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動作似是行雲流水般,手腕的轉動帶著身體不由自主有了腳步,身邊似是有了絲帶環繞著舞動的錯覺,不過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在人聲鼎沸的市集,急忙停下了動作,而攤販的老闆此時正有些沉醉的盯著自己看。
「這位小哥阿,你剛剛那動作真是絕阿,老闆我看的也是醉了,你似乎有學過舞蹈?」
「呃......似乎有學過,不過已經很久沒有碰過。」偷偷往自己身後看,果然聚集了一些民眾正往自己身上看去,還有些妙齡少女臉上泛起了紅來,這真是......。
「老闆不好意思,就這樣直接拿起您的商品這樣把玩,怕是有些碰撞就不好了,我看我就把它買下來吧。」感覺如果我現在不趕快離開這裡,到時市場人越來越多,民眾消息的傳播率可是不容小覷,雖然這樣也許會給老闆帶來商機......但是長久以來已經習慣避開人群的視線,這樣真的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好啊小哥,這扇子既然能得你的意,那這扇子裡的靈也一定會很歡喜的阿,老闆我就直接送給你啦!」攤販老闆直接很豪爽地把扇子用一條紫色的繩子,上面串了顆木珠遞了過來。
「唉呀這位小哥,你難道都沒有聽到扇子裡的聲音嗎?你一拿起他的時候啊,這扇子可開心地一直笑呢!」
摁......扇子會笑感覺有些......不過突然想起一種靈體是器物化成的,好像叫做付喪神,也許這位老闆聽得到他們的聲音吧,而且,這扇子上的圖樣也很不錯,我就當撿了個便宜吧。
「那就謝謝老闆了。」我將扇子接了過來之後,賺了幾條街後就離開了市場。
回到住處之後,我將扇子打開放在腿上,老闆幫我在扇子尾端的孔洞系上的紫繩,跟這扇子真的很般配,手指撫過扇面上的青雲,材質上的粗糙感給了一種真實感,好像真的在扇子的另一面有個雲霧繚繞的幻境。
將扇子拿起,正準備找個盒子好好收著時,突然有個銀鈴般的笑聲傳至耳裡,我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下的停了動作,環顧四周,現在應該只有我在這裡而已,平常是不可能有人會來到這裡,而且這兒還是裡屋,至少要穿過幾個房間,到時我一定會察覺到有人接近才對。
將扇子打開又收起,這樣重複了幾次之後,似乎發覺自己像是要測試什麼東西一樣,跟個孩子一樣幼稚,不禁失笑了出來,應該是自己想多了吧,自己是什麼聲音都聽不到的,只看的到眼前所見而已,在櫃子裡翻找了許久,終於找到一個老舊的木盒,似乎有一段時間了,上面積滿了一層厚重的灰塵。
其實剛找到的時候是有些驚訝的,怎麼有一個這麼舊的盒子而自己卻從來都不知道,之前大掃除時也沒有發現到,細看了這木盒,非常樸實的顏色,而且上面貼了張封條,不過因為灰塵實在太多而被遮住了,隨手用衣袖擦拭過,在一口氣把上面殘留的灰塵吹走,這才看得清封條上的字,用的是家鄉的文字,寫著
憶雪......這是什麼意思,回憶雪......下雪......。
為什麼會想到晚上,這兩個字背後似乎藏了很多事情,而自己似乎是知道的,不過我卻一點印象也沒有,什麼時候,什麼人,拿了盒子,上了封條寫下「憶雪」二字,而這雪......又跟夜晚有關,下雪的夜晚......嗎。
推開了拉門,此時已是夜晚時分,深沉的夜空飄著朵朵的雲,遮蓋住月光,在手上凝聚起點點星光,用手輕輕拂向掛在圍牆上的紙燈籠,剎那間,薄紙透出和煦的暖光,暖亮了深冷的庭園風景。
手上的木盒有些沉重,好像裝了東西在裡面,輕輕搖晃了下,的確有物體碰撞的聲響,於是我撕開那繞在上頭的封條,緩緩打了開來。
想都沒有想過,裡面竟還裝著另一把扇子,只是有些不同的是,扇骨是月牙色的,而扇面上的圖案,竟與我今早在攤販那,老闆贈送於我的扇子如出一轍,似是雙生。
這扇子,竟然是一對的......但是......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巧的事發生,這只不過是在攤販上,一把與其他扇子並無差異的扇子,而在自家,居然還從櫃子深處找到跟他配成一對的雙生扇。
與另一支扇子不同,月牙色的扇骨即使在夜空下,依然自顧自的透出白淨的光,上頭勾勒出的金色紋飾連著扇面,極深的黑浮著金色的雲,白色的薄光,紅紫色的彩霞,非常炫爛的一片天。
若是......若是這世上真的有如此巧合之事,那這兩把扇,又是怎麼到這邊來的?還有今早我在攤販那樣的失常,全是因為拿了這扇子,碰了其他的卻沒有事。
兩把攤開來的扇子靜靜躺在手裡,如此不同的兩種樣式,卻又似是雙生,好像他們本就是出自同一位工匠之手。
「這兩把扇子,也許真的是命中注定要在我手上,沒想到在這裡還能擁有與那邊相連的事物。」
今天早上那樣的奇遇,似乎為這段緣分埋下伏筆,扇子在我手中舞動的姿態,帶出一段被塵封已久的記憶。
試著回憶起早上那突如其來得感覺,那就像是有人用極輕的絲綢牽著手舞動著,劃出美麗的弧線,吹起環繞在身旁的衣帶,腳步也變得輕盈,似乎一切事物只剩下寧靜。
只剩下微弱的光點隨著衣襬轉了起來,有時聚在扇的邊緣,往上一托卻又飄散,一黑一白的弧線劃開空氣,捲起層層光浪,把屋裡的擺設都附上一層微光,每一個呼吸配著身體的韻律調節著,雙手向上一擺,拉起沉在塌上的光點飛起,然後微微轉身,金浪又轉了個方向,但始終跟著扇子起舞。
漸漸地,雙手的動作慢了下來,腳步也收起,層層的光浪及光點也漸漸消散了去,一切又回到起初般,木盒被擱置在一旁,庭院的燈籠始終透著光,只是,這兩把扇子執在手中,卻有了不同的感覺。
「憶雪......那應是有某個深情的人,為了在那寒冷的夜裡,為了某人舞了這段子,然後,將那天的景象收在這盒子裡,直到有人發現,再度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