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又歪了……」好不容易換好敷料,重新弄上夾板,繃帶卻老是跟他作對。
「放棄——」Zachary攤在大廳舒適的沙發上,全身遲來的痛讓他有點想在大廳直接昏倒,不過那有點醜,果然還是不要。
他肩膀上趴著波奇,兩隻正沿著樓梯扶手下樓要吃下午茶——作為這幾天小松鼠幫著照顧涅爾的小小回禮,Elea決定做一些核桃塔——之類的。
爛在沙發上的紅毛難以忽視,他們在經過大廳的時候看了一眼,與波奇商量了一會兒Elea決定上前打個招呼。
「下午好,Zachary先生。」
「噢——你好啊——Elea……」像是從深淵裡傳出的聲音,沙啞又毫無生氣,Zachary現在就像一攤泥一般。
「能幫我,拿盒子裡的東西嗎?」艱難地移動手指,比了比桌上紗布堆旁的鐵制公務箱,「隨便選一支有水的。」他說。
連續熬好幾天夜的Jase偶爾也會發出這種聲調,為此Elea感到有幾分親切。
「Zachary先生,這麼頹廢是不行的。」
說著,他還是上前打開了鐵箱子,裡頭琳瑯滿目的東西,但他不知道對方所謂的「有水的」是指哪個,針筒?還是奇異筆?
「什麼有水的?」
千萬不要告訴他,Bell在裡面放了什麼奇怪的東西進去。
Zachary稍微坐直身子,瞥了盒子內容物一眼,「固定在紅色絨布上的那些鐵的管子,那是止痛針,麻煩你。」說完又倒回去。
鐵的東西不會影響藥性嗎?怎麼會有藥放在鐵管裡面?說好的玻璃呢?
「好的。」
雖然腦中閃過無數問題,但Elea還是順從地拿起一管藥遞給彷彿在沙發上生了根的、並預備要發芽的對方。
「謝謝。」接過管子,看也不看就往自己脖子上抵住,輕按了一下,Zachary微微皺眉,因為在藥生效之前,痛覺彷彿更加明顯。
「我知道你的小腦袋在想什麼……」
約莫一分鐘,Zachary終於從泥狀恢復成人形,「看過筆型血糖機嗎?這是類似的構造,只是,這個的強化玻璃被包裹在裡頭,雖然這是浪費資源的拋棄式就是了。」還不是很有精神的說完,Zachary決定繼續跟繃帶奮鬥。
「非常不環保的設計。」
對於Zachary對自己的信任他有些驚訝,但仍然沒說什麼,直到聽完解說,才簡短地評論道。
做完臨時傳送兵的任務Elea並沒有馬上走開,而是站在原地準備看看對方是否還需要什麼協助——他對傷患一向很寬容並貼心。
「Zachary先生,需要幫忙嗎?」
在旁觀了許久那慘不忍睹的包紮能力之後,他忍不住出聲詢問。
「如果你願意幫忙,我可以送給你一個法式熱吻。」跟繃帶纏鬥一陣子之後,Zachary又是一副被擊沉的模樣。
已經到了乾脆繞兩圈之後打個誇張的蝴蝶結的程度。
「我才不要那個呢,你去給波奇。」
慢吞吞地說著,也不理會肩上的波奇震驚的吱吱叫,他拿起繃帶坐到Zachary旁邊低下頭認真地給對方重新包紮。
「那改送你法式吐司佐特製草莓煉乳醬汁好了。」Zachary勾起唇,淺淺地笑著說,「還是你想來晚上的店裡玩?我可以不收你錢。」他因為有些痛而停頓,「不過你的戀人要收費。」
Zachary左手比出一個奇怪的手勢,客人告訴他,那是「狐狸」,他用狐狸啄了啄認真包紮著的Elea的額頭。
感覺到對方一瞬的不自然,他更加放輕了手裡的動作。
「晚上去你店裡吃?」恰好晚上好像沒什麼特別安排的行程,「……不,費提很忙,沒時間跟我出去玩。」
最後Elea在紅毛的手上用繃帶打了一個漂亮又緊實的結。
「你再戳我,我就會戳你的傷口,認真的。」推開對方不停攻擊他的另一隻手,Elea有些惱怒地皺皺鼻子,「然後等等的下午茶不邀請你。」
波奇在他的肩上甩甩蓬鬆的大尾巴表示跟伊里站在同一陣線。
「這是友好的親親呢!客人教我的,那邊的小可愛也要來幾個嗎?」Zachary動了動左手,目標轉移到Elea肩上那尾巴蓬鬆的小可愛身上。
「晚上跟我這個好男人出門,你的戀人不會吃醋嗎?噢——如果他帶著武器來找我怎麼辦?我可是傷患呢!」Zachary裝作虛弱又可憐兮兮地說。
波奇聞言毫不客氣地一臉厭惡,表情與Elea如出一轍。
「見鬼的友好親親。」
「吱!」沒錯沒錯。
「而且,我為什麼不能跟朋友出去玩?」
他理直氣壯地揚揚下巴,「不要說的好像你身上都沒帶武器一樣,紅毛。」
「吱吱!」紅毛!
小松鼠與Elea一搭一唱,還不停地在對方肩膀上蹦跳。
「兩隻松鼠相聲。」Zachary不由得拍了拍手,這是他生平第一次看到動物相聲。
「我身上沒有武器吧?」紅色髮絲往側面一偏,他可不曾從身上掏出什麼不得了的武器呢!又不是Zach或Eliot——活像武器庫似的。
「表演費一千萬。」
小松鼠聽到掌聲便衝到對方肩上用大尾巴拍打,而Elea則坐在原位高傲地睨著Zachary。
「你沒有武器是因為你本身就是個會走動的武器。」
覺得自己這會兒好像說出了什麼不得了的話,他點點頭贊同自己的論點。
「現金還是匯到你的戶頭?」Zachary拿出手機,他也不是喜歡白看表演的人,一千萬雖說不是小數目,但也不是什麼驚人的天價,「松鼠的尾巴按摩要另計嗎?」他笑著說。
至於武器的事,他不否認,但也不想承認,Zachary又將手指比出狐狸的形狀,啄啄Elea,「你是指這個嗎?」
毫不客氣地對著手指咬下去,末了他才不屑地冷哼一聲,「匯到兒童之家或者別的什麼地方。」
Elea才不缺那些錢,也對錢沒興趣。
「你給波奇一個大核桃,他就會很高興了。」擼擼跑回來的小松鼠背毛,接著他站起身,「現在,如果你不介意,我跟波奇要去吃下午茶了。」
「啊。呃、好吧。」
兒童之家嗎?那真是個他不太想接觸的機構,他寧願全用來買甜食進貢給眼前這有些高傲的小混帳。
「說起核桃,我前幾天散步的時候撿到一個這麼大的。」Zachary在口袋裏撈了撈,然後拿出一個還算大的果實,「用這個能換到一個愉快的下午茶嗎?」他拿著大核桃在松鼠眼前晃晃。
「當然,我也能準備大松鼠的份,你覺得——厚煎鬆餅配上蜂蜜怎麼樣呢?」他站起身將自己製造出的髒亂收拾乾淨,「再附上一杯香甜的蘋果紅茶?」率先走到門口,Zachary轉身望著一人一鼠,「走吧?」
「吱!」
波奇的小眼睛完全亮了起來,並不客氣地把遞到面前的核桃整個兒抱進自己懷裡。
「你叫誰松鼠啊,紅毛。」
雖然厚煎鬆餅聽上去非常誘人,但Elea並沒有因此被轉移注意力,轉而對著稱呼嫌棄不已。
「除了你說的那些,我還要草莓塔。」
噴噴鼻息,他帶著波奇越過Zachary往廚房前進。
「如果你願意幫忙,還能追加藍莓派。」別忘了,他可是傷患。
Zachary跟在小動物們的後面,這個午後,他覺得格外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