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醒】
他只記得,他不顧一切竭盡力氣的大聲嘶吼,似乎想將全身的悲傷藉由聲音不留一毫的全數宣洩。
身邊的說話聲或什麼正在崩毀,他不想去管不想去理會也毫不在乎。
因為他的「世界」,在稍早前已經崩解了。
latest #15
水珠在虛空中直線下墜,在右邊眼皮上散成美麗水花,刺痛而冰涼。
眼睫顫動,深眠的意識緩緩轉醒,睜開無所覆蓋的右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全然不同的陌生環境。
茫然的坐起身。之會覺得茫然,是發現自己對更早前發生的事情毫無記憶。冷靜的審視這個空間,非但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同時還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協調感。
「這是什麼鬼地方。」
受大小姐的請託,獨自前往黑森林尋找寶石袋和其他寶物,徒步行走相當長的距離加上數場戰鬥而疲憊不堪,本想停下休息片刻,此時驚覺前方有生物移動的細小聲響,提起劍伏低身體,盡可能壓低足音緩緩靠近聲音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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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叢裡原有的蟲鳴突然停止,細聽之下有道正逐漸朝此接近的步伐聲,腳步緩慢而謹慎,看來這裡並非只有自己一人。
提起警覺,手撫向腰間的配槍,藍眼迅速鎖定一方出現的模糊人影,準備隨時拔槍伺機而動。
那人壓低身姿前進,但其寬大的外衣在擺盪之間卻被細枝勾住,使其稍作分心的別了頭。
就是現在了。迅速拔出槍支起身瞄準對方。
「啊咧?」卻在那人回頭過來看清他的樣貌時,一時愣住無法動作。
不僅無法動作,眼睛還在腦袋尚未判定如何處理現下狀況時,像是燒起來一般突然濕熱。
「啊咧?啊咧?」收回舉槍的手,疑惑的用手背抹去幾乎要奪眶的熱液。怎麼啦這個,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不明白啊。
「還以為是誰咧,艾伯,是你啊。」露出笑容,朝著似乎同樣錯愕的人打招呼。
距離已經近得足以看見模糊身影,嘗試隱藏自己的氣息以免被發現,本想更加靠近,外衣卻被樹枝勾住,分心撥開樹枝的短短數秒之間,來人便舉起手槍指向自己的頭部。
當雙眼對上那個男人湛藍的獨眼時,頓時想起了些什麼──火焰、高塔、皇妃、審問官......最後定格在他哭泣的臉龐,他的雙手緊緊握住自己的左手,想起一直以來只有被稱為軍犬的這個男人對自己不離不棄。
他看來有些驚訝,用手套抹了下眼睛後態度輕鬆地喊了自己的名字,登時間眼眶發熱、鼻腔微酸,有些困難地吞下一口唾液,露出微笑。
「艾依查庫,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了嗎?」所以才會產生這種感動的情感嗎。槍枝插回槍套,雙手叉在腰間,抬頭看了一眼被蓊鬱森林掩蓋大部分的天空。
「不知道該怎麼說,我覺得這個地方很古怪,而且記憶好像缺失很多東西,我不記得醒來前發生的事,有些事情也無法連貫起來。」
無須對艾伯李斯特隱瞞什麼,十分直接的告知他現在自己的狀況。既然醒來後發現艾伯李斯特也在這裡,心裡的茫然無解也不再是太大的問題。
他深信只要兩人在一起無論遇到什麼困難都能迎刃而解。
「這個『很久』的定義或許只對我而言吧……總之,這裡是死亡以後的世界。」待了一段時間,對於這個無比荒謬的世界仍然一知半解——能夠徹底明白的,除了三位侍僧以外似乎只剩下那位尊貴的聖女大人——決定把自己所能理解的部分先全盤托出。
令人難以置信,這是死人的世界,所以他們都死了。
短暫沉默後抬眼看向艾伯李斯特,他死了,什麼時候,又在哪兒。死亡的時候在他身邊嗎,是否是自己怠忽了沒能保護好他。
艾伯李斯特說明的話聽是聽見了,但心裡琢磨的卻不是自己已死的事。
「好吧,這麼看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沒想到死了還要這麼辛苦。」沒有漏看盟友衣上所沾染並非自身的血污以及臉上的疲倦,「那你現在住哪兒,也帶我過去吧。」
「呵,還真是性急。」對艾依查庫伸出了右手,「既然都是死者又互相認識,跟我來吧,到聖女之子的宅邸去。只要找回過往的記憶,就可以回到人世。」
死亡的原因、分開的原因、看見對方那陣不明所以的激動情緒,到時候都可以弄清楚吧。
「嘿嘿,不覺得有點像嗎,」
抬手迎向艾伯李斯特朝自己伸來的手
,握住。
「我倆為走向未來必須隱匿過去而捨棄掉姓名的,那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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