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按掉還沒有尖叫著讓你起床使你每天心情不好的理由。時間還很早卻已經失去了睡意,你沒有瞪著天花板太久就失去興致的起身,遵循一切早晨起來應該完成的瑣碎的事情,理所當然地在早上六點的現在將制服領帶繫到最端正的位置,抓起燙得筆挺的制服外套信步出門。
並未特地有約,畢竟清早就被遠處若有似無的的槍響割開睡意,要循聲找到那個擾人清夢的混蛋並不太難。你沉默地靠在樹幹上看著前方不遠處持槍練習的身影,默默地低頭看錶。六點二十。
徒步需要二十分鐘的距離,那聲槍響難道是一路輾過夢境而來的嗎?
你古怪的皺起臉,試圖屏退這點無意義的思考。
罷了。比起那個,眼前專心致志的練習射擊的,你暫時的同夥的存在更令你感到不可思議……六點聽見的槍響,這個人到底多麼早起練習,可以在廿分鐘後的現在看見對方滿身大汗的模樣。
你踢踢自己腳邊屬於對方的包包,瞥了一眼。裡面除了飲用水以外,還有各形各色的槍枝彈藥……還真認真。不過也是,純靠自學可以從完全不懂槍枝,到現在能實際應用,這不是單純努力可以換來的。
「零。不要裝死。」
你拉高了聲音對森林裡跑動的人影開口。
零挑起一邊眉毛淡淡地問。他記得他們最初的協議,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各自行動,非必要不要接觸。儘管現在對大多學生來說都還太早,但難保不會有跟你一樣的神經病。
對,非必要的話。
「……我不裝死,難道等你開炮嗎?」
對方持槍的手紋絲不動,說話的人更是不見一點波瀾。清早開始練習打帶跑而略現倦容的零漠然的換掉彈夾邊朝你走近,將要人命的槍枝收進腋下的槍套裡。大無畏的在你面牆彎腰撈起腳邊的包包裡的毛巾擦汗。
你不置可否的聳肩,幾乎挑戰的看著面前以男人來說稍嫌清瘦的男人。儘管警覺性還沒有自己來的高,卻是比初識之時好上不少,至少在你盯著他超過一分鐘之後他就意識到你的存在對你產生防備。
還有現在,看來像是毫無防備的露出背部,但恐怕自己只要出手攻擊……
「顯王,我不認為你有好心到來監督我練習,有話快——」
他的話讓你一頓,但也就是一頓。早已出勢的攻擊並沒有因此停下。零反應機警地蹲身躲過你最初的第一擊,同時給了一記漂亮的連環掃腿,逼得你只能連連退後,最後距離拉開的幾乎三四公尺。
以自己來說,實在是有些太輕敵了。
你自覺不該被逼退到這個距離,然而對方的攻擊來的太綿密緊湊,你找不到下手的空間。而你一拉開距離,便看見抄起槍枝的零穩穩地將準星對準你的胸口。那張秀氣的臉滿是「你搞什麼鬼」的嫌惡,以及欲將壓抑的微微龜裂的淡然。
看來對方也不是很意外自己會來這套,你噗哧一笑,舉手投降。
「我的確是沒有好心到來監督你練習,不過過過兩手,不犯法吧?殺人都不犯法了你還擔心我殺你?」
零的臉還是很臭,尤其看見了你眼中濃烈的不能在更明顯的讚許之後。
他的指節微微動了動,看來大有認真考慮板機扣下去的打算。
「…………。」
最後還是無奈地吐掉噎在嘴裡的那口殺氣。回頭繼續收拾自己的東西。此時此刻他也懶得再問你來幹嘛了,說你是專程來玩的恐怕他都會相信。
「啊,話說回來,顯王這個稱號,該不會是你散佈出去的吧?」
對方開始收拾善後你才福至心靈的對人抗議,一邊想起此行的目的之一。你大步流星的向前移動,氣勢如虹的停在對方面前,只差沒有提起零的領子之類。
「你知道現在這樣我多難辦事嗎!」
「『這間學校有一個殺人鬼叫【顯王】』什麼的,你知道我聽多少人這麼說了?」你的口氣不是很好,但主因還是因為這個稱號有夠中二,他們好意思喊你都不好意思聽,更何況是承認這種亂七八糟的稱謂。
聽罷的零奇怪的挑眉,平淡的幾乎冷漠的目光毫不遲疑地和你對視——甚至不是瞪,只是很冷淡地看你而已,你不由自主地眨眼。那目光明明很冷淡,卻不知為何給你一種智商被蔑視的錯覺……是錯覺吧?
「你不覺得奇怪嗎?」
零微微向後一靠,不偏不倚地將重心全部挪在樹幹上。「王就王,就算是這把年紀稱王也就是中二病晚期而已,如果是這樣那還沒什麼。」他冷淡的環著手,視線略略往上揚,定定地凝視你的等待。
「特地在前面加個『顯』字,是在表達什麼,你不明白嗎?」
那也是你覺得在意的地點,你感覺到你被這麼詢問的時候眉毛微微動了一動,對方一定也是注意到了,因為零接下來露出的笑容是再明顯不過的「原來你不是真的笨蛋」的歧視。
……你知道你現在一定是皺眉了。
「再說。」零一下子轉折語氣,離開了倚仗的樹幹向你迫近一步。氣勢之甚你幾乎就要往後退……事實是你真的稍微向後閃避才意識到這點的再次瞪過去。
「像你一樣每個騷動都這麼大咧咧去參與去觀賞,大放厥詞一番然後閃人,如此明目張膽彷彿希望全世界都知道你不怕殺人不怕血不怕死一樣——我倒是覺得這個稱號挺適合的。」
「總之,有人注意到有其他代稱為『王』的傢伙在活動,那是不爭的事實。不管你有沒有跟其他人合作,但至少拜託你不要這麼明目張膽——王可不一定指的是K啊。」
零狠狠的用拳背敲了你的胸口,疾言厲色地說。
零彎腰拿起了背包裡的小冊子,又回到了那個倚靠在樹幹上的姿勢。
「現在要稍微注意的大概是紅心女王一派,這裡大概掌握到他的能力就是本身女王能力的加成,但貌似可以操控其他班級的男人,每個男人都對她言聽計從但服從的深度參差不齊。我大概會從這方面著手調查。」
你注意到他低垂的臉上有著纖長的放在男人上有點浪費的睫毛,卻也沒有忽略由他口中透露出來的重要訊息。前幾天襲擊倒楣路人的中二病晚期也是男的……是紅心。
他忽然將手上的小冊丟給你,你很快就反應過來一手抓住。
儘管反應迅速動作卻不怎麼漂亮,一本漂亮的線裝小冊就給你蹂躪的亂七八糟,而他才離開主人手中不過兩秒。零的眉毛一下子就不客氣地皺起來,但你很想抗議活該你用丟的。
幸虧他沒有抱怨什麼,那對眉毛短暫的皺起過後又鬆開繼續把話講了下去。
「之前說好的情報,現在還活著的學生的資料大致都在上頭,包含能力也是……不過身體能力,有些部分沒有記錄到,或是沒有紀錄,標註紅色和星號是特別注意的,紅色是能力危險,星號是……」
順著對方的解釋兀自翻閱那本精巧細緻的筆記,意外寫的詳細甚至連反應時間都寫了個大概。你簡直不想去想跟這傢伙為敵是多麼可怕的事情,光是這個情報蒐集能力就,你甚至還不知道他的能力是什麼,自己的底細卻被摸的一清二楚。
「……嗯?是什麼?」這樣的人卻出現了停頓,你也正好翻到了打上星號的某一頁。
「你可以不要相信,但是直覺不對的對象,其中甚至有兩名底細完全不明,我甚至查不到能力。」看來零還是個意外自負的人啊,才會讓他說出「直覺」這兩個字要猶豫這麼久這麼糾結。你有些神奇的挑眉,看了看對方又看了看筆記。
「……總之,不是好對付的對象。」
「OK,我沒有不相信你的道理。」也沒有和你為敵的道理。
你幾乎是立刻回應了他,低下去翻閱筆記讓你錯過了零一瞬間迎上來不可思議的目光,而在你注意到他抬頭的動作後那對眼睛裡的蓉色早已淡的不見痕跡。
「筆記你自己收著,看完之後盡量記住,然後銷毀。」
零彎身拿起自己的包包拍了拍,大有準備離去的意思。
「——對了,你還是繼續明目張膽下去吧。」你幾乎以為對話就到此結束,卻不料他又忽然回頭補了這一句給你。
「照你的方法做就好,繼續做你的『顯王』,讓所有人的茅都對在你身上,你越是高昂誇耀,我就越容易取得情報,尤其那兩個難搞的,你不如也去招惹一下?」
你知道他是認真的,儘管帶著促狹的惡質的笑容,那雙眼睛卻是認真的。巴不得叫你去死,他可以踩著你的屍體繼續往那頂名為丑角的王冠伸長手。
在那之中,又有多少成分是相信自己不那麼輕易被別人弄死的可能。
你同樣惡劣的笑了。
「就順便把你也一起放進棺材裡給王冠加冕吧,『隱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