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點弦月高掛,冷冷映亮鬱鬱蒼蒼的森林,枝葉灰暗,枝幹彷彿成為無數樹立的白骨。
在這如此寂靜的夜晚,孤獨佇立的小屋外徘徊著影子。
它舉起爪,聲音突兀傳進風裡。
叩叩叩。
叩叩叩。
「恩?」正打算入寢卻聽到了門外的敲門聲,「.....三更半夜還會有什麼人來這.....」帶著一點狐疑和不耐煩默默地走上前去開了門
被眼前的景象震懾到倒退了幾步採取了防備的姿態,但是愣了幾秒鐘就把手收了回來嘆了口氣,「......你大半夜地跑來幹嘛?忖裡也只有你這隻龍吧。」
「嚇到了嗎?」縱使是開玩笑枳也依然垂著嘴角緊皺眉頭,習慣的兇惡表情。「會不會喝酒。」他揚了揚手裡的竹籃。
微微皺起眉頭彷彿在思考一番,「喝阿,也沒什麼不行。」不喝太多應該不會怎麼樣吧 ? 把門敞開示意對方入屋。
「打擾了。」恐龍頷首,大步跨進屋裡。「你這地方好小。」然後抱怨。
「我又不是什麼什麼千金,要那麼大的房子幹什麼。」隨口回嘴了回去,隨興拉了張椅子讓對方坐下,「只喝酒不好吧?有什麼想吃的嗎?」
「我有帶吃的。」枳變成人型,將餐籃放到桌上,裡面裝了燒烤和魷魚絲等下酒菜。「大房子住起來比較舒服不是嗎。」
沒料想到對方的準備周全而不經露出訝異的表情,邊看著桌上的食物邊拉了張自己的椅子坐下,「反正也不常待在屋內,而且那種奢侈我大概也不習慣吧。」聳了聳肩
「我以為獵人挺賺的。」像當自己家般隨意拿出杯子,枳替兩人斟滿金黃色的酒。
「就算賺了錢也不會花在這種地方吧。」沒有先拿起斟好的酒喝而是先開始吃下酒菜,果然很好吃......「難道你們就對大豪宅這麼有興趣?」
「為什麼大的地方一定是豪宅。」枳聳肩反駁獵人的論點。「住大一點的地方心境也比較開闊。」
「那走出戶外不是更開闊嗎?」不以為意的接了下一句,「反正也只是拿來睡覺的,閉上眼睛後又看不到房子的寬闊。」「話說這麼晚來不是只是想跟我辯論房子的大小吧?」覺得這問題再糾結下去會沒完沒了,自己再清楚不過了.......
「那麼拘謹幹嘛,聊什麼都可以啊。」啜了口酒,枳的語氣聽來再自然不過。
不知道該無奈還該開心,無奈的是自己並沒有晚睡的習慣,開心的是至少對方願意找他聊天....嗎?「......你帶的那些酒...酒精濃度高嗎?」看著對方啜了一口,不禁也嘴饞了起來
直盯著杯中的液體瞧,濃郁的氣味撲鼻而來卻夾帶一抹果香,猶豫了許久還是喝了下去「...........」,炙熱在舌根與喉間打轉,刺激感並沒有因為時間拉長而自動消散,而是久久不褪去....「恩....這酒你自己釀的?」強忍住了不舒服的感覺,只是朝對方笑了笑
「對,好酒難找,不如自己做。」不是沒看見緊鎖的眉間,枳依然彎著嘴角,雖然並沒有減少正經的臉。「喝不慣?」
「......我除非心情真的很差要不然不會碰酒的。」繼續吃起桌上的食物好轉移對口中嗆辣感的注意力,「不過你的廚藝的確很好,是因為知很挑嘴的原因嗎?」
「算是吧。」酒杯很快就見空,枳再度將兩人的杯子斟滿。「不過也是興趣就是。」跟那傢伙在一起之後才發現的興趣。
「那你呢,我不覺得點心跟求生有關。」
停下了手邊的動過,停頓了幾秒,「原本只是做好玩的,但是我沒想到我之前的雇主意外地愛吃點心,所以就不知覺得把它練成技能了.....」平常一定會很糾結不提的話題因為酒精的關係而沒那麼拘束了..
「看樣子你跟那個女孩很熟。」拿起燒烤放在嘴裡,枳淡淡說道。
「..........不知道。」思考了好一段時間但是給了個很含糊的答案,表面上看起來關係很好,但是彼此真的了解過嗎?真的不知道......「不過他確實是個好雇主,也是個好女孩......」臉上浮現笑意
「為什麼女孩會委託獵人?」像是有興趣又像是單純閒聊,枳的雙眼沒有離開過酒杯。
「那一陣子敵勢力的部落不斷打擾村子,村長為了保護他的寶貝女兒所以指派我去保護他」說到一半又拿起了酒杯喝了一口,似乎喝上癮了...「不過他自己也是獵人,其實也不用太照顧吧。」苦笑了一番
沒有打算在講之後的事情,看到對方沒再追問下去隨興補了個問題,「之前你說你們不是同時出現在這個身體裡的,那是誰先出現的呢?」
「你問一個雙重人格誰先出現的有點奇怪。」枳吐槽了句,但還是回答。「他先出現的。」
「恩.....」其實從之前的對話就不難猜出誰先出現的,誰是陪伴者,誰是需要被愛的人...「......可以問個有點荒唐的問題嗎?」「你們兩個會一直住在這身體裡直到生命結束嗎?還是其中一人會......離開呢?」雖然只是純屬好奇地問了這個問題,但是的確是不怎麼友善的發問,自己心知肚明...
「不管是誰總有一天都會離開的不是嗎。」枳喝了口酒,灰色的雙眼平靜無波。「誰都沒辦法預知自己能活多久。」
訝異著對方意外地平靜,雙眼瞪直地看著對方,「你們不是互相被需著嗎?難道不會因為另一方的消失而傷心?」
「就算心痛到死另一個人也不會回來不是嗎。」枳聳肩。「所以重點並不是會不會傷心。」而是不讓自己,也不讓對方後悔。
「.....不虧是龍,體悟的應該遠比一般人多吧。」聳了聳肩,轉眼間又把杯中的酒飲盡,面部的紅暈逐漸明顯,單手拖著下巴望向窗外光掛的弦月,「.....如果我能像你體悟這麼多道理的話,應該也會活得輕鬆點吧。」
「那你知道體悟是怎麼來的嗎。」枳再度斟滿酒,不知是純粹想喝還是蓄意灌醉某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絕望來的。」
臉色微微沉了下來,但是視線並沒有回地對方身上,「除了你們的實驗室經驗外,旅途中還有發生過什麼更不愉快的事嗎?」
「你覺得這種事是可以問的嗎?」如鷹般的銳利視線射向安格。「看不出來你也喜歡八卦。」
「......抱歉..沒意識的就.....」搔了搔頭面色有點緊張,再次後悔不該開口喝那些酒...卻也不免有些失望,「..........」頭仍舊在跟炙熱感交戰擠不出半個字句,眼神刻意迴避了對方
「開玩笑的。」枳搧搧手,表情也看不出是否介意。「用一個故事跟我換,我就告訴你。」
視線再度回到對方臉上「...你想聽哪方面的?」沒有思考多久就答應了對方
「說說你跟你那個雇主的吧。」他的雙眼離開獵人,落在酒杯上。
「赫爾佳嗎?....你想知道她的什麼?」不大清楚該從何講起她,又舉起酒杯喝了一大口,似乎已經習慣了暈眩感
「你跟她怎麼認識的、她是什麼樣的人,後來你們兩個怎麼分開。」枳聳聳肩。「都可以。」
「剛剛說過會成為這樣的關係是因為村長間接委託認識的吧。」放下了酒杯,重新喬了個舒服的肢勢「是個單純丶大器的人,老實說個性像是個男的,跟她相處並會有尷尬的感覺。」「不過其實是個沒有見過世面的人,平常也被村長疼愛著,所以表現很驕縱,不過這點我並不排斥就是了。」開玩笑似的笑了笑,「至於我會跟他分開……只是因為我一時衝動下了個很失職的決定吧。」笑意轉變成苦笑,最後消散。
「.......解約了,當時就跟村長談好說合約簽到他跟她丈夫結婚完後。但是我卻忍不住在她的結婚典禮前一天解約了。」「...現在想想根本就是在單純的鬧彆扭吧。我根本就沒必要有這個舉動,只是想做點什麼讓自己心情舒服點的事吧....」
皺緊眉頭,「嘖,我怎麼知道,何況我從頭到尾都知道我跟他不會有結果但是......」話講到一半就打住了,「....說不定是從我認知到自己不再又是一個人的時候開始的吧。」
「你喜歡她只是因為想排遣自己的孤獨嗎?」灰藍色的雙眼驟然變得銳利。
「哈哈,說不定真的是吧。」不知道是不是酒醉的緣故突然很反常的大笑著,是種空洞的笑聲,隨後襲來的是一片死寂,「...明明知道對方對我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他只是出自真心的想讓我開心....」「但我卻只是因為心靈空洞無依,所以擅自拿了她的存在填了上去,也沒有試著多了解她一些。」「迪斯也好,赫爾佳也好,我總是到了真正看著他們從我眼裡消失後才明白我真的不夠了解他們。」「...我真的很討厭我自己」頭靠著椅背頂邊上揚著,看不清神情
「癡心妄想。」枳豪不客氣評價。「人連自己都看不清了,怎麼可能會有辦法了解別人。」他將酒灌下。
「所以,沒什麼好討厭的。」
「........」對方的話語在腦裡周旋著,思考了許久後也跟著把酒一乾而盡,「是阿,我連自己都看不清了.....不過還是謝謝你說了這句話......很中肯...」,重新調整了自己的坐姿,被酒勳地迷茫的眼神看著對方,「所以說呢?你也差不多該說說你的事情了?」
「在這之前,你還欠我一個回答。」枳將酒收起,這次沖了壺花茶和端出一盤餅乾。「我說過的,你應該還記得。」
「....我還欠你什麼回答...?」被酒薰的茫然,一臉詫異的盯著對方瞧。
枳嘆氣。「面對自己恐懼是笨,逃避自己的恐懼是愚蠢。」重複熟悉的話,他再次起身去櫃子拿了醒酒茶。「想起來了沒。」
「.....」皺起了眉頭,緊接著的是一聲長嘆,「沒什麼,只是不喜歡被無視。」「如果問了問題卻沒有一個解答,不是就跟沒了解一樣嗎?」「....我不想再讓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不了解的事情已經太多了...」眼簾下垂,不再說話。
枳將醒酒茶遞給他。「那時候知會撲上去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肚子餓了。」他逕自開口,也不管對坐的獵人是否有聽進去。「就跟狗看到會跑的東西就會追上去一樣,本能。」
「所以不是刻意無視你,別想太多。」
「嗯....」彷彿是鬆了一口氣,沒多想什麼只是點了點頭表示了解,接過了醒酒茶啜了一口,「....你跟知比起來真的...意外成熟呢...」終於把這段日子跟兩人相處下來最大的感想說了出來。
「我先跟你說知那傢伙醒著。」枳抓一片餅乾放進嘴裡給了個警告。「你想知道我們的什麼事?」
「會跟我提女孩的話題.....想必你應該也有這方面的往事可以聽吧。」很感興趣的單手拖著下巴直視著對方,像在等聽故事的孩子般
第一次這獵人問起他的事,枳微微睜大眼,但馬上回覆往常。「嘖,有點久了,想起的不多。」
其實距離那段日子其實不常,但唯一清晰的,只有她微笑閉上眼睛。
「你想知道什麼?」
「你跟他怎麼認識的?還有你們為什麼分開?」好奇的眼神直盯著對方瞧。
枳嘆了口氣。他已經許久不曾說這個故事了,畢竟就如他自己所說,時間久遠,再喜悅再痛苦的記憶也會化作粉塵。
「我先跟你說,講完這個故事之後,不准說出去。不管你遇到的是誰,再親密的人也不行,答應我。」
他看著安格,冬季天空的雙眼中,浮雲般的哀傷緩緩飄過。
接著他將手伸進口袋,掏出一包菸和一盒火柴,從菸盒開口抽出一根叼在嘴裡後將剩下的遞過去。「要來一根嗎?我抽菸你不介意吧。」說完逕自點菸。
火柴點亮菸頭後隨即熄滅,像是傳遞獨自燃燒的孤獨。
「不介意,不過我不抽煙。」看著對方把煙頭點起,隨後煙味襲來但並不排斥。
「我第一次看見她,是在十七歲的時候,我們剛到那個城鎮門口就看見她,穿著舞衣在一旁跳舞。
那時我跟知已經旅行了十年,想看的不想看的都看遍了,所以她也沒有引起我們多大的注意,我們就在那裡暫時住下來,做一些事情,你知道的,補充糧食還是什麼。
真正和她算是認識是在她看見我補食的時候吧。」
「你要吃掉我嗎?」
這是她問的第一句話。
他們不是第一次被人發現過,以往那些人不是尖叫逃跑,要不就是故做鎮定與他們周旋,再想辦法揭發他們,而故意發現他們的,更不用說。
但女孩什麼都沒做,沒有恐懼、沒有害怕、沒有警戒、沒有欲望。
那句話像是單純的疑問,然後平靜接受事實。
「妳不害怕?」
「害怕啊,可是,害怕也做不了什麼不是嗎?活著就活著,死了也不過是回歸地上而已……可能我想法比較奇怪啦,大家都說我是怪人,嘿嘿。」
怪人,打從他們出生開始,就一直跟隨到現在的稱呼。
他收起爪牙,變成人類的樣子,知在裡頭瞪大眼睛,而女孩也第一次露出平靜以外的情緒。
「呀!你身材好好喔,可是人家還沒看過男生的裸體啦,好害羞……」
「我叫枳,南橘北枳的枳。」
直接打斷女孩的嬌羞,枳朝她伸出手。
人類的體溫很燙,他的手像是起火。
「那死丫頭跟了我們很久,幾個月還是有到一年?算了不重要,反正她跟我們漸漸有感情,也知道我跟知的關係,她是第一個知道我們是雙重人格的第三者。」
雖然沒有刻意隱瞞,但老實說一路下來他們沒什麼有跟別人或別的種族交流的機會。
「後來有一天,她死了。」
煙霧裊裊的後方,枳的臉木著,沒有表情。
「她死的前一天晚上,跑來跟我告白。」
與女孩相處那麼久以來,他從來沒看過女孩有快樂以外的表情,就算有時抿著唇角,也多半都是思索、懊惱、羞赧。連哭泣都是為了感動或是哀傷某個人。
那天,他第一次看見女孩的眼睛裡有恐懼。
她說:枳,拜託了,讓我分享你的世界,你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對吧,你從來沒有在乎過你自己,知的快樂知的悲傷後面還有你,你的快樂你的悲傷後面還有誰呢?
人會恐懼著拒絕,是因為在乎。
人會恐懼著應允,是因為放在心上。
「我忘記有沒有答應她了,好像是沒有,還是有?」
他趕到時,女孩像是在等他,硬是撐著最後一口氣。
「枳,沒關係,不是你們的錯,我說過了吧,死了也不過是……回到地上而已……」
「不要怪他……」
她笑著閉上眼睛。
明明什麼都沒有要求,明明連一點微小的願望都沒辦法實現,但她卻微笑著,彷彿卸下一切重擔,了無遺憾。
「後來我們把她葬在一個山丘上,幾天後就離開那個地方,一直旅行到現在。」
「就這樣了。」
不算長的故事,枳捻熄最後一絲火花。菸盒空了,裡頭的住民們全葬在菸灰缸,火柴也剩沒幾枝,煙霧濃到看不清對方的臉,他嘖了聲,起身去推開窗戶。
「臭死了。」他等會要弄點橘子皮來。
附註:安格聽到的只有有對話框的部份
硬要湊十個回應(#
「....她是怎麼死的?你不後悔嗎?」故事完後的過一段時間才緩緩回答,「不後悔自己己沒有阻止她的死亡?」任由對方把窗戶推開,自己則是把杯中的醒酒茶喝個精光。
老舊的窗框發出支軋聲,濃煙隨著風往外散開,遮住星星。
「你愛的那個女孩死的時候,你後悔嗎?」
「後悔。」回答的快速,毫不猶豫,「如果我不那麼自私的提早一步離開,說不定她現在還活著.....」「不....就算她還是死了,至少我那時可以試著阻止,盡力而為的事就不會後悔。」
「你說的對。」枳低聲,背影依舊挺立著,卻像是蒼老了。「我當時唯一能為她做的,就是看著她死去。」
她的胸口破了一個大洞,血液張牙舞爪鋪開,像是一張鮮紅絲綢織成的地毯。
他不是她的王子,所以就算他彎下腰親吻,她也醒不過來了。連為她安置一個玻璃棺材都做不到,連為她唱一首送她的歌都做不到。孤獨的墓碑前,只有一枝孤獨的花。
「但我問你,後悔能做什麼?」
枳轉過頭,灰藍色的雙眼一如往常銳利。
「......」眼神對上銳利的雙眼,找不到適當的詞語可以反駁,「.........他是被人殺死的嗎?不會想要報仇?」
青年再度將頭轉向窗外。「我趕到時,她就像在等我一樣,血都快流光了還硬睜著眼,只為了告訴我一句話。」
「她說,不要怪他。」
「不要怪他。」
「你覺得堅持著這個理念的我很可笑嗎?」
龍的爪子不可能是乾淨的,而他們掌中,沾染無數靈魂的哭嚎。
用這樣骯髒的雙手擁抱原諒,誰都會笑話吧。
「不會,那才是最正確理性的作法。」「代表著就算那女孩真的死了,你也把她掛在心上,說穿了報仇只是為了宣洩自己內心的憤怒罷了,根本於事無補。」自己就是那個失去理智去報仇的人,自己再清楚也不過了.....「還真有點崇拜起你了。」帶點開玩笑似的口吻笑著。
枳看著安格,緊鎖的眉頭第一次舒展開來,新月般微微垂著。他第一次露出溫和的淺笑,夾雜著無奈與好笑的神情。「你太看的起我了,我可不是基於理智做出這種決定的。」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眼裡的火焰熄滅了,月光打在驟然柔和的側臉上,竟顯出幾分知的氣質來。
「要說的話,是為了一種近乎愚昧的憤怒吧。」
他知道這個時候另一人睡得很熟。
看著眼前人的神情少見地溫和了起來,不經嘴角也勾勒出一抹微笑「不管動機是什麼,這都是個好的選擇,這樣就夠了」湖水般的眼眸平靜的凝視著對方柔和的側臉,看的著迷。
立刻注意到視線,枳看向安格,眉間凝聚,再度變回平時兇惡的表情,方才那種溫柔如幻覺般消失。
「看屁啊。」他罵了一句,然後迅速撇開臉,耳根有些熱。
直到聽到對方的咒罵才從著迷中徹底清醒,「嗯?!!.....阿...抱歉...不知覺就...」,也跟著把臉撇到一邊,有點難為情的搔了搔頭,心裡有些灼熱。
「你那什麼表情。」看著對方那一臉可以說是尷尬的臉,枳再送他一記瞪視之後重新坐下,拿出從一進來就帶著的竹籃。「扯遠了,我找你是為了這個。」
他從裡頭掏出的,是一個六吋大的白色蛋糕,旁邊用粉色奶油畫成蕾絲,水果如星辰鋪撒其上,以糖粉作為點綴,尤其是中央用翻糖寫出美麗的Happy Birthday,相當精緻,看得出製作者費了相當大的功夫。
接著他隨意取下桌上的蠟燭,插在蛋糕上。「陪我過生日吧。」
把視線轉回桌面上的的瞬間呆滯住了,瞪大著雙眼看著眼前的蛋糕和認真地對方,原本緊張的表情轉成溫和,「當然。」「生日快樂。」內心的暖意化做了微笑,是再真心不過的笑容,「居然有蠟燭的話,就許個願吧!」
安格話語落下的同時枳真的低下頭握緊雙手,眉間在雙眼閉上的同時再度變得溫和,宛若祈禱的修女,懷著虔誠與敬畏的心許下願望。
他的禱告不長,很快枳就睜開眼睛,修女轉眼化為兇惡的羅剎,他吹熄蠟燭,在世界只剩星光之後再度劃開火光,蠟燭已重新回到桌上。
將蛋糕切下漂亮的六等份,分給自己與安格,鬆軟的戚風蛋糕內夾著滿滿的芋泥、布丁,和金黃的蘋果餡。
率先咬下一大口,枳才開口道:「今天不是我生日。」
「不叫壽星醒來嗎?」好氣又好笑的說著,也跟著咬了一口蛋糕,果然這種甜點對枳來說也不是難事,「至少他可以嘗嘗你為他做的蛋糕?」
「我試過了,但他不要。」枳叉起奇異果放入嘴裡。「今年是第二十年。」
或許是因為他的存在也無法取代那樣的痛苦吧。
每年生日別人得到的是蛋糕與祝福,那個人得到的卻是石頭與咒詛。
「.....怎麼了嗎?」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原本的笑容化做了擔憂,「不....如果不想說就算了吧......」眼神微微下垂,不再說話。
「我什麼都還沒說你下什麼定論。」枳瞪了他一眼,之後斂下眼眸。「理由很簡單,如果每次你生日別人都只會欺負你詛咒你,你還會想過生日嗎。」
怪物。
兇手。
去死。
為什麼這傢伙會出生在這裡。
如果哪天能有個土石流淹死他就好了。
他一定會給城裡帶來災難。
禍害的後代!
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表示了解,「......如果他哪天願意回首面對這些痛心的過往,跟他說我很願意跟他一起面對。」「生日就留到那個時候再過也不遲,就先扣著吧,我等著。」把切下的蛋糕推回到了桌子中央。
「你有體會過嗎?那種被所有人否定的存在。」枳抬起頭突然問道,雙眼直直盯著安格。
「有,但是那時有個人站在我身邊,我並非孤軍而戰。」「但是還是可以嘗試看看,至少我不想再錯失了解他的機會。」「面對自己恐懼是笨,逃避自己的恐懼是愚蠢,這可是你說的。」太早下定論才發現自己或許真的沒親身體或過那種感覺,不經心虛了起來卻仍舊試著讓自己的立場堅定,不試試看怎麼會知道呢......
枳哼了聲,彎起唇角。「你上次生日吃那塊蛋糕沒拉肚子吧。」畢竟那裡頭不僅鮮少有蛋糕該有的,還多了很多蛋糕不該有的,像是沙丁魚,烤箱爆炸時噴出的碎屑,還有芥末香菜檸檬佐老鼠這種天知道是什麼鬼的東西,結果理所當然是慘不忍睹,要不是他花了一整晚改善外表,不然看那樣子誰敢吃。
「那個就算我沒禁止也不想進廚房的傢伙,聽到你的生日,竟然跟我說他要做蛋糕給你,不過當時他是說他想整你就是了。」
但是看到小心翼翼將蛋糕切開塞進內餡,或是等蛋糕烤好時來回踱步,或是最終完成時雙眼中閃過的小小期待,那樣的理由實在是說服不了人啊。
「所以我想,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吧。」
他解不開的那道結。
他被排拒在外的那個角落。
如果是這個獵人走進,那黑暗一定會被驅走吧。
或許這是讓人嗤之以鼻,毫無根據的信念,但只要有一線希望,他就會相信。
當天的情境仍就清晰的烙在自己的腦海中。
就像突來的驚喜般,看著對方滿臉溫和帶點調皮的面容把禮物塞到自己懷裡,訝異之下多的是一股窩心,就算走到了這步也會有人在乎著自己,自己想也沒想過的奢侈便這樣體現在自己眼前…。
拉肚子?只知道對方本來就不拿手廚藝,「拉肚子倒是沒有…只是味道有些奇特。」吃得時候還真沒有認真思考裡頭的原來,只是一股腦的沉浸在突來的幸福感…
「我會做到的,我發誓。」這次的語氣是堅定的,夾著不容置疑的魄力,「謝謝你肯這樣相信我。」
枳突然有點佩服起獵人,想當初自己吃了知做的菜之後兩人一起死了將近一個星期,從此以後他就再也不挑戰教知下廚這件事。
思緒被安格堅定的話語拉回,他微微笑了,那雙眼映入碧綠湖水,如星空閃閃發光。
「謝謝。」
將東西整理之後他站起身,只留下桌上的白色蛋糕。「這個給你吧,知要是知道你也慶祝他的生日他會很高興,敢浪費就把你吃了。」
落下威脅,他推開門,步出的剎那化為原型。
龍的奔跑聲響徹黑夜。
從窗外看著龍的身影在月光下漸行漸遠,拿起了桌上的蛋糕又吃了一口,反覆咀嚼,「........這蛋糕,應該不會有問題吧.......」咕噥著,但臉上依舊維持著笑容。
===========================
YEEEEEEEEEEEEEEEEEEEEE三個星期前的生日噗終於完成了!!!!!!!!!
本來是想講知生日結果不知不覺跑出一大串但我很高興,在知與安格的交心之後枳跟安格終於也前進了一步,其實在看到赫爾佳的故事時忍不住想到啊,有人也懂得枳的悲傷了"因為自己錯誤的決定而失去心愛的人,那樣的痛苦肯定是難以承受的吧,之所以能淡然的宛如在說別人的故事,是因為血已經流到不疼了吧,裝作坦蕩,也不過是欺騙自己。
有個與自己體會相同的人,相信他們彼此總有一天一定能真的放開,真真實實的笑著。
但思及此,對枳的愧疚就驀然湧現,我才發現真正的他,是懷著比任何人都單純無私的想法活著,說是個湯姆蘇也不為過吧(笑),就像女孩所說的"知的快樂知的悲傷後面還有你,你的快樂你的悲傷後面還有誰呢?"
非常感謝安格中,能有這次交流真是太好了,但這次枳似乎沒有分擔到安格的痛苦呢,真的很抱歉,希望下次知或是枳,也能像安格那樣用力擁抱安格。
可惡我的條漫完全毀壞氣氛等等下面來PO個正經地挽回一下(ㄍ
怎麼會沒分擔到QQQQ超級分擔到的阿,這樣迪斯和赫爾佳的事基本上就談過一輪了wwww我覺得這次最大的收穫就是有讓枳和安格互動到
而且互動還疑似超過知wwww大意外!!枳的個性真的很可以帶給別人正向思考的能量!真的是個好男子漢各位要向他看齊
(ㄍ,互動的感覺真的就是個兄弟~好吧也有可能是姊妹(ㄍ~的好夥伴對話XDDDDDD
然後106則回覆的哲學噗真的超厲害wwwww我要認真地考慮讓安格去當心理醫生!最後面也要讓知出來賣萌真的是太犯規啦
條漫破壞氣氛沒關係我已死而無憾
有分擔到太好了QQQQQQQQQQ我也覺得兩人才一次互動就有點超越知是怎麼回事XDDDDDDDDDDDDDDDDDDDDDDDD有種無心插柳柳成蔭感覺(?)是好姊妹的對話啊好姊妹的對話(ㄍ
因為這次的交流都是只有單存面對面坐著聊天所以都畫不到互動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我好想畫喔QQQQQQQQQQQQ
然後我不小心按到輸入了啦QQQQQQQQQ
畫都畫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等你畫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
可是我要有那種文字我才畫得出那種圖QQQQQQQQ向野帽那噗的最後一個回應那樣QQQQ
好啦我只是QQQQQQQQQQQ只是也想畫摸摸ㄓㄓ的圖圖但是好難摸的到喔QQQ(深夜起笑
ㄍ你是要我把這篇交流整理成文章給你畫插圖嗎WWWWWWWWWWWWWWWW
很好摸啊怎麼不好摸WWWWWWWWWWWWWWWWWW你要怎麼摸WWWWWWWWW
溫馨霸氣摸到底怎麼摸WWWWWWWWWWWWWWWWWWWWWW
就握住對方的手撫上自己的臉龐阿QQQQQQQQQQQQQQQ我非常懊惱這動作why是先給了野帽不事先給ㄓㄓQQQQQQQQQQQ(ㄍ
我也很懊惱(ㄍ
好我寫寫看WWWWWWWW不過要明天才能開始寫我要先睡了(####
好QQQQQQ快去睡晚安QQQQ我不知覺把這邊當SK了超炒DER(ㄍ
我都忘了居然是噗浪的話就可以用這表幅做結尾了 那那那我可以偷偷要一張枳的柔和側臉(殺小)的圖嗎QQQQQQQQQQ還有安格著迷的表情(######
我知道你在說哪裡wwwwwww大挑戰wwwww我絕對不會說我是因為對話著迷的表情沒把握所以才沒畫的QWQ
啊不擅長的話不畫也沒關係啦XDDDDDDDDDDDDDDDDDDD
布我會努力DERRRRRRRRRRRRRRRRRRRRR
謝謝你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Q
然後我忘記問你要摸ㄓㄓ還是被ㄓㄓ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