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的角落似乎有一團咖啡色的熟悉身影，定睛一看才發現對方快要跟樹幹來個親密擁抱了，以自己所處的距離來說肯定來不及，那麼只好開口喊住對方了：
「拉斯金先生！」

腳步止在有人呼喚的一刻，拉斯金往回看，長著羊角的說書人正站在遠處看著自己，『有什麼……』說到一半，忽然察覺自己的後腦勺似乎擦到了什麼，往後一摸才終於發現了那棵樹的存在。
『咳，』他尷尬的輕咳了聲，垂下眼簾。『謝謝你。』

羊跟著跑近拉斯金。「唉、走路要看前面啊……不要當低頭族啦，拉斯金先生。」他想起最近有這種用語，就用了看看。「有撞到嗎？」羊好奇的朝對方的後腦看。

『沒有，完全沒事。』他搖頭，並伸手遮住了自己的後腦。
似乎沒聽過這個詞，先是疑惑了半秒，才看著對方回道。『抱歉，我太專注在這上頭了……雖然看不太懂。』
經過考慮之後，還是開口問了。『羊先生，低頭族是什麼意思？』

用有點傻愣的表情回看對方。「唔，我也忘記了呢，以名稱來看可能就是像拉斯金先生一樣專注看書而不看路的人吧？」羊以自己的方法解釋了一番。接著也將視線放到對方手上的書：「哪裡看不懂？」想著說不定可以幫上忙，作為之前對方一直款待自己的回禮吧，雖然不太夠。

『是這樣呀……受教了。』雖然還有些疑問，但他的確是理虧的那一方。
拉斯金直接將手上的書本遞了出去，『幾乎全部。』
基本上他並不是個逞能的傢伙，該請求的時候是不會吝於低頭的。『如果羊先生現在有空，能替我唸一次這本書的內容嗎？』

羊接過那本書，仔細一看那是本
紅黑-童話書
綠藍-只是本日記

「這是誰的日記……？」試著翻了幾頁都沒有看到名字之類的東西。「這是拉斯金先生的東西嗎？」

『不是我的，是從房子裡找到的前任主人的東西。』指著封面上的某個花俏的字體。『這是那人的名字。』是他勉強能認出來的東西之一。
拉斯金再想了下，『應該是關於的記載。』
紅黑/屋子的歷史
藍綠/他的戀愛史

「咦？拉斯金先生對人家的戀愛經驗有興趣啊。」要不然也不會拿來苦讀了吧，不過這樣的內容說是苦讀有點滑稽。
「嗯嗯…」原來日記的作者名字叫做金(King)啊，還以為是國王的意思呢。羊翻開第一頁。
「『○月×日，我與那個人見面了，他的笑容彷彿可以融化我的內心…』嗯，真的是戀愛史呢。」不解為什麼要寫這種東西，難道後來分手了嗎？
「不過在這裡看有點累呢，要不要去哪裡坐坐？」

『我只是在想這樣的紀錄看起來會不會比較容易而已。』望向旁邊的地上，不想承認自己其實是有些好奇的。
拉斯金盯著對方手中的書頁，一排排墨水寫的黑字對照著聲音讓他一時恍了神，過會才抬起頭。『去那裡的樹下？』
視線投向的地方是差點讓他撞著的後方，綠蔭茂密，看來挺清涼。

「嗯。」總之就先去對方說的地點坐下吧，羊開始移動腳步。「拉斯金先生看不懂字啊？有點意外呢。」

『不是很意外就好。』聳肩，拉斯金對於自己外表的矇騙感其實也有自覺。推了推眼鏡。『是因為這個的關係？不戴就看不清前方的東西，老實說有點困擾呀。』
走到了樹下後，找了塊平坦的地方坐下。

「原來拉斯金先生的眼鏡是真的有功能的啊。」還以為只是裝飾。「確實會有覺得戴眼鏡就很聰明的特定印象，不過也不全是這樣呢。」
羊跟著坐在拉斯金的旁邊，方便講讀給對方聽。
「那麼我就繼續囉，『－－他的笑容彷彿可以融化我的內心，但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可以見到他。』」老實說，羊很喜歡看故事勝於寫故事，偶爾看看這種甜度過頭的戀愛日記也不錯。

『看起來不像有功能的？』眉頭深鎖，沒想到對方會這樣覺得，瞇起眼想著用來解釋的措辭。『一部分也是用來裝飾的，否則戴普通的眼鏡就行了，雖然我的雙眼度數也有不同。』右眼視力很正常。
『這個字是融化？』表情相當認真，甚至有些過頭。拉斯金一邊聆聽著邊低頭盯著書頁看，手指劃過對方剛唸過的一個字。

「嗯。」羊坦白，他真的覺得那是好看用的。低頭將視線轉回書上：「對，『融化』。」雖然想問他還有哪裡不懂，不過看來是真的在對書中的內容苦鬥的樣子。「還是，我們先從基本學起？」其實像這種日記類的東西時常會用到生活上的用語，對於文字造詣沒有一定程度的話，看起來不是普通吃力。這和拉斯金以為比較簡單的預想實為相反。

『……基本的？』拉斯金抬起頭，重複了對方的話，皺起的表情稍稍舒緩。
對他來說那些文字根本就是天書，每個字母都像蚯蚓似的扭動著，讓人難以辨別。
『好。』雖然不覺得從頭開始學會有作用，他還是點頭了。

「那就得再移動一下了。」羊想給拉斯金準備習字用的紙。「方便去我住的地方嗎？」

『如果您方便的話，當然。』拉斯金將視線投向羊的身上。
真是意料之外的邀約。

羊起身笑著解釋：「因為我覺得學習文字的話，光是讀是不夠的，」轉個方向預估一下從哪邊走可以回去。「聽說讀寫，」啊，從那邊的話比較近吧。「何況拉斯金先生原本就會說了，所以不是很困難的才對。」
沒想到自己所剩不多的知識可以幫助人，這讓羊開心的無以復加。

『您說得是。』略歪著頭，用手托額。
拉斯金其實並不冀望自己能完全學會，頂多背幾個字詞，能在生活上起作用就夠了。
『……倒是不一定不困難才是。』小聲的唸著，沒讓對方聽見。
在羊的帶領之下，穿過了幾條街。

「就快到了，」稍作回頭對著拉斯金說，漸漸地在靠近森林的村莊邊陲座落著一間不大不小的木屋，旁邊也設置了半室外的陽台。
「到了，那就是我住的小木屋喔－－」羊想想自己還是第一次讓認識的人來，總覺得有種興奮的感覺，近似要讓友好的朋友來參觀自己的秘密基地一樣。

『和您上次描述的差別不大。』拉斯金邊想像著裡頭堆滿書的模樣，邊跟著對方的腳步走近。『羊先生現在很高興？』總覺得對方的情緒似乎特別高昂。
但他不覺得自己有做了什麼特別的舉動，滿臉疑問。

「嗯，看得出來？」這麼說著但也沒有要遮掩的打算，接著他打開門。

『還好。』應了一句後，房裡的景象讓拉斯金有些訝異，睜大了眼。
還以為房裡的書會多到滿出來，沒想到卻相當的整理，『能請問您那些藏書的類型嗎？』邊這麼問著，他看著房裡木製的地板，邊低頭看了看自己穿著的靴子。
應該要脫……？

「唔……」其實這些書大部分是原本就有的，只是羊也將它們翻得差不多了，回答：「各種作家的書，種類很多，幾乎都是小說；繪本也有，不過數量比較少。」也許就是因為這些書的關係，讓羊養成了喜歡看故事的興趣吧。「不脫鞋也沒關係喔。」
羊的生活習慣沒有那麼拘謹。

『……嗯。』知道了對方的習慣就不再思考，直接踏了進去，順道帶上門。
看了下四周，發現椅子放得有點遠，便乾脆席地而坐。『我很喜歡繪本。』拉斯金輕聲應道。
雖然其中看圖說故事很方便的關係居多。
『另外，我的字很醜，請您別見怪……』嘆了口氣，認真的交代。

「不會不會，」既然喜歡繪本的話，那就從繪本下手好了，羊抽起一本黑兔與白兔的繪本。
「這個怎麼樣？」他將封面拿給對方看。

『好。』盯了封面一眼，拉斯金第一時間聯想到了另一個故事。『他們在賽跑？』

賽跑？羊將繪本轉回來看了一下：「啊、是黑兔在追求白兔啦，賽跑的話，那登場角色應該是烏龜和兔子喔。」翻開第一頁：「這本書的故事大概就是黑兔羨慕白兔一身白，但卻不知道其實白兔也羨慕黑兔的一身黑。」羊抬起頭看拉斯金：「這就是雙向箭頭嗎？」

這故事有點陌生，拉斯金瞄了一眼對方的羊角後才又轉回來，盯著封面看。
『所以白兔比較害羞？』黑兔比較主動才是在追求的感覺吧。
『如果雙向箭頭是用來指兩情相悅的話，我想是的？』

其實那句問句只是羊的自言自語，總覺得無意間的自言自語讓人聽到有點不太好意思。
「雖然是繪本，不過有簡單的文字敘述。」解說了一段才想起準備要給對方習字的紙和筆：「先從標題開始練習起吧，『喜歡圓形花圃的黑兔』。」封面的圖仔細說明，就是一座圓形的花圃上看著白兔的黑兔。

看著配圖半天，遲遲沒有動手。
『……黑色那隻看起來挺變態的。』說了這句後，才提起筆，歪歪扭扭的學著標題上的字體寫著。
與其說寫，不如說是仿著形狀畫，甚至還跳了幾個字。
『好了。』
寫出來的字是『喜歡圓花的黑兔』。

「是嗎？」羊試著去了解拉斯金的感性，但還是無法理解。看著拉斯金模仿的字點了點頭：「拉斯金先生有寫字的才能啊。」像是打氣般地說著。
「那麼，就寫個十次吧。」笑容裡有不容許反駁的壓力。

意外的嚴厲呀。拉斯金在心理輕嘆，看了對方那滿面笑容的臉，再低下頭繼續盯著紙張做著練習。
「羊先生，你前頭那句話是貶還是褒呢?」
『喜歡花圃的兔』
『喜圓形的黑兔』
『喜歡圓形黑兔』
再次寫下的十次裡沒有一次是正確的，他似乎是老老實實的看著繪本上的字寫的，但一定都會有所闕漏。

「當然是褒啊。」學習是需要一定的誇獎的，這樣學習的人也會有向上心。不過羊是真的因為拉斯金寫的字是真的有正確的部分才這麼誇獎的。
「不過寫了十次，每次都微妙的不太一樣呢。」羊盯著整排文字。「是不是太困難了？」還是果然得先從26個字母開始學起嗎？

『是嗎？』就對方那張微笑，實在是很難看出情緒變化。
因為想不出結果，拉斯金乾脆就將這件事拋到腦後，舉起剛才書寫的那張紙，嘆了一口氣。
『困難的應該是……我看不出它們不同的地方在哪裡。』
字母分開是看得懂的，但合在一起他就完全不懂那是什麼意思了。
連看他自己寫出的字也能看成一串扭曲的麻花辮。

「欸？」聽到對方的表示羊的表情變得沉重：「那把文字當作是圖像記憶呢？」這樣應該會比較好記吧。如果還是不行的話，那讀跟寫的學習方式就得捨棄了。

『我試試。』拉斯金沉吟著，試著對比插圖和文字。『喜歡圓形花圃的黑兔……』
句子很短，所以他尚且能將它背出來。
這回倒是能寫出『圓形花圃的黑兔』了。
他將紙立起，秀給對方看。『有比前一次好嗎？』

沒想到前一秒那副無法突破瓶頸的人，後一秒竟然能夠寫出正確的文字。
羊開心的拍拍手：「很好、非常好呢，拉斯金先生。」雖然字體本身仍然扭曲不工整，但以才學習文字沒多久的人來說是個很大的進步。
「那我們開始看內容吧。」翻開第一頁，圖上是一隻黑色的兔子孤單的在圓形花圃上摘著香碗豆花，看起來很寂寞的樣子。

羊開始念誦內容，音色有些低沉：「黑兔最喜歡圓形的花圃了，牠總是一個人等著白兔的到來。」

『不會。』在拍手聲響起時有些害躁的別過頭了，拉斯金並不習慣受到稱讚。至少記憶裡從來沒有遇到這種事的印象。『你過獎了。』
專心致志的聽著對方誦讀著繪本的內容。

「會嗎？我覺得我的反應挺正常的。」在教導誰的時候，學習的那方如果有確實展現成果，那會有成就感也是正常的。羊指指跨滿第一頁跟第二頁的文字：「這次就練習這段吧，『總是一個人等著白兔的到來』。」雖然覺得會不會太長，但總之先讓他試試看好了。

『好的。』不知道如何回應，拉斯金重複唸了對方指定的那段文字幾遍，確認記下音節了才開始繼續書寫。
這次出現在紙上的是『經常一個人等著白兔的來到』
似乎意思是記熟了，但卻因此被他換上了他更加常用的其他字詞。

羊看著拉斯金寫的字，讚賞的點點頭：「進步很多呢，還是因為我唸過的關係？」那這樣的話對方可能比較適合用聽的學習。

『我想是的。』雖然他依然無法自行閱讀書本，但能開始寫一些也是不錯的。『謝謝。』
抬起頭望著對方的雙眼，拉斯金的態度相當慎重，但過幾秒卻又覺得有些尷尬。
便低下頭繼續和紙奮鬥，多抄幾遍。
總算是能寫出同樣的東西了。

羊搖搖頭「不會」，看著對方練習的文字說：「話說拉斯金先生，怎麼會突然想要學識字？」忍不住發問，是說好像每次都會忍不住問對方很多問題。
繪本上的黑兔仍寂寞的一個人掰著花瓣。

『突然？』才又被自己寫的文字晃花了眼，拉斯金扶著額揚首瞄著對方，果然又看見了那副好奇又專注的神態。
『並不能說是突然，其實很久以前就有這個念頭了。』略微解釋了問題本身是不合理的，而後勾起嘴角，自嘲的說。
『識字只是基本事項吧，以你們書寫人的角度而言。』

「哦……」羊忍不住將手指抵在下巴思考。「確實書寫人來說文字的知識是一定要有的。」可是也不一定就是很精通，至少羊覺得自己知道的語言也不過就那幾種而已。
「很久之前就有想要學的念頭的話，那自己學不是也會學到些什麼嗎？」只不過自學的還是有限度。

放下紙筆，拉斯金直起腰，正坐，但和姿勢相反的是，他的眼神有些飄忽不定。『我試過了，在讀寫上我獨自一個人是沒辦法學到任何東西的，就算花了數年，也只能記起食材的名稱和那本日記所有人的名字而已。』他像是早已接受這件事了，敘述的語氣並沒有帶著任何忿怨的情緒。
『……所以，今日能有這一點進度，我是打從心底覺得感激的，羊先生。』意識到自己方才說的事情可能過於無趣了，拉斯金便補上這麼一句。

沒想到對方學習的心態如此認真而嚴謹，而且是累積了長年的悔恨一樣。
這對怎麼學習文字、認識了文字，就彷彿像與生俱來的羊來說是無法理解的，但至少他理解拉斯金表情裡的情緒和話語裡的悲傷，縱使對方的語氣裡讓人讀不到起伏。
「……」羊收起了以往的輕浮態度，給了對方一個溫暖的微笑：「我覺得拉斯金先生只要想就可以辦得到的，你花費的數年也不是白費啊。」摸著孤單的黑兔，儘管手指的觸感只是印刷材質。
「至少你還記得了不少東西。」

『呵……在市場上確實相當方便。』對方的安慰奏效，拉斯金輕笑了幾聲，而後忽然察覺對方話中的不對，神色有些困惑。『難道你也有許多想不起來的事？』這個村裡的人似乎都是這樣的。
不記得過去的人像野草一樣，大把大把的在這裡紛亂的生長、生存著。這讓他感到不安，才剛緩和了些的表情又凝固了起來，心情煩躁。

『某些事……還是別回憶起才好。』低聲說了這麼一句，他便再拿起了筆，佯裝專注的以筆尖戳著紙面，邊憶著方才練習的兩句話邊又開始書寫。『羊先生，我們繼續？』

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著坦承：「嗯，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麼、從哪裡來的、過去是什麼樣的人。」除了最近的夢境，但他無法肯定那是不是跟自身有關。
聽對方如此自述，羊忍不住回答：「雖然我不在意過去，但是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又或者是會大幅改變現在的自己，在得知以前是沒辦法下判斷的。」他否定著拉斯金的認為。接著他收起沉重的情緒，明亮的拍了兩下手。這個樣子似乎有點像是老師，明明一直都是拉斯金在解答自己的問題，感覺很特別。

「那我們就繼續看吧，」羊再度翻過一頁，圖樣描寫著扯下一片花瓣的黑兔看起來孤零零的模樣。
「『黑兔最喜歡圓形的花圃了，牠拔下一片花瓣，一邊細數著白兔到來的時間。』」複誦完這段，羊伸出手指指著『牠拔下一片花瓣，一邊細數著白兔到來的時間。』
接著抬頭看向拉斯金：「這次就練習這段吧。」當然是十次，他覺得寫個十字是幫助記憶的次數。

沉默了下，不吱一聲。
雖然對方對過去保持著什麼樣的態度並不會對他目前用來處理的方式造成任何改變，但仍舊能讓情緒變得稍嫌低落。
拉斯金不確定羊能否看得出這點差距，但他也不想繼續打斷對方的教程。
『知道了。』單單應著。有些分心的照著繪本上的文字寫了五次。
白兔到來的時間……對了，時間，也許今天並不是個討論回憶的好時間，尤其對象又是眼前這個他不擅長應付的說書人……

『貓到來的時間』
『拔下一個靴子』
『牠拔下一根蘿蔔，一邊細數馬鈴薯』
『金的戀愛史』
『靴子貓靴子貓，蕃茄』
拉斯金恍惚的回過神後才發覺這五次似乎全寫成莫名其妙的東西了，而且還毫無保留的透露出自己的興趣。連忙動作粗暴的劃掉，而後想起一旁還有人在看著，只得抽起那張紙，快速的揉作一團，掐在掌心裡。
『……寫廢了，麻煩給我一張新的。』他咬牙切齒的說。

沒有發現對方情緒上的改變，是因為羊一直都覺得對方的情緒都在差不多的頻度。
「呵呵。」羊把拉斯金寫的內容全看見了，並且對於他的反應感到好笑。「嗯。」將新的紙遞給對方，接著又說：「拉斯金先生真的很喜歡貓呢。」
不然也不會一直寫到了，明明筆劃不能算少，但看他寫的速度就像呼吸一樣自然又順暢。

『……』果然被看見了吧。
嘆口氣，他接過了那張紙，暫且先壓在繪本之下讓它不會被風吹走。
可能是開著窗的緣故，小木屋內的空氣挺流通的。
『是，我很喜歡牠們。』拉斯金提筆，寫下了正確的第一句。『……能請問羊先生喜歡的事物是？』他隨口問著。

沒想到自己也有被提問的一天，而且是眼前這位老是被自己提問的人。
羊打趣的回：「那拉斯金先生覺得我喜歡什麼呢？」沒打算就這麼老實回答。而且他也同時好奇著對方對自己有什麼樣的看法。

『……書跟羊？』這是他的直覺反應。
輕咳一聲，拉斯金再仔細思考了下，半晌才逼出另一個答案。『或是得到答案？』自己對對方的認識不只有點貧乏，好像完全不了解的樣子。
說起來，對方好像也不常透露他的個人情報。
『這樣的回答你能接受？』

書跟羊，喜歡書的話那還能理解，畢竟自己的房間裡就充滿了書籍。不過說喜歡羊的話，聽起來就有點自戀了些，這讓羊忍不住發出輕笑。「呵呵。」不過最後的答案倒是讓羊覺得相去不遠，便說：「嗯，我是很喜歡得到答案，不過更正確的是探求吧。」但是這好像不是具體的東西，又補上：「我喜歡的東西是有著太陽的味道，或者是月亮的味道的東西。」聽起來仍然讓人摸不著頭緒。「那拉斯金先生除了貓還喜歡什麼呢？」忍不住再度問起。

『你不反對第二個答案？』那是個連將其說出口的他都感到沒有邏輯的回答。
『羊先生喜歡觀星？』拉斯金闔上書頁，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答案了。
畢竟它們同在一片天空上。
在這樣的時間點又聽到對方的發問，他忍不住失笑，唇邊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這就是你所說的探求？就物品來說，我喜歡靴子，和麵包。』籠統的答著。

「第二個答案？哦，你是指羊。」皺皺眉，笑容裡帶點苦澀：「雖然這麼說很奇怪，但是我對羊沒有什麼感覺喔。」即便他自己被周圍的人稱作『羊』。「不過羊也很可愛呢。」他補充。
羊將視線放在繪本上，不過腦裡想的是拉斯金的問題。「星星雖然也喜歡看，可是沒有太多研究。」抬起頭看向拉斯金的方向：「看著星空就覺得人真的很渺小呢。」
（哦，拉斯金先生很罕見的笑了。）忍不住驚訝地想。

「所以拉斯金先生也都穿著靴子啊。」用了幾秒看下對方腳上的靴子，又抬起頭：「麵包很好吃呢，有太陽的味道。」不知道是用什麼標準去訂的。

『是嗎？』視線膠著在了對方頭頂上的雙角上，再掃了幾遍對方的表情。
如果只是毫無意義的裝飾品，就不應該長在那兒吧。『是很可愛。』老實說他對動物的羊並沒有任何想法，但既然話題是自己提起的，就應該負責結束。
『我也沒有，辨別方向的方法是記住了，星座的名稱倒是經常忘記。』感嘆的看了看窗外。
那裡透出了一片湛藍的天空。

『是。』拉斯金依然專注的注視著對方的臉，似乎想從羊的表情中看出解答。『那只有烤過的味道……你能告訴我答案了麼？』對太過抽象的修辭沒有概念，於是直問了。

「星座的名字很多呢。」羊根本無法連接出那些星座的形狀。「我只知道冬天的星座是最多的。」忘記是從哪裡知道的。
想想對方繼續問下去的問題，思考了一下符合形容的幾樣東西：「曬過的棉被、曬乾的衣服、麵包的味道。」都是屬於太陽的味道。
「至於月亮的味道……」他想想：「書頁的味道、夜晚的味道、下雨的味道。」一樣舉例了幾樣他認為的東西。

『你那樣的說法只能讓我想到曬衣架。』拉斯金蹙著眉，他也知道這肯定不是答案，但是他的腦袋真的沒有用來處理這詩情畫意的問題的部分。『風吹日曬雨打都具備了。』
『羊先生不能直接告訴我嗎。』他有點急躁的問。

「誒，」羊真的是覺得他已經把比較具體的講出來了。「可是再具體一點的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明顯困擾的樣子。「拉斯金先生是比較務實的人嗎？」不然只要有一點纖細的部分應該都可以理解才對。

『那就……算了。』見對方那樣困擾，也沒打算繼續提問。
半是歉意半是論及事實，拉斯金忽然有些無奈的閉上了眼。
『我是個不解風情的人。』

看拉斯金好像有點難過的樣子，讓羊有點著急：「呃、不是啦那個，」感覺好像怎麼解釋都無法鼓勵對方。「拉斯金先生也有自己的優點喔！」適當的轉移話題，「所以不解風情什麼的其實不是什麼問題啦。」
不知道為什麼不是很想看到對方低沉的樣子，無表情也好，生氣也好。

不過好像還是先別繼續討論下去好了，也許該哪天好好想想自己喜歡什麼東西。羊翻開繪本的下一頁：「我們繼續練習吧，『黑兔幾乎要拔光花圃裡的香豌豆花，但是白兔還是沒有來。』，這次就直接練習這段吧。」
圖上包圍著黑兔的香豌豆花圃越來越稀少。

『……？』老實說承認事實並不會讓他有難過的感覺，拉斯金遲疑的看著忽然顯得慌忙的羊，心裡莫名覺得對方這時候帶給他的親近感重了幾分。
真是奇怪。『謝謝你的關心。』並不覺得這是個適合笑的時機，於是他略低著頭，好掩飾嘴邊那淺淡的弧度。
聽著對方的話，在紙上寫下了正確又整齊的文字，十遍。
雖然字本身還是扭曲得不像話。

關心……？被這麼一說羊有點無地自容。「可是我真的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點。」苦笑了幾下。「比起拉斯金先生，我覺得我這個人比較空呢。」不是指腦袋的智商問題，而是指靈魂的內容量，不過也許對方會不理解他的意思。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羊轉向拉斯金寫的字，雖然辨別上有點困難，但也不是像天書一樣。「話說因為讀這本書的關係，好像一直在練習兔子跟花的字呢。」有點傷腦筋的笑了一下。

贊同前句的點了頭，拉斯金望著羊，『空？』並不是不能理解對方的意思，但又不太理解對方說這話的用意。
可能是熟識與否的關係吧。
『就食材的角度上能寫好兔子是件很好的事，那種動物紅燒起來相當美味，又好捉……』他放下筆仔細的想了想，『不，也許用烤的要好吃一些。』

聽著對方的敘述，羊不禁很是好奇：「拉斯金先生吃過兔肉嗎？」兔子的肉聽起來是很美味沒有錯，可是羊認為那種動物好像比較適合當做愛玩動物飼養。「也許我該思考一下，我們可以換練習食譜的書。」那應該會比較適合拉斯金的需求。

『經常吃，因為便宜。』拉斯金看著對方的模樣，不禁有些疑問。『羊先生莫非真的吃素？』對他來說這是個頗重要的問題。
如果對方吃素，在這裡談論如何烹煮肉類的話題並不恰當。
『不，那樣的其實我能看懂。』畢竟就那麼幾個字詞不斷重複而已。
『請你繼續把兔子的故事說完吧，我很好奇。』

羊輕輕搖頭：「會吃喔，牛排什麼的。」味道很美味。「只是兔肉我不常接觸……」也沒有印象。「好像也沒吃過。」歪頭思考了下，果然想不出半點印象。
「那我就繼續囉。」翻開下一頁：「『就在黑兔把最後的一片花瓣掰了下來，白兔還是沒有來，牠悲傷的將最後一片花瓣放進了河流中。』，這次就練習這段吧。」默默地將練習的份量加大。圖樣上的黑兔望著河面上的一片花瓣，表情很悲傷的樣子。

『你喜歡？』這可比剛才那星星太陽的味道更加易懂得多。拉斯金暗暗記下，並繼續詢問。『如果你有空，找一天我煮給你吃。』或是用蒸的也不錯……
『嗯。』在腦內想了幾回後便自食物的話題回神，提筆寫了起來。
或許是困難度變高了，錯漏又出現了。
『就在黑兔把最後的一片花瓣掰了下來，白兔還是沒有來，他悲傷的吃下了花朵。』變成了像這樣詭異的句子。

「好啊。」受到邀約，羊開心的馬上接受了。「能吃到拉斯金先生的料理，我很期待喔。」
回頭看對方寫的文字，覺得有點納悶：「其實我真的覺得拉斯金先生很有才能的。」但是為什麼總是會不小心寫錯字呢？「會不會是因為聊天的關係，分散了注意力呢？」

「只是很普通的家常料理而已。」為了讓對方的期待不至於太高，他這麼說著並看向面前書寫人的臉，而後表情變的有些心虛。
「你的嘴很甜，」撩起垂落在胸前的某些散髮，似乎覺得雜亂的稍微用手梳理了下。「或許是吧。」但大部分的問題應該是出在他的身上。
「但和羊先生談話非常愉快，所以我不打算停止。」認真的說著和長相不合的孩子氣的話。

「能被這麼說我很開心呢。」羊忍不住彎起嘴角。「想想之前拉斯金先生對於我的問題總是很不耐煩呢。」明明不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卻讓羊覺得有點懷念。「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心境變化？」
因為對方不介意繼續聊天下去，那麼羊就沒有顧慮那麼多了。

「不耐煩？」在他的印象中，並沒有這一段記憶。
拉斯金覺得自己在對待羊時態度應該沒有改變過，但也沒有過度著墨於這點，「誰在面對一連串的問題時都會失去耐心的，我大概就是如此吧。」
「希望你別介意。」

看來對方似乎自認為沒有什麼改變的樣子，那就是自己當初真的問題太多了？可是想要探究真實又是羊的本性……或者說是一時興起。
「那我可得好好的向拉斯金先生賠不是了，我該怎麼辦才好呢？」裝模作樣地擺出可憐兮兮的笑臉，不過內心裡確實是覺得該這麼做的。

那是什麼奇怪的表情？
憋住笑意，『你已經在教我學字了，就不需要再做什麼其他事賠罪了。』拉斯金這麼說著，然後看了看繪本所剩不多的頁數。『結局是？』
黑兔白兔和花之類的重複字詞他是能看懂的，但其餘的他就不懂了。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那只好將重點轉回繪本上。雖然覺得有些可惜，不過看對方的表情似乎因為自己的反應變得有點好笑，或者該說是比較容易親近了。
「那好吧，不過學了這麼多，拉斯金先生沒有什麼問題想問的嗎？」光是模仿文字應該是不夠的，還得懂牠的意思才行。「還是想先看完它？」羊指指繪本。

『除了我還沒分清楚牠們的性別以外，什麼問題也沒有。』搖頭，拉斯金半打趣的說，只是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
『如果羊先生有什麼想要我在意的重點，可以直接說，我在聽。』一時之間也想不到什麼。

被這麼一說羊才開始思考牠們的性別。不過就圖樣看來就只是隻可愛的兔子。經過簡化的，所以沒有描繪生殖器在上面。
「這只是我個人猜測，黑兔應該是公的。」羊很認真的想了一番決定這麼回答。「嗯……」沒想到問題被丟回自己的身上，這下傷腦筋了。「是沒什麼問題啦，相反的如果拉斯金先生有什麼無法消化的地方，就儘管說出來沒關係。」

想想他們現在應該是朋友了，又補充：「希望不是我的自作多情，我們是朋友啊。」說著說著臉上的表情雖然是笑容卻有著一絲悲傷。

『我沒有不懂的地方，你教的很不錯。』拉斯金這麼答著，原以為羊要接著繼續將故事說下去了，沒想到對方卻露出了個有些難過的笑。
眼前忽然閃過一絲熟悉的畫面，但還來不及記住就又被遺忘了。
『羊？』他蹙起眉，喊了喊對方的名字，即使理智上知道這樣無法傳達什麼仍這麼做了。
他的態度真有那麼令人不安？

『我想，那並不是光說就能達成的事吧……』
拉斯金攬著對方的背並給了一個擁抱，羊角自他的側臉擦過，質硬的感覺十分奇妙。『我從不說謊。』
他瞇著眼露出笑容，並放開手。

突然被來一個擁抱，雖然只有數秒、或者說不到一秒的時間，但是羊著實因為拉斯金的行為腦袋有些當機的狀態。
「咦、拉斯金先、生？」就算對方剛才好像講了什麼話，在這當下羊他本來很靈活又沒有營養的腦袋呈現無法運作的狀態。
臉頰上似乎有股熱度集中在上頭，消好一陣子才終於擠出話來。對了，剛剛是在說朋友吧？
「……拉斯金先生對待朋友都是這樣的嗎？老實說有點嚇到了呢。」一樣苦惱的笑容，不過和方才不同，臉上有著明顯的紅暈。

『誰對待朋友不是這樣的？』發出了質疑，拉斯金不明白眼前的人忽然愣住的原因，只是挑著眉，將下滑的鏡片推回去。『繼續，或是暫停？』他拿起了繪本，並翻到最後一頁，好像並不覺得剛才做的舉動很特別似的。

「原來如此。」開始覺得自己反應這麼大有點丟臉。「可是我覺得就算是熟識的朋友，也不會這麼做……」不，話講到一半才想到確實在某些國家，朋友甚至還是會接吻的，那麼拉斯金給他的擁抱也只是小兒科而已吧。
「算了，」羊中斷剛才的發言，爾後才反應過來：「所以不是我的一廂情願？我們是朋友？」他現在只想確認這件事情，儘管聽起來很厚臉皮。

『當然。』因為久坐的關係，拉斯金半蹲著伸展了下筋骨，一面扳著寫得有些痠麻的手腕一面答著，而後停下動作，納悶的問。『為何你會對這件事感到疑問？』
『如果我們不是，剛才聊的那些就白費了。』
『你對我有基本的瞭解，而我也是如此，我們之間並沒有任何的利益衝突，當然就是朋友關係了。』他搬出了他那套硬梆梆的、好像從某本古老的書籍中搬出的解釋。『……你能接受？』連帶著，有些謹慎的詢問了下。

「那是因為……」思索了下想要表達的語句。話說為什麼不覺得自己跟對方是朋友關係呢？「總覺得拉斯金先生有很多朋友，」所以呢…？
「所以我應該只是個陌生人，之類的。」
表面上的寒暄及友好的交流羊自認他可以像是呼吸一樣自然的辦到，但是如果和誰能有更進一步的關係，總覺得那是種令人費解的關係，而且也覺得自己沒有那份價值。
「拉斯金先生能這麼想，我真的很高興喔。」高興得在內心裡開派對一樣。臉上的表情像是孩子一樣綻放著笑容。

「怎麼辦，我現在高興的好想多抱幾下拉斯金先生喔。」一副漫步在雲端上般的表情。「介意嗎？」然後補充：「如果覺得噁心的話就算了，不勉強。」他也知道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不是什麼美好的景象。

『你……』該不會以前經常遭受心靈虐待？
氣氛忽然變得感性起來，拉斯金看著眼前態度小心翼翼，像個孩子似的說書人，無奈的抽了下嘴角。
明明比自己高上幾公分，為何能擺出這樣的表情呢?
『我可沒有在陌生人面前連番寫錯字的勇氣。』
儘管最初在村子前遇到對方時因為地圖的事而態度窘迫，但隨著羊的問題增加，那樣的尷尬也逐漸不再出現了。

『而且我的友人並不能稱得上多。』怎麼也不覺得事實像對方說的一樣，『是村裡的人都太過和善了，造成的錯覺。』細細的解釋著，接著眉頭舒展開來，閉上雙眼。
『如果擁抱能讓你覺得愉快，那麼我不介意。』如臨大敵似的，肩膀有些聳起。
自然的主動接近旁人還好，但是刻意讓旁人靠近這件事，他實在是不能習慣。

所以說其實寫錯字是拉斯金的友好表現？這也太難以理解，不過一想到是他又覺得可以接受。
「拉斯金先生真是彆扭呢。」忍不住又轉成好笑的態度。
看對方那僵硬的模樣，雖然得到了口頭上的許可，不過還是算了。
「算了，沒關係，我們還是繼續練習吧，故事快結束了呢。」
羊翻開下一頁：「『就在黑兔已經要放棄的時候，突然有雙手把快漂走的花瓣撈了起來。』」

黑兔的眼中看到的手是毛茸茸的白色毛皮的小手。
「那、拉斯金先生加油。」應該不用給指示對方也會乖乖練習十次了吧。

睜開眼，發現對方沒有如預想的抱上來，一時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失望，「......」而又聽見了那句彆扭，拉斯金只得閉上嘴沉默的望著對方，盼望後者別再做出突發奇想的舉動了。
「你看起來心情很愉快。」他在抄寫句子時，忽然這麼說道。
『就在黑兔已經要放棄的時候，突然有雙手把快漂走的花瓣撈了起來。』
正確但歪扭的句子在紙上列成一排，他放下了筆。「就剩一段?」詢問了下。

「對啊。」要不高興很困難。笑嘻嘻的看著那十行的文字，著實令羊覺得對方跟一開始比起來進步許多，即使文字本身看起來還是不夠優美。
「拉斯金先生進步很多呢，果然只是沒有找到學習的方法而已。」不過貪心的羊在心裡的角落還是覺得如果能把字寫得更好看就更好了。但是凡事還是得循序漸進才會有好的成績。

羊試著翻下下一頁瞄了一眼，點點他那粉紅色的腦袋。「嗯，就剩一段了。」將最後一頁蓋回去：「時間過得真快呢，轉眼就快要看完它了。」實際上已經經過了不知道多少個小時，外頭的天空已經漸漸染上昏黃。

『……你就別睜眼說瞎話了。』惱羞成怒的伸手輕拍對方的肩膀，拉斯金也抬頭看看窗外的天。『原來天還這麼亮。』
努力學習的時間似乎過得特別緩慢，在他的認知裡，外頭早就該是深沉的黑夜了才是。
『我想趕在天黑前回去，行嗎？』單純的不像浪費燈油才提出的建議。

被這麼一說羊只是擺出略為困擾的笑容：「沒有沒有、我也跟拉斯金先生一樣，從不說謊。」只是也不會全都說出來。
羊跟著拉斯金看向窗外：「嗯，拉斯金先生想學到什麼時候都可以，或者現在就先暫停也行。」刻意保留結局的話感覺起來很是將好奇心搔癢得難耐無比的做法。

『那就收起你那張甜得流蜜的嘴。』沒注意到這樣的修辭似乎不太美觀，拉斯金凝視著對方那好看的笑臉，莫名其妙的感到焦躁。『如果你今天不說的話，我就要先走了，天色看起來不早了。』說著乾脆的站起身，準備離去。

不知道是哪個部分出錯了，對方看起來似乎很是生氣。羊收起笑臉緊張的跟著站起身來。「我會繼續說下去的，只是先問拉斯金先生的意願。」他不想引起朋友的不快，說不定還會影響接下來對方可能不會再和自己相處的打算。
「我是不是哪裡說錯話了？」開始檢討起自己，但是找不到出口最後還是只能詢問眼前臉色稍嫌不耐煩的友人。

『……』用奇異的眼神看著對方，拉斯金又坐回了原地，看著羊的臉發愣，好一會才又開口說話。『抱歉，我太心急了，嚇到你了?』雖然一時看不出來，但眼前這人似乎真的像他的名字一樣，很容易不安似的。
『你沒有說錯話，可以繼續了，或是留在下次。』
他友善的笑了笑。『如果是那樣，我會很期待再度和你見面。』

沒想到對方的態度馬上轉為溫和。何止是嚇到可以解釋，根本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唉……」嘆了一口氣捏捏眉心，也跟著坐回地上。「拉斯金先生，我也很意外我原來是心臟這麼小的人，可以的話請別再開這種玩笑了。」這次的笑容看起來很疲累的樣子。
對方居然還露出了罕見的笑容，這讓羊更加不知道該怎麼對應才好。「這次就早點和兔子們告別吧，下次可以再讓拉斯金先生看困難一點的內容。」語畢，恢復神情的羊想到：「或許可以來解析金的戀愛史。」

雖然想解釋自己並沒有任何想開玩笑的意味在，但對方都這麼說了，實在無法狠心的說出實話。
『那些還是留待下次吧，我想回去，臥室的門還沒鎖好，如果裡頭被貓闖入我會很崩潰的。』一群一群的在裡頭追逐的話。
拉斯金想了想，伸出十指，細數起了家裡尚未解決的瑣事。『曬在陽臺上的衣服還沒收，堆在廚房裡的餐具也還沒洗……』所以並不是氣憤，而是真要在天黑前回去才行。

『……那個老頭的情史意外的浪漫。』說著，低聲補上了句以他來說過於輕佻的話，而後抬起頭，等待對方繼續說話。

拉斯金先生還真是務實的令羊覺得剛才的懸念都像傻瓜一樣。
「那好吧，」羊沒有阻止對方的打算，反倒擔心起對方的家務：「那不是讓你在我家花費了許多時間嗎？」張大眼睛驚訝的模樣眨了眨眼。「需要幫忙嗎？」羊主動詢問，他認為僅僅是教字還達不到報答的份量。
聽了拉斯金對於戀愛日記的感想，羊擺出沒辦法的笑臉：「那金先生也是位浪漫的人呢。」都會把自己戀愛的過程寫下了，會這麼想應該是正常的。

『那是晚間的待辦事項，早點回去就能早點解決了，或是乾脆晚一點睡。』解釋了下，拉斯金皺著眉，擺手。『我怎麼好意思讓你來幫忙，今天佔用了你這麼多的時間，該道歉的人是我才對。』
『他看起來就和我一樣，誰也不曉得他有那樣的過去。』對於那名屋主，他似乎已經有了不可扭轉的印象了。

「原來如此。」看來對方不打算讓羊幫忙的樣子，那也沒關係。不管怎麼樣，幸好對方沒有生氣。
「拉斯金先生不用向我道歉，我也只會這個。」感到抱歉的半抬手表明謙虛的樣子。「不過拉斯金先生跟金先生只是過繼房子的屋主關係嗎？」感到好奇便詢問了，羊收起今天派上用場的繪本。

看著對方收起繪本，徹底明白了今天是不會聽到結局了，拉斯金撫額，覺得今晚大約會夢到許多隻黑和白兔子在採花……
『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關係了……除了他的葬禮是我處理的以外。』那個人相當的孤獨呀。

「原來是這樣。」聽著對方所訴說的內容，不禁讓人思考起這其中更深的關係，不過看拉斯金簡單整理下儀容準備離開的樣子，羊只是稍微上前：「那麼就先祝拉斯金先生回家的路上小心安全，可別再去撞樹了。」舉起手揮揮道別。

『……真是感謝你的提醒。』被對方一提醒，有些哭笑不得的回應著，拉斯金站起，拉開，並帶上門。『今天很愉快，下次再見了。祝你有個美好的夜晚。』
他將那本陳舊的日記闔上，收好，並轉身走向瀕近傍晚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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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交流!!!!!農民真是會讓我洗三溫暖（跟著心臟小

羊好可愛嗚嗚我才謝謝交流
洗完要喝牛奶(X

說什麼農民才可愛啦 羊笑久了我都懷疑他會不會臉部肌肉疲乏(#
沒有牛奶可以喝（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