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海的母親在美國認識了拓海的生父,就在論及婚嫁之時,男人卻意外去世。傷心欲絕的母親,決定獨自完成和死去的前未婚夫的約定。在兩人熱戀期,曾約定一起到歐洲旅行,用一把小提琴,走遍各個小巷。
那一雙湛藍的眼睛,烙印在少女的腦海中。每當一看見類似的雙眼,拓海的母親就著魔似的追隨著。她帶著他的小提琴,試圖彈奏,雙手總是顫抖著,指頭壓不住琴弦,拉出來的聲響宛如在嘲笑自己愚蠢。
直到另一個同樣有雙藍眼睛的男人,主動找上了她。那個男人就是拓海弟弟的父親。
和拓海的父親一樣,有雙藍眼睛,黑褐色的頭髮,身高也差不多。不同於拓海生父年長的穩重,這個男人活潑又調皮,總是試圖逗笑憂傷的母親。
那一天,女人站在異域的街口,撐著小提琴就這麼一動也不動地,固定著姿勢。前方擺了一個零錢盒,裡面的子兒少的可憐。她閉著雙眼,再等待一個零錢敲響碰撞的聲音。話說她彈的小提琴,只有休閒程度,水準還是有的,但這不是賞錢少的原因。她哭喪著臉,琴聲緊繃著,像在給人送終,誰想聽這奇怪的琴聲。
那個男人也是來旅遊的,看見了這張憂容,覺得好奇,開口要求女人先彈上一曲來聽聽。彈得不好,給一枚錢幣,彈得好,多給幾張紙。
女人沒有睜眼,也不說話,靜止了一會兒,才開始拉起兒歌的旋律。男人笑了,告訴她,他哼一曲,她要是知道就彈。不等對方開口,男人自顧自地哼起調子。
一個喜歡自作主張的男人,同時用他那天生活潑的氣氛,渲染著周遭的世界。旁人看起來是一對小情侶一同遊樂,其實是男人巴著人家,拽著人家跑。
在拓海的母親稍微接受男人,就快要淪陷到時候,無預警地,肚皮開始抗議被忽視了的存在。她已經懷孕四個月了。
這個訊息使她想起了過往。這才幾個月,差點忘記了記憶中的那雙溫柔的藍眼睛。
這個狀態在剛要有進展的兩人之間,劃了一條界線,女人圍起自己身周,不再理會男人。
然後她回到日本,小心呵護著肚裡的孩子,打算自立撫養孩子,拒絕家裡的聯絡(一開始就被反對出國),先是一個人投靠好友,直到孩子快要出生時,那個男人又從遠方追到了日本。
後來拓海出生了,即使母親不停地拒絕男人,男人依舊深愛著這名堅強的女性,時而出現在日本,幫助他們兩人。到後來,母親不拒絕了,任由他玩著小小的拓海,帶他去上幼稚園之類的。就是他對待拓海的態度,使得母親動心了,明明不是自己的孩子,卻也珍惜著,愛著。
當拓海開始牙牙學語,該是從小嘴嚷著「把拔、馬麻」的時候,拓海學會的卻是「馬麻」跟「叔叔」。
上幼稚園的日子,有個人小鬼大的熊孩子,指著拓海,說他奇怪。大家家裡都是一個爸爸,一個媽媽,怎麼你家來接你的你叫叔叔?
其他孩子也跟著起鬨,拓海一張嘴,說不過那麼多舌,也無從解釋,哇啦啦大哭起來。
小時候的拓海,傻呆呆的(現在也是啦),個性木訥,不太會說話,總是挾著英文說,又長著一張混血兒的臉,跟其他孩子不同,常常被欺負著玩。
母親忙著工作,拿他沒辦法,如果叔叔在,就會來接他,順便教育一下。說的都是交朋友要誠心、喜歡別人要說出來、不可以打女生、那邊有冰淇淋我們去吃,跳痛的話題。不過拓海還小,也不知道哪裡不對,聽到可以吃冰淇淋,馬上就忘了當天發生的壞事和先前說的話。
雖然拓海曾經哭著問說:「怎麼樣才能讓別人喜歡我?」叔叔也只是摸摸他的頭,告訴他:「你要先喜歡他。」
有一次,拓海不小心在母親面前叫了男人「爸爸」,自己也沒注意到,牽著兩個大人的手,一蹬一蹬,跳著走,還唱著兒歌。母親難得一起和男人來接拓海回家,聽到這愣住一會。男人抓抓腦袋,褐色的頭髮在夕陽照耀下,翻出一抹深紅,有點害羞地,低著頭,抬眼瞄女人的表情。
這一眼卻看得他也愣了,只見她眼眶泛紅,眼淚就要奪眶而出。是她欠拓海一個爸爸,自己還死撐著面,給拓海在學校讓人欺負,也給外人說閒話。
拓海的母親逐漸軟化態度,又過了一段時間,拓海4歲,兩人終於結婚,叔叔也不再是叔叔,而是爸爸。
繼父雖然講話有些少根筋的感覺,拓海還是很喜歡他。小拓海並不理解繼父和他有沒有血緣關係的問題,一直到快上國中才開始理解自己家和別人家的不同之處。漸漸的有些彆扭,不太常跟父母說話,一下課就關在房間唸書,只有吃飯時才出來。
他還是喜歡繼父的,但是卻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和他相處,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不對勁。
然後一直拖到畢業旅行,他都鮮少再跟家人說過一兩句話。
不知道該塞哪裡的小拓海塗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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