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遠處逐漸靠近的是叩蹬叩蹬的馬蹄聲,喚回了不知不覺遊走去的意識,看不出太大情緒起伏的面上帶著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的神色,隱約閃動在眼中的身影逐漸清晰了起來,在馬上的兩人那副狼狽的樣貌、
歸來的,是粟田口家的孩子們引頸期盼歸來的兄長,以及另外那位總一身雪白的太刀。
或許終究還是不擅長,作為一個歡迎接途歸來的人這樣的反應實在太沉著靜默了些。
就這麼不知所措的怔怔的看著馬匹靠近,眼看著搖晃的坐在馬匹上的人影先是衝著自己一笑,才像是意識到什麼一般的迎了上去。
「......歡迎回來。」話語像是被遺忘許久終於找回一般,遲遲地才脫口而出。
「我們回來了。」原以為出陣回歸的消息並未傳開,意外的竟在本陣門前覷見熟悉人影。暖心和愉快的情緒摻融,最後成了唇邊浮現的美好微笑。
叮囑倚在自己胸前的人找回重心以免跌落,在距離弟弟只幾呎的距離躍下了馬,卻忘了失血過多的軀體,易因為小幅度的動作而產生短暫暈眩,幸得即時搭上了弟弟蹭近的肩,才穩住險些踉蹌的腳步。
「長高了啊……」不確定是否久未蒙面的緣故,以致於理應熟稔的模樣不若記憶中相似,但這並構成任何妨礙,依然自若的揉了揉那頭在陽光下映成漂亮色澤的白髮,一如過往。
倆人一兄一弟久違地聚合,剩獨自在馬匹上的自己也不好打擾他們,見他們彼此寒暄模樣牽連也輕輕笑了幾聲。
「……那、我先去手入了,別只顧著問候你可也是受重傷啊。」最後還是在他們倆之間插了句話,也不忘提醒同負傷的那人,就連同馬匹一起先行步入本丸。
沉默著任由那雙仍舊溫柔的手輕撫著自己的髮,離出征以來過了一月有餘的時間,長高什麼的錯覺或許只因為承載在那雙金眸子內的疲憊使然。
相較以往總是走在所有弟弟前,遮擋住一切危險的那個有著高大身姿的哥哥形象,現在倚著自己的,是終究仍會受傷的,屬於一期一振那份需要依靠的姿態。
留意到另外方向正停留在自己兩人身上的注視,在兩雙眼視線相交錯之前對方已然先一步的移開了眼,儘管不敏銳,卻仍舊能察覺獨自牽著馬匹離去的鶴丸国永那一絲刻意迴避開的用意。
攙著又踉蹌走著,並著肩的與兄長一同歸返屋內。
雨聲漸漸消停。放下了手邊的作業,跌落主人肩上的大貓將嬉玩的布球鬆咬。
踏著細膩步伐回到了本廳,逢見兩位兄長攙扶的身影,步履蹣跚。
一時剎停,將腳步留在了柱後,疲憊的身姿和怵目的傷勢令人心疼。
「一期哥哥……!」遲疑了許久才將話語喊出,朝暮掛念的大哥而今歸來,心中滿抑不住喜悅,眼角旁掛上淚珠。
「其他人的近況如何呢?」沒有拒絕來自腰間的體貼攙扶,身側可靠的溫度與氣質,已不似許久前習慣追隨自己身後的孩子,而是變得獨當一面、更臻完熟,浮現略略欣慰的同時,也關心起其他弟弟們的狀況。
不知道離家近乎數月的期間,是否又有其他孩子遠征歸來?待在本丸內的弟弟們,又都遇見了什麼樣的事?
才剛提出疑問,便見到一抹米白暖色自柱後探出,似乎還瞥見來不及藏起的黑白條紋虎尾,又隔了一會,才聽見怯生生的遲疑呼喊。
沒做多想即朝人招手。
見人向著自己招手示意到身邊來,腳步飛快地奔往人迎接歸來,緊緊抱住兄長的腰側。
「哥哥……」隔著衣物感受著傳來的暖熱體溫,一絲戰場帶來的腥鏽氣味竄入鼻息,「要、要趕快治療……!」眼底摻了幾分擔憂,看向另一旁張望似尋著誰,「藥研哥哥……?」
揉揉那頭只夠蹭在腰際高度的柔軟髮絲,指尖隨之抹去隱在眼尾的小小淚痕,復又安慰般的輕摸那張染上不適年紀的憂慮神色。
「別擔心,是能治好的傷。」也許需要耗費好段時間才能夠恢復良好狀態,但只要不是自此失了出戰意義,便無須牽掛更多。
幾聲軟溽的語音從小巧的短刀口中侷促的道出,那是自己無法坦率的表露而出的,對於兄長歸來以及那怵目驚心的傷勢感覺擔憂的情緒。
靜靜的看著倚在一期一振身側帶著淚眼撒嬌的五虎退,好一會,才輕扯了扯小短刀的衣襬,緩慢地開了口。
「先讓傷患到手入室去。」自己以這樣一個話語開首換來了小短刀像是感覺到歉意似的收手,五虎退眼中的驚慌以及不知所措看在眼中的。
本只是想表示先讓帶著重傷的兄長進行手入之後再迎接也不遲,對此狀況稍感到困擾的滯了滯,最後又補上了一句。「......如果擔憂,就一起去吧。」
「好、好的……抱歉。」急忙鬆開了手往後退了好幾步,意識到自己耽誤了治療時間,歉疚地垂下了眼。
聽了兄長的提議,用力點了點頭,繞到了人背後緊跟著。
被弟弟們護在身邊的感覺,是第一次經歷吧?
身邊擔憂的神色自方才開始,始終沒有消退跡象,不禁微微懊惱起自己出陣時的輕忽而讓兩個孩子拽上不適合出現的難過情緒。
「很快就能復原的。」站在特別獨立出的手入室門前,本欲踏入的腳步停了下來,改為伸手揉了揉兩人的頭,略略低身給了個安撫性的擁抱。
相較重新打鍊的痛楚,這次的傷況一定能更快恢復,所以無須擔心。
深吸口氣向兩人露出微笑,沒再多說什麼,轉身踏入並不是那麼喜歡的治療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