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與吶喊交織成扭曲樂音,為前行道路鋪上擺盪不停的狂亂;交戰是動盪時代的特有產物,人與人之間互相廝殺、爭奪極大私欲名利,僅是依冰冷鋼鐵打造而出的銀澤刀刃無法自我抉擇主人。
無限地擱置鑑賞;無限地讚嘆誇耀,從何時開始淪落僅有刀身外殼、已無真正鋒銳實質含意,啊啊——記憶之中從來沒遺忘那名烙印恥辱之證的『男人』,潛意識充斥歪斜的濃郁痛恨之意。
——像是撕扯怨懟、徹底炫耀永無掙脫的無形枷鎖,和平時代的現今仍舊逃脫不出『魔王』的手掌心。
一切感到如此朦朧虛幻,雙足踩踏地面的感觸卻帶來莫名真實。
微張開掌心又不自覺緊握,垂落左側撫子色髮絲與整身鬆軟袈裟,彷彿精神意識完整禁錮於這副接近人類的軀體之中。行動雖感到些許不習慣、甚至能稱之為不便,映入異色雙瞳是一片未曾見過的陌生場所。
放置雙手的微沉重量是把熟悉不已刀體,每一吋每一分皆自然提醒是自己真實本貌,跟隨身側刀工樣貌之者一連串沉穩解說言語、佇立至此的存在定位被重新定義。
『付喪神』——並非人類、又擁有實際完整輪廓,現今存在的另一種特殊形式。為何不是由人類親自持刀踏上戰場、又為何要以這副肉身存在?不否認也想看看即將成為持有自己的『主上』是什麼樣貌、又是什麼樣的人——是否又要被擱置了?是否又要向任何人炫耀歸屬權?
那匆忙步伐與鑄造敲打之聲促使自己收回略為扭曲的淺笑,而靜躺一側似乎同樣出自那名刀匠之手的刀體沁出光亮,一股侵惹意識深處的悸動帶來十足懷念、也夾雜違和厭惡。
『吭--』
每一下金屬敲擊的聲響彷彿是將每塊大小不一的破損欠片融入片體之中,雖不明白自身為何會感受到以往不曾擁有的知覺感觸,縱使,極為斷續。
--而一望無際的黑,是此刻唯一熟悉的安穩感知。
『吭--』
欠片中,藏含著回憶的浮光粒子逐一解融入以往曾有過的思緒裡頭,雖然新奇,可每一竄入其中的歷往片段卻又令他覺得難受。
--就像是極多熟悉不已的人事物過往於傾刻之間全強硬塞入腦海,逼迫著他全數接納。
『吭--』
跟著最後一次敲擊聲響的落下,前方視界遭受一陣光源籠罩,也迫使他閉合雙眸等待強烈亮光散去,正待所有的一切皆處於尚未查清狀態之時,一股強烈熟悉卻又令人生厭感受撥扯著匿隱深處中的不明感知,這促使自己睜開眼眸探清週遭狀況,直到一抹似如櫻瓣柔纖的粉色身影躍於視線之中才停止查望。
--眼前這人,是誰?
與那雙凝望一眼便會入迷的深邃紫眸相交,軀體感知不自覺微微顫抖;思考彷彿停滯不再流轉;面容神情瞬間變得平淡,連同周遭氣氛也不知不覺轉變冰冷陌生。
『へし切長谷部』——存於腦海一角絕不會忘記的名字,那把曾為『魔王』擁有的忠心刀刃。不僅止於眼瞳、身軀、甚至是精神靈魂都完完整整地奉獻而出,說難聽一些便是整個世界、生存意義皆圍繞『那個人』轉動。
「啊啊、竟然還會在這裡見到你嗎?へし切。」飽含諷刺之意冷語成為對方睜眸醒來第一句招呼,微甩動手裡那把代表本體的銳利刀刃,勾起淺笑不客氣地以刀尖指向毫無防備的喉管。
「……」
本仍沉思眼前這人為何者時,倏然指停於咽喉前的尖銳鋒芒不禁令自己些略細瞇起紫晶眼眸,也似已推敲出對方為誰一般,這讓眸中原有的深邃光芒更為加深些許,至於人所換喊出的名謂則讓自己毫不掩飾的皺起眉頭隱帶厭惡直視入那雙顯得美麗的異色眼眸。
「……是你啊,宗三左文字,難道沒人教導過你勿隨意將刀刃亂指向別人這件常識?」
「真令人意外……只為主人運轉的思維裡竟然留有我的存在嗎?怕了?還是認為當作陪侍刀刃的我會傷你半分?」那抹透紫色澤清晰倒映自身纖弱樣貌,銀澤刀尖則如同嘲笑般更加接近喉間肌膚,好似再往前些許便會硬生刺穿。
早已忘卻血腥氣味的感官正叫囂新鮮渴望,眼前這名男人的稠血是否能夠滿足這份空缺?此刻響起的制止聲調強制阻斷思緒,也逼迫自己不得不收斂的選擇收刀納回刀鞘之中。
像似無形絲線緊扯四肢無法動彈,又將自己推入另一個毫無希望的深淵。
伴隨瞪視而來的斜睨眼神,袈裟布料遮掩的左側胸口刻印不知為何微微發疼,探手捂住胸口隱忍不適地立即轉身不再理會,邁開雙足預備踏出這間神聖的鍛刀房間。
「--所以呢?看見我的第一段話就是為了講這些無聊內容?」人的尖銳言語禁不住令自身狠狠瞪視過去,隨後察覺有些失態的稍收起視線,但凝視對方的眸底仍存含一定冰冷,自身是不甚明白為何人喜愛找他麻煩,也許是與前主的所做所為有點關聯,然而自己何嘗不也厭惡著這份糾葛?
耳際聆聽見經從一旁傳來的制止聲調讓自身決定不在此處多做逗留,選擇快一步朝往房外踏出,可方才被激上的一口怒氣並未打算這麼吞忍,反之選擇經過人身邊之時刻意放低音量於人耳旁警告對方。
「少自認為他人個性都如你所想那般,奉勸你一句,別把自己高估了。」
二個簡單字詞形成的重量如同針頭扎穿精神層面,而刻印帶來的疼痛讓自己感到更加痛苦地滯留原地半跪喘息。那莫須有的指證警語讓自身暗自咬牙,被剝奪實用意義的刀即便享盡關注寵愛,間接代表殘忍擱置事實不是成天馳騁戰場的刀刃所能理解的。
垂頭凝望眼前那片單調平滑地面,不自覺傾瀉的細聲輕笑轉變成放肆狂笑。「真是悲哀啊,へし切り。那句話原封不動的奉還給你,一心一意為主人奉獻所有,到頭來還是淪落到『那種』地步,你一定很失望吧?」
「講夠了嗎?你-…」
宗三左文字毫不留情踩壓底線舉止讓欲加快步伐離去的自己頓時打住,雙眸盈斥滿冰冷銳利側回過首本想開口反諷,然而映入眼底的卻是半跪在地神情顯得痛苦的纖弱身影,這讓自身略禁下聲來緊皺著眉頭沉望對方,末後轉走回人身旁一把將人打橫抱起率先丟了句警告後帶離鍛刀房,打算先找到居待於此的正主借間空房將人安置再談。
「閉嘴,再多講一句我就把你丟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