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哉的倚在大樹的枝幹上,長長黃褐色尾巴隨意的垂在外邊。
峙撐著頭微瞇著眼、隨著胸膛輕微的起伏,胸口上的松鼠好似睡得很安穩一樣。
他想
今天也只是心情不錯、剛好沒甚麼食慾,所以才不介意這小東西窩在自己身上。
自下午在村莊悠閒得喝過下午茶後一路往西南方散步
o o (又一個月圓的日子)
難得只帶了素描本出來,少了平時大包小包的雜物,動作自然也輕盈了。獸型的雙足行走在草上,發出微小的聲響與環境音融合在一起,若沒有注意聽是不會發現的。
胸口的松鼠忽然一個輕顫、吱了一聲便跳了開來。
峙犬耳一個小顫抖,睜開了眼往下瞧了瞧。
欸?
看到一抹鮮明且熟悉的髮色,他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喚了一聲
「番紅?」
嚇了一跳、先是停下腳步愣了會,才把視線往樹上移「竟然……你的聽力可真好,我明明沒發出什麼聲音吧?」
「我是沒發現、不過小動物對大野狼比較敏感。」
輕笑了一聲,一個翻身便從枝幹上跳下來。
峙大大的伸展了一下才有些懶散的問著
「去哪啊?」
「我這是給他們留一個討跑的預備時間、以免被說奸詐」第一次聽到別人稱呼自己是大野狼、感覺有點特別,平常都是開玩笑時自稱的
稍微思考了一下,露出神秘的笑容「………要去秘密基地
」
剛見面是和好現在是秘密基地?
峙忍不住彎起了眼,真的覺得這人真的頗有趣。
對著他的話語忍不住提起了興趣,走進了對方
「秘密基地哪...方便同行嗎?」
「不方便、可別跟過來了」話雖如此,卻用眼神示意對方跟上
只要認為對方是熟悉的對象,就會漸漸卸下從小就背著的禮儀包袱
「...什麼新型傲嬌嗎?」
峙低低的笑了出來,搖了搖尾巴。
手插進了口袋裡便跟上了番紅。
「如果傲嬌露出笑容的時間一天僅一小時,那我大概會多個七八小時吧,因為我人很nice」沒什麼思考便回應了峙
「不過上次見你也是在樹林,怎麼這麼喜歡這裡?」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來
「待在家裡很煩吶,有隻小羊會忍不住讓我一直欺負她。」
峙皺著鼻子,彷彿還能感覺到那毛絨用力掃過自己臉的感覺。
「而且在森林很舒服吶。」
大大的跨了幾步走向了對方身旁。
o o (現在過去時間有點太早了……不過沒關係,稍微繞一下也行)
「你的惡趣味還真令人意外,是怎麼樣的孩子呢?」
峙與自己並肩時有一種很深的感受,果然同樣是犬科,有著階級地位的觀念,大概是不甘心走在人後吧?
「...講話間用到了狡兔三窟的成語,她會很認真的跟妳解釋兔子的習性,還有牠們絕對不只挖三個洞。大概是這樣的孩子吧。」
語氣間帶著一絲絲沒注意到的柔和。
峙聳了聳肩又補充著
「就是很好欺負的一頭小羊。」
終於快離開西南方的森林,離目的地不遠了,此時四周已經逐漸暗下來,自己的視力也慢慢恢復
「感覺是個健談又知性的好孩子,不過聽起來應該是你被他欺負,對吧?」回過頭來時,祖母綠色的眸子帶著一絲戲謔,但並沒有與峙視線有交流,示個意罷了
「所以肢體上欺負啊。」
峙皺著眉勾起了笑容,並不否認他對小羊的個性實在是無可奈何,所以也只能抓著她的討厭的事物欺負她而已。
抬起頭看著已經刷上黑藍色彩的天空,峙也沒有多問僅僅跟著對方有些優閒的腳步走著。
「你們感情真好,我是獨子,雖然有一個刎頸之交,他……」腳步雖持續著,但話卻斷了
「……」
穿過森林後便是一望無際的草坪,雖然還立著些許矮樹
「就快到了,不過提早不少……今天可能要等上一會吧」 沒有等對方回應,又起了新的話題
峙濃金色的眸子閃了閃,並沒有多加追問。
就像是他左臉的傷痕不願再度提起一樣。
他看向眼前遼闊的草原,峙拋了個問題給番紅
「說是祕密基地、不如說是要看什麼嗎?」
「唉呀,如果不把視野放得深一點,容易錯過美麗的東西,藝術是很纖細」默默地在心中感謝對方的體諒,雖然這對自己而言並非傷心的過往,只是覺得在月圓的好日子講起來有點不吉利
「可惜我對藝術沒甚麼興趣呢。」
峙瞇著眼卻還是望向那已經染上黑色的天空。
對方既然沒有再移動的意思,因該就是這裡吧,於是往後一仰躺在了草皮上。
雖然對峙剛才說的話有些沮喪,但想想喜歡什麼確實是每個人的自由
「世界上任何事物都能很藝術的,包括現在」依舊站著,從高處往低處俯視對方「所以你已經知道今天是來做什麼的囉?」
被黑夜襯著透亮的祖母綠雙瞳,峙頓了幾秒便撇開視線。
也許是黑夜的關係,峙莫名放緩了情緒。
「...狼果然都賞月的嗎?」
這時淵黑的森林好似被柔亮的月光給拓開了視線,像灑上一層裝飾用的糖粉一樣,白光與空氣中的微小粉塵閃爍著。
圓潤的月亮、早在聊天之時早掛上了高空。
連峙也被此刻的景色奪去了心智。
「狼本身不賞月,有文化素養的狼才會賞月」
「懶骨頭,只有笨蛋才會僅欣賞天上的月亮」邊說邊往前面的許願湖走去,月光映在深藍色的湖水上,隨著水面搖曳,沒有一刻是相同的
文化素質?
「那麼、文化涵養極高的大野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你講話似乎越來越不客氣了?」
峙忍不住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瞧著對方走遠的身影也起了身子跟了過去。
接著看見了廣大的湖面映照著天空,峙從沒發現如此美麗的景色。
「朋友不就是,會在你跌進池子裡的時候把你拉上來再踹下去,最後也被拉下水的對象嗎?」側過頭給峙一個調侃的笑容,接著悠哉地捲起褲管,從腳踝以上的部分還維持著人類小腿的模樣
峙微瞇著瞳,雖然自己很討厭弄濕身子。
但今天意外的,他並不排斥下水。
將外套隨意的扔在地上,直接跳下了水濺起了大大的水花。
「欸朋友、可惜這種老套的方式我不喜歡呢。」
嘴角大大揚起愉快的看著對方被潑了一身濕。
「唔啊……果然沒有文化水準!!……」雖然抬起手臂擋住了臉,但衣服還是被濺濕了「顧慮一下我好嗎……」抱怨著,邊從上衣擰出些水,邊在湖邊尋找水深較淺的地方好下去
峙看著有些狼狽的對方,頭一次在對方面前大笑了出來。
「番紅。」
含著笑容、濃金色的眸子折射著柔和的月光,有些瞧不見那是甚麼樣的情緒,卻是第一次澄澈的帶著真誠的笑意。
「謝謝你帶我過來。」
「………」當謝謝與對方的表情重疊時瞬間愣住了,雙瞳先是微微睜大又迅速別開視線
從較淺的緩緩下了湖泊,只泛出些許大大的漣漪
「沒什麼好見外的,素人,美是共享的」緩緩往湖中走,直到水深到了腰際無法再前進
用雙手捧起湖水,再讓他順著指縫中流下「月亮很近,但卻很遠,記憶很近,但人卻很遠」
「文藝青年老師。」
峙挑著眉,他可是覺得對方有種恥笑自己的感覺。
於是帶著笑意,向是刻意要揮散即將探究對方氣氛
「我們兩個出來如果你要賣憂鬱線,我可不買帳的。」
於是手用力一揮將水潑向了對方。
「果真是素人!你這個思想幼稚的傢伙!」毫不留情的反潑回去「我只是感觸比較身而已!誰跟你一樣神經大條啊討厭鬼」完全不認為說出這些話的自己才像個小鬼頭「你正在錯過美麗的東西啦!!」
手微擋著眼,不讓水珠噴灑到自己眼睛。
看著對方微怒的表情,峙刻意的彎起了意義不明的笑容
「不會啊、我現在看見的東西都很漂亮吶。」
接著若無其事了轉過了頭,看著離自己不遠,卻是不真實的月亮。
「你常來這裡?」
「那當然、因為我的眼光非常高、跟你不一樣」沒什麼思考便回應,一手擰著頭髮,串串水珠從褪白的髮尾落下
「不常」聽語氣似乎還在賭氣「偶爾吧、傳說裡常把月圓與狼嚎混為一談,然而這兩者並無特殊關聯」雙手梳理長髮,再用腰帶纏繞綁起「但滿月會使人情緒起伏變大」
所以這有些嘮叨又愛美的狼是因為滿月的關係嗎?
峙也只是在心理下了個評論並沒有說出來。
不太習慣在水裡太久,峙下意識抖了抖犬耳甩了甩髮梢。
邊走上岸邊,邊用著笑意的嗓音說著
「嘿、我知道了別再鼓著嘴了,跟小孩子一樣。」
站在岸上用看著番紅那紅白的身影,在映照著繁星點點和圓圓的明月的水裡,他想這景色他應該一輩子忘不掉吧。
回過頭時峙已經回到岸邊了「你才小孩你全家都小孩!、不識水性又沒有素養的討厭鬼」順便對他做了個收斂的鬼臉
雖然自己還能在湖裡待一陣子,但把客人涼在一邊又有些說不過去,於是移動到離岸邊較近、能與對方談話的距離
「素人,在這片月光下你究竟看到了什麼呢?」
啞然失笑的看著番紅。
「對 我全家小孩,全世界都小孩好不? 乖?」
用著哄小孩的語氣輕笑著。
那游了過來的青年拋出的問題,峙蹲了下來甩了甩濕潤的尾巴
「我看到的是令我駐足在這裡不走的原因。」
他瞇著眼,輕輕了笑了。
「唉唷……這是我聽過你說出最富有知識水準的話,真難得,得吃紅豆飯慶祝了」果然圓月對於任何人都是有吸引力的!
「其實一開始我認為你是個異常冷漠的人」將視線停留在湖裡裡最亮的地方「還有疑心病」指的是峙誤認自己以為是他將麻雀弄傷的這件事
「等你煮給我吃瞜?」
絲毫不在意的搖著尾巴任由對方調侃自己。
峙順著對方的視線,投像泛著皎潔光芒的白影。
「我是阿、一直都是。」
語氣輕淡,卻又對著番紅勾了勾嘴角。
「我對於沒興趣的人,都是那樣。」
「最好啦、外冷內熱,做碎冰燴飯給你吃好了」猜想峙大概是有什麼不太能提起的過去,才會說出這些話,有時候很難解讀那張臉上的笑容究竟是真或假「但你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在乎那隻鳥、嗎?」
峙沒有想到對方會提起關於那隻鳥兒的事。
蹙著眉似乎沒注意到自己露出了苦笑
「看到牠...會讓我想到母親。」
那個跟小麻雀完全不一樣的母親。
「……這樣啊……如果你想說的話,我會認真聽的,可是如果不想說也沒關係」依舊背對著峙,語氣卻流露出溫柔與無奈
「對我而言,生命都會找到自己的出口,或許你有其他的看法吧」
「欸、別說的我好像要自殺一樣吶。」
峙輕輕哼笑了一聲。
「我只是想起很久沒見到她而已。」
以前那些是,沒必要再提起,現在自己站在這裡就是最的證明。
「總覺得如果是你的話,真讓人擔心呢」深深地嘆了口氣「但如果你想的話,可以見見我媽,她很好客」即使峙說的話很中性,自己仍然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於是半開玩笑地道
與對方相處到現在,時間像是過了很久也像是一下子,只剩月一直都掛在天上,回到岸邊用雙手撐著身子爬起來
「我令人擔心嗎?」用著奇怪的語調重複著。
他有些不能理解的眨著眼,看著從岸上爬起來的番紅。
「為什麼你講的很像是我要嫁給你一樣?」
「少在那裏了,只是怕你缺母愛」果真是個討厭鬼!!
不理會對方,自顧自地往走到峙斜後方幾公尺處,準備把濕漉漉的襯衫脫下來擰乾
「真善解人意啊。」
字詞聽來頗諷刺,語氣卻帶著些許的笑意。
峙站起來深了個懶腰,看樣子這趟賞月之旅似乎到了尾聲。
「接下來呢、我要回去,你呢?」
「大概會在岸上待一陣子吧,你可以先回去沒關係」用力扭出襯衫的水,理所當然地回應,以往自己來的時候都會避免讓水濺濕上衣,但今天例外「我家離冰山反而近,這樣子回去會凍死的」早知道就把披肩也帶過來……
聽到對方的低噢,峙忍不住笑了出來。
「欸、那我先走啦。」
撈起遞上的外套便往番紅頭上丟了過去。
「下次再有好看的東西記得叫我、外套再順便還我。」
規律的搖晃著尾巴邊走近漆黑的森林裡。
「……」在峙走了之後才意會過來,正要開口卻發現對方的身影已經離自己很遠了
將注意力回到外套上,趁還沒被印上水漬之前用單手拎著它,盡量遠離自己,雖然是一片心意,但弄髒就不好了……「哎哎,我至少也是頭北極狼,才不會對寒冷感冒呢……傻子」 有些無奈的自語著
再抬頭時四周只剩自己與細碎的水聲
望著月的雙眼迷離,露出了微醺的笑容「謝謝你呢……又讓我再次遇到一個值得珍惜的夥伴」然後希望那個愛逞強又討人厭的傢伙不要在回去的路上感冒了
「……♪」 拎著外套往反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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