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他,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一起合租了兩房間的公寓,莫名其妙地當了室友,莫名其妙地過起了算是同居的生活。
最初他們只是看中的同一個單位,離工作及上學地點都很方便,近車站,附近超市便利店食店甚麼的也一應俱全,最重要的是租金本就不貴,兩人合租就更化算了。
不曉得為甚麼就這樣就跟互不相識的人一起合租公房子,也沒有甚麼約法三章,卻很自覺地河水不犯井水,甚至很有默契地共同分擔公共地方的家務活。
就如認識了很久的老朋友一樣。
只是,大俱利不喜歡說話,通常回應也不超過五個字,例如嗯、哦、唔、啊、好、知道……最多字的一句應該就是我回來了和我去睡覺了,有時候短訊過去,得到的回覆也不見得有多好。
最初的時候,燭台切也沒有太理解,但生活久了後,漸漸開始理解即使回應著同一個「嗯」,也能分得出他到底是高興又或沒興趣。
例如有一次燭台切帶了些蛋糕回來,當他每個口味逐一問及後就把巧克力口蛋糕遞給他時,大俱利臉上有了些微小的反應,然後有點高興地(燭台切認為,畢竟大俱利臉上依然沒甚麼表情)吃著蛋糕時,燭台切就更加確信,大俱利這孩子只是不擅表達而已。(又或害羞?)
隨後,燭台切也越來越期待見到大俱利更多的反應,雖然從表面看上來都是沒甚麼表情,但能在那張撲克臉上發現那微小的不同,他覺得他開始瞭解大俱利這孩子。
有種像小孩子發現了些小秘密似的感覺,有點高興。
於是乎,燭台切開始找各種理由和話題跟大俱利聊天,從而在互相交流之中,再發現更多小秘密。
漸漸地,燭台切也抓到如何跟大俱利聊天的竅門,也開始懂得如果捕捉那一絲微小到眨眼即逝的反應。
在最初叫他俱利醬的時候,他總會回應同一番說話﹕不要叫我俱利醬。
但燭台切並沒有放棄這叫法,在年齡上大俱利的確比燭台切小,然後就是每次叫他做俱利醬時,也會看到他皺起眉頭,即使大俱利接受了燭台切叫自己做俱利醬,在反應之前大俱利也會輕皺著眉頭回應自己。
對此,燭台切很樂。
即使反駁了也知道沒用時,於是倒過來順從,再把不滿的表情表露在臉上。
真是可愛呢。
又或者是,有時候燭台切有空下廚時,就會傳個短訊告知大俱利,要是煮上大俱利喜歡吃的食物,就會獲得一個字的回覆。
雖然隔著屏幕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但燭台切也能在腦海中猜想得到大俱利的表情,然後那天就會看見趕回來吃晚飯的大俱利。
漸漸地,燭台切的心裡牽起了漣漪,他不想再從大俱利的表情上猜想他的想法,他漸漸不滿足於此,他想知道更多有關大俱利的事情、他想知道更多由大俱利親口說出的事情、他想看到更多大俱利的其他表情……
他想擁有他的一切。
當回過神來的時候,燭台切發現自己的想法很可怕,他叫自己盡量別再想,但腦海總是浮現出大俱利的樣子,揮之不去。
他開始在想,到底要不要跟大俱利說清楚,但他又害怕著,說出口後就連室友也當不成。
這心情壓抑在心裡,那股陰霾逐漸擴大,大俱利的樣子完完全全地佔滿他的心。
那天,他跟同事去了居酒屋吃飯,喝了好多酒,喝得醉醺醺之下,同事把他的室友──大俱利叫過來把人接回去休息,比自己高上一個頭又比自己重許多的燭台切靠在大俱利身上,不禁令人懷疑在下一秒燭台切就能把大俱利給壓扁。
不過,大俱利咬下牙、默默地就把燭台切帶回家。
之後大俱利把燭台切送回房間去,倒了盤熱水,替人換了衣服和擦過身,之後想退出讓人好好休息,但給燭台切一手拉住了,然後就把大俱利壓在床上,也不知對方是否真的醉了,大俱利並不想考證這個問題,因為他知道他的處境有點糟糕。
是夜,大俱利就這麼被強上了。
第二天早上,燭台切醒來時看見赤裸的大俱利就躺在旁邊像貓一樣地捲縮著睡覺時,除了吃驚、還是吃驚。
大俱利那黝黑的皮膚上有著不同大小的吻痕,遍佈了整個身體,然後,燭台切感到非常懊惱。
為甚麼會對大俱利出手了呢?
燭台切小心地下床,替大俱利蓋好被子後,拿走了上班要穿的衣服和公事包後就退出房間,一直閉著眼睛的大俱利在聽到閉門的聲音才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另一邊已空卻還殘留著餘溫的床舖。
接下來的日子,燭台切跟大俱利就像是平日一樣,算不上有說有笑,彷彿是有了共識一樣,那天的事絕口不提,好像從沒發生過一樣。
燭台切不敢說,他怕說出來後,就不能生活在同一個空間,與其是這樣,他寧願不聞不問。
大俱利倒是在等燭台切提起來,他想跟他說,是他的話,不介意,但奈何燭台切隻字不提,像是避開了那天的事一樣,他也不好開口問。
結果不了了之。
也許是不記得吧?
大俱利是這樣跟自己說的,亦只能裝著若無其事吧?
直到這一天,燭台切煮了漢堡排且叫了大俱利回來吃飯,而大俱利也一如既往的趕回來吃,不一樣的是,難得的寧靜。
在吃得差不多時,燭台切淡淡的開了口﹕「俱利醬,我只會再這裡多住一個月。」
「……。」先是靜默,再來是靜默,大俱利感到自己胸口那份惱火正在蘊釀。
「真的很抱歉呢,俱利醬。」燭台切臉帶歉意地說著。
啪!
大俱利把手上的餐具放在餐桌上,用了甚少使用的力道,然後站起來回了自己的房間,這倒是令燭台切吃了一驚。
可能是氣自己沒有跟他商量吧?
於是從位子站了起來,收拾好了餐桌後拿著大俱利最喜歡的布丁來到他門前﹕「俱利醬,出來吃布丁?」
房間內一片靜默,燭台切想著大俱利大概是還沒有生完氣吧?連布丁也叫不動他。
燭台切無奈地笑了笑,把布丁放回冰箱後,大俱利把房門打開了。
「你沒有別的要跟我說嗎?」大俱利淡淡地問著。
「對不起,俱利醬,沒跟你商量就私自決定。」
「不是這個。」
「那、是我搬走令你不滿嗎?」
「也不是這個。」
「……那是甚麼呢?」燭台切一時之間想不出來了。
「……。」大俱利輕嘆了口氣「你喝醉了那晚的事。」
燭台切面帶著些許尷尬的神色看著大俱利,沒想到俱利醬會這麼直接啊,這下還真沒法再回避下去了。
「對不起呢,那天喝醉了。」
「嗯。」
「……能不能忘記那天的事?」
「喔……。」大俱利輕瞇雙眼「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呢。」
「……。」
「都對我這樣那樣了,現在說走就走,還不打算要說清楚?」
「不是,我……」燭台切看了眼大俱利的表情,一臉就是不說清楚就不准走的節奏,這下燭台切也只好清清楚楚說出來「我啊,因為太喜歡俱利醬了,不搬走的話,我不知還會對你做出些甚麼來,另一方面又擔心,跟你說清楚的話連室友都當不成,才想著不如保持現狀。」
「所以不聞不問?」大俱利挑了下眉。
「對不起……。」
「……那你不問問我嗎?」見燭台切沒甚麼表示,大俱利就接著問下去。
「欸?」
「……不問我怎樣看嗎?」
「俱、俱利醬?」
「……光忠的話、不討厭。」
「欸?這、這?!」
「……不說第二遍。」
本來已放棄了抱有期待,這時候卻給大俱利的一句說話,重燃所有希望,燭台切伸出雙手,內心的激動連帶雙手也在顫抖著,他把他擁在懷裡,大俱利偏低的體溫令他熾熱的心感到強烈的對比,擁抱著人的身體。
這不是夢。
燭台切抬手勾起大俱利的下巴,準確無誤地在他柔軟的雙唇上印上一吻,抬頭看著他的臉龐,黝黑的皮膚染上淡淡的紅暈,一笑,再獻上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