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咖啡廳前,安東尼認得,這就是他一開始留宿的地方。那時候他除了自己的名字,什麼都不記得,現在想想,也只能笑了。
給自己拿了一杯咖啡,安東尼坐在店外的座位,看住無人的街道。他突然想到,如果只有他一個人選擇留下,在這無人的城鎮中,好像有點太寂寞了。
真想跟誰說說話。
瑞哈夏離開了森林,回到了城鎮。
他在思考,思考該不該回去Joker的那個家。
如果按照約定,他是該將想起的一切告訴那個孩子。
但他累了,不想說了。
因為他很混亂。
在經過咖啡廳前,他敏銳的感覺到了人的氣息,回頭望去,見到的是那名金髮男子。
反射性的摸向腰間,卻空無一物。
對了,因為Joker很反彈,所以他是先將槍給拿起來了,好好的放在他的武器庫中。
那時候的是可還歷歷在目,他悄悄的向後退去,眼裡寫的卻不是畏懼。
遠遠就看到男人的靠近,安東尼卻不打算逃走,一來這不是他的作風,二來,他正想跟人說說話,即使那人是瑞哈夏。既然在ZERO的人都是已死之人,那又有什麼所謂呢?
「好久沒見呢,要來杯咖啡嗎?」撐起身,進店子拿了一個咖啡杯和咖啡壺,示意對方在他對面坐下。「來得正好,來說說話吧。」
對於對方的邀約,瑞哈夏明顯帶著懷疑。
這是理所當然的,這名為安東尼的男子可是殺了他好幾次。
是僅次於消悰的麻煩,另一種麻煩。
但這名男子的態度也明顯不同,沒有冷嘲熱諷,甚至感覺不到敵意。
微瞇的眼,掃視了咖啡廳外的擺設物。
「你和我之間又什麼可以說的?」他沒有移動腳步。
他只感覺到一股詭異的氣氛,對他來說相當違和的氛圍。
雖說自己全沒敵意,還說得上友善,不過對方卻是完全不領情,投來的視線刺人,安東尼輕輕嘆氣。看來這個男人跟自己不同。
在這刻呢。
「只是閒談吧,也沒什麼,我只是想在這長得不知道怎樣花的時間中跟人說說話而已。」倒了一杯咖啡,推向那空座位,安東尼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優雅地呷了一口咖啡。「放心吧,我沒在打什麼壞主意。」
在這刻還沒。
那時你也說著類似的話。
「你有其他選擇。」當時的我也有很多選擇。
他的記憶還未釐清,胡亂的呼應相關的話語。
「只是閒談的話,對你對我,這都不是個好選項。」就像那時他選了最壞的選項。
他說著,前去端起了咖啡,卻沒有坐下。
沒有這個必要,他想給自己保留一點退路。
「就坐下跟我聊一會吧,反正,從此以後都會在這裡生活的了。」安東尼不知道對方的打算。他決意留下,只因他希望能在里奧的身邊陪著他,看著他的成長,即使對方的眼中不會再出現他的身影。可是他不知道其他人的選擇,就像瑞哈夏,就像消悰和薄荷點......「你啊,把記憶全都想起來了嗎?」
冗長的沉默,他試圖判斷對方的意圖。
這是什麼意思?
是只對方已經全想起來了嗎?
對於他們這些人會在這個地方的理由,眼前的男子已經知曉?
最後他終於移開了椅子,坐了下來。
「……沒有。」
近期的事他一直想不起來,明明好似快要趨於完整,卻還缺少關鍵的東西。
「是嗎,也難怪。」放下咖啡杯,安東尼抬頭看向對面的男人。從之前的接觸來看,對方的過去大概也是讓人不忍回首,那麼在人想起一切後,會採取什麼行動,多少讓他有點好奇。「我說,如果有一天你發現,其實自己一早就死了,你會怎樣?」
奇怪的假設。
「……我會去找他。」
他會去找同樣已經死亡的,他的弟弟。
他卻沒有說明那個他是誰。
瑞哈夏跟著放下了一口都沒有喝的咖啡。
「找誰?」偏頭問道。「在這個地方,你也應該早就找遍了吧?」
沒有離開的方法,他們所知道的,就是這世界的全部。應該說,是這世界讓他們所見的全部。
安東尼知道,如果瑞哈夏至今都沒找到那個人,他永遠也不可能找到。
對於對方的問題,他開始有些焦躁,他不習慣對一個曾是敵人的人說出自己的事。
「……弟弟。」他移開了視線,似乎不想讓對方看見自己眼裡的情緒。
「我還活著的話,就永遠也找不到他。」他不知道對方是否聽的懂他話語下的另一層涵義,但他已經說的很隱晦了。
「弟弟?你也有弟弟嗎?」有點意外,安東尼眨眨眼,忽然有點同情眼前這個可悲的男人。依對方的話來看,瑞哈夏的弟弟也已經死了,而他不在這個地方的話,那就表示,瑞哈夏永遠都不會再見到他的弟弟。
同樣作為兄長,安東尼清楚知道那種感覺有多難熬。
沉默了一會,安東尼平淡地說:「如果你也找不到呢?」
瑞哈夏蹙起了眉,也許他感覺到了,這場閒聊裡有著什麼他不想聽到的事。
「你想說什麼?」他靠著身後的椅背,「你到底想表示什麼?」
「不可能會找不到的吧?十幾年來我一直等待死亡,你到底想要說什麼?」越來越嚴峻的語氣,對於安東尼否定提問的不滿,對於對方似乎在否定他的堅信的氣憤。
這傢伙到底要做什麼?
「就只是個假設性問題,你也應該要考慮不同的可能性吧?」輕敲著桌面,安東尼知道他已經把話說得很明顯,瑞哈夏也應該知道他的意思。「有時侯你的打算和計劃,總會跟出來的結果不乎,那這時候你會怎麼辦呢?」
嘗試用比較平和的語氣問,安東尼還不想這麼快結束難得的對話。微微笑著,安東尼就像在聊一般的家常話,而不是有關生死的問題。
「只是好奇,想聽聽你的意見而已。」
瑞哈夏抿了抿嘴,轉頭望向森林的方向,他來時的路。
他最後記憶的停留相似點。
「……不管在哪個世界都找不到他的話,那就表示他又離開了吧。」
他轉回頭,看著安東尼,「那我也只能離開,繼續去尋找他,總會有找到的一天。」
對於瑞哈夏的回答,安東尼有點錯愕。
「你還真是個樂觀主義者呢。」無奈的笑起來,他想,抱持著不切實際的希望,他和瑞哈夏也許都是一樣。「那麼只能祝你好運。」
「……不,我不是。」他原本想要更正對方的說法,最後聳聳肩什麼也沒說下去。
他只能這樣做。
否則他該怎麼支撐自己?
好不容意他接受了弟弟死亡的事實,接受他的離去,等的不就是死後的相逢?
「你是受到了什麼打擊嗎?」他單手撐著臉。
拉回最初,這個男人在怎麼說會找上自己也算是一種不可思議。
更何況這樣看是和善的談話。
「打擊?啊......是呢。」安東尼想了想,還沒記起最後的瑞哈夏不理解他的想法也是正常,大概只是會覺得他突然發神經變得這麼隨和友善吧。然而變的不是他的個性,他知道自己心底還是那樣,只是環境變了,他對事物的看法亦然。
人一死了,真的會發現很多東西都變得無謂了。
「你遲點也會懂的,現在只是,時機還沒到。」到那個時候,瑞哈夏應該就會離開了吧。
真是,不明的話。
「這是改行當算命的了嗎?」他小聲的嘟囔著,完全不曉得對方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你只的時機是什麼?想起一切的時候?」他想著兩人最初的搭話。
安東尼微笑著,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代替回答。
要是在幾星期前,他大概無法想象他看到瑞哈夏還能這樣平心靜氣地跟人對話。那時候的他,應該會為了里奧不受這瘋子傷害,而再次給人血的教訓,不過現在他不再擔心。里奧很安全。
「在你想起一切的時候,也許吧?」歪歪頭,安東尼覺得還是給瑞哈夏一點神秘感比較好。「到時候你想再來跟我說話的話,我也很歡迎。」
「我是不會找上你的。」微瞇了眼,除了有過的約定以外,他不會找上任何人。
「就算在一次這樣的對談,我並不覺得能解決什麼事。」他一直都是這樣的,行動遠大於談論。
與這男人這樣面對面的談話,一次都嫌太多。
「哼哼,說不定到時你就不會這樣想了。」因為對方的態度而笑起來,安東尼又說:「我說你半小時前也沒有想過會跟我聊天吧?人總是會有意料之外的行動,想法也會改變。」
你才讓我意料之外。
瑞哈夏並沒有說出口,只是默默的想著。
那是一堆的碰巧才會讓他坐在這名男子對面。
碰巧這人在這裡喝咖啡,碰巧他在這時間點回到城鎮,碰巧他剛好沒有攜槍。
「我對此保持懷疑。」他微微思考了下,如果那短戰的停頓能稱之為思考的話,「我是沒想過會跟你聊天,我連會遇見你這件事都沒有想過,我想這也代表著我現在起身離開也是無所謂的。」
「隨便。」做了個請的手勢,安東尼並沒有留人。
對他來說,他只是想要個說話的對像,如果瑞哈夏要離開,他亦沒有所謂。
只是這次道別了,不知道之後還會不會再見。這時候,他應該跟人說再見,還是說永別,的確讓他思考起來。
瑞哈夏毫不猶豫的站起了身,「如果你想起了一切,是否也知道離開這裡的辦法了呢?」他在臨走前,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對他來說相當重要的問題。
雖然他不認為安東尼會老時回答。
安東尼靜靜地看著瑞哈夏,臉上的笑又加深了幾分。
要如何回答呢?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安東尼笑眯眯的把咖啡喝盡,也一同站起來。「那可是辛苦想起一切的人才有的特別禮物。我、才、不、告、訴、你。」
只要時候到了,瑞哈夏就算不想面對也得面對,現在這刻,他還沒興趣現在就把全部結局告訴人。多看一會無知的瑞哈夏,就當是無盡時光的一點小娛樂吧。
「隨口問問,我也不認為你會回答我。」對方詭異的和善變回了那種討人厭的態度。
他踏出了腳步,一如往常的沒有說出任何告別的話。
他才不承認在這場對話中隱約探查到的真相。
他既不沉認,也不願去細想。
對遠去的人揮揮手,最後安東尼還是沒有跟人道別。
又變回一個人坐在咖啡店外,他看著蔚藍色的天空,不知道在這世界中,他還能跟多少人說上話。
也許到最後,只會剩下他一人。
「真寂寞呢。」
謝謝瑞哈夏來跟安東交流XD
感覺意外的快呀
只要一句話消悰就陪在你身邊呀安東
丁丁跟你一起
像主婦一樣的閒話家常喔喔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