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沐光而言，這些木製的髮釵簪飾等頭面，在鑲珠彩繪的部分都不難，畢竟底型已經固定，然而雕刻的功夫可遠遠比它麻煩，任何部分一旦有瑕疵，都逃不過那些客人的眼──畢竟，會找他專門訂製首飾的，也多是些小姐姑娘。女人，都是心細如髮的。

設計圖的原作據說是那顏家二小姐的手筆，他不過修改得更加精細罷了。這小姐頗講究，還指定了這樣顏色深沉的木料做簪身，要他鑲銀描紋。
沐光將蜿蜒的簪身磨得更加光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尚亮──他極少在夜晚做這樣傷眼的活──同顏家訂了，夕暮時候取貨。還好、就剩鑲嵌的加工，應當趕得上。沐光去將手洗淨了，打開放置其他鑲嵌材料的木盒，開始完成剩下的工作。

鑲銀作紋，嵌入瑩潤酥白、鵝黃芯蕊的陶瓷雪蓮，掛上青碧色垂珠的流蘇。這一連串下來雖說行雲流水，卻也花了不少時間。完成不多時，工房的門便被敲了敲，接著推開。
「四爺，顏家小姐親來取貨了。」頭髮半白的徐掌櫃聲嗓沉穩地報備，老邁的眉目恭謹地低順。「好的。正好做完，這便去交貨了罷。」沐光點頭，將木簪以一枚白色絲帕包起，起身同徐老前往外舖。

舖裡，他果真望見顏二小姐的纖細倩影，正打發時間似地揀看陳列的胭脂水粉、髮釵頭面，和旁邊的丫鬟聊得愉快，巧笑倩兮。
委實是一副雲鬢香腮的美妙風景。
「恕在下冒昧，」沐光上前幾步，露出恰到好處的微笑：「這是小姐訂製的木簪，如期而至。」將手中的成品呈上。

那小姐也不避諱，伸手就拿，即刻便打開來仔細觀瞧、撫摸，罷了才露出慧黠的笑：「先生果真好手藝。」沐光拱手作揖：「不敢，小姐不嫌棄在下的手藝，是在下的榮幸。」顏二小姐揀了幾盒脂粉，讓丫鬟一同結清了銀兩，便就此離去。

彼時已夕日西下，暮色四合。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