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來做什麼……）
就算現在轉身離開，通知宇都宮和來接自己，對方大概也不會開口責備。
只是這樣的話，什麼都不會改變。

（……還是嘗試一下吧。）
在心裡多多少少鼓舞自己後，伊集院終便向光央說出今晚指名的公關，像以往一樣在前台等待對方過來。

「晚、晚上好，KOTO師父大人……」努力打起精神回應對方。

「……」
「稍微，有些事情……嗯，坐下再說吧。」絞著手指，看起來好像很緊張的樣子。
「……我會努力的。」愈說愈小聲。

「紅茶就好，謝謝。」

「謝謝……」接過紅茶，雙手捧著杯子沒有喝。

「那個，我要說的事情……可能有點複雜，不是很好理解，但是……」似乎正在思考要怎麼開頭。

「……」沉默一會兒。

他垂下頭，抿了抿唇，眼神有些黯淡。整件事情只論結果，其實並不難以述說。
梳理著自己的雜亂的心緒，再次開口：「那個，最近，身邊有人要出國留學。」

「應該要祝賀對方，我知道出國留學是很棒的事情——但是，胸口這邊不太舒服，沒有辦法說出好話……別人說，我好像是喜歡她的、吧？」

「那件事，大家都知道的樣子，只有我被蒙在鼓裡……『是不是被討厭了？』之類的。一直這麼想。更不舒服了，這樣。」

語氣中充滿不確定，臉上的表情似乎也對於自己的話語感到困惑。感覺得出來十分努力想要表達自己的想法，但有些地方依然不太連貫。

「……或許，有可能那樣吧。」
訥訥地回完話，又安靜下來。
盯著杯中的紅茶，吞了吞口水。已經無法肯定地推論那個人的想法，明明是相處好長一段時間的人。

「可是，該怎麼說……感覺像是，到了最後一刻才，願意跟我說。其實也、還好，很驚訝是真的……但是……」

「被對方討厭也是有可能的……因為，父母那輩有些、不愉快，不喜歡『伊集院』是合情合理的。一直以來或許是，勉強自己跟我互動。」

「……我什麼都不知道。不明白，不了解。沒辦法說出祝福的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聲音有些嘶啞，眼睛泛著微微的紅。他將紅茶放回桌上，右手抓著左手手背，圓潤的指甲彷彿要陷進肉裡。

「……可是……」
心情似乎因為被摸頭而平復一點，右手明顯放鬆了些，緩慢抬起頭。

「可是，師父大人……為什麼，無論我怎麼想，想好的、想壞的，胸口都很悶？」
「如果說是會變成一個人生活，明明……習慣了才對。」這句話小小聲地說著，好像沒有想到是其他情緒反應。

「……難過？這種感覺？」
一臉呆愣地抬手摸胸口，歪著頭像是在想事情，或者說是在體會什麼。
「這就是難過……嗎？」

「……應該是的。」看向旁邊，又抿了抿唇。
「一直都在一起……沒想過對方會想要離開，之類的。不對，是沒想過，呃，沒想過……會隱瞞我到最後一刻……」

那個人說，出國留學是他的夢想。又說，這樣就能更進一步脫離伊集院這個家族。
——所以才沒跟自己討論過出國的事情嗎？
伊集院這麼想著，神色再次黯淡。

（不喜歡……嗎？）
（……那個時候，感受到的，是「不喜歡」、嗎？）

一向對自身情感遲鈍的他，從KOTO的話語中慢慢將那些不知名的情緒與名詞配對起來。
難過也好，不喜歡也好，還有之前其他人說的帶有愛情意味的喜歡也好。
這些情感明明一直存在，卻沒有意識到。
——不對，是自己刻意忽視了。

剛才KOTO十分明確地說出他自身的看法還有感想。
那麼，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不喜歡？難過？
還有，對方到底是怎麼想的？惡意？討厭？
仔細回憶才發現，這件事情缺少太多東西，每個可能性都沒有直接的證據。

「……KOTO師父大人，能夠再請教你一件事嗎？」

「就是……」
「……」似乎有些緊張。

「……如果是KOTO的話，會去詢問對方嗎？就是，那個，其實我，逃離了那裡，所以……什麼都……」支支吾吾的說著。
「沒有勇氣問對方，於是就跑了……」

「……咦？」
「……」移開視線幾秒，又移回來正視KOTO。

「嗯。」態度嚴謹地點了下頭。「非常重視。」

「後悔……嗎？」
「嗯……」沉思。

「我知道了，會去跟那個人說清楚。」表情比一開始明亮了點。

「……」看著KOTO。「……謝謝。」

「突然跑過來跟KOTO師父大人說了這些沒頭沒尾的，非常不好意思……不過也謝謝你願意傾聽。」本來置在腿上的手交握，似乎又在緊張不安。
「真的，謝謝你。」

聽到對方這麼說，感到有些意外似地眨了眨眼。回想一下，好像真的挺少說自己的事情，就連這次的分享也不清不楚的。

「謝謝。」又道了一次謝。「感覺從師父大人這邊得到很多勇氣呢。我想，一定沒問題的。」
「不過如果下次來是哭哭啼啼的話，也請師父大人見諒了。」打趣地說著。

「好的！」有朝氣地應了一聲。　
「……金星果然是個好地方呢。」拿起放置已久的紅茶開始喝。

「嘿嘿，有過來真是太好了。」開心笑了幾聲，放下杯子。

「雖然還沒很晚，但這邊要先回去了。」
「明天早上就會去找對方談談，所以今天想要早點休息。」

「這陣子一直都是緊繃狀態，也沒有睡好。所以……」拉了拉有些下滑的衣領。
「要回去好好補足精神呢。」像是要給自己打氣般握拳。
「嗯，麻煩KOTO師父大人了。」

一臉呆愣地接過紙花，緩慢地眨了眨眼。
「……」似乎還沒回過神來。

「……不會，這就足夠了。謝謝你的護身符。」
「晚安，下次見。」點頭示意。

伊集院挺直背脊，走向停在不遠處的一輛黑色轎車，敲了敲車窗。
等車窗降下，探頭進去跟駕駛說了幾句話後，轉身再對KOTO笑著揮了揮手，才自己開門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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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KOTO跟KOTO中

（剛剛跑去找有沒有適合表達感謝的表符，結果沒找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