紺青髮的人兒就這樣站在原處深了伸懶腰，那雙湖綠色的瞳仁迷茫的掃過了窗外的景色，她抿了抿嘴，毫不眷戀地下床走向右手方並排的三個衣櫃。
漆成白色的木製衣櫃散發著木頭特有的清香，言錦拉開了中間的櫃門，取下印著碎花的白色襯衫與深色絲質長褲。

在推開左手邊的櫃子門拿下牛仔外套之前，她的動作有了短暫的停頓，手也彷彿將要往右方的櫃子移去，然而也僅止一瞬。
「……嗯，算了。」露出苦笑的少女搖搖頭，攏了攏額前瀏海後自言自語著，「反正今天父親跟母親也不在。」

將櫃子門關妥，衣服暫且擱置在床上，言錦走向梳妝台前，覺得無法放鬆的深深吐了口氣。
無法言喻的「窒息感」，只要待在「這裡」就會感覺到的情緒，儘管過了一年多還是毫無改變。

歛下了冉冉而升的感慨，她決定趕在別人前來敲門之前先梳洗換裝好。
晴朗的早晨與空閒的假日，總不能因為一早不舒坦的情緒給擾亂了。

＊

七月與公寓的大夥們到海邊民宿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然而到了八月，自己到底去了哪裡、做了什麼，卻一點實感也沒有－－印象中似乎在海底過了一段宛如童話一般的生活，既真實又虛幻，模糊又清晰，彷彿一場不真切又想牢記的夢。

言錦唯一記得的是，當她回過神來時便接到了從家中打來的電話，並且要求她搬回去住的話語。
少女理所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或許該說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天，僅僅是比預期的還要早上許多。

於是她沒有跟什麼人告別，確認房租已然繳清之後便乾脆地離開那間曾經居住的７－１房，回到家裡。
大型行李在之前公寓說要改建時便都送回家中，因此搬家的動作並沒有耗上多少時間，非常的順利。
順利得有些空虛，卻又說不上來－－興許是懷念與捨不得吧。

她還記得管理員說過，等到公寓改建之後所有人的房號與房間都會換過一次，到時候樓層會減少，但是就不怕左右隔壁會沒有房客。
而現在大概是無法親眼見到了，少女想，這樣也好，就當作生活回到了「正軌」，回到了自己搬進公寓之前的樣子。

＊

「早上好。」「日安吶。」
簡短的寒暄在餐桌上響起，率先打招呼的是已經在桌前等待她的兄長。
紺青髮少女在拉開的座位前落座，兩人沒有再開口說話，取而代之的是刀叉碗盤碰撞的清脆響聲。

「……你看起來不怎麼高興。」放下手中餐具的兄長面無表情地說道，今天的他不知為何多話了些。
言錦瞧了一眼那與自己別無二致的面孔，對上視線的當下便別過了頭，細嚼慢嚥沒有發話的打算。
最後，等她嚥下了作為早餐的麵包與濃湯，擦了擦嘴之後，才緩緩地開口。

「只是有點不習慣。」她始終沒有正視他－－彷若過往那般－－話聲帶著拘謹與彆扭，「這個家也好，房間也罷……太大了。」
面對少女的話語，她的兄長沒有撇開注視著對方的視線，說道：「……總會習慣的，像以前一樣。」

接著兩人的視線四目交接，相同色彩的眼眸，迥異的眼神。
一貫的淡然與未變的迷惘。

欲言又止的他選擇吞下本來已經到了喉間的字句，改口問道：「聽說，今天……你的朋友會來訪？」
不明白兄長欲言又止的原因，少女也沒有探究的打算，只是點點頭又簡短的給予回應：「十一點左右。」
接著便站起身來，請一旁的僕人收走了桌上的碗盤後，逕自離開了飯廳。

而凝視著妹妹離開背影的他，不自覺地嘆了口氣，也跟著提起步伐，往隔音室地方向邁步，準備今天的小提琴練習。

＊.

離開了，結束了。
這樣也好，讓一切回歸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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