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來自山林的蟬鳴,水田翠綠的青稻輕輕地隨風搖曳。漆黑的鳥兒劃過天際,發出嘎嘎的叫聲提醒外出的農人現在已是歸家的時間。
對於夾處群山之中、以農為本的淺湯村而言,這些都是在普通不過的風景。
然而今日卻有些異於平常。
由田野通往村子的道路上,竟沒有半個人的蹤影。
小文字雛乃實此時此刻正赤腳在農田夾道的黃土路上奔馳,身後激起陣陣塵埃,束成一束的頭髮和拎在手上的草鞋不時隨著她焦急的動作激烈擺盪。
一個不小心在田埂中的大樹下睡著的自己是笨蛋吧?是笨蛋吧?
就算夏天的樹蔭下再怎麼舒服、就算前一個晚上為了讀新一期的少女月刊不小心熬了夜、就算依偎在自己身旁的小山豬カツドン的身體再怎麼柔軟舒服......就那樣堂而皇之地睡著的自己絕對是笨蛋吧!?
如果是平常,只要在心裡罵自己好幾次笨蛋、笑一笑就可以過去了。然而,今天村子裡有要緊的事情。
如果自己因為一場瞌睡錯過而無法親眼見證,那她可真的無法原諒自己。
「カツちゃん快......為、為什麼吃起路邊的野花啊......!」
眼看再一段路就要進入村口,同行的小山豬卻不知為何突然停下開始在路邊啃食野草,雛乃實連忙緊急剎車,回頭抱住小山豬圓滾滾的身軀,嘗試拖著他行走。
「術師——術師先生的儀式要開始了!」
沒錯,儀式。
來自外地的行腳術師將要在村中廣場進行的、儀式。
今天自己睡著處附近的大片田地的田主是村長先生。為了儀式的前置準備,村長先生今天匆匆巡視了下農田的狀況便提早回村,所以沒有人發現自己也是理所當然的。歸村的道路上之所以沒有人,八成也是因為這事的緣故。
對於淺湯村的人們來說,有外地來的術師前來進行儀式是非常罕見的一件事——不,或許是這個村子的第一次也說不定。
自淺湯村建立以來,這裡的村民便鮮少與外界交流。
由於座落在深山間,淺湯村的地勢極為封閉。若要與外頭的城市交流,就必須要越過群山,又或者是繞遠路走比較安全的小道。
然而,淺湯人自小便被教導山林是不可踏入的場所,因此他們幾乎不會考慮山路這個選項;
至於剩下來的、走小路的這個選項的話,光是離開群山區就要花大概三天的時間,這還是順利的狀況。除此之外,還要顧慮露宿和旅途中的食物問題。
另一方面,由於村子周遭的河流與山林便足以供給這人口數不多的小村莊的一切內需,他們也沒有迫切與外界交流的需求。因此,除了一個月一次村中會派出商隊和外界交易,大部分的村民幾乎一輩子不曾出過村莊。
然而,這樣情況卻在近期被動搖了。
而那動搖的原因,便是這次請外地術師前來作法想要釐清的問題。
山林入口的草木不正常的枯萎、突然下降的井水線、村子周遭開始出現死狀怪異的動物屍體......以前不曾發生過的狀況,自那個時候開始不斷發生。
一開始,淺湯村的村民們還以為是正常的自然狀況而不以為意,然而隨著時間過去,這些情況也只有越來越嚴重的傾向,甚至影響到村民們的農作和牲畜。
村子曾派了幾個人到山林和田野調查,卻無功而返。就算詢問了村中的長輩,他們也紛紛表示在他們有生之年不曾見過這樣的狀況。
他們也試圖用人力的方式補救,先後嘗試過休耕、更改耕作方式,卻依然不見絲毫改善。
既然人無法解決......那就求助於鬼神看看吧。
就在村民們為此猶豫要不要特地出山一趟的時候,他們的村子來了一位偶然的訪客——一位恰巧在山中迷途而來到淺湯村的行腳。
在和他接觸之後,淺湯的村民們瞭解那位行腳是能夠通鬼神的術師。於是,他們求他的協助,而術師也以報答為由應允。
「說不定術師先生真的能找到解決村子問題的方法也——唔好重——也說不定。カツちゃん也是......也是村子的夥伴......所以......」
艱難地推動小山豬前進,雛乃實因為費盡力氣而漲紅了臉。
雖然小山豬死魚般的眼神中鮮明地傳達了『明明只要妳不睡過頭就不會這樣了吧』的訊息,但或許是看到這樣的雛乃實,牠最終還是妥協地挪動像是釘在原地的一樣的四肢,步伐慵懶地回到雛乃實身邊。
「謝、謝謝カツちゃん!」被豬的歸隊所鼓舞,雛乃實欣喜的闔上雙掌,「那麼、我要衝囉——」
「カツちゃん快點跟上來吧——」
看著轉眼間便要抵達村口的雛乃實的背影,豬突然感到有些後悔。早知道就死命定在原地就好了。
「雛乃實,來晚了呀。剛剛柴村太太才在說怎麼都沒看到妳呢!」
「啊、啊哈哈哈,因為不小心在田埂的大樹下面打起瞌睡......」
雖然儀式從傍晚才正式開始,廣場卻早早就擠滿了人。
和向自己搭話的村民打過招呼後,一人一豬默默的加入人群中。她掂起腳尖,透過人與人之間的縫隙艱難地、和其他前來瞻望的村民一樣,屏氣凝神盯著眼前的場景。
在淺湯村廣場的中心、村民們團團包圍之處,一場儀式正在進行。
術師腳下踩著的泥土地畫的是雛乃實未曾看過的陣法,而一座小小的貢台便置於其中,上頭整齊擺放了一樽樽小巧的瓷杯,裡頭盛滿村子新釀的米酒。
術師帶著半遮面的面具,身著潔淨純白的衣裳,先是站直了身子在檯子前面喃唸了一陣,而後開始輕輕地挪移腳步。
向前、向後、彎身、璇身......術師寬大潔白的衣袖隨著他每一次的移動迴旋飄動。
通紅的暮色照映在他身上,在他身上濛上魔幻的色彩。
雛乃實沒來由的萌生了這樣的想法,同時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隱隱覺得哪裡有些古怪,轉頭望了望身邊的村民,每個人的神情都很專注,並沒有出現什麼異樣。
或許是自己站得太後面,看花了眼。或許......或許再往前移一點、看得清楚些就不會這樣了吧?
「カツちゃん,我......咦?」
原本想告知豬自己將要移動,然而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身邊的豬卻又不見了蹤影。在原地躊躇一會,最後她還是獨自鑽入人群。
隨著她逐漸靠近,儀式的畫面便越是清晰,最後完整出現在眼前。
然後,她看見了......『什麼東西』正開始自陣法邊緣緩緩泌出。
濃稠、漆黑......那些東西在陣法內蠕動著靠近,然後逐漸凝聚成單一的形體,似是人形。
尖叫的衝動哽在喉頭,雛乃實張嘴,最後卻只發出有點類似窒息的聲音。
她再度看向周遭的村民。而他們仍像先前一樣認真,睜著盛滿期待與困惑的雙眼,好奇地看著術師聽下腳步。
那些『東西』想必沒有進入其他村民們的眼中。
照映於他們瞳孔底部的,想必只是ㄧ如往常般、再平凡不過的風景吧。
於是,雛乃實確定了。
眼前所見之謎物應該是像之前的幾次經驗一樣,有時候是半透明的靈體,有時候是長相特異的小動物,有時候則是......總而言之,是與一直以來其他村民都看不見,而只有自己能看見的『什麼』......類似的東西。
而且無論如何,那些『東西』.......應該都不會是神明。
話說回來,這場儀式也只是她下意識地以為術師要迎接的是神明而已。村民們想必也不知道這場儀式到底是要喚來什麼吧——雖然這個村子也有信仰的存在,但他們對於鬼神之事幾乎都是一無所知,所以今次才會少見地求助於外力。
——時近黃昏,正是逢魔時。
曾經在書中看過的文字鮮明地浮現於腦海。
雛乃實吞了一口口水。
就在這個時候,術師停下了腳步,接著迎向那團未知的黑色。
而漆黑的影子除了朝貢台靠近之外,也並沒有做什麼攻擊性的舉動。『它』像是非常飢渴似的,開始逐一將放置於檯子上的酒杯飲盡。
在即將飲至最後一杯的時候,術師彎身,將手心覆上杯口。
——作為這一些酒水的交換,能和我交換這裡的秘密嗎?
——…...關於這邊發生的異象。
——只要說出......你所能透露的東西就好。
雖然幾乎聽不見術師的聲音,然而藉著術師的唇瓣開闔,雛乃實彷彿聽到他如此說。
只見那黑影在原地扭曲了一陣。
接著,『它』動了動——像是點頭一般——而後朝術師的耳邊靠近,似乎在耳語。
數秒之後,術師輕輕頷首,並在下一個瞬間離開台邊,讓黑影轉而覆上。
而在將酒一飲而盡後,那黑影變向獲得了滿足一般,歡快的扭曲一陣後,便融入地底,乍然消失無蹤。
清亮的聲音傳入耳中,雛乃實花了數秒鐘才意識到這即是來自那名術師的聲音。
術師解下覆在臉上的面具,其靜如深潭的檀色雙目暴露於空氣中。
只見他用有些遲疑的神色掃視了殷殷期盼地望著他的村民們,而後不動聲色的細語道。
「我剛剛......向『留滯於此的傢伙』提問了。」
「然後,『他』只告訴了我這麼一句——」
「『維持這裡秩序的傢伙......就要死了。』」
「被這裡的人視為神的傢伙——」
—
繼續......趕趕進度。
晚上還要去看醫生,自己都快先把自己嚇壞了
然後真的好久沒打那麼長的文了啊,之後還有下篇呢(爆)
然後貼貼豬的示意圖。
其實是咖啡色的,但我還沒有上色,而且畫得非常潦草所以應該會重畫吧。
因緣際會和雛乃實在一起、之後會變成其式神的小山豬——
豬排丼(カツドン)
命名的由來為過去一日,從外地商隊回來的飢餓村人在看見未命名的小山豬時意識不清地說了一句『啊,讓人想到カツドン......』被雛乃實聽見。因為覺得音聽起來很可愛,本身又不知道カツドン其實是一種料理的名字,於是便直接採用了。(所以到帝都知道真意之後應該會掉san吧)
而豬......不論問他什麼都會毫無反應,就只是隻豬。
長著死魚眼,幾乎不曾發出什麼聲音,喜歡到處亂吃東西,我行我素獨來獨往——總而言之是隻問題豬。
問題範例如下:
「カ、カツちゃん......!不能吃、不能吃隔壁練馬太太的纏腰布啊!!!」用力和豬爭奪她口中的布料。
「......」咬咬,毫無反應就只是隻豬。
這樣的崩潰小劇場每天都會發生,可喜可賀(合掌)
貼貼之前最好的牛所畫的.......站立模組的雛乃實和豬(舉起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