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不徐地穿戴上白色的絲質手套,墊著那份幾乎細微的重量思量著,腦袋裡有什麼想法隨著動作在緩緩地冒出了頭。
若在這樣的日子裡放過追尋樂趣的機會,怎麼說也總是可惜了些。
那所謂的愚者之日,就是人們在捉弄別人的情緒下追求心情歡快的節日。
儘管本是秉持著為了使人們不在認真的生活中仍然能保有一絲幽默與輕鬆的情緒的美意,說來也只不過是促成惡意捉弄他人達到娛樂的一個包裝說詞罷了。
踏出房門緩行移動的腳步該去的目的地點對於瑪爾瑟斯而言沒有太多需要去猶疑選擇,所欲去狩獵的目標經常出沒的位置可以說是屈指可數這點在找人上十分方便,甚至若真錯過了,稍待一會也是會自己撞上門來。
迴繞著廊道的書牆阻絕不住鞋跟叩響的聲音,在靜謐的圖書室內顯得特別清晰。
卻在踏進閱覽室找尋身在盡頭那人的時刻卻突地一頓,像給安上貓的腳步一般往前行進的足音變得靜悄無聲。
如此隱去了到來的信息,靠近了不出意料又埋於書堆中熟睡的人身旁。
徜徉在書海之中,是自己最為放鬆的時刻。埋覆於字裡行間,讓書中不論是知識或是故事佔據腦海裡,就不會讓自己陷入胡思亂想或是胡同之中,儘管這可能導致自己與人的接觸上的多慮,但閱讀依舊是安心大過其他。
而在聖女之子的宅邸中的圖書室裡,也不必擔心可能出現魔物的威脅。
所以貴族少年在這裡不小心入睡並不是第一次了。
於是就成了現下,即使身旁早已等著另一位戰士的氣息,自己依舊讓書圍繞在周遭,雙手交互疊枕著長髮,沉沉的闔眼休憩。
時間過去不曉得多久,隱隱約約好像聽到了有什麼事物摩娑的聲音,意識淺淺醒轉,直覺地眨眨眼抬起了頭想要確認狀況,視野裡卻先是映出一抹帶著笑意的,交雜著紅黑色的纖長身影。
理智在這瞬間的驚嚇才徹底回籠。
「啊、午安……」
習慣性的先招呼了一聲,開口之後方平復有些驚慌的情緒。
「老是看你見到我等就一臉驚嚇,怎麼,我等很可怕嗎?」
不意外地看著眼前的人自座位上彈跳了一下,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只是輕笑地說著,無視明明是自身出現的時機總是如此突然才會導致這這樣的狀況。
「……如果您不是這般的出場方式,那便不可怕。」
儘管也知道對方時常作弄自己,但是在精神不平穩的狀況下碰見,依舊還是嚇人萬分。
「您來到這裡,是有什麼事情……」
坐穩了身子之後,雙手貼在腿上正打算開口詢問對方來到圖書室的意圖,抬起眼時卻先一步發現那身衣裝有些不太對勁。
「……您那是,受傷了?」
雖然同樣是黯淡的色系,但特別暗下色彩的肩膀,實在是令人難以忽視。
「這個阿......」隨著貴族少年投注過來的視線抬了抬臂膀,雖然同是紅色的布料,卻在某些區塊明顯的印上一層濕轆而深沉的暗紅色,遲遲沒有落下的後半句話有些惹得那雙擔心的眼睛更為沉了一些。
「剛剛讓深淵咬了,有些痛呢。」在那樣的神情注視下,帶了點嘆息的如此說道,完全捨去前因後果只單就結果論的如此敘述著,觀察瞬間皺起眉的少年對於這句話的反應。
『這次才不是我。』
深淵?
聽到這個詞的瞬間,幻獸的聲音便傳入了腦袋裡頭。
龐然的身影於半空中現形,對著眼前的不死皇帝齜牙咧嘴。稍加制止了下幻獸,這才遲疑地望向自稱被深淵咬傷的來者。
「這個……請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幻獸不會對自己說謊,雖然以往為了保護自己深淵確實出現過不少傷人的動作……除非是在幻獸的認知下非攻擊的動作確實傷害到了瑪爾瑟斯而不自知,思及這點忍不住的沉了沉神色。
但是瑪爾瑟斯相較之下卻是前科累累。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全依對方的意思操弄,總是將自己耍得團團轉。而且,之前真的讓深淵咬傷的時候,明明怎麼樣也不讓自己確認……
因此,儘管總覺得懷疑對方有點罪惡,還是想釐清真相。
眼前巨大的幻獸以可見的姿態出聲反駁完全是在意料之內,但這樣的狀態下也沒有讓聲稱自己為受害者的不死皇帝萌生絲毫的懼意。
掩著已經被血紅的液體浸濕一片的布料的掌移了開,沾染上淨白的絲質手套的渲染嫣紅此時很是惹眼,像是宣告幻獸的爪牙如此兇殘,本人卻沒有對傷口的來源再多敘述什麼更多的資訊。
染上面孔的又是一絲的感嘆神情,酒紅的眼順過了散發出刺人氣息的幻獸最終落回了少年身上,留下了句似曾相似的話語,「對我等而言只是小傷就是了,畢竟和身體汶弱不能挨痛的貴族可是不相同的。」
……最後那一句話……莫名地令人生氣。
「……如果只是小傷,血怎麼會流成這副模樣?」
按捺著似乎有些不穩的情緒,面對著已經度過不知幾度寒暑的不死皇帝,至少現在該做的就是別讓自己又掉入不知道設在何處的陷阱。
然而儘管讓自己盡可能的防備,卻依舊留心在對方的肩膀上,神情依舊還是有些擔憂。
將庫勒尼西被牽動起的情緒與不以為然的語氣全給收進眼裡,如果說是在獵取動物,此時此刻那如白兔般的存在已經踏上了陷阱而不自知。
何時啟動韁繩都還掌握在手上,對於發覺不對勁而還是不懂得逃離的少年只覺得有趣。
「如果覺得對我等的判斷有疑慮的話,何不親自來確認看看傷口的狀態?」本來還未結束的話題被轉移了焦點,落在了討論傷口的大小的認知上,借提問,倒也順勢地將問句扔了回去。
總是這樣的將決定權交由己方定奪,被如此作弄幾番,要說沒有察覺到瑪爾瑟斯的意圖是不可能的。只是,儘管知道這是對方慣用的陷阱,自己依舊無法拒絕,甚至早已感覺到想上前查看的衝動。
然而,眼前的人那從容不改的笑意,卻又像是昭告著對方就是在引自己上勾,又似乎一點都不甚在意這邊會有如何的選擇。見了那俊俏的臉,本來已經抬起的手反而停留在舉起了手肘以上的部分而已。
捉住那很明顯就還在遲疑的手,一個不大的力道便輕易的將人給拉入了懷中。
絲毫不去在意這已經近到根本不適合看傷口的距離,挑戰少年底線般慢條斯理的在驚愕地注視下解開了領口的扣子,有著優美線條的頸部隨著拉開的衣領裸露了出來,連同沒有受傷的肌膚在滑動的衣料下給沾上了斑斑血跡。
強捉著掙扎的庫勒尼西意圖抽回手的動作,引導少年纖長的指尖去碰觸落於被豔紅色染得糊成一片無法看清的傷處。
「嘶......」而皺起眉發出了的吃痛聲,終於讓懷裡的人還想抽回的手不敢亂動,瞬間停滯了下來。
在那份遲疑下,更是得寸進尺的補上了句。「對待傷患要溫柔一點阿。」
被那聲吃痛而驚得不敢再有動作,手掌有些顫抖地碰在染著血液的患部。「不、有傷口的話,還是別……」別用手碰比較好。
才想這麼說,卻在發現掌心下的溫度,並不像是血液的溫度;而且,掌心下的皮膚,似乎並沒有碰觸到任何裂口。照理說有出血,肌膚本該有傷口才是……
「這傷口是大是小,相信總算是跟我等達成共識了吧?」
終究笑出了聲,對於還未反應過來去惱怒的少年只是湊上了耳邊。
「愚人節快樂,四月的魚兒。」
【祝大小姐們都能捕捉到四月的魚的拉線,愚人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