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起晚了。
在著裝時，瑞伊看著鏡子想。每次睡晚了總沒有好事會發生，也許今天會不一樣嗎？
選擇拿起的狩獵工具並不是以往使用的陷阱，而是一把相當長的弓與箭，他以往不會帶它的，並不是因為不上手，而是因為帶著它無論去哪兒都麻煩。

「我出門了。」他開口，朝房子裏開口，就像有個人會應他『路上小心』一般。

然而走了幾步路，人連花田都還沒到，便在小徑上看見由遠處踱步而來的女孩兒。

米色的雪蹄踩在乾爽的土地上，小小的頭顱低著頭、頂著大大的兩根紅色羊角左晃右晃的走著。
原些毛絨絨拖地的長髮只剩及肩的長度。
而臉龐邊的白色毛髮少的露出了白皙的頸子。
赤絨太過於專注的走路，以至於快撞上眼前的人也沒有注意到。

儘管一直看她走來，但老實說瑞伊對於對方不仔細觀察周遭的散漫的注意力還是有些訝異，危險可通常都不是來自地上呀。
他倒也沒有躲開，刻意讓對方撞到自己，再快手扶住女孩兒纖細的肩膀穩住平衡。
「頭髮為什麼剪了呢？我覺得之前那樣比較可愛呢。」很快地鬆開手。

撞上的瞬間，一愣正要吐出對不起。
耳邊傳來的熟悉聲音，她狠狠的抽了口氣一瞬間雞皮疙瘩湧上雙臂。
那時自己在迷糊中踏進木桶裡，瞬間聞到腥甜味從桶子裡彈了出來。
要是當下對方還在家裡自己肯定衝出去甩她好幾掌，但事情已經過了一陣子了。
沉默了半晌赤絨才勉勉強強的開了口
「...織、織點東西就剪掉了。」

「是嗎？真可惜呢，不過羊兒的頭髮都長得很快吧。」說著伸手捏起自己的髮尾，「我也是。」
儘管覺得對方的反應和上一次相比生疏了許多，猜測或許是女孩兒終於反應過來那些都是惡作劇也不一定。

隨著對方的動作抬起頭看向她的髮梢，赤絨忍不住脫口而出
「精靈的髮色很漂亮，很適合拿來織東西。」
意識到自己說了甚麼忍不住脹紅了臉頰，手指下意識摀住了自己深褐色的側背包。
歪著頭向是思考什麼重大的事情一樣。

還認著他是精靈呢。
這麼一想瑞伊不自覺勾起嘴角，這玩笑可還能玩很久很久吧。
「是嗎？妳喜歡我的頭髮嗎？」看對方泛紅的雙頰，注意到了對方特別僵硬的小動作，卻佯裝沒有發覺，依然持續話題，「那麼我把先前剪下來的給妳吧？」

「欸!?」
微張著嘴、睜圓了眼、完全沒預期到對方竟然會直接想要剪下來。
赤絨大大的後退了三大步，使勁的將手舉在胸前揮著。
「不、不不不用!!!」像是為了澄清一樣，赤絨馬上將手伸進被自己抓皺的包包裡。
「我只是想這樣精靈帶在身上比較適合。」
掌心裡是一條稍長的淺褐色編織腰帶，每隔一小段便有用頸上的淺色絨毛勾了個圈。

「這是、給精靈的謝禮。」
赤絨垂下眼許久，最後還是用種沉重且痛苦的語氣、對著距離自己有些距離的對方說
「推車、跟打掃的謝禮...可是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討厭紅蘿蔔，拜託下次不要加在蔬菜湯裡。」

「真的不用──？其實蒐集了滿多呢。」回想先前剪髮後都會把落髮收進玻璃罐裏頭。
差點兒陷入了回憶之中，直到女孩兒朝自己遞出什麼，瑞伊才停頓了會兒用心聽她說話。
對方遞上來物品是看起來非常精美的編織腰帶，絨毛的品質很好，想必拿在手中既柔軟又輕盈。

「……」
反覆看著對方的表情和腰帶，真正猶豫了會兒是否該告訴她一切都是玩笑。
他的目的並不是要幫助她呢。
心中默數三秒鐘，總算決定開口。

「我不能收下呢，

紅黑／因為那是我為了答謝妳而做的事，還記得嗎？兩件都是。」
藍綠／因為我根本就不是精靈，我騙了妳呢。」

語畢，等待對方回應，並將她不喜歡紅蘿蔔這件事記著──或許以後會有用呢。

赤絨原先真的對著對方的髮絲起了絲興趣，但隨即聽到、不是精靈那句話瞪圓了眼
「...原來現在羊的夥伴都會互吃了嗎?...好吃嗎?」
一團亂的腦子問的也是莫名其妙的問題。
但赤絨遞在身前的手依然沒有放下，反而走到了對方面前抬起頭。
「但對我那是兩回事，妳幫了我修理推車。」
金色的瞳孔澄澈晶亮的盯著對方。

「我沒有吃過，不過我覺得應該還不錯呢。」
真心地回應對方突兀的問題，卻對於女孩兒依然堅持的動作感到訝異，本來以為會生氣的，說不定再也不願意接觸的那樣憤怒。
沒想到還是想要答謝嗎？
盯著對方明亮的雙瞳遲疑了一會兒，伸出去預備接過的手停在半空。
「推車對妳而言是那麼重要的東西嗎？重要到──即使妳被我惡整了，仍願意給我謝禮？是嗎？」

赤絨微偏著頭看著停在空中的手。
「妳有惡整我什麼嗎?」
臉上是恰如其分的疑惑。
「我想謝謝妳，幫助我而已。這樣東西對我來說也只是舉手之勞一樣而已。」
她想、或許是對方覺得這是什麼貴重的東西，於是多做了解釋。
「啊、我當然不是強迫妳一定要收下。」
白皙的手指微微摩娑著褐色的腰帶，赤絨想只要對方再說拒絕便會收起來，不要讓這分禮物成為對方的困擾。

「噢──」
是笨──不，是太過認真的笨蛋，吧，雖然這點也是額外的魅力所在，若每個人惡作劇起來反應都一樣就太無趣了，只是。瑞伊在心中更正並加註，那些惡作劇完全不被當成一回事。
或許還是得派大量的胡蘿蔔上場，大量的。
「那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伸手接過腰帶，觸感與自己想像的幾乎一模一樣，細緻柔軟，儘管有長弓阻礙，但他仍緩慢地繫在腰上。
確認不會鬆脫後側過頭看她，表情像在說著『如何呢──』。

金瞳微微的瞇了起來，忍不住向前撫上了帶子瞧了些角度。
赤絨很難得的溢出了絲笑容。
「欸、果然很好看。」
再看到成品被使用，又搭配的適合果然是最棒的事呢。
「不過...會不會太緊呢?對女生來說、妳意外的腰有點粗呢。要不要我在加長一些?」
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對一個女生說這種畫有多失禮。

瑞伊沒有錯過那抹笑，先前她有笑過嗎？他忽然想不起來。
這還真是奇怪呢，這樣就會很開心嗎？思緒在腦中百轉千迴，最終注意力被後面那句話給拉了回來。
對女生來說呀──
忍住了笑意，他想都沒想便應道：「這正好可以督促我記得瘦身呢。」

「不要過度節食或只吃單樣東西喔，對身體不好。」
像是個老媽子一樣叮嚀的著腰身粗的女孩。
接著像是想起來什麼一樣，赤絨看著對方與上次不同的裝備
「妳...是要去打獵嗎?」

「──不，我改變主意了。」因為遇到妳了呢。
可不能放過這麼有趣的事。
露出十分開心的笑容，仰望了會兒藍天，接著開口應道。
「若妳不介意，要和我一起去哪兒晃晃嗎？」

其實自己也只是去森林裡找找材料而已，並無什麼事。
赤絨點了點頭，隨後臉色有些困擾的盯著笑容滿面的對方，語氣充滿著前所未有的真誠
「...不要紅蘿蔔就好。」

「好呀，不要紅蘿蔔。」覆述對方的話，在心裏頭補充道，至少不會是今天。
往回走了幾步路回頭。
「我打算先回家一趟把弓箭放下，妳要一塊兒來嗎？不過不會請妳茶點的，可別抱期待呢。」

所以不打獵了嗎，真是個奇怪的女生呢。
赤絨忍不住在心裡滴滴咕咕著，嘴上到是乖乖的應著好
「如果不介意我打擾一下的話。」
帶著些許的困惑輕聲的回應著，並小跑跟上對方的腳步。

沒走多久便回到了家，是一幢白色的建築，或許是因為牆面上貼著海貝。
而藤蔓攀爬纏繞左半側，開了一些絳紫色的花兒，他從懷中取出金色的鑰匙開了門，率先走了進去。
「進來吧，在門口等一會兒，我待會兒就出來。」說著便通往右側的走廊，走進其中一個房間。

在玄關處面向裡頭看見的是個鋪著柔軟地毯的大空間，擺置了數張椅子，有矮凳、有搖椅，還有一張木製桌子及長櫥櫃。
在靠近窗邊的位置是一個相當漂亮的架子，上頭擺置了一個看起來相當費工的琉璃展示檯。
展示檯上是一顆相當大的，青色的蛋。

如果看得仔細一些，蛋上有無數的裂痕，像曾經碎裂成數以百片後被一一接合起來似的。

赤絨有些不安的害怕自己沾上泥土的羊蹄會踏髒對方的屋子，也只敢站在玄關一小角。
直到明艷的光芒自窗邊灑進，腳邊流轉點點、另她詫異的望向了窗邊。
手緊緊的扣在胸前，被美麗的琉璃展台吸引的赤絨只敢再往前踏了一步。
展台上那青色的蛋，在艷陽灑落下透著光，那如蜘蛛網攀附在上一樣的痕跡。
「...破了...?」

瑞伊放置完弓箭後走出來，敲了敲隔壁房門，像裏頭有人似的，等了一下才開門。
緊接著捧著一個木箱子走出來，恰好看見對方的視線落在青鳥蛋上頭。
他沒有說什麼，只是揚起笑，遞出了木盒。
「我的頭髮，拿去吧。」

仰著頭看著對方的笑顏，赤絨雙手接過。
從一旁開了個縫看著數量不算少的毛髮。
「...謝謝。」微紅著臉蛋吶吶的道謝著。
「還會在織一些東西給妳的、有什麼需要嗎?」
收了東西沒有到裡不還的，不過與其絞盡腦汁的想不如直接問有沒有需要。
赤絨視線還是不由自主的從木盒飄移到了青色的蛋。
她覺得人人都該有自己的隱私，所以不會多問，而自己也僅僅是被這奇異的美、晃花了眼罷了。

「嗯？還要給我嗎？織點兒東西給妳自己吧，比如說一個胡蘿蔔玩偶，挺可愛的。」稍微地開了個玩笑，緊接著又發現對方的視線回到青鳥蛋上頭，瑞伊也跟著看過去。
過了一會兒才說道。
「很美吧。」

微微瞪大了眼，光是聽著那噁心的玩偶，赤絨全身毛都快豎起來一樣的僵住。
彷彿對方隨時會將那東西挑出來一樣，她忍不住退後了一步，這才接續著話題。
「...是妳、拼起來的嗎?」

「是啊，很累呢，怎麼說，畢竟也是我弄破的，這跟平面的拼圖完全不同呢。」
笑著看對方因為胡蘿蔔而產生的反應，啊，真的很討厭的吧。
真有趣。

赤絨忍不住伸出手，拉住了眼前對方深色斗篷的下襬。
一一對方肯定花了多少的時間再拼湊這顆蛋...?
「這個、對妳來說一定很重要吧?」
板著小臉，彷彿要行禮一樣的慎重語氣。
略微的心疼且酸澀的情緒，在她金色的眸子似乎染上一層薄薄的水霧。

因為看見對方的反應而愣了會兒。
現在是怎麼回事呢？為什麼看起來快哭了？是對方反應慢了些，為了胡蘿蔔的事情而生氣嗎？
瑞伊老是覺得自己雖然長得幾乎與女性一模一樣，可是卻不太懂女孩子的心理呢。
「吶，妳怎麼了？」比起憑空猜測不如直接問了吧。

「這是妳很重要的東西吧，打破又很努力的拼起來。」
赤絨小小的腦袋已經開始在幻想著對方一邊哭泣著，一邊努力將碎成千片的蛋殼黏起來。
更何況如果是蛋...那裡面起不是
濃金色的眼裡有著是堅定的色彩，清亮的聲音、彷彿是自行理解的什麼一樣
「吶、妳要節哀順變、不要想不開，有甚麼事都可以來找我商量的。」

這下倒是編起故事來了。
訝異於對方的想像力，還思考著應該怎麼回應比較好，想了想。
或許唯獨有關莎莉絲特的事情他不想說謊。
「沒事的，蛋是裏頭的小娃兒出生時就破了，只是後來大意了，我又把它弄更碎了呢。」

她頭上像是冒出了無數個問號。
「出生了蛋殼當然會破掉吶...弄得更碎?又再拼回去??」
赤絨其實一開始也真沒打算在繼續問下去了，希望她想開就好，不過對方的回答讓她忍不住繼續追問著。

沉默了一會兒，為的是對方有些遲鈍的理解力，想了想如何解釋這件事才開口。
「嗯……出生了，還沒裂得厲害，我把它收進箱子裏，後來不小心……或許該說故意的，全部弄碎了。」說話時語氣帶了點自嘲，「然後才慢慢拼起來。」

瞧著對方的面孔，赤絨第一次為自己腦子需要擴充這件事情非常認真的考慮著。
「為、為什麼要故意弄碎呢?」
對方是個心思非常重的女孩呢，她默默的在心裡下了評論。

「這個呀……」向來反應快速的瑞伊似乎一時之間找不到可以使用的詞彙，琢磨了許久才重新啟口。
「因為飛走了，不想再想起她呢。」

因為走了...
垂下眸子想起那已經再回憶裡漸淡面孔的父母。
「...嗯、不要想起也可能比較好呢。」
赤絨生澀的對著女孩揚起笑容，金瞳微瞇著流轉著奇異的光芒。
她選擇中斷了這個話題，把一開始的目的提了出來
「所以呢、東西拿完了嗎?要陪妳去哪晃晃?」

其實並不在乎話題被轉到哪兒去，發覺對方露出笑容，他卻很奇異地感到有些違和。
可是他終究沒有開口。
「嗯……先看妳吧，妳有想去的地方嗎？胡蘿蔔田？」

渾身的毛像是有自我意識一樣豎了起來，赤絨直接衝向了門口，站在門後。
「...千萬不要有那噁心的東西的地方就好。」
哭腔濃厚。

「開玩笑的，可別真的哭啊。」
腳步跟著踏出去，拎著對方的衣服離開門的庇護，下一個動作便是關上屋門用鑰匙鎖上。
「那麼，我們邊走邊想吧，或許去海邊也是不錯的主意呢，啊，可就像約會一樣呢。」

因為髮絲少了的關係、看的到雪白羊耳無精打采的垂著，赤絨哭喪著臉被對方拎出門邊。
「我討厭把毛弄濕、洗起來好麻煩，而且約會不是應該跟男生才對嗎。」
語氣明顯的拖拉著，跟在對方身後。

「是嗎？那剛好呢，我是男孩子呀。」先行了一步，沒有回頭看對方，或許也是覺得沒有必要繼續隱瞞了，「不過泡在水裏很舒服不是嗎？」

一一男、男生!??!?
赤絨腳步一滯，對方看起來比自己更像女孩子怎麼可能是男生。
一一但剛剛幫她...他細腰帶的時候，腰好像真的有點粗!?
「...可是、可是你、你穿裙子。」
手指戰戰兢兢的指著。

「啊，這個啊。」停下腳步，往後轉了一圈，裙襬隨之飄揚，瑞伊開懷地笑著看對方的反應，「很適合我，不是嗎？」

「嗯、真的很適合。」
一一所以真的是男生嗎。
赤絨忍不住退了幾步。
腦子亂成一團下意識攪緊自己的裙襬，她沒跟這種類型的男生相處過，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的僵在原地

注意到對方的反應，往前靠近了些，眨了眨眼睛看對方的臉。
「怎麼了？知道我是男孩子就不想跟我一起走了嗎？」

「不、不是。」
手還是忍不住擋在了胸前，微微的向後傾。
赤絨睜著大眼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半。
「我、我、我不知道要怎麼跟男、男生相處。尤其你也長得很漂亮!!!」
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可是妳不知道的時候不就相處挺好的嗎？看著這張臉，我想妳也不會聯想到我是男孩子這件事吧。」對方後退了，那他就不懷好意地繼續前進，指著自己的頰邊，「吶，妳說對嗎？這部分我還挺有自信的呢。」

「對對對對對對。別再往前了、我知道了!!」
有些語無倫次的看著對方精緻的臉蛋越來越貼過來，赤絨一下點頭一下搖頭的，十足好笑的景象卻也差點把自己轉暈。
「那走、走走走走走走我們快去海邊要做甚麼都好!!!!」
赤絨手忍不住身向前抵住對方的肩膀，只要他不要再靠近真的怎麼樣都好。
大約是對方刻意的關係，把她不擅長跟異性相處這點、完完全全的激發到了另一種境界。

「噢——」看著對方激烈的反應，瑞伊停頓了會兒，腦袋便有一個個捉弄的好想法跑了出來。
衡量了利益得失，總覺得最後還是整到自己，不過——
應該挺有趣的。
「那我們手牽手一起過去吧，海邊。」看著抵在自己的肩上的手，瑞伊手掌向上微微伸手。

「不不不不不不、男女授受不親，千萬不可以這樣，讓別人看到可糟了!!!!」
赤絨將冰涼手飛快的藏到了身後，語氣嚴肅的說著。
「大爺、未來要跟喜歡的女生牽手才是。」
她微顫著嘴角、好似連稱呼都像是在討好對方一樣。

「真的，不行？」佯裝可憐兮兮的表情，羊耳朵也沒精打采的樣子，「妳果然不想跟我一起走嗎？」

一一這人根本就是制哥!!!!!!!!!!!!!!
赤絨哭喪的臉，用著悲壯的語氣坐著最後的掙扎
「...食指、只握著食指可以嗎?」

「好呀，妳要左手的呢，或是右手的？」伸出兩隻手給對方選擇，輕輕晃晃手後又笑著提出第三種選擇，「或是我握妳的呢？對了，其實沒必要那麼排斥呀，記得嗎？我抱過妳呢。」

「你的、左手。」
想起對方真的抱過自己，真想原地挖個洞把自己埋了算了。
赤絨默默的盯著對方白皙的手指半晌。
像是提起勇氣一樣伸出右手抓住了對方左手的食指。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壞心眼。」
用種疲倦的音調小聲嘟囔著。

「沒有唷，妳要當第一個嗎？」饒有興味地看著對方牽上來的手，儘管很是不習慣，但得到這樣的反應那就夠了。
於是領著對方向前進，腰帶垂吊處順著風吹往後方。

「當第幾個都無所謂，第一個讓我牽上去的也真的就事你了...連峙哥都沒有牽過。」
赤絨總覺得自己跟小孩似的抓著對方的食指，踏著有些跟嗆得被對方領著走。
看著對方腰上繫著的腰帶，還是不經分了心把剛剛來不及問出口的問題問出
「壞心羊先生，為什麼鳥兒要飛走呢?」

「峙哥？妳還有哥哥呀？對了，才想到是不是還沒有問過妳的名字呢？」才問完問題便聽到女孩兒的話，稍微放緩了腳步但沒有停下來。
風吹來微涼，樹葉摩挲發出好嘈雜的聲音。
「可能就是我太壞了，所以才飛走吧，我也來不及問她呢。」

「嗯、有個哥哥。」
一個刀子嘴豆腐心，卻真的很愛欺負自己的哥哥。
「我叫赤絨。」
隨著對方的腳步慢了下來，赤絨雖然不像剛剛這麼僵硬，卻還是渾身不對勁。
聽著對方玩笑的話語，她卻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雖然你真的很壞心。」
「但我想絕對不是因為這個、你有幫我修好推車的，還是個好人呢。」
略皺著眉毛、赤絨很認真的對著他說著。

「是嗎？謝謝妳，赤絨。」
在森林漫步，瑞伊並沒有繼續開口說話，沉默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漸漸聞得到海風的鹹味，在步出林子的那瞬間他回頭背對陽光，甩開了赤絨的手，儘管看不清楚，但他似乎露出了脆弱的笑容。
「妳錯了，是因為她的離開，我才變成現在這個我。」

手微微生疼、但她看著眼前被著光的男孩子。
的確、赤絨是不懂發生了什麼事，但直覺她不喜歡那帶悲傷的語氣。
會讓她想起自己也被拋下的那段記憶。
「不能…追上去嗎?」金色的眸子十分黯淡，甚至也不再直視對方。
脫口而出的那句話也深深的在自己心上扎上一刀。

「可以呀，但是我沒有選擇這麼做，因為我很自私呢。」方才有些憂傷的語氣被太過開朗的笑容取代，他說的很輕快。
頓了一會兒，才又開口。
「好了，聊點兒別的吧，比方說，妳會游泳嗎？夏天可是要到了呢。」轉過頭看著大海，刻意地也不再看她的表情。

長久沒被觸及到的情緒，她握緊拳卻不知道該如何宣洩。
似乎想擠出一絲聲音都覺得困難。
赤絨忽然手一鬆將對方給的盒子掉到了沙地上。
急忙的想蹲下去撿起，又莫名對著自己生氣的紅了眼眶。
凝視著從木闔縫隙透出的深色髮絲，赤絨緊緊咬著下唇站起，拔腿就沿著來的原路跑走。

瑞伊不理解了。
看著赤絨的舉動，他不懂她這些行為、這樣的情緒意義何在。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知道或許這次是真的傷害到了他人，而他卻不明白為什麼。
以往他總輕巧的拿捏分寸，為的就是即使惡戲也不造成傷害。
他在莎莉絲特的事情上誠實，反而造成了這樣的結果。

「不懂呢。」他蹲下，拾起被風吹得凌亂的斷髮，悉心收回盒子裏。
他沒有追上去。
——我哪兒做錯了呢？告訴我好嗎？
莎莉絲特。
即使妳已經再也無法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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