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小舅舅！」身後傳來若干稚嫩清亮的童聲和急促腳步聲，身形一頓、停下腳步、輕嘆，這聲音當然是熟悉不過，每年都笑盈盈地從自己手中接過大把壓歲錢，可謂名副其實是自己的『善財童子』。

深呼吸幾口，緩緩回頭，雙眼彎成兩道弦月、嘴角笑意溫和、雙微張迎著小外甥的跑來，「阿、這不是小舅舅最疼的多多、滿滿嗎？」，小外甥倆完全是跳著向自己撲來，『看來你們這兩個死兔崽子是還當你們才三歲吧...』，被兩個十歲小兒攀上，辰思曜感到昨天剛推按舒緩的腰際看來又要不妙，不只是腰大概整個人都要不妙。臉上笑意未改，蹲下身子，輕輕揉著錢多多、錢滿滿兩顆圓滾滾的小頭，心中卻是已大叫不好。

「小舅舅見到你們真驚喜，那姐姐呢？」輕聲詢問小外甥們。
「思曜，真巧。也來逛市集？」溫婉女聲緊接在後，辰道晏風姿綽約、沉靜優雅挽著自家姊夫從後緩步走來，微微蹙起柳眉，輕聲訓斥著兩個小外甥。「多多、滿滿，別這樣奔跑。」
「可是、可是一聽娘說前方好像是思曜舅舅就...」錢多多圓噗噗的臉頰加上嘟著嘴，有些不甘心的解釋自己和妹妹行為，要是平常看樣子的確著實逗趣可愛。

辰思曜臉上笑意依然溫和如冬陽春風，背上卻不住淌著冷汗，看著辰道晏蕙質蘭心、再看看外甥的靈動淘氣、又瞧姊夫的無辜無害以及身後跟著奴僕背上許多行囊。

『這就是報應。』在牽上錢多多和錢滿滿的小手，送走辰道晏和錢大豐夫妻後，辰思曜又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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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著多多和滿滿兩兄妹折騰了一下午，辰思曜已然不敢想像接下來的一天半自己還有沒有命能夠應付或者伺候兩個活蹦亂跳、不聽指揮的小小祖宗，然後撐到不曉得第幾十度大姐和姐夫的夫妻情趣、踏青遊歷返來京城。

首先是多多看見糕點甜食便央求著買下，可偏偏小孩子喜新厭舊又吃不了這麼多，嚐個兩口便要讓辰思曜解決，雖對甜食並無太大好惡，但甜食過量下肚倒也讓年過三十的辰思曜忍不住噁心反胃。喝茶消食怕走跳容易暈眩，不喝口裡又甜膩難解，兩相難以抉擇，只能不時取水漱口以求自保。

滿滿終究是女孩子，不若多多喜愛吃食。但小美女最愛奇巧飾品外加童玩小物，也不管自己適不適合，看到感興趣的總要上前摸一摸，只是小孩子手勁拿捏不好，弄個兩下便是攤位老闆陪著笑要求辰思曜買單帶回，無奈之下也只能照單全收。常常前頭才道歉買單，後頭滿滿又看見自己喜愛的精巧之物在手中把玩，情形好些能在辰思曜的耐心勸阻之下收手，慢些就只能掏出銀錢。如此循環，一面顧著多多，一面看著滿滿，還只是在外，已然讓辰思曜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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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舅舅，累了...」「睏了。」好容易捱到華燈初上時分，多多和滿滿對外頭的熱鬧奇巧也因為玩了一整天而不感興趣了，取而代之的揉揉眼睛、打打哈欠的困倦模樣。
「那麼舅舅帶你們回店鋪歇息好嗎，你們還沒來過舅舅的店裡過夜吧？」寵溺的微笑堆滿臉龐，蹲下身子摸摸兩個小毛頭，雖然活力十足的樣子總是令人頭疼，活脫脫的魔頭，但困倦樣子一來終究還是惹人疼的小外甥、小蘿蔔頭。

「嗯。」怎麼樣都好，只想趕快歇息的多多滿滿兄妹異口同聲的答應，也沒吵著回家和要爸爸媽媽也令辰思曜暗鬆口氣。『大概是姊姊姊夫也很常這樣出門吧...』
在路上只顧著玩的滿滿體力消耗遠比吃吃喝喝的多多還要更甚，想牽著手慢慢走回店鋪看來都不行了。

辰思曜思索片刻，咬咬牙，終究還是打橫抱起了滿滿，雖然當起身時就知道明早腰又要不妙，但誰叫是自己的小外甥呢？叮囑著眼睛也快闔上的多多緊抓著自己衣角走回店鋪，一面端詳著進到自己懷裡便響起輕微鼾聲的滿滿睡顏，眼底滿是似水溫柔。
『誰讓我是你們的小舅舅呢？』

回到店鋪，好在今日留守的夥計還沒回家，多給了幾貫錢麻煩夥計幫燒些熱水，並從辰道晏捎人放在裡屋的行囊中拿出小兄妹的換洗衣物，順便請包子店的女兒來幫忙滿滿的盥洗。
「拜託您，幫我小外甥女洗個澡，我一個大男人還是不方便的...」
「要加錢的喔。」
「這個自然。」
還是女孩子對這些事情手腳利索，沒翻幾頁書，包子店老闆女兒已然抱著洗得香噴噴但完全沒轉醒的滿滿回主臥房。

回頭望向坐在軟椅上不住點頭的多多，輕輕搖醒小毛頭，柔聲詢問。「多多，舅舅幫你洗過澡再去歇息好嗎？」「唔嗯...多多可以自己洗。」小毛頭倒是挺有自覺已是可以自己洗澡的年紀，雖然不住犯睏。辰思曜搖搖頭，輕捏多多粉嫩圓潤的鼻頭，「舅舅怕你洗一洗就在桶子裡睡著了。」，輕輕牽住多多小手走向洗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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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陽煦煦，睡得香甜飽足的多多、滿滿兄妹倆自然被大亮的天光喚醒，精力充沛、摩拳擦掌準備接下來一天的玩耍行程。
笨拙學著辰思曜提起秤桿量著藥材，但總又抓不準份量，使得秤子左右搖擺不定，放得太多秤盤跌到桌上，藥材也就這樣灑出，來回幾次，櫃檯上散落藥材，誰也分不清這樣調是哪個方子，遑論成品藥紙也包著參差不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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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辰道晏和錢大豐夫婦依約來到店鋪迎接多多和滿滿兩兄妹回家。
還不習慣太早起身的兩個小毛頭，從離開溫暖被窩到梳洗完畢都是呈現睡眼惺忪地呆憨模樣，直到辰道晏牽住兩人小手，才逐漸清醒過來，「爹、娘，我們要回家了嗎？」滿滿仰頭詢問著辰道晏，語氣中似乎還有些不捨。
「是阿，這兩天在最疼妳們的思曜舅舅這裡，一定玩瘋了吧。」辰道晏溫婉微笑，輕撫滿滿剛剛梳理整齊的頭式，「和平常不太一樣的髮型，是舅舅幫你綁的嗎？」柔聲詢問。

「恩，小舅舅一邊看書、一邊綁的，弄好久都弄不好，還請隔壁包子店的大姊姊來幫我喔...。」比起多多更早起的滿滿，打著哈欠回憶起今天早晨辰思曜的一陣手忙腳亂以及後來投降妥協。
「因為滿滿是舅舅最喜歡的小美女阿。」辰思曜蹲下身，有些苦笑輕捏滿滿紅潤粉頰，這小妮子從小如此誠實拆台，真不知該哭該笑。

多多摸著絲毫不見乾癟卻發出陣陣咕嚕聲的肥滿小肚，抓抓辰思曜衣角，伸出小手做出約定手勢。「舅舅，昨天下午的棗泥糕好好吃喔，答應下次還要買給我喔！」
「好。」辰思曜伸出右手和多多勾小指約定，大拇指再稍微使力印向多多的。長手一伸，笑咪咪拿起昨晚準備好的糕點布包交與男孩。「舅舅知道你和滿滿喜歡，讓你們帶點回去分著吃，好嗎？」

「舅舅再見。」「好希望每天都在舅舅這裡玩喔...」多多和滿滿兩兄妹邊走邊大大揮動小手道別。「有機會就可以來舅舅這裡玩。」站在門口目送錢家一家人離去，微笑著揮手道別。
『不過不要每天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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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店門虛掩，環顧因多多滿滿兄妹造訪、玩耍而顯得有些凌亂的店舖，捲起袖子。「整理之後再開店吧。」
糟糕，腰又痠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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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至不若往年那般寒冷，反而是入冬以來較為溫暖的一天。
托著額百無聊賴看著路上來去行人，大概是氣溫回暖，特意選在冬至進補的人也隨之減少，生意清淡、門可羅雀，乾脆做個順水人情提早讓本地夥計們返家過冬至，店內只剩下自己和老掌櫃。
輕啜著應該是夏天更常飲用的枸杞菊花茶，「阿、有點可惜，今年冬至。」，為今天的營業狀況以及放在廚房悶煮的紅豆湯圓，下了結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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