉青不解,列出下個可能,「所以你會吹笛?」
「不會。」
依舊想也不想地答覆,夜河將扎人的竹刺磨去,才將上頭的細屑吹落,塞入軟塞。
察覺對方因自己打馬虎而臭下來的神色,夜河不住竊笑。
覷向在一旁蹲著,眼中充滿疑惑的青梅竹馬,她讓笛子在手中轉了圈,墨眼眨了眨,笑出聲。
【壞脾氣】
「祁哥哥?」
「……別那樣叫我。」
樹林蓊鬱,溪流潺潺。
撇除掉眼前這惱人的小東西,倒真是美好的一天。
夜河沒想到,自己不過想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未料就被這軟言軟語纏上。
原本告知名字只是想打發對方的,現在是在折騰人嗎?
夜河望向面前那仰著小小腦袋瓜,努力盯著自己的小不點瞧。
皺眉。
「那麼要叫什麼?」那顆小腦袋歪頭,覆在額上的黑髮柔軟。
「用腦袋想想。」
「腦袋?」
「……」
不否認,夜河對於小孩,總是不自主的耐性全失。
儘管如此,她還是沒有趕走那像隻黃毛小鴨般,搖搖晃晃坐在自己身旁的小女娃。
只是暗自心中嘀咕著,到底是哪來的迷路兒童啊?
自個兒繼續手中工作,夜河再也沒瞧那女娃一眼。
女孩倒是一點也不知道夜河心中的糾結,萬般無辜地仰頭。
「還是,祁哥哥不喜歡?」
啪的一聲,夜河不小心削斷了手中的木片,於是她拾起一片新的,「不習慣。」
「喔……」女孩顯然有些失望,抿嘴垂眸,踢了踢水面,濺起的水花又惹得夜河睨了對方一眼。
「嗚……!」踢水聲驟然而止。
似乎對於這反應相當滿意,夜河眨了眨黑眸,嘴角泛起了隱約的笑意,心情愉快地享受這美好的寧靜。
挺管用的,她這麼想。
然而夜河萬萬沒料到這美好的時光猶如曇花,瞬間即逝。
女孩忽然想到什麼般「啊!」的一聲,一個勁的湊到自己身旁,惹得夜河趕緊將小刀捉得遠遠的,就怕不小心傷著那細皮嫩肉。
「做什麼你?」
見趴在自己腿上的女孩,夜河挑眉,彷彿看見那朵曇花被殘忍地踩過,同時輾了好幾下。
「我想了想,那不妨我多說幾次祁哥哥就會習慣啦?」
女孩獻寶似地眨著圓潤的黑亮雙眸,興高采烈的。
「祁哥哥?」
啪擦。
響亮的一聲,夜河原以為是自己理智斷裂的聲響。
……後來她才發現,那是自己失手折斷的雕刻刀。
她靜靜地望著女孩,失禮的言語閃過腦中。
到底是自己有問題,還是這女孩腦子有毛病?
所幸在那之後,女孩就被著急的父母找回了。
夜河半撐著臉,敷衍似地朝那蹦蹦跳跳、與自己揮別的女孩擺了擺手,才將地上的工具逐一收拾好。
握在那孩子手裡的木鯉魚晃動著,就像游進了夕陽裡。
終於遠到看不見了。
她嘆了口氣,耳根總算是清淨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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