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上大學前的聚會,他變得有些愛理不理,大家都認為自己很難相處似的。但自己也是不經意的會去參與自己感興趣的話題,讓他人覺得自己是一個忽冷忽熱的怪人。
不過也罷,至少自己沒有再勉強去迎合。
亞奇手中捏著他很珍惜的手環,走到房門外的走廊。望著窗外,久久不能自己。
是Averte他都不敢見面,自己還在逃避這件事。他還沒有勇氣去面對他。
亞奇知道他會生氣,雖然不是生自己的氣,就是不願意。
最討厭的,還是自己像一個笨蛋一樣的想念他吧……像個怎麼樣都長不大的小孩、像個癡癡等著家人的孤兒。
不由自主地讓眼淚留下,代替言語。那是對他久而不散的情感。
開學前所謂學前小迎新等的交際應酬全數推掉、因而閒下來的Quintus,最近的作息也漸漸跟著日夜顛倒。
大概就是因為這樣的作息不正常,在天氣變化之下居然還感冒了--但就算生病了,獨來獨往的自己自然是沒人可照顧,於是睡醒之後想看病或者吃飯還是得走出房門。
甫出房門,便少見地在走廊上看見一道人影。
不知道是巧合抑或其他,這陣子一直沒遇見其他人的Quintus還以為這層樓是空屋來著……正覺得清閒安逸的他首次看見鄰居,內心的詫異可想而知。
本來想就這樣不打招呼地走掉的,但站在窗前的綠髮少年不曉得想起什麼傷心事,竟然就這樣哭了起來……!
Quintus蹙了蹙眉,猶豫了會還是決定扠著口袋往憂鬱的人影走去。
他輕輕地碰了碰對方的肩膀,「……喂。……喂,沒事吧……?」
或許是自己突然的舉動、或許是自己低沉嗓音中的善意不夠,終究還是把對方給嚇了一跳。
鮮少有機會在宅邸裡遇見鄰居,這次還正好是自己感傷之際,頓時被對方的觸碰給嚇得一縮。
聽見對方的呼喊還以為對方來意不善,猛然一看、髮色和Vidal像、只是對方的顏色淡了點。看見他的雙眼還有一股熟悉的錯覺。
話說回來,是沒有看過的臉孔。
「抱歉……只是想起一些事情,沒事的。」哭泣的樣子被看見不知道為什麼特別羞恥,而且自己是不常哭的那種人吧、都總是笑著的……
抹掉自己的眼淚,裝作什麼事都沒有。「沒看過的臉孔呢,你是新住戶嗎?」勾起淡淡的微笑,散發一如往常地平易近人氣場。
……居然還逞強呢?這傢伙。
看著對方恍神一陣、看清來人後像是把開關拴緊一般地將私人情緒都收了回去,便聳了聳肩。
「……Quintus。要說是新住戶……應該算吧,搬進來後我也沒遇見過什麼『舊住戶』。你是這層樓的鄰居嗎?」
「以現況來講,是的。我就住那裡。」邊說邊指了指自己的房間門。
「我叫Ambiguous,名字很長、叫我亞奇吧。」很久沒有這樣介紹自己了,感覺像回到剛搬進來似的。
那時的自己還很青澀,還只是個小毛孩……其實現在,又何嘗不是。
到了新的環境,也算是重新開始。雖然不是多新的環境,但也是換了新的鄰居,會有什麼不同的相處、還是很期待呢。
「嗯……」順著對方指著的方向看過去,「就在隔壁房嘛。的確,亞奇是好記多了。」--一般來說,人在這種時候總會顧及禮貌,說些關於對方名字的場面話;但Quintus卻完全不同,只是點點頭坦然地承認。
「那麼亞奇……雖然這種話由一個陌生人來說大概有點不入耳吧,但是如果失戀了,我不認為天空是個傾訴的好對象哦。相反地會越來越惆悵吧?」隨意猜測對方哭泣的理由,雙手扠著褲子口袋淡淡地說著不曉得該不該算忠告的話。
亞奇一愣,就因為被說中心情而當場反應不過來。
張著口本想輕鬆地應對,但在被戳中事實的當下,他無言以對。
不過這也代表,自己果然是很容易被看穿的人吧。「......哈哈,被發現了嗎?因為我身邊並沒有適合的人可以聽我說這些。」這麼一說才發現自己除了Averte以外,沒有其他親密的朋友了。
還挺可悲的。看著對方泰然模樣,感到有些羨慕。
看著對方似是被戳中要點般地張嘴半晌,不禁覺得對方挺單純的--也或許,是因為正脆弱的緣故?
歪了歪頭,「是因為……認識的人反而不好說出口、還是不想讓熟人擔心?」他不覺得對方是完全沒有知心摯友的孤獨人種,所以會這麼說一定有什麼其他的原因。
「……不管是哪一個,這樣不會太辛苦了嗎?雖然……我不覺得你會跟我這個剛見面的鄰居說什麼,不過就像對網友一樣,不認識的話應該就沒什麼好顧忌了吧。」揉揉鼻子,後退一步靠到牆上。「而且……以天氣來說,本來就是有晴有雨。--正好,你看。」伸手指向窗外,像是配合他的話一般,厚重的雲層隨風流轉,被遮掩的晴空總算露出一點陽光。
意外地,本來以為眼前的這位鄰居會是不怎麼理會他人的人,他看起來是個把自己看得很重的人。結果其實也是個很溫柔的人呢。
順著對方的手看過去,看見這般場景,不經會心一笑。「……哈哈,你真是個有趣的人。」
亞奇知道他想說什麼,也猜測他是想安慰自己。「的確,有些話不能和親近的人說,應該說……我還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他、因為這件事。畢竟,他對我也是有感情。」
撫摸著窗框,受到深沉的心情影響,不免想要嘲諷自己一回。「我很傻吧。但是,我不希望自己重視的人受傷,要受傷、我一個人就夠了。」其實自己只是沒有勇氣罷了,是個膽小鬼。就是Averte知道了也會這樣罵自己吧。
亞奇背對過對方,深怕自己又不小心哭了出來而努力控制情緒 。
「……看來雖然失戀了,卻也是個被愛的人嘛。」搔搔後頸,靜靜地伸手、以大掌輕輕拍了拍那頭綠髮;儘管語調中依然缺乏常人應有的溫度,還是比原先和緩了些。
「不過……我聽起來你並不是這樣想的呢?這樣並不是一種體貼喔。逞強到最後是會崩潰的。」--其實對方剛剛就已經快要崩潰了吧。
「生活並不是電影啊,孩子。現實中就算是王子或英雄也不過是普通人……嗯,好像說太多了。」偏了偏頭看看人的側臉,肩膀好像也還在顫抖的樣子。吁了口氣,「……算了,教你一個方法吧。怎麼樣?」
正當以為自己要哭出來的時候,對方的手覆上自己的頭,頓時覺得這個動作異常地溫柔,本該是排斥陌生人碰自己,但不知道為什麼、對方的力道以及言語讓自己相當平靜。
好一陣子沒被摸頭了啊……心裡油然而生一股感動。
真是遇到好鄰居了。淡淡一笑。
「什麼話,我也是大學生了。」雖然不得不承認對方說得有理,心理上卻還是想要反駁一下對方。
眨了眨眼、偏過頭看著對方,「什麼方法?」
「還沒出社會就是孩子啦。」完全不把自己考慮在內。「嗯……等我一下。」大步走回房間拿了幾張白紙、把門關上,然後大方地把紙分給對方。
「看好,像這樣。」將紙放在掌心內微微包起、緊緊捂住嘴大喊:「不會感冒的才是笨蛋啊啊--!」--儘管因為被手以及白紙擋住因而沒有那麼清楚--之後,將手中的白紙用力揉成一團,以投手般的姿勢與氣勢,盯著走廊盡頭一個發狠使勁丟了出去!
看著紙團在空中迅速地劃出了頗具殺氣的拋物線、擊中走廊盡頭的牆後反彈,滾了好一段距離才停下,才淡然地轉頭看向亞奇。
「……來,你也試試吧。」
「哈哈哈哈哈,什麼啊這個、你也太有趣了吧!」
雖然是捂著嘴,但是什麼都聽見了啊。這個人真的太有趣了。
很久沒有被逗樂了,有點停不下自己的笑聲。
所以是我也要來的意思嗎?……感覺是挺發洩的。
收拾自己的愉悅,望著手中的紙,稍微考慮了一下自己想說的話。
把紙放在手心並捂著嘴,用力喊出:「我要去找下一個人了!你要幸福,我也會幸福!」
有樣學樣,在喊完之後用力的把紙揉成一團丟了出去。
「哈哈哈,我們會不會被房東警告啊?」
突然覺得輕鬆多了,笑得開心、一手搭在對方的肩膀上。
很久沒有這麼開懷的笑了。
「……咳嗯,連發洩都這麼體貼啊,是白馬王子嗎?」因為對方大喊的內容竟也失笑了。「……不會啦,半夜的話可能就要擔心了。」
--只是這麼一點無厘頭的舉動,就能讓對方這樣開心……也好。「看吧,這方法很有效。如果半夜做惡夢嚇醒,把紙放在枕頭上埋進去大喊也可以的。就算隔音失敗……看在方法是我教的份上,不會舉發你的,放心吧。」隨意揉亂對方的頭髮。
「哈哈,也不保證另外一邊的鄰居不會舉報我啊。」對方揉著自己的頭,突然讓自己有些安慰,久久沒有被他人如此對待,感到有些懷念,而且、也不討厭他的碰觸。
正視對方,比自己稍微高了些。雖然散發冷血氣場,但其實相當熱心啊。跟Vidal有點像,又不像。
「Quintus……對吧?謝謝你。」有了位這麼有趣的鄰居,自己應該能早日釋懷。
「說不準你的另外一邊根本沒住人。」基於自己這些日子沒碰上什麼鄰居而如此說著,回看著對方的眼神只是淡淡的,就如一直以來的那樣--不過對這個鄰居的印象倒是不壞,是個單純、卻又不會太麻煩的傢伙。
「發音正確。那麼……我要出門一趟,有緣再見了,鄰居。」揮了揮大手,沒有特意重複對方的名字--對於自己來說,只要記得起來就好了,對方會不會因此誤會自己忘了人的名字與否,不是那麼重要--他想,這個跟自己差不多年齡的鄰居應該不會介意這點的。
感覺,可以期待未來的相處。有他在就不會無聊的感覺。
或許能成為好朋友吧。
望著對方的背影。「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