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長廊末段正準備離開所處層樓時,卻突然傳出屬於金屬卡榫的清脆聲響,當下只認為是某位戰士準備離開房內,理所當然地回過身正想和對方打照面時身後卻空無一人,在自己疑惑的時候有個黑影從方才發出聲響的房內衝出。
內心想追過去的衝動再看見半掩的房門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好奇心。用著比起閒逛時的緩慢步調快上許多的速度來到了門前,從門縫中可以窺見昏暗的房內。
後續自己會選擇的動作一直都只有一個,套著純白手套的指尖撫上門板,不重不輕地往內一推使門大大的敞開。
「打擾了。」
飽含笑意地輕聲道出的同時也進入不知名戰士的房間,但僅踏入一步後就佇立在原地。過於詭異的景象使自己一時間愣在原地,房內無論是架上還是牆邊都充滿著自己知道及不知道的魔物,卻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
那些是看起來宛如活著的屍體。
「……標本?」
清脆鈴鐺聲響伴隨著動作響起,懷抱紙袋踏出那家人偶時常出入的、位於大宅外的商店,稍微佇足門前,低頭查看袋中內容物是否正確,才邁出步伐往大宅回去。
一開始僅是抱著嘗試的心態前去詢問,沒想到竟會有自己需要的東西,價錢也意外的低價……不禁讓人懷疑那名紅衣侍僧到底是對人偶(的錢包)有何居心。
慢慢走回自己的寢房位置,只是人都還沒到達,遠遠卻瞧見原本該在門框內的門板消失無蹤。「……」沉默看著大敞的門扉,緋紅瞳眸首先瞥了眼地板門框邊緣,接著再望進昏暗房內。地板上的黑色短毛告知著自己始作俑者是誰,但通常牠只會開出足以讓小身軀鑽出的縫隙,並不會如此地大剌剌。
很顯然,裡頭有人。
看著在黑暗中十分顯眼的銀白色,宣洩而下的模樣令自己一瞬想起了紅衣審判官,可轉念一想,依對方死板規矩的個性不可能擅闖他人房間,何況裡面氣息陌生,那麼更不會是他了。
優雅轉動左手手腕,一把防身短劍出現於手中,接著悄聲無息地靠近那名不速之客,從背後將劍刃架上對方脖頸的位置。
「……什麼人。」
伴隨著突然響起的低沉嗓音,脖上感受到一陣冰涼,視線往下移動後看見了銀白髮絲中特別刺眼的利器。併攏了五指並將右手抬到胸前的高度,單手做出了投降的動作後用著毫無危機感的語調回覆。
「只是個好奇的人看見了沒關緊的門罷了。」
輕笑幾聲後將原先舉起的手由下往上插入了匕首和肩膀間的縫隙,指尖碰觸著刀刃並將頭微微向後仰,雖然看不見對方但銀眸還是朝後方看去。
「我是諾伊庫洛姆,可以先把刀收起來嗎?」
沒聽過的嗓音,沒聽過的名字。
低垂眼眸看著微仰而稍微觸碰到胸口的銀白腦袋,再移動視線晃了圈房間,「……下次,別隨意闖進來。」藉由透進房裡的微弱走廊燈光確認沒有任何東西被動過後,沉默一陣才開口這麼說著,同時收回了手。
憑著記憶在黑暗中順暢地走到桌子邊,將手裡的紙袋放下,想步去門邊按開電燈電源外加關上門的一個轉身,那抹純白仍定定站在那兒,看上去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沒有開口說話,僅是對著對方挑起一邊眉,完全忘了現下身在一片漆黑,對方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反應。
感受到壓迫消失後緩緩吐出一口氣,對於古魯瓦爾多的話語沒有給出承諾,只是勾起了微笑邊伸手攏了攏長髮。
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和衣物的摩擦聲顯示了身後人有所動作,而自己就站在原地看著黑暗中特別深沉的漆黑身影移動。對方並沒有趕人……雖然也沒有請自己留下就是了,不過宅邸內的戰士們能保持友好的關係也是炎之聖女樂於看見的發展吧。
準備開口時卻看見對方回過身的動作,等待幾秒青年依舊沒有開口,感到疑惑地偏了偏頭然後也跟著轉身面向出口。
昏暗的房內唯有的亮光是來自於走廊,視線快速的掃過門口後看見了某個按鈕,踏著快速的步伐來到門邊卻不是離開房間,而是伸手按下了一旁的電燈開關。
「明亮多了呢。你好呀,古魯瓦爾多。」
有稍微從其他人口中打聽到其他戰士們的特徵,帶著漠然的慵懶語調及在燈光下對方的身姿確實和這個名字相符……雖然知道他有這方面的嗜好,實際看見後還真令人訝異呢。
「啊──這些是你的收藏品嗎?真厲害呢。」
完整接收下對方的一舉一動,在對方喊出自己名字時輕輕地皺起了眉頭。自己一向不擅與人交流,能夠做到的最多是出示最大善意的冷漠,大多都能應對其他人——但,眼前的人對自己而言很明顯就是那種,難以應對打發的、棘手對象。
「……」淡漠看著陌生的白衣女子,為此僅是沉默。
見對方沒有回應也不在意,衝著古魯瓦爾多笑了笑後將視線移到房內的標本上,雖然自己是想更湊近些觀賞但畢竟房間主人就在面前,不要恣意妄為比較妥當。
忽略了自己早就擅自闖入房間這點,對方看起來是有些困擾不過也沒有下達逐客令,逕自當作是古魯瓦爾多的默許自顧自地欣賞起那些特別的擺飾,而在看見了小型的魔物標本時腦中浮現了稍早的嬌小黑影,用著感興趣的眼神盯著植物樣貌的標本後打破沉默。
「對了,門似乎是某個小生物開的,沒有問題嗎?」
站在原地思考著該不該把這名不請自來的「客人」趕出去,但對方帶著好奇並保留距離觀賞著標本的模樣怎麼說也沒干擾到自己,猶豫了幾秒鐘,最後淡輕地嘆口氣,隨意了她。
轉過身將紙袋抱了起來,打算放入標本室裡的走向書桌,伸出手正要摸上桌上的頭骨時,對方的聲音及時打住自己的動作。
小生物?
不用多想就明白對方指的東西是何物,「…沒有問題。」暗自決定等牠回來就要把牠綁了處決,邊摸上了頭骨開啟暗門。在等待書櫃滑開露出後頭的道路時將視線移向觀賞標本的女子,「要待著,把門關上,別動任何東西。」淡漠的告知著,語畢走了進去。
給出回應後對方後續的動作使自己訝異的微微睜大雙眼,還真是出乎意料的有趣發展呀。
聽見古魯瓦爾多給出的條件後乖巧地闔上門房,待自己再次將視線移到青年身上時只見到他踏入通道的背影,僅在腦中思考了一秒後就邁出腳步跟上對方。
只要不動任何東西,那麼在這個房間自己可以自由行動對吧!隨意扭曲了對方的意思後帶著滿滿的好奇心期待著將會展露在眼前的景色。
「……」感覺到身後多了一抹氣息,似乎是早料到對方一定不可能乖乖待在房間,又輕輕地嘆了口氣,「別動任何東西。」拍開電燈開關,一邊再次重申,一邊緩緩靠近中央的工作台,放下手裡的紙袋然後開始將裡面的東西拿出來。
「沒問題──」
語尾剛落下,隱藏在對方房中的密室樣貌便隨著燈光的出現而印入眼簾,看起來這是對方處理標本以及擺放較大型收藏的房間。
踏著快速的步伐原先打算先沿著牆環視一圈,但在撇見了矮桌上隨意堆疊擺放的書籍後帶著幾分好奇靠了過去,定眼一看都是和古魯瓦爾多的興趣相關的資料書。
蹲下身好讓自己能看見書背的文字,畢竟接受到的指令是「別動任何東西」。喃喃念著書本的名稱一邊將視線掃了過去,原來對方會參考書籍嗎?若要自己說會覺得他是那種單憑直覺和天分就能處理的人。
或著是在追求完美呢?想像了下古魯瓦爾多認真翻閱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
「有什麼好笑的?」
雖然不大,但屬於女性的愉快笑聲在一片除了腳步、衣物摩擦以及東西放落聲響的寂靜空間裡特別顯耳。
感覺到從旁投來的目光,動作沒有停下,視線也沒移動半吋,開口發出的清冷嗓音一貫毫無起伏,就好像根本不在意答案,不過只是隨口問問。
即使對方的語氣中帶著漠不關心還是將視線移了過去,朝青年的背影彎起微笑後用著同樣輕快的語調回應。
「只是想像了下我所不知道的王子殿下。」
同時白色長靴向前移動,語句結束後停在了對方身後約三步的距離,古魯瓦爾多看起來正在準備什麼,雖然很感興趣但還是開口詢問。
「能靠近嗎?」
女子出口的語句中毫無初次見面該有的拘謹,彷彿彼此早已相識多年的態度令自己不知該如何回應,最終什麼也沒說,彎身拉過桌邊的麻袋,打開後抱出裡面奄奄一息的狂狼放上桌面,再拿出今日剛買回的、全新的解剖刀拆封。
審視著手裡的刀,稍微握了握並轉動手腕熟悉手感,然後伸出食指沿著刀刃輕輕往下,當瞧見指腹泛出血痕、確認夠利後,一刀就往狼的脖頸劃下。
不意外的沒有得到回應,往右跨了幾步讓自己能看見檯面上的物體,在看到對方拆起了銀色利器後了解接下來要上演在眼前的是古魯瓦爾多不符合常人興趣的標本製作,對這難得的體驗感到有幾分雀躍。
……不過在宅邸內也沒有所謂的正常人就是了。看著對方親身感受刀鋒銳利的動作在心中補上這句話。
舔去從食指流出的血液,等待紅色液體流放得差不多了,便再次執起解剖刀,沿著皮肉之間劃過同時腦中思索著下一步的行動。
不過……視線默默朝右手邊瞥眼即收,不知怎麼的,明明知曉正在身旁觀望的人並非那名審判官,但偶爾晃過餘光的銀色卻莫名給人一種怪異與壓迫感。
「……稍微,退開些。」有些困擾的停下動作,回過頭看向越湊越近的女子。
隨著魔物血液的流出空氣中瀰漫著鐵鏽味,雖然有些刺鼻但自己意外地覺得熟悉,大概又是個被遺忘的片段吧。沒有深入思考繼續把注意力放回對方身上,畢竟現階段而言自己對古魯瓦爾多比較感興趣。
直到青年流暢的動作中斷時才將視線從魔狼身上移開,和那雙赤色眼眸對上的同時屬於對方的低沉嗓音響起,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站到了古魯瓦爾多身旁。
「唉呀,抱歉呢──」抿了抿唇將臉上的笑容轉為歉意,一邊退了幾步。
在對方退開後表示沒關係的搖了搖頭,雖然臉上仍是一成不變的面無表情,但內心其實對於女子顯露出的抱歉神色感到些些訝異。畢竟眼前的人就算被利刃架著脖子還是能面帶三分笑,卻沒想到僅因毫無威脅性的一句話換下笑容,所以難免覺得意外。
「在旁邊會干擾到,到對面去吧。」動起手繼續將皮與肉分開,反正自己也不介意有人旁觀,便默默這麼說道。
將因身體前傾而下滑的髮絲塞回耳後,同時也跟著對方的指示移動步伐來到了和男子面對的位置。
說起來這還是第一次將視線放在屍體上這麼久,畢竟對沒有用處的事物自己向來不會多加關注。死去的野獸就只能任由他人處置,但被告知已經死亡的自己及其他戰士們卻依舊能憑藉著自己的意志行動,究竟是因為我們是特別的、還是早就被炎之聖女擺弄了呢?
用力眨眨眼將思緒打斷,再分心的話可是會錯過眼前難得的景象呢。雖然目前為止古魯瓦爾多對於自己的旁觀並沒有表現出強烈的排斥,但若下次再提出要求可能會被對方拒絕吧。
拎著順利剝下的狼皮走到裝有藥水的桶子邊,將手裡的東西浸泡進脫脂劑與鋁鞣革劑中,然後拿下晾在一旁的兩張完整狼皮,才又默默回到了工作檯前,俐落地將剩下的狼肉從骨上分離開來並把骨頭放入氫氧化鈉溶液中浸泡,同時盤算著晚些時間再把無用處的肉拿去廚房。
沒有多加在意女子,自顧自地從工具櫃中抽出白布,開始清潔桌面。
見對方熟練地開始後續的整理後輕聲到了句辛苦了,縱使這對青年來說根本不算件苦差事。
「需要我幫忙什麼嗎?」
畢竟是自己不請自來,至少該在最後釋出點善意。用盈滿笑意的銀眸看著古魯瓦爾多,爾後像是突然想起故作困擾地擰起眉。
「啊、不過這樣就不能不碰到東西了呢。」
淡漠的紅眼靜靜望了會那對充滿情緒的銀眸,那眼中所傳遞而出的善意確實存在著,要是就這麼拒絕了對方,似乎有那麼一點不通情達理……雖然根本不知道有什麼事可以交給對方做就是。
看了看掛在手臂上的兩張大狼皮,再默默看了下左手下那塊沾染鮮血的紅布,「那麼,麻煩妳了。」禮貌地說著收回手重新瞧向女子,等對方笑著說聲沒問題接手後,才從櫃中拿出一綑針線,朝著角落的沙發區走過去。
望了眼手中髒污的抹布決定先清洗一番,來到了水龍頭旁旋轉開關使清水流出,而等自己洗好布後古魯瓦爾多也早在沙發上坐定位並專注於手中的動作。
保持著淡淡笑容將視線從青年上移回工作台,接續對方剛才的清潔。在踏入房內時根本沒想過會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就結果而言這次的收穫挺不錯呢,見到了有趣的事情,還有了奇妙的體驗。
將桌上的血跡擦拭乾淨後再次回到了洗手槽前,將布搓洗並擰乾後放回工具櫃中。接著回過身來,一邊朝出口走去一邊對男子搭話。
「今天謝謝你呢,還真是相當厲害的技術呀。」
「不過是些基——、痛。」
原本全神貫注於手邊的工作,結果卻一個分心不慎扎中指頭……且漸漸滾出的血珠顯示著力道還不小。默默地將食指含進口中,打算再接再厲繼續,只可惜自己一向不擅長針線活(小範圍例外),又連續數次的自我攻擊之後,宣示放棄的停下動作。
懊惱地看著做了許久進度仍然只有一半(而且縫的還滿差的)的東西,還在思考該怎麼辦,就先聽到了小小的悶笑聲,抬起頭來撞見的剛好便是女子掩著嘴忍笑的畫面。
被這樣一笑莫名有些心生不滿,伸手往後面一拍就是拍在開關的位置上,唯一的出入口就這麼讓書櫃堵了起來。
看著一臉驚愕的女子,僅是孩子氣的哼哼兩聲,大有「這個沒完成妳我休想出去」的意思在。
啊啦、還真是任性的王子殿下呢。
雙眸中的訝異轉為無奈的笑意,還真沒想過會因為這種原因被對方關在房間內。佇立在原地和他對看幾秒後見古魯瓦爾多依舊沒有開門的意願,才放棄地輕嘆口氣。
移動步伐向對方靠了過去,沒有詢問直接在男子身邊坐下,接著逕自拿起桌上的針線並朝對方伸出手意示將狼皮交給自己。
雖然沒有縫紉的經驗,但看起來並不難,應該沒問題。
在指尖多了幾個傷口後停止了細針的移動,少見地露出苦惱的表情望著和對方差不多糟糕的成果,接著將視線看向古魯瓦爾多,帶著幾分認真提問。
「我去抓幾隻狼給你會不會比較快呢?」
安靜的旁觀身邊人的針線功夫,但顯然對方也不是縫紉的那塊料,頻頻失手扎疼自身的模樣就如同不久前的自己,看著看著突然覺得滑稽,忍不住笑了出來。「我還以為女孩子都擅長這個。」語帶笑意道出毫無惡意的真心話,然後伸手從女子手裡拿過被兩人縫得有些慘不忍睹的狼皮,「這樣反而要重新來過不是?」說著同時嘗試地縫了兩針,接著被扎到手指而縮手。
「還真是失禮呀,被常理所束縛並不是一件好事唷。」
不以為然地輕哼一聲後也跟著笑出來,看著指尖多出的幾個傷口暗自慶幸方才擦拭桌子時已經將手套拿下,要是染上血跡會很麻煩呢。
「應該有擅長縫紉的戰士吧,請他們幫忙?」
往後倒去將背部倚靠上沙發,銀眸瞥了眼自討苦吃的男子提出建議。
「是嗎,那真是抱歉了。」
自己一向不擅長社交,也惰於回應他人的噓寒問暖,太過習慣獨來獨往,避開人群那是自然;又有那麼些是因環境影響,自幼看慣了女性們巧手伶俐,才認為就算不專精但也相差無幾。
將已經縫起的區塊翻回正面,審視過後發現看上去其實並非反面那般糟糕,只是接合區有些高低起伏,平整不一。「也好,改日再叫庫魯托少佐來吧。」看久了還是覺得惹眼,猶豫要不要讓審判官來做這件事時忽然想起躺在枕邊的娃娃之一,便立刻定下了人選。
既然決定好後續那也就沒必要在跟自己(的手指)過不去,放下東西的同時想到了什麼,紅色的眼睛往旁邊望:「還要挑戰嗎?」對方的答案想必是同樣的,卻仍淡笑問道。
「這種經驗一次就夠了。」
聳聳肩朝對方晃了晃手上的傷口,沒想到他也會跟自己開玩笑呢。在確認男子沒有要繼續針線活的意思後撐起身從椅上站起,舉起權杖指向原先是出口的位置,偏著頭笑問道:「那是不是可以放我出去了呢──」
「嘛,得看心情。」
給出莫寧兩可的回應之後開始進行收線動作,打個小結剪掉多餘的線頭,再把針戳進線圈裡歸回櫃中,狼皮則翻回正面隨手掛在沙發椅背上。站在原地環視一圈確認沒有任何雜亂,才緩步來到標本櫃前,拍下旁邊的開關。
當書櫃一滑開,女子便立刻走了出去,看著白色身影消失卻沒有跟上,反而在標本櫃前佇足些許,像是找到什麼伸手從上取下,接著才轉身離開。
「……。」出去後映入眼簾的畫面讓自己愣了一下,還以為對方會自行離開,沒想到卻是站在書櫃前觀看上頭的書,模樣十分自然。
經過桌邊時順手摸了下頭骨,然後憑著印象將小櫃子裡的醫藥箱拿了出來。拎著東西靠過去,默默地拉起女子的手放上,再默默地晃到沙發區坐下。
沒想到關於生物構造的書籍種類有這麼多呢……原本只是刻意想造成對方的困擾才繼續留在房內,畢竟這可是第一次被人關住,但內心小小的報復心態在瞧見視線角落的書櫃後馬上就被好奇心掩蓋。
說起來上次神父先生的房間也是有各種聖經,單看一人的話會覺得過於極端,在宅邸中卻顯得平凡,不如說這樣的存在才是正常吧。
感受到人影逼近時望向對方發出了疑惑的單音節,但他保持著一慣的沉默僅是將箱子交給自己就退到另一邊。低下頭看了看手中的醫藥箱,再抬起頭看了看仍面無表情的男子,最後將視線固定在手上的傷口,明白對方的意思後忍不住擴大了嘴邊的笑意。
「還真是紳士呢,謝謝。」
隨意從中拿出OK繃將傷口貼住後闔上蓋子,放置在箱上的手在思索了幾秒後又再次開啟醫療箱,這次從裡面拿了些方才取用的醫護用品,接著回過身朝沙發上的青年走去。
站定在對方面前並揚了揚手中的OK繃,接著笑得格外愉悅地伸出另一隻空著的手,同時將雙眸掃過對方同樣帶傷的指尖。
「來吧,王子殿下。」
視線隨意落在一點上發著呆,直到視野裡出現一抹白影並接收到呼喚聲,有些空洞的血紅色眼睛才眨了眨,借此慢慢地尋回焦距。「……?」先是看著擺到自己面前的手,再望向站在跟前的女子,定格許久後緩慢伸出手,就在即將碰觸到之前還遲疑了一下,然後才讓指尖輕輕落於對方掌心。
當一放上去,女子便抓著自己的手又坐到了身旁,用著十分輕巧的動作拆開貼布包裝。難掩疑惑地看著人,不太明白對方表露而出的愉悅從何而來,然而本身並沒有詢問的意思,僅是靜靜地任由她將自己手上傷口一個個貼住,但明明算算也就五、六處傷,五指最多傷三指,可是最後的結果竟是滿手都是。「……謝謝。」盯著方才收回的、顯然是被惡作劇的手有些無語,不過還是禮貌地道了謝。
「這是答謝你讓我參觀。」
縱使這包含著些微玩心的舉動根本算不上謝禮,事實上也是突然閃過腦海的理由,鬆開對方的手並在青年審視過於誇張的包紮時站起身,踩著和當初闖入房間時一樣自在的步伐往門口走去,沒有和古魯瓦爾多道別就這樣直接離開房內。
但在過了幾秒後再度推開門,從門板後探出頭望向依舊在沙發上的青年,銀色的雙瞳彎成新月狀,用著上揚的輕快語調補上了一句話:「下次、我會記得敲門。」
對於女子過於隨心所欲的舉動沒有任何反感,反到覺得鬆了口氣,不用思考最後該如何請人出去這個問題也算是幫了自己。坐在沙發上,只是將手搭上置於桌面的醫藥箱,打算站起身時房門卻又毫無預警地被推了開來。
紅色的眼睛轉了過去,不意外對上銀色眼眸,原本頓住的動作重新恢復,站直身子後緩步來到房門前,伸手拉開。
「包紮的,謝禮。」將本來是要擺放房裡而拿出來的小標本遞了過去,接著在女子彷彿告知著「我還會再來打擾」的發言結束之後,微微傾下身湊近對方,然後淡輕地笑了。
「下次,可別空手來訪。」
說完,收回身,往後退了步,關上門。
直到木門闔上才意識到方才古魯瓦爾多在貼近自己時說了什麼,被默許了嗎?還真是讓人摸不透的王子殿下,心情很好的輕哼著歌離開門前,並在回房間的路上端倪起收到的禮物。
「真不錯呀,要擺在哪呢──」
一時心血來潮的話語沒想到對方會有所回應,讓人忍不住想再拜訪第二次呢,不過被要求了登門禮……在腦中轉了轉後依舊沒有好的想法,也罷,這種事情之後再去煩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