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興趣大概是在公寓裡大冒險,雖然還沒遇上什麼房客,嗯、當然帶他過來的人不算,而且後來對方又不曉得失蹤到哪裡去,或許彼此都忙在工作上而理所應當地見不著面。
只是這並不是重點所在,他現在正在據說與主樓連接的空中花園喝著他沒喝過的飲料,微風為他帶來一絲舒服涼意,就著入口微熱——原本不是熱的,只是不知何時溫度變得高上幾度——的氣泡飲料,很是愉快,這樣的夜空也不減嫵媚之美。
低潮結束後伸個大懶腰,感到些許睡意,逕自往室內走,瞧見一頭褐金髮。「晚上好。」以今天自己的狀況打算微笑點頭致意就先行離開,但好奇心打斷了思緒。「在喝什麼?」走近對方身旁,稍微俯身與人同個高度,歪著頭問。
一個人坐在鞦韆上,稍施點力輕搖擺盪,視線從夜空中轉向自身周邊伸手可及的嬌艷花景,不小心和人交會在了一起。
才想著沒遇過房客,就這麼輕易地碰見一個,對方僅僅只是點頭打招呼的話,自己也同樣回應就成,很快地轉開目光,手中的玻璃瓶空了,隨手又拿起一瓶、習慣地轉開,突然感覺身後有人,耳際撫過的空氣讓抓著東西的手緊了緊,他知道對方在說話,大概是剛才遇到的房客,但是看不是很清楚,有些困窘,「呃……?」
抓住鞦韆讓人停住,偏過頭向著人,眼神直直看向對方,伸長手把人手中的瓶子抽走。對方頸窩傳來一陣清淡的芬芳,混雜一絲令人麻痺的香氣。「在喝酒?」嗅了嗅瓶緣的氣息,「妳的年紀,能喝酒嗎。」不自覺地更靠近對方,有股似曾相識的感覺。
貼近的臉反而讓他更好判斷對方說什麼了,沒什麼好害臊畢竟是個年近三十的男人,但是……管太多了,摘下耳機點頭,對人有些自我的行徑不服氣,「當然可以,我都已經……」剛想說已屆而立,想起自己的身份即時煞車轉向,「二十歲了。」
聽完覺得無趣地撇了撇嘴,將手中的飲料交還給對方,「是嗎,還真不小了。」戲謔地微笑,伸手將人的頭髮撥亂,「別喝太多啊,傷身體。」丟下一句客套的關心,將身子挺直轉身準備離開。
從人的手裡接過玻璃罐,略親近的動作讓他想起那個總是惡言相對的人偶爾也會如此,聽著客套寒暄心裡突然跑過一個念頭,想跟對方一起喝酒的想法他全盤推給酒醉。
總之他還是伸手拉住人的手腕,不好意思地開口,「反正還有,要不要一起……真的全喝完,或許也不太好。」
被抓住沒有直接轉過頭,牽住對方身子向後轉把人手中的瓶子奪走仰頭一飲而盡。「很不好。」露出今天最燦爛的笑,眼神的邪魅是往常見不著的。「可以冒昧請問妳,有什麼能力嗎?」將人的手拉近,在手背落下一吻。
他愣住了。對方的動作太過一氣呵成他反應不及,只能看著對方把僅喝過一兩口的玻璃瓶讓人喝個精光,被反牽起的手不知道該不該掙脫,是喝醉了?總覺得好像變得跟剛才不太一樣,在內心偷偷想著,看到人嘴上講的話不知道該不該實話實說,「有,但不是什麼、太強大的。」簡單地矇混過去,烙在手背上的吻,有點灼燙。
一陣風吹亂月光反射下更顯皎白的髮絲,「不妨說來聽聽?」其實不明白自己是否清醒,不覺昏沉也不輕鬆。依然是那股深沉的微笑,眼瞇成一條線,想看清對方的輪廓,「妳很面熟。」或許是夢裡曾見過?研讀心理系的學生可不能認同自己現在和對方如此微妙的狀態,連姓名都沒提過卻,如此地、親近?
「那個,這是搭訕……嗎?」鮮少遇過這種狀況的今魚有點不知所以,風的吹過讓他趕緊按住﹑梳直長髮,而忘記了在反問後回應的事,以鯊魚夾隨意地把收攏一束的金黃夾起,偏頭無意識地盯著對方看。
他並不記得在哪曾見過男人,工作上遇過的人們的話,應該知道他是今魚,他是這麼想的,「哎,唔,街頭雜誌專刊?」講了些許自己的工作項目,又看眼對方反應。
「看妳個人的感覺吧,妳覺得是的話就是。」開心地眼睛笑成一直線,隨手拉了不遠處的花園椅面對著人坐下。「我是斑南。」收起笑容,雙手交叉胸前,認真地直直望對方眼裡看去。「25歲,是研究生。感覺像幾年前在學校看過妳,但以妳的年紀應該不太可能才是。」
因為人的話雲裡霧裡的,是不是都覺得很奇怪,乾脆又彎腰拿了兩瓶,一瓶給人另一瓶理所當然他自己保留,或許是氣氛太乾,對方反而主動地自我介紹一番,斑南、斑南……對方的名字好像曾在哪裡聽見過,搔搔臉頰又看人的臉,「我是今魚……附近的私立大學廣傳系一年級,呃,我想我們或許在聯合迎新活動上見過……」好不容易才從參與過的少數可能活動中找出其中一個,試探地問道。
「聯合迎新……不過今年我沒有去。大概是五、六年前的事了?那時妳還是小孩子吧。」接過飲料熟稔地撥開瓶蓋,有些失望的低下了頭,在顯露出情緒前將液體灌入口中。「妳是模特兒?那些雜誌,我不太看。不過,妳是長得挺標緻的。」恢復原先有些輕浮的微笑,眼神卻更是誠懇。
人突然講了一長串的話,讓他看得有點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能簡略抓住幾個字,但足夠知道對方有印象的不是模特的金魚,而是——他閉起眼回想了過去的幾個畫面,抬頭尷尬地笑了笑,「那個,你可能認錯人了,我今年才大學一年級。」沒想起跟這個人在哪個地方見過,不過那時候的自己眼裡也只有情人一個,看到別人也當沒看見了吧。
看見對方似乎因為自己想不起而尷尬地不知如何應對,也感到些許不自在地搔搔頭,急忙說清:「嘛,也是。只是隨意聊聊而已。請多指教了,今魚學妹。」語畢,舉瓶輕輕地碰上對方的瓶身,發出玻璃清脆的聲響。「今天不好意思喝妳的酒呢,下次我請妳吃飯吧?沒什麼搭訕的意思,只是回禮。」
看到對方有點著急的模樣,方才的困窘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從心底深處自然而然的笑意,「沒事,請多指教,前輩。」玻璃輕撞,小小聲地開口,Cheers.「不需要回禮也沒有關係,只是幫我消掉喝不完的酒……」抬頭細長瓶口就口,一口一口吞嚥滑進食道進入胃裡,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點醉了。
若有所思地看著對方,眼裡有些無神。「別那樣說,就我今天的行為是稍嫌輕浮了。」聳了聳肩,用手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臉,想打起精神。「時間不早了,學妹也早點休息?年紀輕輕就得半工半讀也很辛苦呢。有人照顧妳麼,還自己住呢。」迷茫的眼神對上對方轉成憐愛,或許連自己都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呢。
總覺得有些太親近了,才見第一次面,總覺得有點說不出來的感覺,明明在社會裡打轉這麼久了——明天還是,打給白鹿問看看吧。
點點頭,沒有多回應人的話,不是討厭也沒有多喜歡,跟人一起喝酒並不是什麼自己排斥的事情,要說的話、甚至是習慣了,「有,會的、不需要擔心……」低下頭細數腳邊還沒打開的玻璃瓶還有幾瓶,低頭又拿了全數遞過去,隨後拿著裝有空瓶的塑膠袋站起身、「我住三樓六號,別館,晚安了先生。」稍鞠躬後走向別館方向。
「嗯,有空會再去拜訪的。晚安。」揮揮手致意,頭有些暈,沒有跟著人離開,只是抬頭望著夜空,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