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次請務必讓我陪伴您渡過
。」
自然接過艾可遞滿的紅酒優雅輕晃,同時起唇對四周的女人一一回予禮貌婉拒,綻放著的笑容也從未染起任何真誠笑意,好煩,真想趕快離開這裡,飄散在鼻腔的濃厚香水味道讓自己不快,畢竟是代表內在多麼腐敗才需要更濃的味道遮掩,在對話熱烈時對艾可一挑眉,示意讓對方暫時退到一旁牆角。
微微欠身表示暫時告退,艾可端著銀盤和酒,來到舞會場地的一角,靠牆休息著。事實上這種場合說輕鬆並不輕鬆,說困難也沒那麼困難,只是處處都要注意禮節、拘謹的氣氛讓艾可很是不能放鬆,反倒是出外執行任務更加簡單些……摸了摸頭頂上的飾品,和禮服一樣是淡藍色系所以就戴上了,果然很合適,想到這裡艾可忍不住微微勾起了一點嘴角,只有對於那個人有關的事情她才會有一些平常不會有的情緒。
「……哼
。」
突如其來的一股波動在內心震盪,艾可稍微愣了下,是諾伊茲?躁動越來越明顯,而且很難壓下……怎麼偏偏在這種場合?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文森大人會——「諾伊茲……等舞會結束再——
」「才不要呢
。」冷冷地說道,脫口而出的聲音已經不再是艾可一貫平板的語氣,而是屬於諾伊茲那十分情緒化的聲音。
「又跟一群女人在一起是嗎……
」代替了艾可靠再牆角的諾伊茲直直盯著遠處的身影,她看著的當然是文森特了,只不過除了文森特外還多了很多令她心煩的「蒼蠅」。
又嘖了一聲,想到頭頂上戴著的漂亮飾品是那個矮冬瓜送給艾可的,還有艾可那副心滿意足的模樣,諾伊茲心底就不由得一股煩燥。「喂!文森特!」一步步逼向人群中的那個目標,諾伊茲開口喊道。
四周的喧嘩因為遠方拋來的聲響而瞬間安靜了下來,眼神朝聲源撇了眼後笑容仍未更動分毫,也沒有立刻回應諾伊茲的呼喊,只是先對身邊的女人回以困擾的笑容:「抱歉驚動了各位,我會好好說說她的,下次再和諸位賠罪。」
向其他女人點頭示意後,手持著依然尚未啜飲幾口的酒杯,走到諾伊茲面前時亦未停下,唇只是冷淡地輕喃了句「跟上。」後逕自擦過對方身邊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呆了一下,自己還什麼都沒說啊?看了看那幾個女人不滿的表情,諾伊茲偷偷做了個鬼臉給他們,離開時滿臉得意,不過內心卻有些不太安穩。剛剛文森特那句「跟上」感覺有點冷淡,自己是不是讓他生氣了?可是明明就是文森特先……先……有些懊惱地抓抓頭,跟著那個總是令自己牽掛的背影來到的地方,居然是對方的房間。
雖然艾可因為服侍的問題沒少來過,但在諾伊茲掌控身體的操作時,大多不在這個地方,所以對於諾伊茲來說這個地方還是算比較新鮮的。
開門踏入後卻察覺了後方停下的腳步聲,側身偏頭露出了淺淺笑容,開口的語調是違心的溫柔:「怎麼了,不是有事情找我嗎?剛剛大聲嚷嚷的氣焰到哪裡去了呢,我親愛的諾伊茲。」
「沒、沒有啦……吶,文森特,能不能不要
……」和那些女人貼那麼近。話沒說出口諾伊茲便止住了聲,她又怎麼會不知道這種場合本來就需要這樣應對?
不管是出於真心待人還是禮貌性的,要求奈特雷伊家的公子不要參加交流舞會,那這個交流舞會的目的根本就是個屁,那麼多上流社會的小姐特地來參加這樣的場合,至少有一半以上的目的都是接近自己心目中的王子,於是諾伊茲這個要求說出來也只不過是無理取鬧而已。
唇彎起,他的諾伊茲總是如此容易將情緒外顯,從方才的種種跡象當然能明瞭此刻諾伊茲心中八成所想,無非就是對其他人的接近感覺不快。
這可不行呢,讓身為道具的對方產生了不必要的期待可是讓人困擾,例如發生像今天的事情。
踏步向前,半俯下身,指腹沿著諾伊茲的臉緣自頰側滑下,來回摩挲過下顎後才勾起迫使彼此雙目交視,頭微低下,異色雙瞳染起的破壞慾望瞬間被堆砌的虛偽笑意遮掩。
「那妳……想要我做什麼呢?今晚都能給妳哦,還是妳期待著這些……」
蠱惑話語中伴著唇靠向對方的耳根,若有似無的輕擦著。
「……」凝視著對方異色的雙眼,諾伊茲眨都沒眨眼,這麼近距離看文森應該已經是好一段時間以前的事了吧。平時總是在那片意識的海流中載浮載沉,就算能夠看見文森大人,那也是藉由艾可的眼,那種近在眼前卻又無限拉遠的錯覺,總是令諾伊茲煩悶不堪,卻又無能為力。
其實諾伊茲想要的一直都很簡單,說真的這要是以一般世人為標準的話,這樣子的願望並不算什麼。諾伊茲就只是很單純的想要實質上地待在文森特身邊而已,但礙於很多原因,那些她不想管也不想理解的瑣碎理由,這樣簡單的要求也難以完成。至於更多的,她也有機會得到嗎?她也有這個資格嗎?
沒有回答,諾伊茲只是垂下眼。
眼前人兒的反應盡收眼底,儘管微笑依然揚著,心中卻有些不悅的嘖了聲,真麻煩,這次的心結比預期的還要麻煩。
又稍微退了一步,溫柔捧起對方的低垂面頰鎖其視線,說起來這副脆弱多久未曾見過了呢?強制壓下胸口險些溢出的懷念,畢竟這些是在自己規畫好的未來中該捨棄的岔路,因此不應該擁有這些不必要的糾纏情緒。
「諾伊茲,在想什麼?說給我聽。」
指尖在撩開對方額頭瀏海後往頸項一路滑下,隨後自然環過對方腰際向己靠向,選擇了安靜凝視。
「文森特比較需要艾可吧。」艾可總是能好好完成那些文森特吩咐的事情,而自己除了破壞外一無是處,想到這裡諾伊茲難得地避開了文森特的視線。
就連現在也只是給文森特麻煩而已。
但是就算如此……「我想要……文森特。」重新對上對方的眼神,希望能夠看到一點點的什麼,其實她自己也不清楚究竟該怎麼做才比較好,只是笨拙地用她想的到的方式來表達。
「嗯,我最需要的是艾可。」
對於對方拋來的吶吶脆弱毫無猶豫的粉碎,但卻又是對待一般貴族小姐似的體貼為對方開了門,單手攬著的力道恰如其分,像是給予對方選擇是否就此掙脫環繞於腰際的手離開。
推開的門扇後方唯一透入的光是夜幕降下的月光,在迎入諾伊茲後才將門闔上,像是將諾伊茲區隔於其他世界,而唯入己視野的獨佔。
將對方領上自己的床沿,這才微微蹲下讓視線平行於那嬌小的少女,未再多作其餘動作,虹膜中的幽幽暗光倒映的是在百年前就邂逅的她。
「但,我不能沒有妳。」非為說謊卻是略為曖昧的言語像是蛇信的引子,「也希望妳永遠只看著我……」自然靠近的距離能感受到彼此鼻息卻又僅只如此。
真是狡猾啊,只允許自己遊蕩在花花世界,卻不允許別人移開目光。但……那又如何?一直以來都是這樣過的吧,說穿了,要是沒了文森特,也就沒了「我」。
「是,文森大人。」故意模仿艾可的語調,微瞇起眼,雙手攬上對方的頸子:「諾伊茲會……永遠只看著您一人。」
「文森大人?」饒富興味的將唇一挑,順著對方的主動環繞將諾伊茲壓了上床,單手抵在對方兩側耳邊,指尖沿足輕撫上腿,緊接俯身靠向那只耳朵,吐出的是不容拒絕卻低柔的嗓音:「諾伊茲,叫我文森。」
原先有些灰暗的心被突如其來的舉動而泛起陣陣漣漪,稍微瞪大了眼,很快又閉了起來。「……文森。」順從對方的指示,在腿被指尖碰到的一瞬縮了下,隨後又漸漸放鬆了身體。「文森。」又說了一次。
「乖孩子。」離開了對方耳邊,轉為雙眼重新與其互視,眼底漫起笑意,無可否認這樣的諾伊茲十分可愛,百年前所認識的對方此刻正逐漸染上自身色彩,為其所用,思及至此不禁有些愉快,接著低頭吻上了諾伊茲的額似是安撫。
得到獎勵似的一吻,又再次瞪大了眼,說不上這種感覺,受寵若驚?不能否認,要不是文森特還在眼前,否則的話,可能會像個拿到糖果的孩子般歡欣鼓舞地蹦蹦跳跳吧。「唔……」遲了好起秒才發出聲,但沒開口,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而正當手指要更加向內襯探去時外頭卻傳來不識相的敲門聲。
「文森少爺,貝薩流士家的愛妲小姐在外——」
對侍僕的話語瞬間僵了住,發出不耐嘖聲後無猶地退下了床。「知道了。」重新打理好微皺衣服和重新紮起馬尾,順著月色透入的微光更能看清身著淺藍服飾的諾伊茲的一滯雙目,哎呀……這反應可真可愛。
套上外衣要重轉開門時轉身朝諾伊茲看了一眼,食指抵於唇前:「但妳不會……期待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吧?我可愛的諾伊茲。
」
留下的是被重新扣好的門扇和離去的腳步聲。
直到聽見門關上的聲音才回神過來,內心空蕩蕩的一片。情緒起伏變化太大,反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靜靜的躺在床上,與平常總是大聲嚷嚷著的那個「自己」呈現極大的反差。不、那個「自己」真的是「自己」嗎?最初的自己是……這樣的嗎?一股暴燥湧上心頭,手指緊絞著被單,布塊撕裂的聲音是這片寂靜中唯一的伴奏,而「艾可」在意識裡載浮載沉的呼喊更加令自己火大。
「夠了,妳只是回音而已,沒資格告訴我該怎麼做!」一聲失控的怒吼讓微弱的呼喊噤聲,但她沒有因此罷休:「明明只是回音,憑什麼取代——」雙手不由自主地抱住了自己的身體,人蜷縮在床上,那種感覺就好像艾可抱住了她。「不要……取代我……」忍不住掉了淚,屬於諾伊茲的意識沉入海裡,而艾可負責的,便是替這失控的情緒收拾殘局。
「不會的,諾伊茲。」將手放在心上,艾可小聲說著。因為艾可只是回音,只能夠反射出最初的妳,要是沒了音源,回音也會一同消失的。「艾可永遠不會取代妳。」而文森大人,一定也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