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叫上，夏日原本猜想是不是什麼工作上的事情，結果周鄧問出來的話卻跟自己想的大相逕庭，一下子有些怔愣住。不過畢竟不是什麼奇怪的問題，他很快地會過意來。
「嗯，」點了點頭，夏日沒有想到其他，就事論事的回應對方：「想說賺個一百萬，大概也夠了吧？」
但自己也不是很確定。

打開抽屜拿出支票本，撕下一張直接牽上大名，金額…還是給對方決定好了。
「金額自己寫，這張支票是你未來幾年的工資，好好決定，」反轉支票然後在旁邊放上筆「然後立刻，去還錢給你媽。」直直的看著對方。

夏日看著眼前很是陌生的東西，支票？那啥小？金額我自己寫？我有工資了？還沒上工吧？靠杯，周鄧好有錢！
「......」沉默了不知多久，他都只是看著支票本，沒有說話－－思考迴路跟不上了，完全。
「呃，一百萬？」最終他只是針對需要還的錢，訥訥的吐出這問題，他無法想像填上一百萬，周鄧是否有這樣的錢財。

「寫啊！」那個樣子真叫人想打下去，我是沒有那個錢嗎？！「只要一百萬？你確定？」挑眉。
原來養孩子到13歲需要一百萬…還以為來個八十九十萬就好了。

等等，對方有算進去自己的工資嗎？

周鄧的問話、讓他終於腦袋開始運轉，幾秒之後他終於釐清現狀，髒話也罵了出來：「靠！你是要幫我還錢的意思？？」

「對，我不會閒閒沒事撿個惹事的蠢蛋過來當員工，快寫，要不然我打到你進醫院，」想了想「不接受反悔和退貨，除非你想躺太平間。」
想要的、順眼的就一定要得到手，這是為人的原則。

「我自己賺也可......喔！」夏日本想拒絕，卻突然恍然：「所以你剛剛才說工資？」
終於了解周鄧的打算之後，夏日也開始思考這個可能性。他不是白拿對方的錢，之後也會在這工作......雖然也是欠了一份情。
不過也好，也好。
沒有思考多久，夏日就上前拿筆，還是只在支票上寫了一百萬：「先這樣，薪水什麼的以後再算吧。話說怎麼這麼像賣身借錢啊...。」

「沒錯，就是賣勞力，而且你不能後悔，」對著對方燦爛的一笑「去換衣服，跟我一起出門。」起身準備去換身正裝。

「話說你幹嘛去啊？？」夏日握著支票慌忙問道「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啦！」

「我說什麼你做什麼，現在給我去換衣服，然後我們一起出門，」指了休息室「要不然我會打到你朋友都不認識你。」真吵，像是幼犬一樣。

「我只是看一看，不要緊張。」對方還是需要些自主空間，心想。

「哦......」心裡覺得奇怪，但是都收了人的錢......周鄧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情況。
聳聳肩，夏日隨便的收拾了一下東西，事情能儘早解決也好。
「喂、走吧。」說著便帶路了。

那天被打的不知道東南西北，連路都是靠直覺亂繞，本還有些擔心回家會不會困難，不過事實證明自己的方向感在從小就亂走之下，訓練的還是不錯。
夏日的家住在公寓樓層裡，看起來沒有特別富裕，卻也不是非常貧窮。髒髒兮兮的大樓外觀陰沉的讓人看了就不想進去，夏日看了眼自家那處透著昏暗燈光的窗，心裡沒什麼念想，甚至緊張的情緒也不存在，拿出鑰匙開門的時候，另隻手卻不自覺得捏緊了支票。

「呃，我媽可能在忙......要等她一下。」上樓的路程，他回頭跟周鄧含糊地打了劑預防針。

「都是性交的腥羶味，馬的，是種狗場喔，」捏著鼻子非常不爽，想到等等還要進去，那心情一整個開心不起來，「你確定這裡是你家？」淚眼汪汪的看著對方，我的老天，我的嗅覺能不能失靈一回。

「......再一層就到了。」他不知道要回什麼，只能沉默了一下才道。
他好像忘記周鄧其實不知道自己的老媽是做什麼行業的了。
「還是你在外面等？」走了幾步還是忍不住停下來問道。

「都過來了，」而且自己也需要好好的和對方家長溝通，自己應該會盡可能不採取暴力「走吧。」

「......嗯。」
只剩下一層，也不用走多久就到了。夏日打開家門，連鞋子都沒脫就踩了進去。桌上相比幾天前還多了一些食物剩餘的碗筷，地板及沙發上也都是衣服，一路延伸到一扇門前時，躺在地板上的褲子卻也讓人完全明白，男女是穿著內衣進門的。
那扇門後正傳出肉體碰撞的聲音，以及女人的吟哦。
夏日對此習以為常。

「要等還是闖？」真心不敢坐沙發，直接打簡訊要人送椅子過來，作用？當然是拿來坐的，自己怎麼可能拿起來打人呢？那麼有失優雅的舉動「快選。」

「等吧？她在賺錢。」夏日說著，彎身收拾起了滿桌垃圾還有一地的衣服。

去門口拿了送過來的椅子，不愧是自己的員工，手腳就是快，雖然可能是早有準備，將折疊椅打開放在算是乾淨的一處「嗯……我等…」本來要再說些實話，但想想還是算了。

日常生活又回來了，夏日幫周鄧帶上一杯水，就回頭繼續打理家務。
整理、打掃、清洗，熟捻且有條不紊的處理各種事務，一看就知道絕不是一天兩天的工作。
他們也沒等多久，現在時間尚早，媽媽帶回來的男人都是完事就走，再晚一點才會有過夜的。
在夏日垃圾包到一半時，門開了，他一回頭就跟女人四目相對，再然後他就被一個箭步衝上前的人打了一巴掌。

『你還知道回來啊！』
女性拔高的嗓音在屋子裡尖銳地響起。

「你是夏日他媽？」一臉嫌棄的看著女人，雙手放上膝蓋，翹著二郎腿。

『？』女人聽到聲音，皺著眉看去才發現有另個跟夏日差不多大的少年：『你誰？夏日？他？唉唷，你有綽號啦？』本是對著周鄧講話，卻又一下子轉向了夏日，語帶調侃，還伸出塗著蔻丹的手戳了戳夏日的腦袋。
「......我不會再回來了。」
『說什麼瘋話？』

啪！
一聲脆響，女人的手搧上了夏日的臉，疊加上方才那掌，夏日臉上的紅痕越見清晰。
『我養你到大，你跟我說不回來？找死呀？啊？』
「我－－」
『喔？這不是前幾天那個傻小子嗎？妳兒子終於回來啦？哇－－這次多帶了一個人耶，我多付一點錢，晚點走吧？』

夏日看見房裡出來的男人時，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不自主的後退了一步。心裡的恐懼或許他意識不到，身體上的痛卻是深刻至極。
他把手中的支票舉高、遞到了女人面前：「這個還妳，十三年來的飯錢及學費。」
女人看了眼夏日手上的票券，瞄到金額的的時候，眼神明顯亮了下，正要接過，男人卻衝出來一把搶過：『哇靠！一百萬欸！你哪來的錢啊？臭小鬼！』

「幹！他媽還我！」到此還表現平靜的夏日在看見男人的舉動之後馬上就慌了，一邊罵著一邊就要衝上去搶。「那是給老媽的，不是給你的！渾－－」
話還沒說完，就被男人一拳打在臉上，夏日在暈眩中噤了聲。
『小鬼，我上次打你還沒打夠呢？一百萬？至少五倍吧？嗯？』

夏日趴在地板上，男人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他想著對方大概是蹲下來說話了吧，不然怎麼會這麼大聲而且清晰呢？媽媽大概跟之前一樣，只是一旁看著吧。
啊、周鄧還在那......

迅速的收起折疊椅，皺著眉頭放在地上，有些心疼。
聽著越來越大的聲音，非常地不高興，抽出腰間的粗皮帶，面無表情的直接往男人臉上招呼，然後一腳將男人踹躺在地上，再用皮帶束縛雙腳。
「讓我教教你一些規矩。」

從口袋裏拿出兩把軍刀握在手中，狠狠刺穿男人的兩手掌，甚至卡在磁磚地板上，站直打理稍微亂掉衣服，踩上男人的面門。
『馬的，這雙鞋髒了，等等回去丟掉。』

「第一，」隨著聲音停頓，腳跟用力的踩碎了男人的鼻樑骨「那是我給他的錢，為什麼你會有膽子槍。」
「第二，」轉移了目標，想到剛剛看自己的那雙狗眼，罪行弄瞎一隻不為過，鞋根打轉在右眼，很明顯就是要將對方的水晶體給擠出來「我的人，只能我打。」

移開腳，不屑的吐口水到那張被毀壞的臉，「第三，」嘴角勾起愉悅的笑容，見到血有些興奮「醜成這樣還嫖妓，還不趕快去跳樓自殺。」

不理會被自己玩弄的男人，慢慢的走回去原位，將折疊椅打開放置好，優雅的坐上去，與剛剛凶狠的模樣完全相反「砂川媽媽，我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談，夏日的撫養權。」

『啥...啥？你才多小？想跟我談撫養權？』
女人的聲音有些顫抖，地上的血有一些沾上了她的身體，明明這是她的家，她卻不敢動。
夏日趴在地板上，他看著一切發生，持刀、壓制、傷害、見血，周鄧在自己的家裡肆虐，他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打死也好，不死也罷，只要......他只要把錢還回去就好。

從地板上爬起來，他的身上也沾了不少血跡，有自己的，更多的卻是男人的。抹了抹臉，他轉向他媽媽：「我說，我不會回來了。錢還給妳，不要養我，妳就不是我媽媽了。」
『哈......哈哈，一百萬就想打發我？』面對自己的兒子，女人明顯比較撿回氣勢『你想得美！』

「不用再談了，」起身站在夏日前，笑著說「收下一百萬，繼續吵，然後我等等把你變成人彘，或是安靜收下一百萬，付我五十萬買命和精神損失賠償的費用，你的選擇呢？畜生。」

「五十萬我付！」夏日搶在女人開口之前喊了出來，他直視周鄧：「我之後慢慢還你，但是我要給我老媽一百萬。」再次看向母親的視線有著異常的堅決。
「妳不要拒絕了吧？這個男人還躺在這。」
女人的目光順著夏日所只看了過去，她再次看向夏日、又瞟了眼周鄧，目光剎那間動搖了。
『好...好！』她咬牙切齒的應著：『你可以滾出去了，滾！』

「算了，我沒心情收了，」一聽到夏日要付，就渾身不對勁「你說什麼？滾嗎？再說一次，我是不是聽錯，你叫我滾。」直接將椅子拋棄，沾染過這裡的髒污，噁心的要命。

他動作很快的扯住周鄧，以免他又一次衝動暴走。男人的死活他不管，可是老媽畢竟養他十三年，大家沒有好聚，也好散了吧。
「喂，走吧。」
來的時候是這句，離開時也是這三個字。
夏日踏出門之前，又回頭看了自己的媽媽一眼，頭髮凌亂，衣服也都是皺褶，三十好幾了，卻如此狼狽。

然後他被周鄧往外推，從此以後跟這個地方一刀兩斷。

「別再想著她，你們的緣分我親手掐斷了，」恨不得將全身的衣物包括鞋子都燒毀「回去再處理傷勢，乖乖到沙發等我。」

「啊、這點傷就真的不用了啦。」夏日笑著回應道，將家裡的事情做了一個了結後，他莫名的心情輕鬆，「欸、周鄧，你怎麼那麼厲害啊？還拿刀欸！」

「練過的，要學嗎？」臉上的笑容久久不退「叫我教父我就教你。」

「叫副？啥小？」連字都搞不清的夏日只是質疑著的叫了出口。

「算了，叫我哥。」一臉無奈，看來教育也要著手了。

「幹，吃屎好嗎？你比我小欸！」

「馬的，小心被我壓在地上打！」馬上反擊。

「一樣啦！你還是比我小啊！不叫！」堅決。反正他被打習慣了。

「才小幾個月，你個蠢蛋，這是給你機會學武術你懂不？」

「放屁！小我一屆你好意思說！」夏日在歲數的爭論上完全不服。「我可以叫你師父，沒叫你叫我哥就不錯了，渾蛋。」

「兔崽子，知識高你五屆啦！去你的！」用手機通知人把乾淨的衣物和皮鞋準備好

「又怎樣！......蛤？？？？？？高我五屆？？？」不是比我小嗎！！！！！

「我已經快拿到高中同等學歷證明了。」拍拍肩

「幹！那黑川不就輸你！好噁心！」夏日撇了撇嘴，還沒等周鄧回話，才又想到一件事：「欸、你這年紀不能領養吧？談屁撫養權啊？」他指的是剛剛在家裡發生的事情。

一臉鄙視的看著對方，「員工就是拿來這樣用的，等等你自己選一個戶口，我幫你過戶。」有五個單身退伍老兵，平常閒閒沒事，緊急時刻就是拿來這樣用的。

「你說那些大叔？」夏日也馬上想到那幾個男人，「他們會願意喔？」

「全單身沒有後代，不願意也得願意。」

「哦......」夏日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跟著周鄧的腳步回去他的夜店－－至此之後的家。

——————《撫養權》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