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東西比第一天我被綁到這裡,多太多東西了。幾件被單,是他們拿來這裡過夜用的。其餘的......皆是他們取樂的器具或殘物。
赤裸裸地躺在冰冷的地面,忍著寒意,想著逃跑的方法......但是要逃跑,真的好難......藉由天色的轉變,我大概知道我被綁到這邊已經三天了......我毫無任何機會逃離。
他們三不五時在這裡狂歡──藉由侮辱我這件事情。而他們一整群待在這裡,讓我一絲機會有沒有。
已經數不清被多少人毆打過、強暴過、已經數不清昏了幾次,又被冷水潑醒幾次,也已經數不清身上有多少傷口。
刀傷、被揍產生的內傷、燙傷、鞭痕.....體無完膚。
無力的閉上眼睛,努力回想著他們聊天內容中,我能用的資訊。
前一夜,他們通霄著虐待我,似乎是因為他們隔天幫內要集合做什麼事?他們集合又是什麼時後?今天嗎?
一群人的腳步聲漸漸接近。
一個重重的力道擊向我的腹部,疼痛,一股暖意從內部湧上,嚴著嘴角留出。但我偽裝著,偽裝我失去意識,全身放鬆任由他們的拳打腳踢。
『诶,吐血了?死了喔?』有人問。
一人靠近我,用手探向我那少數沒有傷痕的部位,脖子:『沒死,但是快了吧?』
他們大笑著。
『诶,快集合了,走啦走啦!』一人急道。果然,他們是今天集合嗎?
『沒那麼早~先把這個傢伙致命的傷口包一下啦,不然我們回來他早死了,能玩什麼?』另一個人提議著。
『好啊!我才不要姦屍勒!』
在他們討論下,幾個人上前,將我鬆綁。對著嚴重的傷口隨便包紮著,甚至還惡劣地在我的傷口內塞了些刺激性的粉狀物。應該是鹽吧?還是沙子?我不知道......只能死命地忍住掙扎和悲鳴,努力偽裝著昏迷。
他們一邊處理,一邊閒聊著:『今晚大概就是玩最後一次了吧?』
『對啊!難道你要把他治好再玩幾次?』
『才不會哩,我沒那麼多閒錢吼!』那個人帶著不屑的語氣。
哄堂大笑。
『那屍體怎麼辦?』
他們沉默了一回兒,突然有人提議:『用相機拍一拍,寄信給他現在待的樂團?』
『把他的一雙手剁下來一起寄去。』另一人接著咯咯地笑著說。
『那其他部分怎麼辦?』『埋掉啊!』『拿去砸警局啦!』『不要啦,這樣警察非得抓我們不可,只有手的話證據不多,抓不到我們,但是身體過去的話很危險耶!』『好啦好啦!埋掉就好。』
他們吵雜地討論著。
直到一個人注意到時間,他們才驚覺時間的流逝,一下子全跑開,只留下一人留守。
安靜一陣子,那個人拿著刀子,有一下、沒一下地劃過我的皮膚:『喂喂,你真的昏死了嗎?真的嗎?昏死了喔?』
我依舊全身放鬆,沉默著。
突然他快速地往我的臉頰畫過一刀:『他們是為了拍照給你在的樂團看,所以不敢毀你容嗎?』
依舊沉默著。
『哈,我想不可能吧?他們剛剛才決定要寄照片到你樂團的耶!沒弄傷你的臉,大概是為了讓你臉部乾淨,我們玩起來比較開心吧?不過你都要死了,就算少一個眼睛,照片應該還是認得出是你?』他用刀抵著我闔著的眼皮。
很想起身反擊,但就我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不可能打贏任何一個人。
放鬆著身體,決定賭他不敢在沒有討論的情況下讓我瞎掉。
『嘖,還真得是昏過去啊?』感到無趣的他,走離我。
賭對了,在內心鬆了口氣。
沉靜,好一回兒,聽到打呼聲,才張開眼睛。
睡著了?
努力坐起來,看向對方。
真的,睡著了?侮辱別人,也會累?在內心諷刺著對方。
不敢繼續想,隨手將不斷湧出口鼻的血液擦掉後,趕緊戰戰兢兢地從一旁拿了兩張被單裹住身體。
看向被他們隨便丟在角落的那些我的東西。鑰匙、放著重要物品的錢包和其他隨身物品。
不敢拿太多東西,深怕影響行動,果斷捨棄了耳機、眼鏡和錢包的皮夾,只拿了對我最重要的、父母給我的硬幣和機車的鑰匙後,看向放著刀械的角落。
如果他途中醒來,或有其他人發現我,還是得有個防身武器。略為思考後,拿起一把既可以防身、又能充當腳受傷地我的支柱──武士刀。
輕聲地將武士刀刀鞘部分綁在受了槍傷的小腿上,吃力地撐著武士刀起身。
『鏘』,鐵製的刀鞘敲擊地面,我一驚,回過頭看向睡著的那個人。
他翻了個聲,說了幾句模糊的夢話後,繼續睡。
鬆了口氣。將刀鞘部分往上拉一點,避免再次敲到地面,扶著牆往外走去。
確定離開那棟房間一小段距離後,將刀鞘往下壓,當作支撐小腿的道具,一手扶著牆、一手撐著連接小腿的武士刀,身子歪歪斜斜地快步往小巷外走出。
吃力地將由如千斤般的腿抬起,跨坐上機車後,發動機車逃離現場。
深怕被追上、又怕只披被單的我會嚇到路人,即使對於沒有人的地方深感恐懼,仍逕是挑小路騎。
遇到幾個少數的紅綠燈也不敢停下來,一來是怕被那個不知道是什麼幫的傢伙追上、一來是認為一旦停下來,我將再也無法有任何力量能夠支撐自己殘破的身體。
逐漸回暖的春天,,我卻越來越覺得冷。嘴角不斷湧出的血液,受到機車的迅速往前的影響,往臉頰一側滑去。
即使最嚴重的幾個傷口被他們暫時止過血,其他較小的傷口,仍將被單染上大量的紅。
眼前的一切漸漸模糊,不敢往後看、也不願以這樣的形式回到宅邸......
還能回去嗎?
這樣不斷吸引著災禍的自己......
帶著傷口的手,壓不住剎車,越來越快的機車已經超出了現在自己身體狀況能控制的速度。皺著眉,放鬆了手,想讓機車自然減速。
微微地瞪大眼,看著眼前的場景。
糟糕了......
是知道剛剛不斷往上騎,大概是山路之類的。但沒想到前面不轉彎的話,就是斷崖。
為什麼會是斷崖?
吃力的想壓住剎車,卻無力到根本無法將剎車握到底,根本起不了什麼做用。強力地轉動機車龍頭,仍因為力氣不足而沒有轉向另一條路,就這樣往斷崖衝去。
閉上眼,努力一邊減速,一邊用力將把手向左方推去。
『碰──』慢慢放慢速度的機車撞上了一旁的樹幹,機車一震,向右邊傾倒。
想用腳支撐住,腳著地後,卻發現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了。機車倒了下來,壓住我的右腿。右腳以奇怪的角度卡在機車下方,而未熄火的機車不斷震動著,右腿上被包紮的傷口再次崩裂,鮮血湧了出來。
吃痛地伸手想將機車推離,或者將機車抬高一些讓腿可以抽離,但完全沒有用、一點力氣都使不上的狀況下,簡直像一隻貓在替機車抓癢般,絲毫沒有用。
掙扎間,被單從我身上滑落,趕緊伸手想將被單拉好,才發覺自己狀況已經糟糕到連手都抬不高了。
但其實被單也不需要我拉了,因為沒滑落多少,就被血的黏性及被鞭子挑起的皮肉勾住。
糟糕,越來越冷了,我要死了嗎?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腦袋浮現出父母死掉的場景,恐懼、或者是寒冷,又或許是兩者夾雜在一起,導致身體不斷顫抖著。
痛苦地掙扎著,張眼看向前方,血液將我週遭的地面染上一層紅,嘴角及傷口的鮮血仍不斷湧出。將視線移向更前方,才發覺自己的手機從倒下的機車內彈出,正好靜靜的躺在眼前。
努力移動身子,將手伸到最長,因為知道自己已經沒力將手機拿靠近我身邊了,只好憑著記憶,回憶著按鍵的位置,隨意撥給通訊錄的某通電話,並按下擴音。
到底會撥給誰,根本就看不到,也無法得知。是學校的同學?還是工作上的客戶?不知道......但希望能夠......請他救我......
模糊的視線看著前方躺著的手機,感受著嘴角與各種傷口湧出了液體,以及漸漸流失的體溫。我清楚明白,我可能......快死了......
真的,沒辦法了啊......
我曾經體會過朋友之間相處的快樂了,所以該放心的去死嗎......
也是,就我這樣的災禍吸引體,或許真的去死會比較好......
先前沒有染上AIDS,這次大概逃不了了吧?
就算活著,也只會帶來麻煩不是嗎?這次死了也不錯呢......
確實該去死才對啊......
痛苦地笑著。鮮血大量湧出,嗆得咳了幾聲,眼角滑落了些淚水。
即使死了比較好,但,還是很不想死啊......
眼前一黑,無力的閉上眼,昏死過去。
「終於結束了,這次多虧有學長幫忙。」
點了點頭示意對方不必客氣。前幾天接到後輩需要幫忙的訊息,瀏覽了一下案件內容
和目前掌握的信息將自己的論點提出,便答應與他們一同前往事發現場蒐集最後的證
據,剛好也找到最關鍵的證物準備打道回府。
胸前放置手機的口袋傳來震動,和以前的同僚和後輩示意一下便拿著手機走到一旁。
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是前幾天和自己交換號碼的青年,按了通話間接起。
「喂?」
『....』電話那頭並無傳來回話聲,有的只有未熄火的引擎聲及些微粗重的喘息。
--好像哪裡不太對。
心頭的不安感湧上,等待了一會對方仍然沒有回話,於是喚道。
「...玦梔?」
不知對方有沒有聽到,但對面傳來幾聲咳嗽聲,聽起來卻似乎有段距離。
「玦梔,聽得到嗎?」再次叫著另一頭的人,但仍然沒有回音,粗重的喘息自咳嗽後
逐漸變得微弱。一旁的同僚似乎也察覺不對勁,其中幾人靠了過來,沒將電話掛斷而
是朝旁邊說了幾句話,其他人點點頭便分頭連絡相關單位查詢通聯紀錄及發出信號的
確切位置;自己則不時呼喚、說話,一邊仔細聆聽另一頭的狀況。
沒多久,便照著查出來的位置尋路過去,據後輩描述是附近一處斷崖,不過玦梔為何會在那裡,雖然有些焦急但腦中的思緒卻越發清晰。
沒多久便到了目的地,和同僚說了幾句便先隻身前往玦梔的所在。走了一段便發現不遠處的白色身影,意識到狀況不樂觀,快步跑到對方身邊,探了探頸動脈和呼吸一邊請隊員通報救護車,雖然還有微弱氣息但也不能再拖了。
先將壓在對方腿上的摩托車移開後,壓住較大的傷處先行止血,便拿起一旁的武士刀和自己的皮帶固定好對方的腳,期間對方痛苦低吟自己只能握住他的手,希望他能撐下去。
先做好應急處置後,已盡量輕緩的方式將他揹在背上,轉過身後突然一發子彈打在腳邊。看著卡進地面的彈頭,緩緩傳過視線望向來人,對方正猥瑣的笑著。
「那邊那位小哥,可以把你背上那個人交出來嗎?」
「學長。」
沒有回頭只是淡淡掃了眼後輩便接著說。
「結果那些人與我們調查的那件案子有關,是共犯。」
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閉眼揉了太陽穴靠在牆上,看向病床現依舊昏迷慘白的青年。過了許久發現身後的後輩沒有離開反而欲言又止,對方接收自己的視線說道。
「學長,你也該休息了,已經三天了更何況當天你也...」
擺了擺手止住對方的話也表示自己沒事,對方只是嘆氣無奈。
「身體會撐不住的...」
那天後來--
稍早自己先請其他同僚在附近草叢待命、伺機行事,雖然當下確實讓對方措手不及,但也仍然有個落網之魚,在制服前朝自己開了一槍,微微偏了偏身子避過要害射入肩膀,慶幸並沒有貫穿影響到自己背上的人。
再後來同僚便將那群原本猥瑣發笑,怎麼看怎麼欠揍的人一併扭送警局。
手裡把玩著青年求救時的手機,再度點開通話紀錄看見自己的號碼被打了「扣除額」的外號,想到前幾天看到這個名詞時自己還愣的好幾秒,默默看著床上的青年,不知之前是否讓對方不開心或是有什麼誤會而起了這個綽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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