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山紅的部分角落位置其實是半開放式的包廂格局，預先請店家安排了這樣的坐位，城 永夜在約定的時間到後在門口等候。

在暴露身分的情況下與永夜單獨見面似乎並非明智之舉，可那晚的對話卻讓澄華有些在意，於是她仍就答應了邀約並準時出現，映山紅就開在C區，偶爾會經過、但卻從未想過要入內消費。

「...城先生，我遲到了嗎？」見對方已經等在門口，趕了幾步上前詢問。

「時間剛好呢，這家店花谷小姐之前有來過嗎？」
在澄華到達後，他邊說領著對方進入，一進門兩人便被帶往那預先安排的角落位置。

酒吧裡流淌著Sarah Connor有些憂鬱的輕柔女音歌聲，晚間的客人並不多，零零散散的一些桌次，都是低聲談笑的人們，在他們進來時只有幾道好奇的視線打量了下。
不經意的觀看或許會發現隱約的視線透著紅光。
Sarah Connor - From Sarah With Love

「沒有...」雖然從小就訓練吃人類的食物，現在的經濟狀況卻沒必要特別跑來這種找罪受。
對他人的視線該說是沒有警覺、還是毫不在意，在永夜帶領下自然地入座。

「這間酒吧...有什麼特別之處嗎？」明知彼此都是喰種的情況下，選在此地應該還是有所考量吧？

「這裡的客人有不少都是“同類”，所以也有提供一些喰種能吃的食物。」
在兩人就位後，服務生將特別的菜單遞了上來。
城 永夜將菜單先遞給她。
「看妳想吃些甚麼，這頓飯當作是上次的賠禮。」

「......原來如此。」看來是自己的情報不足啊，本以為身在璀紅席已經知道不少地下的消息。
十三區......果然是複雜的很。

「城先生也不必那麼介懷，當時我也有些反應過度了吧...」說著，還是認真看起了菜單－－料理名稱都相當典雅，家人尚在時她也去過一些類似的『特別』餐廳。

「......城先生有推薦的料理嗎？」眼光一掃大概能看出這些編得像人類食物的菜大概都是些什麼東西...但保險起見還是先請專業的來。

「這幾道似乎是滿被推薦的，花谷小姐對肉排的接受度如何?」
雖然自己對於喰種能吃被烹調過的食物喜好普通，他還是憑著之前被抓去試菜的印象，在MENU上指了指幾道菜色。

「沒問題...其實，我對人類調味的接受度挺高，那麼就交給城先生來點吧？怎麼說你也是今天的金主大人呢～」在『血鑽』待了一陣子，也學會講些奇怪的玩笑。

「那我就直接送單了。」
算是接受她的調侃，點了兩份肉排後，他直接將菜單交給服務生。
「總覺得花谷小姐跟之前的印象有些不同呢。」
要說差異性大概是在拍賣會見過之後的落差吧。

用服務生上的特製餐前飲料潤了下唇，思考永夜的話意。
「或許是因為，讓你看到了那一側的緣故吧...」

其實以前她不會這麼沉悶排外，相反地、澄華在學校有很多人類的好友，每天都開朗活潑；可是，在這裡如果想保護自己，她就必須武裝起來－－無論身心。

「城先生認為這是不妥當的改變嗎...？」

「妳是指兩極化的反差嗎？」
花谷澄華在喰種社會跟人類社會裡的形象落差不小，不過就他最初在圖書館裡見到的清冷印象和現在這適應於地下世界的模樣，城 永夜反倒有些好奇了。

也喝了口餐前飲，他盯著眼前的女性問。
「那麼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妳呢？」

「......無論哪一個都不是...又或者說，無論哪一個都是吧。」太過深入模擬人類的生活，導致澄華對現狀感到矛盾。
冷淡面對一切、減少與人的交集至少能降低露出破綻的機會，可心裡卻空虛非常－－她想念家人，想念那些不知真相、平等相待的朋友。

總覺得再想下去會陷進情緒中，抬頭看向永夜。
「那麼城先生呢？在十三區都是一個人嗎？」

「我倒覺得，最有真實感的也許是妳在海生館時候的笑容呢。」
聽她這樣說，城 永夜道。
當時那她和自己與八重尾蛟說話時的樣子印象還是很鮮明。
「妳是指一個人獨處生活嗎？」
對她的詢問像是在確認涵義。

海生館......大概是天時地利人和，當時她處在一種放鬆的狀態吧。
「......唔嗯，部分喰種會像我那樣有組織......但城先生，感覺不是這樣？」

「組織通常是自覺需要群聚的人才會想待的地方吧。」
又喝了口餐前酒，他笑了笑。
「我不覺得自己需要依附在甚麼勢力下。」

「真有自信呢！」佩服永夜能說出這話的同時，內心也感嘆自己的無用。
「我......沒辦法自己狩獵，應該說、有些障礙吧。」自嘲地笑了笑。

「妳對獵食人類會有道德觀上面的不忍嗎?」
看著她的表情問。
「那是人類社會的規範，並不適用於我們。」

「過去、家裡一直教育我成為襯職的『人類』......」不知道這種說法對方是否能理解。
「但是喰種社會的規範，我一時也無法適應......」

「妳害怕成為『人類』外的生物嗎？變成他們口中的怪物這點。」
在兩人交談時，服務生將兩人份的食物送上。

餐盤上放置的是經過烹飪的淋醬肉排，有著一定厚度和烘烤，散發著熱食的香味。
「妳無法適應的是哪部分的規範？」

『怪物』－－－

聽到這個詞的瞬間，表情有些動搖，幸好服務生的出現及時轉移了她的注意、成功歛下心神。
「......其實我也不知道，加入群體不過是最近幾個月，還有很多事情都在摸索。」

邊說邊執起刀叉開始品嘗上桌的料理，切下一小塊入口、鮮味四溢。
「啊、真好吃......」

「是以喰種眼光去看待一般人類視點的事情讓妳不習慣嗎？」
因為自身並沒加入組織系統的群體，所以聽她這樣說也只能猜測。

一邊切割起前方的肉排，俐落的切塊，再將它沾了點一旁特製的佐醬，雖然不是很習慣吃烹調過的食材，不過這肉塊入口的口感還算溫潤。

「或許是吧？曾經我連自己是『喰種』都快要忘了。」從小就習慣吃這類偽裝成人類料理的食物，澄華對眼前的料理非常適應、用餐也十分優雅熟練。

「但站在人類角度思考，我認為還是必要的－－否則城先生也不會選在這種地方碰面了吧？」不著痕跡地打量周遭環境，看來這裡本身就是灰色地帶－－曖昧、模糊。

「如同雞不會變成鴨，因為牠們本身就是不同種的生物，儘管外型相像。」
吃了幾口主餐，喝了口旁邊的特製飲，城 永夜淡淡道。

「站在人類角度思考也只是一種偽裝，如果會因此混淆對自我的認知，那會很難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
眼前的女性似乎對喰種的自我認同感有些疑惑，他倒是對這討論話題不排斥。

「這地方以交際來說是應對滿方便的地方，內裡也有在做情報流通，食物或許對習慣吃人類相似食物的喰種來說會較合乎胃口。」
其實自己用餐還是慣性偏好直接狩獵為主。

難以生存......若當初沒有沿著父親留下的管道成功聯繫上璀紅席求得庇護，或許她早就小命不保了吧？
「即使身為喰種，我能做的還是有限。」

「有限是指妳對自己的生存方式還有甚麼期許嗎？妳目前對現狀是不滿足的情況？」
使用刀叉又取了一塊肉入口。

「...現在、我也沒辦法分清楚...」日常生活與幫派世界的交錯，她一時也沒辦法釐清，不想繼續暴露自己的軟弱，於是岔開了話。

「話說這間店...若非城先生介紹，還真不知道這裡進行這種營生......店主的想法挺耐人尋味呢，是你認識的人嗎？」收回打量的視線，好奇地問道。

觀察著對方的反應，他也沒打算繼續問下去。
「這裡環境本來就是所謂的安定區，同時也是一些喰種情報交流的地方，至於店主，妳之前應該就已經見過了。」

「......見過？」搜索了一下記憶，絲毫想不起來認識這樣的人物。

「是啊，那邊那位妳應該有印象吧?」
朝不遠處指了下，倚在吧台的旗袍女性正是之前試膽活動時候也有出現的秦 妃焱。

「啊、那位是...」是之前試膽時跟城先生一道的女性！認出了人不禁多看了兩眼。

「...你的『相好』？」下意識跟平島學了一些亂七八糟的用詞。

「噗。」
聽到從澄華口中說出的詞句倒讓他在錯愕前便笑出聲。
「淑女實在不該說出這樣的詞彙呢。」

「她和我是在一些共同利益上會合作的對象。」
城永夜索性直接解釋關係。

「啊、抱歉⋯⋯」對永夜的調侃似乎沒有多在意，果然是漸漸習慣了吧？
「所以那位也是⋯⋯『同類』嗎？」

「不，她是人類。」
持續減少著著餐盤的食物，城 永夜回答。
「只是她的立場比較特殊算介於喰種與人類間中立。」

「...哦，原來也有這種人啊。」不免多覷了兩眼，妃焱似乎注意到她的視線也看了過來。
啊、被發現了－－－－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埋首繼續吃自己的晚餐。

「與人類間的社會裡不是只有一種的相處模式，雖說大半人類和喰種都是敵視狀態，但少數情況下也會有例外。」
喝了口飲品，注意到澄華剛才看向吧台後的反應。

「有些人類會因為一些立場而想與喰種共存，雖然不一定原因都相同。」

即使融入人類，卻從來不曾曝露、也沒遇過誰想與喰種共存——對她身邊那些同樣天真無知的女孩而言，喰種只是『怪物』。

「⋯⋯共存⋯⋯除了恐懼、憎惡，人類又能從喰種這裡得到什麼呢？」
剛出事那兩天她並沒有即刻丟棄可能暴露自己的手機，可她的『朋友』卻無一人關心聯絡。

「妳覺得人類與喰種之間的情感很薄弱嗎？」
聽著澄華沉默了會兒後又開口的話語，城永夜問。

「...我不知道......」別說人類與喰種，就連喰種與喰種、人類與人類，她都快要搞不清楚了。

「如果是用平等眼光看待我們的人類，或許真的就有機會共存吧。」
像想起甚麼，他笑了笑。
「不過前提是，不會覺得我們是與他們完全不同的“怪物”吧。」

「這裡的店主，就是這樣的人類嗎...還是城先生知道其他這樣的人？」試膽那晚發生太多事，儼然不太記得店主的名字。
小口小口地進食，主餐在對談間已經差不多用完了。

「...她也算是吧，不過這樣的人在人類裡也算是異類了。」
在兩人各別用完餐後，服務生收起餐盤沒多久便又端上了甜點。
「我是碰過這樣的人，不過這種人通常都是傻瓜。」

看著鮮紅的透明果凍，用精緻的小湯匙舀起一小口品嘗－－是人血的味道。

總覺得永夜釋放的情緒和血鑽會面那晚有些相似，選擇了沉默以對。

送上的餐後甜點的顏色鮮麗，還是看得出是同種食材製作。
從用餐的前菜一路到餐後點心，食物的豐盛度可以看出廚師的別出心裁，城 永夜想，或許能做到這樣也是內場的不斷做食材嘗試的結果吧。

「餐點的味道還可以嗎？」
將甜點部分吃完，他看向早前安靜下來的女性。

「非常美味喔～今晚有勞城先生，才有幸吃到這麼棒的料理。」
確實很久沒有這樣正經地坐下一道道『用餐』了，時過境遷－－也只有進食這樣的天理不會改變。

「哪裡，能邀請到花谷小姐一起用餐是我的榮幸。」
記得剛見面時候在圖書館提出邀約時還是被直接拒絕呢。
難得和人聊起了些東西也想起了些事情，或許也不是甚麼壞事。

兩人閒聊著聽似不著邊際的話題，一道道對喰種而言工序華麗的晚餐總算到了尾聲，永夜在澄華去化妝間時將帳結清，紳士地將她護送出店外。

繁華的霓虹燈將C區的夜晚點亮，兩人如來時一般在店外禮貌含蓄地道別，各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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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永夜中XDD 這串莫名的好嚴肅啊www

XDD辛苦了! 這篇的對話字數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