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露眨著眼無奈望著眼前的鬧劇,在這塊領土上多少都會有些不和平的事情發生,大概是因為來者不拒的原因吧?各種形形色色的生物在這裡活動,雖說看似混亂卻也沒因此鬧出重大的事件,而眼前這男人毆打女人的戲碼也不很罕見,倒也不是很常見。
「嗯?」據說是管家兼僕人的他溫柔起了笑容,毫不遲疑將瘦弱的主子往前推一些,正當芙露覺得應該要踢一下身後僕人的腳時,男人注意到她,不分青紅皂白指著她的鼻子開始無差別攻擊,各種粗鄙辱罵傳進耳裡著實令她難受,她所出生的家庭環境可沒這麼無修養,輕聲嘆氣,不過是趁著還未下雪的日子出來採買物品,甚至還挑了個較沒人的夜晚,怎麼就遇上這糟糕事。
「……都這時候了,不說點話嗎?」真心覺得當初是被這狂妄的女巫獵人下蠱毒才收養他的。
隨侍在一旁的橡無辜的眨了眨眼,笑容不減溫和的狀似苦惱的--雙手一攤,這讓身為主子的芙露再次興起懊悔收留他等負面情緒。
或許是罵累了,大口粗喘上氣不接下氣的富豪,將手指轉向從頭到尾都微笑看笑話的他,橡也只是稍微偏過頭,伸出手輕輕捏住筆直指著自己的手指。
「可是親愛的主人,他所說的沒有一向與您符合……況且……」他開口,是相當符合笑容的溫吞嗓音,「我動手不就沒戲好看了啊?」橡微笑,將視線投向面前的突然驚恐顫抖的男人。
他知道,現在男人視野裡或許是蟲還是蛇或者是其他什麼毒蟲,一點一滴的啃咬口出惡言的那口,反正也沒有實際傷害到他們,這點小小的懲罰應該不會讓人崩潰……大概。
真不曉得他又做了甚麼,幻覺殘害這種惡劣的手段是他最拿手的戲法,無視對空氣揮砍甚至嚇得腿軟爬在地上驚恐大叫的富商,芙露靠向女人,順手治療“眼睛能看見”的傷口後對著橡示意,她覺得很吵,耳朵一直被噪音攻擊很難受。
本來自己就不是那種看人痛苦就獲得愉悅的類型,早在富商瞪大眼睛失控毫叫時他的思緒也早就移往別處,諸如等會要取些什麼禮物給主子玩玩之類的。
直到小腿處傳來些許衝擊,他低下頭看向抬起頭股著臉的自家主子,因為那樣子真的就如孩童般嬌小可愛,他微微一笑輕聲開口:「我敬愛的主人,會長皺紋喔?」
「會讓主子長皺紋那也是你的問題。」幼女體型的她踢腿的力道當然也不大,對於橡來說就只是“有被踢的感覺”。
身為奴僕的他聽見主子埋怨,嘴角也只是多了些無奈的幅度,而他也乾脆單膝跪下、伸手往對方的雙臉頰伸去--毫無尊敬意味的直接揉捏。
「那我只好多幫主子按摩了,這樣您覺得如何,力道還夠嗎?」
銀紫雙瞳真切凝視對方,看起來就像是擔心小妹妹的溫柔兄長--如果可以忽略依然迴盪在夜晚的淒厲慘叫聲的話。
瞬間,吵鬧了一整個夜的男子哽了聲,翻白眼倒地終結意識。
「耳朵還痛嗎?」從路人轉變成加害者的人笑的燦爛。
「……你的性格也太扭曲了…」芙露覺得滿滿無奈,伸手抓住對方制止他的行為正打算離去,走沒幾步就覺得怎麼沒有腳踏地面的實感?
冰冷尖銳的觸感自頸部傳來,毛髮貼近肌膚的搔癢感讓她覺得不對勁,方才還倒在地上一臉虛弱的女人怎麼現在單手抓著自己……
一道尖銳的破風刮過芙露的耳畔,她只感受到視野一陣虛脫的白茫、輕微的墜落感和某種陌生又熟悉的懷抱。
他抬頭只看到自家管家那極為憐憫的笑容側臉……對誰憐憫?
稍微撐起身子注意到不遠方有個人型、曾為人形的物體被釘在牆上,只是那個東西看起來好像從上面段就狠狠歪曲,然後被釘在其上的一柄銀色短刀規律的、吸食吞噬。
芙露聽見聲嘆氣。
「乖乖躺在那裡裝死我還不會理你,」來自於她家管家悠悠哉哉的嘆息,「畢竟我轉職了嘛。」前女巫獵人緊抱著女巫主子,替被妖刀吞噬大部分力量的獵物感嘆。
雖說自己非正派體系的女巫,但當看見這般妖刀吞噬生物的殘暴畫面仍覺得有些不適--吃素吃久忽然來了肉就想吐。
「以後不在晚上出門了。」絕對,芙露低聲抱怨頭鑽進橡的懷裡,精神轟炸遠比肉體攻擊來的讓人感到疲憊。
看著主子疲憊的模樣橡只覺得委屈,跟隨在她旁邊的日子讓他知道,主子是真的發自內心想退隱不問世事,只是運氣格外差就是。
這樣的主人,自然有些女性般的堅持……例如不想弄髒新買的衣服。
現今無論吸血鬼或女巫越來越多派系與地區差,但唯一的共通點就是很難徹底滅絕他們,為了不濺血他才請出跟隨多年的妖刀代勞……
下次吃快點。
他低聲對著剛回鞘的妖刀要求,而回應是同為無奈的輕顫。
察覺到對方情緒的芙露斜眼看著對方幾秒,伸手就往橡的頭上揉過去。
「抱我回去,不想動。」標準的任性式撒嬌。
「嗯、嗯?」沒注意到自己小動作被人看出情緒的橡有些錯愕,不過看到主子又開始當小女孩的在撒嬌,「原來主人您怕到腿軟了?」
只是這次殺傷力不如往。
為什麼這人總是喜歡語中帶刺,不能好好說話嗎?
「回去。」揉頭的手改為狠狠捏住臉頰的夾子,而且還兩邊一起夾。
「還是說你嫌我重,這麼就放我下來自己走。」
「嗚……堵倫……」似乎對方是有意讓自己說不出話來,他一發出音那雙夾子是更為使力,最後他只能無奈點頭,放棄欺負、關照自家主人。
似乎是滿意了,芙露笑著鬆手安心窩在自家僕人懷裡,「我要喝棉花糖可可。」還不忘吩咐回去吃後要泡甚麼甜飲給她暖身體。
「會蛀牙喔?」冷靜過後的管家笑的一臉溫柔誠懇,如果是其他人或許會被他的話所動搖。
「那你得想辦法治好我。」極為任性無理的要求,夜晚的氣溫總是叫還冷,芙露縮了下順便扯扯對方的長辮子要求走快些。
「拔掉您覺得如何?」溫溫笑著,雖然號稱已經轉職了,但話語間多少還是會出現些暴力成分。「很快的,不會痛?」
只是讓人懷疑根本是欺負主子為樂。
說那遲那時快,芙露迅速遮住自己的嘴免得真的被拔牙,事實上她還真的有顆牙挺痛的……
當芙露還在擔心自家管家的快狠準,那幾乎只有笑容的管家是微微一笑,「敬愛的主人,今晚嘛--」
看來心情非常好,還特意拉長音硬是把人心吊的老高。
「--記得刷牙可好?」微笑、微笑、微笑。
點頭如搗蒜,就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完全是大人在欺負小孩的景象。
明明已經是活了上百年的女巫,在省電模式的狀態下依然如小女孩般的好欺侮,又或許是她利用這種方式來保持心靈活性?
或許是玩鬧夠了,橡這才真正帶著主子返回住所的路。
途中兩人都沒再多開口,直到回到房子大門前橡才把人放下,低聲了幾句。
「會後悔救我嗎?」
宛如被風吹散的沒有實感,可是的的確確是出自面前這一向狂傲的管家口裡。
「後悔。」芙露沒多想順口而出,而聽見這句話的橡也沒有改變臉上的笑容,僅是像對待小女孩的溫柔揉揉頭髮。
「不過……」等人開門的時候她又開口,「這是一般人的想法。」邊整理有些雜亂的頭髮邊踏進屋內。
橡回過頭淡淡瞥了眼,「是否還要蜂蜜糖漿?」雖然他永遠無法理解這種甜上加甜的甜食有什麼好吃之處。
「今天不要了。」難得拒絕甜食的誘惑,芙露進了屋內就找了目標物躺下、占據整張沙發。
「可可別加砂糖,直接泡放棉花糖就好……」
「終於發現自己快蛀牙嗎?」不變的笑容刻意的戳人痛點,一時的示好現在似乎就像幻覺的消逝。
不過,他真的只是隨口戳戳罷了。
「……快點泡給我-!」刻意迴避問題隨便找句話來帶過。
或許是被自家主人難得命令句給嚇到,橡眨了眨眼、又眨,最後嘴角彎起抹完美的笑容,什麼也不說或動作就只是盯著看。
等了許久都沒聽見廚房傳來動靜,芙露這才撐起上半身轉過去看,卻只見著用溫暖眼神看自己的管家。
「……怎麼?」可可粉沒了?還是沒糖?
只見到某個管家笑的極為溫和,「敬愛的主人,身體有不舒服記得通知我一聲,我才好做準備。」說完還恭敬的彎身行禮,這才滿意去做主人吩咐的事。
「我沒有蛀牙。」刻意加重語調才躺回去,這種濕冷的天氣最討厭了,不管穿多厚就是會被水氣鑽進縫隙直達皮膚。
幼女身體沒辦法做很多事情,當然連最基本的魔法都會被加上許多限制,要是自己身體能再健康點或許不用這麼辛苦。
不知道讓人等了多久,等橡捧著甜點回到芙露身邊時對方早就沈沈睡昏過去,天冷外加方才的小偷襲,他也早就料想到對方身體欠佳,當然刻意放些好睡的藥草進可可裡也是多少有發揮功效。
進在鼻前的可可香味讓她馬上就醒過來,真讓人懷疑鼻子是否安裝糖份雷達。
芙露撐起身子揉揉雙眼朦朧望向管家,「…幫…我刷牙……」看來體力已經到了極限,接過可可努力撐到喝完之後就倒在對方懷裡起不來了。
橡覺得頗困擾,為什麼這時候還在鬧脾氣呢。
只瞧對方當真像什麼吸盤的死黏自己不放,難得堅持的硬要他來處理,姑且不論是否真蛀牙給他說中心虛了,現在真的是--非常困擾。
他嘆了口氣,無論私心或者偏心,無論如何都不想現在聽令,反正自己也不是真的管家出身。
「先睡吧。」
手輕蓋上她的雙眼,低聲輕哼曲調,引導對方沈入似夢的幻覺中。
再不睡他真的會想考慮一點粗暴的手法,嗯……木棍不知道會不會太狠。
知道再怎樣耍賴也沒辦法讓對方照自己的意思行動後,芙露乾脆放棄真的陷入沉睡。
當時為何會救他自己也不甚清楚,雖然口中說好歹是半個醫者,救人不需要理由,事實上也不過是因為不知道所以隨便找個看似正常的理由唬弄過去罷了。
硬要說,也就只有一個原因--活久了,無聊了,想找一隻會反抗自己的來玩玩,哪天膩了也可能會毫不留情地丟棄吧。
雖說這頭狂羊根本不在意。
在樂曲逐漸遠離停歇之前,芙露隱約感受到來自自己的額頭,有某種冰涼又溫暖的觸感。
只是她不知道,發狂的羊終究還是羊,無法靠一個人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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