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聲的摩擦葉片的聲響,就迴盪在沒有鳥鳴的森林裡。
在你走了一會的前方有著人影,「距離上次有人誤闖還真久。」
竹響停下腳步,他將撫上面頰的白色髮絲勾到耳後,羽睫輕顫,唇角彎起一個溫煦的弧度。
「上午好。」
沒有否認誤闖這個詞彙,竹響禮貌地頷首,長髮滑下肩頸,他並不緊張顯眼的白色頭髮被對方看見而被側目。
同為妖怪,他想這點是毋須小心的。
尖長的耳朵與血紅色的蛇眼表示著並非為人,「汝進來為何事?」略微嘆息的聲音,外表看似嬌弱女子的妖怪揚頭看人。
竹響偏頭,對方身上與自己截然不同的黑照進眼睛裡,像在漫漫長夜中釀出的芬醇,深沉得能吞噬一切。
維持著對長者應有的禮貌,白皙指尖輕點下唇,竹響微微著偏頭,如同在思考怎麼回答才不會激怒對方。
「……迷路了?」
或許這是能概括現在這種情況的最好解釋,而他卻用問句結尾,因認為自己並不需有迷路的危機意識。
不管是什麼迷宮和結界,總有一天還是可以走到出口的,而他只是還不心急於脫困而已。
「是嘛。」不意外,有如舞蹈得輕划長袖,原本看似走不出去的森林頓時破開了迷茫,重新回到了小徑之上,「汝可以回去了。」
是迷魂陣。
瞳孔拉得細長,他的視線隨著對方的動作移轉,似乎想瞧出這之中有什麼端倪。封印和結界向來不是他擅長的事,或許只有特定種族和活過一些年歲的人才能習得。
竹響在經過對方身邊時禮貌地道謝,步出陣法之外。
「..........又是汝。」
感覺到有人觸碰陣法便就出來,雙眼盯著昨天就來晃的白狐狸。
頭痛得想起自家的迷路紅狐狸,難道狐妖都是這樣嗎?
和昨天一樣的風景。
一樣的氣味、一樣沒有生物的鳴叫、一樣抖落樹葉的風,拂上臉頰有水漬的味道。
竹響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臉上掛著與前一天一樣的單純微笑,他出聲問好。
「汝又來作什麼。」開始有些不耐煩,既不能跟自家又不知迷路到哪的紅狐狸一起喝茶,還要來幫人解陣法,當他陣法解了又設設了又解很方便嗎?
對方的出現或許跟迷魂陣有關,但竹響卻回想不起來自己是什麼時候踏入結界之內的。
「出來走走,並沒發現自身進入汝的領域……」沒有收好的白色耳朵抖了抖,察覺到對方神色中的不快,竹響抿起唇,泛著光澤的白髮隨著低頭的動作傾瀉而下,「吾很抱歉。」
嘆氣,「汝住在附近?」垂下纖長的眼睫輕聲說著,老是這樣子也不是辦法,總要讓人出入才行。
他想了想,又想了想,最後搖搖頭。
「非也。」
雙手交疊在身前,竹響淺笑著回答道,「吾棲身神社,離此處可能有段距離。」
就因為有段距離,才許久沒有來這邊晃,能隨處散步對被拘束在同一地方的他並不容易,離開太遠或太久都會傷及自身。
「汝....」很想問對方為什麼不走其他方向,但是覺得問了會讓自己氣壞身體,「那麼汝走太遠總是不好的。」
皺皺鼻子,不真實的乾淨空氣讓竹響很不習慣。
「吾沒有來過這裡,所以想看看……」越說越覺得自己像在理直氣壯的反駁,這樣會讓人感到非常不快,輕柔的嗓音越來越小,語尾消散在風聲之中。
「……打擾了。」
遲疑地頷首,竹響步出迷魂陣,盈滿生氣的風迎面撲來,踏出的土色如褪色地帶銜接真實的道路,幾乎是催促地將他拉了出去。
一而再,再而三的。
或許是被枯草氣息迷得分不清方向,綠葉紛飛得不似夏季,他早該明白對方告誡的意義,身邊試探性燃起的狐火在一瞬間被鎮壓,而他也終於明白這次又闖入了別人的領域。
連他也對自己的行為無話可說,明明已經決定好要繞過這個地方。竹響回想在破開陣法那一瞬時感受到的波動,沉默地揣測若擅自離開會不會更加觸怒結界的主人。
輕輕的嘆氣,「汝又來了。」身邊的螢蝶有如夏中的墳場之光閃爍而幽柔。
「對不起……」如做錯事的孩子被當場揭穿吶吶地回應,白色雙耳委屈地垂下,手掌壓在耳朵上,半張臉都埋進了寬大的袖袍之中。
好奇地想瞅幾眼黑髮妖怪身邊看似螢火蟲的東西,但一想到會被責罵,竹響又不敢抬起頭了。
輕嘆,「汝又怎麼會走來....」寧靜,就像這世界只剩下兩人,若只有剩下一人又是如何的孤寂。
「……聞到很特別的氣味,循著味道走來的。」他誠實地答道,手順著頭形弧度滑下,指尖捏著頭髮。
「氣味?」自身也是依靠著氣味狩獵的蛇族,但是卻沒有特別查覺。
「同族的氣味。」
盡量把對方的疑問解釋清楚。非常淡的,前幾天也是一樣,夏季改變方向的風沾上一些潮濕,黏上他的鼻尖。
他現在才發現,黑色人影身上也有那種味道。
想了想之後,「吾的住所裡是有個狐妖,汝可能是指他。」
偏了偏頭,他試圖從空氣中聽見什麼,或許希望聽見一點蝴蝶振翅的聲音。
「啊,或許是這樣吧。」
但他對對方身旁灑下的光的碎片更感興趣,像水池中的波光粼粼,又像冬天爐火中竄動的火舌一樣,閃爍得令人移不開目光。
「汝有事情找他?」一直用著男性的他,「但是他還未回來,汝白跑一趟了。」
「非也,只是……好奇。」好奇心旺盛的孩子宣言,承認這一點並沒有什麼困難的。
竹響思考著碰觸蝴蝶看會不會被燙傷,但他還是沒有勇氣靠近。
「請問……」待對方抬眼望向他,竹響在與他截然不同的鮮紅中看見安靜的疑問,他將他的詢問拖出,並期待著對方的回答,「……可以碰碰牠們嗎?」
發亮的眼神中帶著一點躍躍欲試,掩蓋不敢太過靠近的膽怯。
「為什麼不行。」反問,隨手揮去了讓蠱蟲靠近,只要一移動就會留下有如天河的痕跡。
像濺上空氣的星光一樣,渲開一整片絢麗光點。
他想起了秋天沙啞的笑聲、冬天綿綿細雪、春季被雨水打落的花瓣、和夏天一片漫開的星空,最後他緩緩抬手,讓纖細手指上停駐所有曾有過的的想像。
或許再過幾天,漫山遍野的螢火蟲點綴出的道路也會這麼美麗,夏天的事物太吸引他的目光,歲月仍燃不盡這份喜悅。
在一旁平靜的看著年少之妖的躁動,蝶翼有如星殞一般的灑落著碎光,靜靜的微繞著,卻又不會灼傷任何人。
身邊流過星河,他試圖在那之中撈出被月光掩蓋的寶藏,黯然於它們消失得太過迅速,捧不起太多燃燒的蝶粉,卻驀然發現沾上衣襟的閃耀。
虹膜映上潺潺流水中跳躍的光芒,溫潤的清綠色中綻開幾點微光。
「過來。」招呼蠱蟲,別讓人碰觸太多它的武器,「回去記得洗掉。」
慣例得揮手讓人走出陣法,「下次別來了。」要是自己不在又迷路進來就麻煩了。
呀,不能再來看蝴蝶嗎?
竹響沒有將疑問說出口,他多瞥了幾眼黑色人影身旁的光點,不讓自己的的眼神看起來太像在盯著獵物。
他比較想問對方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待在安靜的世界會不會太寂寞,但或許又有其他術法能在迷魂陣中建立另一個空間,而且對方也有螢蝶作伴,他想他也無須多問。
「吾會注意的。」再次頷首,竹響笑著輕聲道別,摩挲土地的步伐踏出陣法。
身後的白色尾巴輕輕甩著微笑的弧度,和身後封起的領域無聲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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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閃發亮的很吸引小孩的目光,好像亮片最後碎成光粉飄落的感覺(啣走(你烏鴉ㄇ
蠱蟲都有毒…不過你會看到蠱蟲被狐火彈出華屋外的景象(插什麼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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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瞬間變流星了www(一秒許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