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終畢,馮雨笙吐出一口長氣走向後台,邊走邊拔著固定頭冠的細夾到後台長廊,就見老班主若有所思的遙望蘇州街巷。
「老爺子怎啦?賣餅的大爺今兒個有出來?」
將最後一支夾連著頭冠拿下捧著,走到老班主身旁看向窗外,卻是沒見到總在對街賣餅的老人。正想再問時發現老班主改看著他若有所思。
「娃兒,你今年幾歲了?」
「再幾週就23了。」
「你倒還記著自個生日。」
馮雨笙聞言聳聳肩,這生日不過紀念他被帶進戲班的日子。
「明兒個是你在咱戲班最後一次上台,好好幹。」
老班主拍拍他的肩膀便轉身離去,留下被這句話轟得腦筋一片空白的馮雨笙。
回到後台卸妝時,馮雨笙才從其他人口中明白了老班主話中之意:
成立近百年的戲班正面臨解散。
這年頭還願意看老戲的人越來越少,戲班爭的錢發個薪水繳個場地費也就沒了,大股東空投了幾年終於一氣之下收回資金贊助。
「要是那些人還錢...」
「股東的大兒子愛看戲,就不能...」
「班主好不容易同意讓老戲結合新玩意兒...」
「沒有時間了...」
「你打算怎麼辦?」
專注聽著三言兩語,馮雨笙一時未察覺有人到自己身旁,抽了他手中的卸妝棉親自替他擦去臉上白粉。
當年在戲院後門發現他的妝師臉上被刻劃出了15年的痕跡,但那雙鳳眼及幫人上妝卸妝的手依然溫和,不曾受環境干擾變得急切粗暴。
「我以為我會在戲班幹一輩子。」
馮雨笙閉上眼讓妝師給他卸妝,語氣微悶不知所措。從八歲就在戲班跟著大人們打滾忙活,對他來說戲班就是他的家,再怎麼困難他都願意陪著戲班和老班主走下去。
「其實幾年前班主就察覺未來的狀況,所以才掏錢讓你去讀藝大。」
然後,沒有然後了。
戲班解散,老班主帶著幾個還願意跟隨他的人回到鄉下,原以為這不到十人的行列中會有老班主名義上的孫子,馮雨笙在內。
「他說想去日本學點甚麼順便找親人,我就把他這些年的薪水還給他,讓他去了。」
老班主如是說。
不愛看新聞報紙的老班主並不知道,在馮雨笙搭上往日本的班機當天,一件手法和15年前在日本京都血案極為相似的凶殺案佔滿各報社的頭版。
『這就是你的願望。』
『我幫你達成了。』
『好好看著我。』
『我既是你也不是你。』
『我是,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