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既陌生又熟悉的老家後，一種懷念過去的感覺猶然而上，把黑尾桑招呼到客廳，在等待媽媽的期間明顯黑尾桑也是坐立不安。
「黑尾桑，你不用這麼緊張⋯」害我也緊張起來了，説起來媽媽應該還未知道將會有個不速之客會參與是次的家庭聚會呢。

才剛踏入螢的老家心臟就重重地跳動起來，把帶來的高級禮盒放在桌上，與對方坐在客廳裡等候，聽到對方好心的勸告，不自覺地提高了聲量，「怎麼可能不緊張！」變得像是朝對方吼叫似的，下一秒看到螢愣住的表情，立即換上溫和的聲線道歉。「對不起，我只是太緊張⋯怕有任何的閃失。」

在這天到來之前反覆在腦裡模擬境象，卻還是無法驅走緊張感，「比我爸去世時上台致詞更可怕，要是失⋯成功了的話，螢會哭出來嗎？」差點把那個詞說出口，那只會徒增大家心裡的不安，於是換成調謔對方的句子。

「呵，沒想到原來黑尾桑是這麼膽小～我還以為高高在上的黑尾總裁是無畏失敗這種事呢～」聽得出黑尾桑原本想說的意思，因此想開口說些激勵的話，但吐出的卻是笨拙的安慰，換作了是別人聽到，早就生氣了吧？可是因為對方是黑尾桑，所以才可以如此不顧慮地說出心中的話。

「你也有責任吧，為什麼我要這麼在意呢～」額角冒出生氣的井號，知道螢就只是會耍耍嘴皮子，經過這一鬧後總算是放鬆下來。「還不是為了你。」戳了下對方的臉頰，像平常一樣打鬧，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十分鐘，自己準備要捏螢的臉時，玄關傳來女性的聲音。

「小螢，媽媽好想你！」媽媽一回來就給我一個緊緊的擁抱，根本沒注意到我以外的任何人。
自從自己上大學開始，就很少回到老家，算算看已經有半年沒有跟媽媽見面了。
仔細端詳媽媽的臉，歲月在媽媽的臉上留下了經過的痕跡，額頭上的皺紋在不經不覺間增多了，掛起笑容時眼角浮現淺淺的紋，頭頂上的白髮也悄悄生長，真是歲月如梭，但從沒改變過的是那慈祥的笑容。

「我也是⋯」小聲的回應著，但足夠把心聲傳遞到媽媽的耳蝸，繼而心中。媽媽的笑容又深了幾分。
「啊啦！真失禮這位是？」久違的重逢後，媽媽才注意到黑尾桑。剛才黑尾桑並沒有真的捏我的臉，不然媽媽應該更早就發現他。

月島太太熱情的舉動讓自己吃了一驚，被母親抱住的螢看起來也比平常乖巧得多，「⋯」當月島太太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後，伸手把領帶束緊，後退一步彎腰躹躬：「初次見面，我是黑尾鐵朗，很榮幸受邀參與這次的聚會。」說話盡可能不帶著顫抖，不敢抬頭繼續把話說下去：「我是螢的上司、也是螢的男朋友，這次到來是想懇請伯母允許我們以結婚為前提繼續交往下去。」

一鼓作氣把最主要、也是最想要說的話都說出來，四周的氣氛也凝住了，只感覺到在場所有的目光也投在自己的身上，心臟大力到好像要從體內跳出來。

『結⋯結婚⋯？』
頓時，四周的空氣彷彿連次元都變了，房間內鴉雀無聲，只剩下自己的緊張的心跳聲，呼吸都為之停頓。
黑尾桑繼續保持著恭敬的90度彎身，而母親臉上依然掛著親切的笑容，絲毫無變。
『是僵住了？』
「媽——」話都未能說完，媽媽就掛著那笑容向後倒了——
「危險呀媽媽，你可不要暈倒喔。」哥哥及時從媽媽身後把她牢牢地接著，她險些暈倒了。

「明光你早就知道的嗎？」媽媽低著頭，讓人無法知曉她此時的表情。
「嘛，比你早一點點知道。」哥哥也如實回答著。
「明光覺得可以嗎？」
「我的話⋯⋯」哥哥短暫的停頓，讓我跟黑尾桑的神經都繃緊了起來，「只要螢幸福就可以了。」
「⋯⋯」媽媽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緩緩的走到廚房去，説：「我去準備一下午餐，你們先自便。」
看來媽媽需要點時間好好考慮。

自己在月島太太正要倒下時抬頭了。
只有一剎那，卻還是與對方四目相投，眼底裡帶著驚恐和受傷，這是正常的反應⋯吧？
安坐在坐墊上，對面坐著明光，「非常抱歉。」率先開口又一次的致歉，看著有些年紀的婦人在自己眼前險些暈倒，雖然明光表示不需要過分自責，但多少還是有著內疚感。「不過我是不會放棄的。」放在大腿上的手悄悄地握緊。

黑尾桑的心情明顯低落著，而我又何嘗不是？坐在了黑尾參桑的身旁，把手疊在黑尾桑緊握著的雙手，給他無聲的鼓勵。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聽著媽媽在廚房內忙碌著的聲音，哥哥主動地過去幫忙，還表示會在此期間幫我們說好說話，第一次這麼慶幸自己有個好兄長。
「沒關係的，黑尾桑。」『我也是一樣不會放棄的』，把這句留在了自己的心裡。

時間慢慢地流逝，午餐終於在難耐的等待中到來了。
半年沒跟媽媽一起吃過飯，重聚後的第一餐飯居然還帶上了男朋友，也難怪媽媽會這麼受打擊。
「我要開動了。」
「黑尾君。」飯都沒有開始吃，媽媽在開口指名黑尾桑了，本來就忐忑不安的心情現在可謂心驚肉跳。
「剛才是我失禮了，很抱歉。」媽媽把身子微微向前傾的向黑尾桑道歉，黑尾桑連忙擺手表示沒這回事。
「所以⋯你們是認真的？都想清楚了？」跟黑尾桑一起堅定的點了點頭。

「剛才我想了很多，明光也跟我說了一點説話，果然我的心情是跟明光一樣。」她停了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又再度掛上了她一如既往親切的笑容⋯⋯
「只要小螢幸福那就可以了。」

「⋯！！！」要是有眼淚的話一定會溢滿出來，相信身邊的螢也是這樣⋯能短時間內得到對方家人的體諒，這是自己做夢也想不到的事。
「我一定、會讓他幸福的！」保持正坐的姿勢跟螢拉著手、兩人同時深深地低頭，隨後才想到要給月島太太名片，希望讓對方知道『為兒子帶來幸福的人』的名字。

「往後請多多指教，岳母大人。」露出了全天下來最燦爛的笑容，雖然得到了月島太太的認可，可還有螢的父親⋯「螢的爸爸呢？」在耳邊低聲地問道。

幾乎在媽媽說話的期間都閉著了呼吸，拿著碗筷的手都在不自覺地抖著，很害怕自己珍視的媽媽會反對，到時候的自己會怎樣做呢？不顧一切的跟黑尾桑在一起？還是聽從年長的媽媽？一瞬間腦袋裡頭想了很多。
「只要小螢幸福那就可以了。」
猛然抬起頭，不敢相信地望著媽媽，望見那温柔的、親切的笑容，那永遠是我內心的那片柔軟，眼淚都在眼眶內打轉，但強忍著不流下來。

正要準備起筷時，黑尾桑冷不防的小聲問道：「螢的爸爸呢？」使我正在動筷的手瞬間稍頓，雖然知道黑尾桑並不知情，但亦無法壓抑內心的情感，「⋯⋯」反光的鏡片讓人無法看清表情。「我們家⋯沒有父親。」

「⋯是嗎。」第一次聽到對方談及父親，看來不是什麼愉快的事，識趣地不再提及。

關係得到認可，心情也變得放鬆，在聚餐上大談自己的事，也聽到了不少關於螢的事，月島太太親切的程度遠超自己所想，一旦接受之後更大方地跟自己談笑，更不時透露著自己要守護好螢的警告⋯『果然螢跟母親比較像。』

還會在宮城多留一天，這晚就在螢的老家休息一晚，理所當然地沒有為自己留客房，作為客人也沒有選擇房間的權利，但可以的話還是想睡在螢的房間⋯這樣想著的時候，眼睛往螢的方向瞟去。

剛洗好澡出來，就看到黑尾桑坐在沙發上，用一對期待著什麼的眼神向這邊瞟過來，身子還愉悅地前後擺，如果還加上一條尾巴⋯⋯ 小狗無誤。
黑尾桑此時在想什麼真是用小腳趾都能想出來，「黑尾桑要來睡我的房間嗎？」意料之中的黑尾桑一下子興奮的想撲過來，不動聲色的避開後笑著補刀一句：「不過床太小了，要麻煩黑尾桑睡地板了～」

把「就擠一擠嘛～」藏在心裡，今天大家都累了，而且自己可不能保證不會對螢毛手毛腳。跟隨對方到達房間，房間跟現在住的相比沒多大的分別，但這裡比較大和放多了螢喜歡的恐龍玩偶，放下被搖得下雪的玻璃球，提著毛巾和換洗衣物洗澡去。

久違地躺在老家的床上，房間就算已有半年多的時間被空置，但依然一塵不染，乾淨得很，閉上相目，感受著這裡令人懷念又感到熟悉的空氣。
左手在床頭的桌子上摸索自己的手機，想聽聽音樂打發等待黑尾桑的時間，拿過來的卻是黑尾桑的手機。
『拿錯了⋯』正想放回的時候他的電話傳來了訊息的提示音，瞟見到傳送人是⋯⋯『日野桑？』

心知曉教養，不應該擅自看別人的訊息，但在強烈的好奇心驅使下，我把日野桑傳來的訊息打開了。
>>日野麗子：黑尾桑～今晚別太晚睡喔～還有⋯⋯⋯⋯我好想你，期待星期一上班見面。 xxx
日野桑⋯⋯
⋯⋯
把手機轉回睡眠模式，放回原處。

我不是女人，怎麼會只為一個單方面的訊息而起疑心？我是相信著黑尾桑的。
但卻被這種不安的感覺纏繞著，我根本就沒有去翻看其他訊息的勇氣。

散發著水氣，在進入螢的房間時感受到舒適的氣溫，靠在床邊擦拭頭髮。「螢你知道嗎～我剛洗完出來的時候踫上明光哥哥了，他還指著我問我是誰⋯⋯真有差這麼多嗎？——螢？」得不到對方敷衍的回答，感到疑惑回頭才看到螢望著天花板放空⋯
放下毛巾爬上床，這才拉回對方的注意力。「在想什麼？」側躺一旁抱著螢的腰身，單手撐著腦袋問道。

以前的訊息也是這種內容嗎？除了日野桑還有其他人跟他發這種訊息嗎？黑尾桑怎樣對待這些訊息？他是怎樣想？討厭？喜歡？
日野桑的訊息像是觸發了自己的開關，讓腦袋無法控制地像個小女人一樣思考，待回過神來，原來黑尾桑早已洗好了澡，望向黑尾桑的臉，一種複雜的感覺縈繞心頭。
但還是假裝著一切都沒有發生，一如往常的對待黑尾桑。
「在想你為什麼擅自爬上了我的床。」

「⋯睡覺時我會下床的啦～真是一點空隙也沒有～～」把半乾的頭埋在螢的胸前磨蹭抱怨，左右搖晃的腦袋讓水花都飛濺到對方身上，隨即被賞了一記爆栗。
『叮～』這時聽到熟悉的提示音，不情不願地從螢的身上起來，伸手拿起手機，打開看到日野麗子傳來的兩封簡訊，除了固定的問候之外，還有一封：
>>日野麗子：想著你而失眠了，吶，黑尾桑在做什麼呢？

『真是的，要是讓螢看到不就誤會大了。』下意識朝螢的方向看了看然後把訊息删除得一乾二淨，順手關機才放回桌上，心情都被破壞了，剛好看到螢已經蓋上被子，於是給對方一個晚安吻後便爬下床，乖乖睡回自己在地板上的床鋪去了。

『又來訊息了，是日野桑的嗎？』
討厭著這樣胡思亂想的自己，失去了平時的冷靜，感覺真遜。
鑽進了被窩裡，想藉以睡眠強迫自己停止思考。我是相信著黑尾桑的，這樣想的同時口已經說出來了，「黑尾桑？」得到了黑尾桑的回應後接著說：「今天很高興呢，我⋯⋯可以信任黑尾桑嗎？」

「當然可以。」手伸出被子外，輕輕踫著對方的臉，「今天我也很高興，讓我也看到了螢的決心⋯一定會讓你幸福的。」對螢也對自己作出以上承諾，因為躺著的關係所以沒看到對方的臉，只得在心裡猜想螢現在所流露的是怎樣的表情⋯
「今天能看到螢感動想哭的一臉也很難得呢～」

「嗯，睡吧」翻了翻個身，現在我的表情大概像是快哭了吧？不過還好黑尾桑看不到我的臉，「晚安。」
很想倒頭便睡，但運作中的腦袋難以平息，導致這晚徹夜不眠。失眠令到夜晚的時間過得特別難熬，好不容易早上6點鐘了，乾脆從床上起來活動筋骨，總比躺在床上胡思亂想的好。

坐在沙發上喝著草案牛奶，身後傳來了媽媽的聲音：「小螢？怎麼這麼早？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媽媽⋯」不得不說女人的第六感真厲害⋯「沒事，只是太久沒有回來，有點失眠了。」
「是嗎？」媽媽也坐了過來，把手撘在我的手背上，臉也靠了過來，眼神温柔的道：「如果有什麼事，要告訴媽媽喔，媽媽一定會支持你的。」

凝望著上了年紀的媽媽，一段禁忌的關係好不容易被接受了，怎麼可以說出會讓大家憂心的事？
「我會的了⋯」淡淡的笑道，媽媽聽後也放下了心似的拍了拍我的手背，隨後起來走到廚房，「我也要準備早餐了～」
目送媽媽到廚房後便把目光收回，把頭低下來歎了一口氣，心裡猶豫著要不要回東京後問清楚黑尾桑⋯

「螢起得可真早啊。」自己醒來時對方已經起床了，梳洗過後走過廚房剛好看到月島太太在準備早飯，提出想要幫忙卻被趕出來了，正好踫見手上拿著草莓牛奶的螢。
一起坐在沙發上看早上的新聞，聽著廚房傳來微弱的切菜聲...這就是所謂的和平？還真是第一次體驗到。這時看到明光也起床了，口中唸著什麼包括「大清早」、「現充」等字眼的句子便去梳洗，轉頭望著對方一臉壞笑。

享用過月島太太做的早餐，發現螢也有承繼到那麼一點點的烹飪天份，強行提出幫忙洗碗的要求，在險些打破杯子後被月島太太溫柔地『請』出了廚房，剛好看到明光拿著人生遊戲，笑著拖著螢加入戰局。
還是第一次正色地玩人生遊戲，以前玩的時候都伴隨著各種不合理的懲罰，當自己成為『醫生』和『律師』時還興奮地叫出了聲。「無論在遊戲上還是現實上我都是人生的大贏家喔～！」

黑尾桑成功得到了月島兄弟鄙視的眼神，哥哥還不服輸的拉著我們玩了好幾遍，樂得清閒的早上就這樣安然渡過。
跟黑尾桑計劃在午餐後就會回到東京，在宮城的最後一餐，媽媽也施展她的渾身解數，煮了一手好廚藝，菜餚比昨晚的更多更豐富。
雖然嘴上抱怨媽媽煮太多，但三人依然努力地把媽媽的一番心意吃得一乾二淨。

午餐過後收拾好物品就準備回程，媽媽不捨的抱了抱我，臨走前還對黑尾桑說：「在東京那邊請好好照顧小螢。」
黑尾桑拍拍胸口，很是肯定的説出「交給我吧！」這樣的回答。

跟月島家人告別時自己心中也有少許不捨，相信螢的心情更是難熬，但還是駕著車，逐漸離開宮城這片地。
「有這麼疼自己的家人真好呢～要是我媽也這麼溫柔就好了。」第一次跟對方提及到自己的家人，雖然父母沒有離異，但感情也不像月島家那麼融洽，「我們家是由利益組成的，可以的話真不想讓你看到如此不堪的家庭。」但遲早自己也要帶螢去見自己的母親，始終無法逃開家族的血脈，要不是想要跟螢結婚，自己絕對不想把螢介紹給母親認識。

『嗶嗶！』認出那是公事上的訊息提示音，因為現在正在高速公路上，因此拜託螢替自己察看及回覆。

經過昨晚偷看對方的手機經歷後，有點心虛地為黑尾桑查看訊息，開啟後發現只是普通的客戶詢問，以自己的能力還是足夠回答的。
退出這個簡訊頁面回到訊息欄，隨意的看一下那一列列的訊息，並沒有看到日野桑的名字或有關她的任何短訊，顯然是被刪掉了，一條都沒有留下，是不想被我看到嗎？還是⋯⋯⋯
把電話放回黑尾桑的旁邊，若有所思地靠向車門邊。

-------心在動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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