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微笑著。
然後看著女孩無視他走過他身邊。
說真的、那個自稱是她男朋友的笨麻瓜始終沒有入過他的眼，他的眼裡一直都只看著她而已。
自從正式向她宣示要明著追她已經過了一年，但實際認識她已經是第六年的時間了。六年、對麻瓜來講或許是很長的時間，但她似乎始終是忘不了曾經活在她心裡的那個男人。名義上或血緣上都是她哥哥的那個男人。
不過沒關係、巫師的日子可長得很。他有得是耐心等。

「還真是受歡迎呢、可愛的安妮莎小姐。」要說這六年他唯一沒變的，大概就是這永遠改不了的執事習慣呢。
安妮莎瞥了他一眼之後又自顧自地走著，不過他可是很死纏爛打的。

「今天也一樣塗滿了媚藥出門嗎、蒼蠅還是老樣子很多呢。」他輕笑、高上她足足有一顆頭的身高，輕易就追上她的腳步。

噁心。
在意識到對方所說的話後她只感到反感，原本腦中正在思考該怎麼拿到蘭登這個月的班表卻馬上被打斷，這段時間的不滿化為怒氣，神經瞬間斷掉的她停下腳步，微微撇頭。
「很抱歉，我並不認為那位男士是蒼蠅，若他是的話我也是，畢竟是同類人，請別追著我，尊貴的巫師大人。」
看到回到家中的公車剛好來到自己面前，安妮莎優雅的步上車，知道身後的男人也會跟上車，於是她刻意的挑了一個旁邊有男性的位置坐，鑽到最裡面坐下去。

「您還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親愛的安妮莎小姐。」威廉跟著她上了公車。
哦、還真是可愛的抵抗呢。故意不讓自己有跡可趁。不過再這樣下去就會變成那個白痴麻瓜的雄性動物有跡可趁了。
看著麻瓜伸出了手一副想摸摸看那可愛人偶的樣子、威廉在自己西裝內裡偷偷施了個咒。

─────────塔朗泰拉跳（Tarantallegra）

只見那個男人雙腳不由自主的舞動，就這樣站了起來。
趁著那一瞬間威廉坐了下去，並且解除那男人的咒語。
「真是千鈞一髮呢、親愛的安妮莎小姐。」
一氣呵成的動作到最後連臉上的笑容也不失優雅。

安妮莎輕輕撇了他一眼，似乎厭惡的更縮進了窗邊幾分。

威廉並沒有對她的動作覺得氣餒，他只是有趣地笑了笑。然後閉上眼睛無意的說著：「您啊、該重新認識一下自己對麻瓜或是巫師的吸引力有多麼致命了。」雙手交叉在胸前，但眼睛並沒有要打開的意思。不是想睡、只是閉目養神。

「不論是我或是您的父親大人，就算再怎麼注意，總也是會有疏漏的一天。」
輕嘆了口氣。

原本轉頭看風景的安妮莎並沒有理會他，不如說是在不得不的情況下早已經習慣這個光明正大跟蹤自己的男人，或許她該考慮去別的地方避一避。
就在此時，口袋中的手機突然像是明白她的心思一樣振動了，她接起電話後才明白打電話給她的人是誰，一位雖然成績不好但卻相當尊重女性的紳士。

「霍爾小姐，那個，你今天有空嗎？」
電話中的少年謹慎有禮的詢問著。
「啊，是的，我剛好有空，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嗎？」
她起身按下下車鈴，視若無睹的踩過威廉的皮鞋後走向出口。

被忽視的威廉並沒有感到氣餒，而是同樣跟在她身後下了車。
他能這樣跟在安妮莎身後的日子本來就不多，平常都是工作。
所以放假的日子他是絕不會讓她從自己視界中離開，即使自己的作為如同跟蹤狂。

「我剛拿到免費的兩張電影票，那個，之前聽你說過你想看的那部，如果可以的話──」
「啊，那部嗎？實在是太好了，我原本打算最近找個時間看呢，謝謝你的邀請，等我確定時間之後再回撥給你？」
女孩的語調上揚，似乎是相當開心男孩能夠邀約自己。

「啊，當然可以……！」
兩人短暫的對話結束了。
安妮莎放下電話，也順便停下了腳步，語調不如方才般快樂且興奮，她斜睨了威廉一眼。
「該怎麼做你很清楚，請別跟著我，如果你真的喜歡我的話。」

他還是一貫執事的微笑。
「我當然非常的清楚，安妮莎小姐。」即使穿著輕便的服裝，他也依舊舉起自己的右手伸到左胸前，並往前傾身。「那麼，祝福您有個美好的約會。」
九十度的鞠躬禮是作為執事最大的恭敬。

安妮莎瞇著眼，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你確定你不會傷害又或著是用咒語戲弄我朋友？我說過我很討厭被人跟在後頭，希望你不要再做更讓我討厭的事情了。」
語畢，安妮莎便攔下路上的計程車，鑽入車內離開威廉的面前。

…...他當然會那麼做，如果對方對安妮莎有非分之想的話。
不然他就只會是跟著而已，而且不會讓她發現。作為巫師、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傷害又或戲弄那可是小孩才會玩的把戲，他才沒那麼幼稚。
於是他看著安妮莎離去之後也開始行動，剛才低頭的瞬間早在她的私人物品上隨意找個東西施了追蹤咒，找人不難。
先抵達他們的集合地點埋伏，那更不難。
他不會讓安妮莎有發現自己的機會。

安妮莎完全沒有任何想要跟男孩約會的意思，但他還是請司機前往電影院，接著以電話告知男孩自己臨時有事，但包包太累贅希望他能先替自己保管一天。
她對威廉已經完全失去信任，而她一直想不出為什麼威廉總是知道自己的行蹤，特別是這次怪異的祝福他的約會，於是她開始懷疑自己唯一沒有施以反追蹤咒的包包有什麼古怪。

只拿手機以及有施以反追蹤咒的錢包，安妮莎把自己的隨身包包放入電影院的置物櫃裡便重新跳上計程車。
「女孩，你想要去什麼地方呢？」
和善的女司機詢問著，他下意識想脫口而出自己外宿的地址，但話到口卻改變了心意。
「車程離這個地址兩公里的超市，」隨口報出外宿的地址，她輕輕嘆了一口氣，「謝謝。」

司機並沒有對此表示任何意見，或許是感覺客人的心情不好，在開往超市的過程中她並未跟女孩有任何談話，於是安妮莎平安抵達後試圖輕鬆的購買晚餐材料。
男孩打電話過來了。
「喂？」
他很緊張的告訴她找不到她的包包，可能是被人偷走，相當愧疚的語氣讓安妮莎心中一痛，卻不是因為包包憑空消失。
講完電話後一轉頭，她的包包便出現在車籃裡面，被埋在蔬果之間。

她站在肉品櫃前盯著那個包包，眼神晦暗不明，不明白自己到底要因為被冒犯而怒、也不明白到底要不要為了噁心而哭泣，他知道威廉真的喜歡她，也祈禱有一天他會發現自己永遠都不會喜歡他。
但這已經超出她所能承受的底限。
她閉了閉眼，把裝滿書本以及一些化妝品的包包提起，丟入走道旁的大型垃圾桶，繼續逛著超市。

那是一位有著黑色長髮，妖娜身姿的女性。
將女孩丟棄的包包拾起，確認裡頭除了課本只有其他一些不太重要的東西後，她將課本抽出，然後維持安全距離繼續觀察著女孩。直到她乘上計程車，她讓某些看似小精靈的東西確認她確實是回家之後，自己也招了臺計程車到她家附近。
最後將這些課本貼上紙條放回她家的信箱。

她發現女孩的心情不是很好，而這讓她擔憂。
原本要去的約會也沒去，真是難得。明明講電話的時候她的語氣聽起來如此雀躍。
闔上眼，輕柔的腳步離開。
她想更了解她一點，卻苦無方法。

一早醒來檢查信箱，她意外似乎又不意外的看見了自己的課本出現在信箱裡面。
所以這些依舊施有追蹤咒？
她不知道威廉只留下這些的用意到底是什麼，只是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她帶著課本，在人煙稀少的清晨街道上用力撕碎手中的課本，接著把它丟入垃圾桶，回到家中打電話向學校請了一個禮拜的假。

這一個禮拜，安妮莎從未踏出家門一步。

自從上次施有追蹤咒的物品被她遺棄之後，他就留了自己的小精靈在她周圍。
平常因為有霍爾家的小精靈在，自己也留了一些可以掌握她行蹤的物品，所以他不來見她也可以知道她是安全的。只是媒介沒了，而她的樣子又很奇怪，威廉才會出此下策。

一週沒有出門的報告令他更加擔憂。

這個消息令他就算在工作時也時常心不在焉，平常機靈的他居然會因為工作失誤而不是工作不正經被畢夏普罵，這實在很少見。
安妮莎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令她反常？一整個星期的腦袋裡只想著這件事情。
不知道原因，難道直接問她嗎？
但是這樣自己一直注意著她的事情就會曝光，威廉不願意讓她知道。

光明正大的跟還好，要是連自己私底下注意她的事情也被她知道的話，自己極有可能因此被她完全拒於門外。
這是他必須極力避免的。
一週過去，自己唯一的假期到來。這天顧不得要採買自家的生活用品，威廉來到了她家門外。

什麼都沒做只是望著門。
要按鈴嗎？他思考著。
現在他是光明正大的來見她了，應該也不需要太過躲藏。
於是熟悉的聲響傳進屋內。

在威廉沒有出現前她的心情原本就並不是太好，起因或許是父親再次提醒了那件事情。
在高中依照艾登指示搬出家中的安妮莎，在聽到蘭登留宿於漢諾威家的消息時惶恐不安的趕回去，卻正巧撞見同樣在家中等待蘭登的父親。
他並沒有對安妮莎的到來表示任何意見，只是對他說了一句話。

安妮莎，蘭登喜歡的是男生 。
這一句話似乎解釋很多又像什麼也沒有解釋，隔天她看到蘭登回到家中。
你想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生，放心吧 。
雖然依舊露出微笑，卻似乎像是硬撐出來似的充滿疲憊，她緊緊的抱住她喜歡的人。

那時她並不明白自己到底懷抱著什麼樣的感情，直到現在已經進入醫院工作的他認識更多更多的人，似乎又開始揮別陰影有喜歡的對象。
一位比他年長幾歲的女性，這時父親再度火上加油。

無論蘭登喜歡的是男是女，他是不會喜歡你的 。
安妮莎已經明白她早已什麼也無法抱在懷中，就算蘭登願意，父親似乎也不會允許。

她忍耐壓抑的回到家中，卻正巧碰上什麼也不知道的威廉，被做了一件無法接受的事情。
把自己關在家中，她只是什麼人也不想見而已。
當度過安靜且放鬆的一個禮拜，早就已經與家人朋友事先溝通好的安妮莎對於門鈴聲起初感到有些疑慮，但過了幾秒後卻想起還會有誰找她。
「請問哪位？」

「您好，抱歉前來打擾。我是威廉。」他恭敬的回應，一如之前自己來找她時的語氣，沒有任何改變。「能與您見面嗎？」

得到答案的安妮莎打開門，穿著一身輕便家居服，長髮隨意側綁的她並沒有讓他進入房內，而是對著他抬起頭露出微笑。
「用追蹤咒追蹤不到我了？」她輕聲詢問著威廉，語氣顯的相當柔和，「或是你又用其他方法監視我？」

他稍微露出訝異的表情，不過很快就露出微笑。
果然是相當的、冰雪聰明。
不過有件事情似乎是讓她誤會了，「不是監視，因為我並不是連您的一舉一動都全部清楚。只是大約知道您在哪裡，確認您的安全好讓我安心而已。」
還有趕蒼蠅。

「不要臉。」
就像是早就已經知道答案似的，安妮莎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一把握住門內的手把準備關上門。

他卡住門板，反正她已經知道自己掌握她的行蹤，被她討厭也是理所當然。那麼，就算把問題問出口似乎也是無所謂的事情了。
「......這一週發生了什麼事情嗎？」讓她閉門不出也沒有人造訪，但估計也是她謝絕所有來訪的吧。
一直認真上課的她會一週都不去實在稀奇。

「有個男人一直用我無法接受的方式追求我。」
她沒有打開門，低頭盯著男人的皮鞋。
「我以為時間一久或許他會死心，但他最近甚至開始侵犯我的私人領域，我孤獨、恐懼、徬徨無助，沒有任何人可以求助，我身旁的人們對他而言只是蒼蠅，我的家人......有我不能打擾的煩惱，」她停頓了一下後再度開口，「我不知道這樣的監視到底會什麼時候結束，我也不知道到底該忍受你多久，威廉．戴卓爾。」

他並沒有因為她的指控而顯得錯愕、憤怒、又或悲傷，威廉只是很平靜的開口。
「威廉．戴卓爾不會死心，但他卻用錯了追求的方式。」恬淡的語氣就像是在訴說他人事一般，「如果您認為那些行為造成您的不適，那麼他將不會再做。只是也請您告訴他，怎麼樣做才會是您可以接受的追求行為呢？」
他想、知道。
怎麼樣才能有點機會。

她垂下頭，卻鬆開握住門把的力道，似乎是默許威廉進入屋內。
「只要對象是你，我就永遠不會接受。」
安妮莎轉身走向正開著的落地窗。
掛著衣服以及棉被連同室內被太陽曬的暖和，她拉下窗簾一邊說話，一邊則背對著他解開襯衫的釦子，白色的連身洋裝逐漸從身上褪去。

「如果你想要這些就給你吧，但請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長年沒曬到陽光的肌膚相當雪白，被金髮遮住大半的曲線背對著他，即使語調平穩身體卻隱隱發抖，安妮莎並沒有轉過身來，事實上她也不想面對威廉。
「反正一點也不重要。」
或許痛楚與快感能夠忘記一切，她現在什麼也不想思考。

他的表情第一次起了變化，瞪大的雙眼一瞬間眉間皺起，明明是夏季但眼神卻冷冽的快要把周圍環境給凍結。
唯一慶幸的是她並沒有轉過身來，不然他很可能會更加憤怒。
威廉脫下自己的白色短袖襯衫和黑色七分袖短夾克，走上前直接披到她肩上。而他幾乎是咬著牙開口，白色的牙陷入唇肉而開始暈開血跡。
「......原來我在妳心裡是這麼無恥的人嗎？」

不是。
即使最後惹怒自己，安妮莎理智上還是知道他並不是這樣的人，她並沒有轉過頭，卻明白剛剛威廉做了什麼，內心的某處柔軟了一瞬。
但她還是不想思考，不去思考，逃避面對。
「戴卓爾，男人上起來比較舒服嗎？會比無恥的渴求男人的女人上起來還舒服嗎？」
到底他喜歡的那些人有什麼樣的魅力？還是她原本以妹妹的身份待在他的身邊就是一場錯誤？
即使經過一個禮拜卻還是不明白、不懂這些問題。

「妳到底在說什麼？」
不知道安妮莎為什麼說出這樣的話，威廉只覺得一把怒火越燒越旺。
事情的起因確實是他不好，但是竟然被她解讀成自己是一個極盡無恥下流的人，甚至讓她有胡言亂語的傾向。

「安妮莎．霍爾，妳給我把話說清楚。對我有不滿就明說，這麼拐彎抹角妳要我怎麼做？我雖然是巫師但我並不會讀心咒......不、我多麼希望這個時候我會，」
伸出右手想要抓住她的肩膀，但即將要觸碰的一刻還是及時停止並收回，轉而握拳。

「......這樣我就可以知道妳到底在想什麼。」
握緊到開始泛白顫抖的手。

安妮莎很明白自己在遷怒，後悔並且痛恨自己沒有像威廉一樣從沒動過追求蘭登的心思。
她茫然、無助，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蘭登從來沒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這個事實，而威廉剛好撞到槍口上，直到現在她才稍稍清醒，終於明白自己剛才做了什麼。
「…………這件事情跟你無關，我，我只是…………」話張了又合，安妮莎從自暴自棄的狀態下回過神來，拍下他的衣服後轉身就想回去房內，「請你現在立刻離開—————」

看著她轉身，威廉勾起了微笑。
一個箭步上前拉住她，然後在她站定腳步後轉而撿起他的衣服披到她身上，語氣平靜到失去所有情感的開口。不清楚安妮莎在想什麼的威廉只覺得內心的憤怒逐漸歸於平靜，開始嚴寒。
「......是嗎？與我無關啊......」因為過長的瀏海而無法辨識的眼神逐漸顯現，那是已經不再具有生氣的瞳孔。

原來，他給她添了這麼多的麻煩，厭惡到、她已經不想再跟他扯上任何關係。
「那麼、妳覺得我還需要活著嗎？」

如果她的答案是否定，那麼他會直接宣判自己死刑。雙親殺死愛人那時候他死過一次，而那一次是薇妮麗雅和奧德把他救了回來。幾年前的宴會上他死過第二次，還記得在生與死的狹縫中是因為對她的留戀才令他苟延殘喘。是她把自己從那個黑暗的邊界拉回來、給了他第三度的生命。倘若她認為自己的存在沒有價值，那麼結束生命他也沒有任何怨言。
這世界上不會再有人為他的死而嘆息。
連重新找到的意義也要捨棄他的話，活下去也只是徒增痛苦。

為什麼他看起來比自己還要難過？她無法理解，卻也能感受到現在的氣氛有些不太對勁。
「……不跟你交往你就要去死嗎？」
看到現在與以前似乎完全不同的威廉，安妮莎並沒有排斥掛在自己身上的衣物，心情上也因為穩住心情而逐漸趨向平靜，「你的作為的確讓我不舒服，但我剛剛情緒不穩定不是因為你，是我遷怒於你，所以根本不用討論需不需要活著這件事情，那不是我能給的答案。」

她抓起落在地上的洋裝，把襯衫及外套放到對方的懷中，「別把這個責任丟給我，我也為了剛剛遷怒的事情向你道歉，請你現在離開這裡。」

他很清楚的聽進她的一字一句，原本霧霾的心靈開始射入細微的光線。
不是因為他。

他並沒有被安妮莎討厭，甚至到被認為不應該有關係的地步。
僅僅如此就已足夠了。
希望讓她喜歡上自己，不論要花多少時間他都會等，不論要做多少事情他都會去做。
只要在此之間，她不會覺得自己是毫無關係、也不應該有關的人。
僅僅如此就已足夠了。

「謝謝您，安妮莎小姐。」他恢復了些精神，情緒逐漸平穩下來。「如果只是遷怒，您真該早點跟我說的。那麼不管您想怎麼打罵，我都會欣然接受。」
比起被她忽視，當出氣包可是簡單多了。拿好她遞來的衣物，終於看到她的眼神願意注視自己。

「只要您需要，請不要介意。」

「回去。」
看見對方的情緒似乎穩定許多，安妮莎扣上最後一顆釦子，走回自己的房內。

目送安妮莎回到房內，威廉也換回自己的衣服然後帶上她家門。
冷靜過後的頭腦回到平常清晰的思緒，他有些懊悔自己的失態。沒想到，這麼輕易就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給她看了，他沒想到居然會這麼快，果然自己陷得很深。
一想到她要忽視自己，再也不願和自己有任何關係，就覺得自己的世界似乎走到盡頭。

曾經的創傷沒有那麼容易化解，刻下的烙痕不會如此簡單消失。
他明白。
自己的所作所為或許會帶給她困擾，但他一直以為沒有嚴重到會讓她想無視自己、徹底斷絕關係。直到方才從她口裡聽到和自己無關的話語，憤怒攻心的他才會有如此偏激的行為。
差點就讓一切開始扭曲。
衷心的祈求希望這種事情不會有發生的一天，不要讓他對她的愛變了調。

於是他的腳步逐漸遠離，劇烈的心跳恢復正常的頻率。
陽光也回到他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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