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
他該去洗澡,卻駐足原地。
難得沒被攝影師或刁鑽或變態偏執的審美拖住得以提前回家,才剛卸除一天的疲憊步離更衣室,映目畫面卻教他精神一震——
不是好的那種。
距離赤足約十公分的位置,一灘豔澤顯眼悄然蔓延地毯,正用腥紅暈染米白,大膽宣告強暴般的存在。
若非葡萄釀製的特有果香四溢,頗有幾分命案現場的味道。
但從廣義來說,這的確是謀殺現場,而身為唯一的目擊證人,他有義務找出是誰殺了他的天鵝絨地毯。
latest #18
中斷原先預定的盥洗,下半身只裹條浴巾便像捉老鼠的貓般踏著輕巧步伐在自家地盤逡巡。
室內隔間拜Loft風格規劃所賜非常單純,巡視領土相對簡易。
能藏的地方就那幾個,會藏的地方也是。
雖對兇嫌藏匿處多少心裡有譜,可陪人玩玩捉迷藏也不施為打發下班時光的閒情軼事。
毯面絨毛和實木地板本就防噪,再加上刻意放緩的步調,頓時彷如室內無人鴉雀無聲。就等兇手捺不住性子被緊張吞沒出來自首。
果不其然,當走至平日權充倉庫使用的狹小隔間前,一聲不該屬於任何靜態雜物會有的騷動聲從木製拉門後方悶然響起。
就像有什麼活生生的玩意兒在裏頭,不安份的,刮搔著木板。
比起擔心保全系統挑今天突然失靈預備防身物品,Jed揚起一抹不以為意的笑容將指扣入木門把手,打算以赤手空拳鄭重歡迎不速之客。
隨門縫漸疏,在前迎接的是雙與不懷好意冰藍成鮮明對比的無辜碧綠。
「喵——」像是被囚困已久的受虐兒童初見久違日光,白色絨毛立即奔至救命恩人腿邊磨蹭,不時以粗糙舌面輕舔聊表感激之情。
俯身將難得乖順近任人擺佈的矜貴波斯貓捧入懷中,邊搔弄貓科短小下顎,邊捏抬沾染紅酒色澤的白掌端詳,有什麼比這更罪證確鑿?
然而此案未結,疑點仍存。畢竟犯人如此無助,不可能獨自闖入密室,必有幫凶。
「我知道這裡可不只你。肯定有人拿你聲東擊西吧?小婊子。」一般而言,如此粗俗字彙若非床伴意亂情迷之餘央求助興,否則非應觀眾要求不會輕易脫口——但無奈白貓有位惡趣味的飼主決定以此為名。
「就讓我幫你找出黑心的幕後主腦算帳吧,婊子夥伴。」貓再度叫了一聲。
獲得支持後,Jed在波斯品種特有塌鼻輕輕一吻權作犒賞,二話不說撈著毛球繼續尋仇。
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犯人總會回到案發現場——遵循老套的推理劇碼通則與犯罪心理,從原位回臥房不消幾分鐘,福爾摩斯與華生便在King size床底如願緝拿真兇。
「你已經被包圍了。再給你一次機會,自己出來。」帶著得力助手駐足床邊,他發出最後通牒,卻遲遲不見回應。
協商未果,談判破裂。
「Time for Revenge.」他將胸口絨毛放於地面,用戲劇性的語調宣告開戰。
白貓應聲竄溜到床底下方,緊接著便傳來人的吶喊與貓的嘶鳴。
戰況雖未至警匪槍戰慘烈,可相信貓咪爪痕也夠令床下飼主得到教訓。才短短幾秒,便看身負累累傷跡的兇嫌死命爬出,貓則功德圓滿蜷伏於床沿,心滿意足地打著呼嚕。
對寵物貓的逆襲成果很是滿意,以指節輕搔貓頭,「幹的好,婊子。今天暫准你上床睡。」
隨後眼神一沉,難稱善意的目光搭配輕蔑笑容投向連滾帶爬才逃離戰火的狼狽傢伙。
高舉佈著血痕的雙手示意投降,面前有著姣好容貌的青年扁著好看脣形抱怨不平。
「Jed,王八蛋,你也真夠狠的。你明知婊子到床下會變潑婦還故意——」
話語未盡,即被抵唇的指和噓聲硬生中斷。
「戰敗方沒資格抗議。」
坦白說,他才懶得為了區區一瓶打翻的紅酒和弄髒的地毯大動干戈,或是認真細究犯罪動機。
甚至也壓根沒打算質問對方何時盜走鑰匙和門卡備份。
對Jed而言,一切不過是場遊戲,而遊戲的目的就是助興。
案件偵破,既然無法從雇主取得酬勞,勢必得由兇手支付代價才行。
而雙方都清楚搗蛋的代價一如既往,就是肉體勞動。
他轉身往浴室走去,同時朝具備諸多秀色可餐條件於一身的人勾勾食指,語調溫柔彷彿棄盡前嫌:「看你這樣我真心疼,一起洗個澡壓壓驚吧。」
青年聞聲狀似滿懷感激之情溫馴緊隨其後,終於在乾濕分離門闔上瞬間原形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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