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十分小心了,但過大的水缸還是遮蔽了視線,一個沒注意腳下就踩到了某樣滑滑的東西--一塊莫名眼熟的白布批在地上,腳底一滑,整個巨大的身軀不由自主地往前栽。
心裡才在碎念著本丸大廳是否跟自己有仇,為什麼每次都在這裡跌倒,手裡的兩缸鯰魚已經順勢潑了出去。
框啷!!
一陣巨響過後,一片黑壓壓的魚類離開了傾倒的水缸,蹦蹦跳跳地在大廳裡散的到處都是。
整個大廳都是魚類蹦跳的聲音,看起來他們在本丸池塘過得挺不錯,跳得十分有力的劈哩啪啦響。
得到了披布的替代品之後,就開始可以如常的在本網裡面到處移動,但是這畢竟是別人的東西,還是盡快向主上要求一塊新的布料比較好——就在這樣想著、並尋找著主子的身影時,突然就感覺到身上披著的布料被什麼壓著,重心一整個垮掉,就這樣
碰一聲的跟地板來了一個親密接觸。
腦袋還沒有從衝擊中回神,但是耳邊卻傳來了本來不該存在於大廳之內的水聲,還有什麽生物蹦跳著的聲音。
寧靜夜中忽然傳來像是翻倒什麼東西的巨響,驚嚇之餘似乎還聽見了嘩啦水聲。房內用來照明的燭火跳動,聲響來的太過突然,但仍能大約辨認出聲源方向。
擔心是否發生了什麼意外,連忙放下手裡的書本前往查看。沿路經過兄弟們的房間,似乎都不是他們發出的噪音......腳步停在大廳前的木廊,順著在地板蔓延開來的水漬望向,是渾身濕透的山姥切國廣以及岩融,還有滿地的──鯰魚?
「你們在幹什麼啊......」望著一片狼藉,隱隱感到頭疼。
「嘎啊!」
正想從地上坐起來卻正好被跳起來的鯰魚打到了鼻子,發出了一聲細微的驚呼。
揉著被魚拍紅的鼻子抬起頭,面前出聲這小不點好像是粟田口家的藥研來著?
「俺、俺跌倒哩、」
不知道地板有沒有壞,挪開身子倒是看見一隻被壓扁的倒楣鯰魚,只得坐在地上捧著扁掉的鯰魚皺著眉,罪惡感油然而生。
吸了水的衣物比預料的還要重。
從衝擊中回過神來後,慢慢地撐起身體,環顧了一下四周。大廳的塌塌米全都被弄濕了,上面還有一大群魚類正在躍動……嗯?
這下才發現自己正被一群漆黑的魚類包圍著,瞬間未能理觸狀況,於是只好帶著疑惑的眼神抬頭看著兩人。
對著鯰魚愧疚的岩融及明顯才剛回神的山姥切國廣似乎都還沒有意識到該如何收拾殘局這件事。
「先起來吧,小心別踩到魚。」說著捲起襯衫袖子,避開在地板不停扭動的鯰魚,赤腳踩過水灘,朝山姥切國廣伸出手。
「有受傷嗎?」迅速看過二人,雖然沒在他們身上發現明顯傷勢,但保險起見還是開口詢問。
「俺沒事的啦!倒是這裡的魚得先重抓起來。」站起身順便看清起讓自己跌倒的東西,這不是俺的衣服嗎?所以裡面是、国広家的打刀?
用腳撥開地上的鯰魚清出一小塊空間,這才把對方拎了起來呈站立姿勢放好。
「抱歉嚇到你們啦,俺先去再裝點水來。」
幸好水缸沒有破,趕緊抱著水缸去裝水好重新把魚放回去,看這到處都是跳來跳去的魚,簍子可捅大了。
整個人被揪起來之後,才發現這個人就是早上將衣服借給自己的岩融,也看清楚旁邊的短刀是藥研藤四郎。
「啊啊,沒事。」回答著短刀的提問,站了起來之後,剛好另外一位就抱著一大缸睡回來,並開始蹲下抓魚。啊啊,也就是,剛剛自己害他踩到布料之後跌倒吧。
沒有想那麼多,蹲下就是抓起兩條魚類放進去,現在最重要的是首先清理眼前的大廳。
收回伸出的手,沒有因此感到異樣,僅是暗道岩融高大的身軀還真是方便。見兩人都沒事也就放下心來,蹲下身打算幫忙抓魚。
一條亂竄的鯰魚從自己腳掌旁擦過,眼看就要脫離室內範圍跑到木廊上,就著蹲姿向前一跨,伸長手臂一抓,手指穩穩抓住鯰魚的鰓部,準確的甩進水缸裡。
避免魚群亂竄製造額外的麻煩,順勢再向前傾身用腳把接近門口的魚都給掃了回來,手腳都是濕滑又冰涼的觸感......
「岩融さん,關門!」抬頭向正好在拉門旁的岩融喊。
「聽見啦!」微微偏頭將身後的拉門關上,順帶將一條溜到門邊的鯰魚用腳輕輕撥回去。
過了不久拎了兩缸水回來,蹲在地上加入抓魚的行列,動作得快一點才行,不然恐怕死的就不只被壓死那一條了。
罪惡感特嚴重呀這次,如果是敵方、是狩獵對象,斬殺時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但現在是這群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的小東西。
畢竟還是僧侶,儘管一身血腥味。
嘆了口氣,手裡的動作沒有停下,手一伸就是一隻,小心的不讓自己的指甲戳傷魚而將之拎進缸裡。
過了好一陣子,地上的魚已經被撿得七七八八,於是無地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飽吸水份的衣服不但變得貼服而噁心,還給衣物增重,令體力明顯地消耗得特別快。
「……抱歉。」是自己的大意才讓他絆倒,才讓他手上的東西灑了一地,這個責任自己無法推卸。
「別在意,都是意外。」沒有親眼目睹,不過依照之後所見狀況及兩人的態度反應也猜了個大概。
榻榻米必須要曬乾,只能等到太陽出來後再清洗,也要向大將報備這事,不過在這之前──
拉開紙門,一手推一人的背,半強制性的讓他們踏出室內,並試圖往浴室的方向趕去。
「積水我來清就行,山姥切さん和岩融さん去洗澡吧。入夜了,當心著涼。」
「嘎?你可以嗎?」
有些不放心的回頭看著身高只到自己腰際的短刀,雖然對方的力道對自己幾乎沒有影響力還是乖乖的順勢往前走。
有點不放心這小不點,雖然性子好像很可靠但是改變不了是小不點的事實,要拆這麼多榻榻米不知道會不會累壞。
「還是俺盡快洗完了再過了幫忙嘎?」
「我靜待衣服自己乾就好,我這個仿製品就算著涼了也沒差!」被推著往澡堂的方面走去,要是現在就去入浴的話,就代表要跟岩融一同入浴。可以的話,還是不希望跟其他人有如此坦誠的相處。
而且主子最近已經煩惱不堪,要盡快,在他知道之前清理好。
「知道會著涼就得洗呀!!走走走,俺帶你進去!」
原本還想跟藥研說些什麼卻在聽見身旁打刀的發言以後打住,改將身旁的彆扭孩子一把拎了起來後走進浴室,隨之門就在藥研面前關上了。
望著被拉上的木門,這倒是省下自己原先想矯正對方觀念的力氣了。
從旁拿了抹布及木桶便回到大廳擦拭積水,多餘的水被擠進木桶,再把盛滿木桶的水倒進庭院的花草中。
回到浴室旁歸還用具時聽見裡頭傳來了一些聲響,應該沒事的吧?
興許是照顧慣了短刀們,雖然那大咧咧的個性無法讓自己完全放心,但岩融在這種事上面倒也還算可靠。他應該會好好盯著山姥切國廣洗好澡甚至弄乾自己之後才放人。
惦記房內看到一半的書籍,隔著門朝浴室裡的岩融喊了幾句榻榻米等明日出太陽之後再清洗等等事項,轉身返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