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剎納真的想疼愛的對像是伊衫納本人,自己因為意外佔用了這身體,而實際上真正希望兄長關心的人卻甚麼也得不到,每當一想到這些,安瑞斯心情一直都好不起來。
『伊衫納…你今天看起來好沒精神,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阿?』
剎納有些擔心的摸著自己的臉頰,沒一會便將額頭給貼了上來,這樣的舉動著實讓安瑞斯心裡嚇了那麼好大一跳。
「……皇兄,我只是有點睡不好…您不用過度擔心…」
『怎會睡不好呢?是不是又怕黑了?不然…今晚我陪你睡好不好?』
一點也不好!你在我更不能鬆懈阿!
安瑞斯搖了搖頭。
「這樣會耽誤您處理國事,而且…您今天不是還有朝會嗎?在這裡耗著真的沒有關係嗎?」
『也是…可是我放心不下你…你最近這麼可愛害我都不忍心放你一個人在這病痛,不然…哥哥幫你叫醫官來好不好?』
「真的不用,這樣勞師動眾只怕會讓大家更討厭我,皇兄您還是別害我了啦…」
安瑞斯心裡整得非常無言,他實在無法理解為何愛利爾和剎納在伊衫納靈魂本尊不在的時侯突然這麼『愛護』起他們的弟弟。
愛利爾知道真相這還說得過去,儘管每次看自己穿上光明系服裝那種眼神和剎納的眼神根本一模一樣,但他還是努力的忽視掉那種令人起雞皮疙瘩的感覺,然而剎納根本就是變本加厲。甚至這幾天都拉著自己睡在同一間房間裡。
就連洗澡也常常跟進來…
說什麼好久沒有兄弟一起洗澡,還有甚麼作為哥哥有義務確認弟弟的身體發育…諸如種種的藉口,安瑞斯根本無法拒絕,也由不得自己拒絕,搞得現在他有些精神耗弱。
『那…等我開完朝會再來看你好嗎?你先好好休息?』
剎納摸了摸『伊衫納』的頭,眼裡滿是擔心,安瑞斯被他這樣的舉動弄得又是心裡一陣良心不安,他有些心虛地別開了臉。
「皇兄您別擔心我啦,您快去吧,等我好一點我弄點東西給您當點心,您不要再耽擱了。」
『诶---你會做飯我怎麼不知道!這讓我好期待!不愧是我的好弟弟!!』
剎納聽到『弟弟』要做點心給自己開心的撲上來抱著『伊衫納』蹭了蹭,這讓安瑞斯心裡又受了不少驚嚇,直到政務官來催人,剎納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這個房間。
安瑞斯的腦細胞真的快死光了。
「我的天啊…」
安瑞斯揉了揉有些發疼的腦門,他起身走到廚房,支開僕役後開始做起料理,而這樣的舉動嚇壞了路過的僕役,甚至進來偷拿零食的大臣們。
『天啊!二殿下竟然會做飯!』
『好可怕!到底發生甚麼事了!!』
『可是…好帥唷…』
『我今早去替二殿下打掃房間,他的房間變得好乾淨明亮呢!』
『呀--二殿下今天在我跌倒的時候還有扶我一把呢!』
走廊間傳來僕役和女僕們的交談,但安瑞斯腦袋完全理解不能,他實在不太明白這種很平常的舉動為什麼在這些僕役的眼裡彷彿是件不得了的大事情,他專心地將食材切丁,腦海一邊思索著食譜以及要做的份量。
翹了半天的班,接受完
諮詢,西諾依從元師那裡稍微得到了開悟,至少他現在不會去干涉伊衫納的喜好(?)
這幾天也很難得的聽說對方都跟剎納膩在一起,人不自覺看向窗外晴空,似乎也沒有要下紅雨的徵兆阿…
『聽說二殿下正在廚房下廚耶——』
『什麼!不會天要下紅雨了?那有很多人去圍觀吧?!』
『對阿對阿!我們也快點過去看~』
兩名宮女從不遠處走過時傳來的對話令自己不由得停下腳步。
伊衫納他…根本不會下廚阿?
「……遠遠看一下好了。」
想完便立刻改了方向往廚房走去。
只是剛到門口就看見一票圍觀民眾…嗯,根本看不到。
「好吵…」
安瑞斯大概被外面那彷彿看稀有動物般的嘰嘰喳喳聲給搞得有些煩躁了,他停下手邊的動作走到門口,視線停在一個熟悉的人影身上。
「西諾依,打發他們,然後來幫我。」
他盡量模仿本尊一樣的命令口氣。
「喔…」
沒料到對方會突然看到自己,有點愣愣地回答後他看向圍觀的民眾,而身為民眾的女僕跟僕役們看到西諾依掃視的眼光後,立刻意識到自己這個月的薪俸可能會不保,抹了抹汗便禁生散去了,而西諾依的兩名部下則留在門口,替人處理其他可能想干擾的路人。
應命令走到流理台,自己本來以為會看到一片混亂,但桌上的物品不僅井然有序,連食材的料理狀況也十分純熟。
「………」
看見這片異象,西諾依只覺得有些頭暈暈的…
食指扶了扶額角的太陽穴。
「…你身體不舒服?」
安瑞斯注意到對方的小動作,他走到對方身邊伸手摸了摸人的額頭,然後又摸摸自己的,結果把自己和西諾依的額頭都沾上了麵粉還沒有自覺,他用很溫和的語氣溫聲關心起對方來。
「體溫很正常啊…還是血糖太低?嗯…你中午有沒有乖乖吃飯?」
聽完人下達指令,西諾依並沒有立刻行動,而是站在原地盯著人看了會。
猶豫的眼神彷彿在問"…你真的要做?"
傳聞伊衫納下廚似乎是因為最近跟剎納很有好的關係,但對方其實生病也還沒好全不是嗎,不免疑惑怎麼不讓廚房的大廚做一做再聲稱那是自己做的就好了…
結果才想到這,眼前的人突然就莫名朝自己關愛起來。
「呃、……」
當伊衫納的手背貼到自己額上時,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我、很好,殿下才是…感冒還沒好,為什麼不讓廚師來做就好了呢…?」
感覺自己的心臟現在跳的很快…
西諾依維持著表面的淡定,卻覺得這個伊衫納與以前的相處起來不同了,被溫柔對待的感覺令他一時間接受不能,有種世界變了的感覺。
瞳孔略為放大的紫眸,卻早就透露出人非常受驚的情緒。
「這種事情要自己做才有意義不是嗎?感冒什麼的不礙事,過幾天就好了。」
安瑞斯一邊將巧克力掰成小塊,一邊拿起裝著堅果的小盒子還有小顆彩色棉花糖的罐子放到對方手裡。
「可以替我將堅果和棉花糖混在一起嗎?等等我想一起加進去。」
「嗯…」
西諾依似乎還是很在乎對方的病。
但卻覺得自己沒有什麼立場干涉而不再多說什麼…
洗過手後,依言將堅果跟棉花糖倒入一個鋼碗中混在一起時,看見人身上沒有穿圍裙,卻另外注意到了不太對勁的地方,對方身上的衣服…是白色的?
邊看邊把圍裙放到離對方手近的檯子上,雖然自己並不覺得伊衫納會願意穿。
安瑞斯將預先煮好的熱水給放到流理台上,然後將切好的巧克力給連同鍋子給放了進去好隔水加熱融化。
他一邊攪拌的木杓,一邊看著西諾依然後若有所思,最後他緩緩地開口。
「…那個…我跟安瑞斯甚麼也沒有發生,你不要被奇怪的謠言給影響了,那天你看到的樣子只是因為意外,我們之間甚麼也沒有。」
安瑞斯覺得是自己害伊衫納被誤會,還是好好解釋一下必較好,至於身體交換…安瑞斯覺得還是先別告訴對方比較好。
被對方開口打斷了觀察。
大概是沒想到對方會開口澄清,西諾依抬頭看著『伊衫納』眼睛直辣地盯著。
他們其實相處時的話非常少,甚至是因為彼此都不說話,所以也不會免強抽出時間去找對方,更何況伊衫納本身就不是會開口解釋的那種人,以往兩人一旦發生爭執會有非常久一段時間維持沉默。
「什麼…意外?」
也許是想擁有更多溝通,西諾依淡淡開口接了話。
「…我找安瑞斯是為了另一個皇兄的事,但我好像手段太激烈了,你也知道我脾氣不太好…加上那天不知道為什麼特別累,他替我蓋了被子,就這樣而已。」
好尷尬的氣氛…伊衫納你平常到底是怎麼經營感情的啊…
安瑞斯心裡感到很凝重的同時也很耐心的跟西諾依解釋。
「這樣嗎?那我也許該跟她道歉…」
拿起裝著堅果跟棉花糖的盆子搖了搖,弄出清脆的碰撞聲。
「而且你跟她在一起很好,我也該謝謝她,是她讓你跟剎納和好的吧?還讓你突然變得很親近人、個性跟穿著變得明亮、工作還自己處理的很好。」
「和皇兄關係變好其實跟她沒有什麼關係,皇兄不知道怎麼了變得很…黏人…」
說穿了其實是煩人…
安瑞斯將已經融化的差不多的巧克力起鍋,然後將模具給排好,他接過西諾依混合好的堅果棉花糖盆子,用小調羹將配料給一匙一匙的給放到模具凹處裡。
「工作方面我想也總不能老丟給你做,所以也嘗試著自己做一些,至於我的穿著,這完全是另一個皇兄的主意…我真的很不明白為什麼…」
「愛利爾?好吧…他可能希望你跟剎納關係好點吧,而且、偶爾這樣穿其實也不錯,我發現你其實換件衣服就很能受民眾歡迎。」
跟剎納關係變好,伊衫納應該是要更開心才對不是嗎?
可是從對方的語氣看來卻好像更無奈…
「…至於工作,全部讓我做就好了,你只要去過你想過的生活。」
西諾依雖然聽對方有奮發向上的態度,潛意識地越感欣慰,但他根本不看好伊衫納去搞那些公文。
何況自己唯一能幫他分擔的就只有工作了,當然不希望被對方奪去…
「哎…都給你做,你這樣可會寵壞我。」
他將盆子放下,然後端起熱好的巧克力小心的倒進模具裡。
「比起都交給你來做,不如兩個人一起做還來的有效率,而且早點弄完也可以早點陪你,我比較希望這個樣子。」
安瑞斯很自然而然的替伊衫納本尊做出有為本尊意願的發言。
反正到時也由不得他拒絕。
叩、…
原本還在拿攪拌棒敲著碗玩,卻被對方的發言嚇得把棒子掉進了洗碗槽。
「………」
西諾依表情見鬼似的盯著人沉默了一會。
寵、寵壞?!為什麼是寵壞阿…這不是我應該做的嗎?
而且早點陪我是要做什麼?我們不是一直都沒什麼話聊嗎…
「你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伊衫納、不管你捅出什麼簍子,我都會替你瞞著剎納的,你不必這樣…委屈自己。」
他忍不住認真直呼了伊衫納的名子。
「並沒有好嗎!」
安瑞斯忍不住給對方一記白眼。
「我不覺得自己委屈!我只想找個人跟我一起安定下來而不是只是單純的…呃…肉體關係,如果你沒有想要和我有更進一步的話你也可以直接跟我說。」
伊衫納你平常到底是怎麼對待人家的啊…
「我覺得我們連肉體關係也不曾建立起來…」
西諾依說著感覺有些尷尬,為什麼對話理會冒出這種糟糕的辭意阿?!
「問題一直都不是在我身上阿,我已經說過我喜歡你了,但是你自己說不懂喜歡的感覺,要我給你時間去想,我才不提的阿…為什麼卻變成是我不願意了?伊衫納你這樣子讓我覺得好怪…。」
主動告白的明明是自己,對方卻一副忘了的模樣,這讓他無法重點放在那句"我只想找個人跟我一起定下來"這一部分。
「…所以我不是說我想多陪你了嗎?這樣還不夠明白?」
安瑞斯先前有聽過伊衫納提及西諾依的事情,只是他總覺得奇怪,對方既然喜歡的話為什麼自己替本尊答應要多陪伴,對方卻顯得有些摸不著頭緒的感覺,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明的望著西諾依的臉沉思起來。
「到底該怎樣做你才能理解我要表達的意思呢…」
「嗯…說你喜歡我,絕對不會丟下我,那個小剎好像有說過…啊!要對天詛咒!」
西諾依想表達的意思大概是表白跟發誓。
因為他只想聽直接的話,不想用這麼隱約的方式表達,就像自己當初也是直接說出來一樣。
如果讓他知道現在這個並不是伊衫納本人的話,有可能會令他非常生氣。
「…你說得應該是對天發誓吧…」
安瑞斯聽得有些臉黑。
看樣子身體得趕快換回來才行,這種誓言不是我該說的。
他端起要放進冷藏櫃的巧克力,然後突然攬住西諾依的腰,順間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我這輩子從來沒有在廚房這樣跟人告白過,我也不打算開這個例,我很霸道,脾氣很差,還有戒不掉的煙,你要的答案我一定會給你,但不是在這裡,不是在這個時候。」
琥珀色的瞳孔也許是安瑞斯那溫和氣質的關係,顯得格外溫暖。
「我希望兩個禮拜後,我們一起出去玩,那個時候我會告訴你我心裡所有的想法,請你再給我一點時間。」
對上人的眼睛,雖然這樣的互動令西諾依有些心動,甚至是腳邊的地磚縫因此鑽裂出了一支花芽。
但朦朧地短暫間他卻有一刻感覺,眼前的人似乎不是伊衫納…
這種開心卻矛盾的心情令他無法形容。
「呃…我知道了。」
「那現在麻煩你替我打鮮奶油好嗎?」
安瑞斯滿意的鬆開對方,心裡暗自決定要好好的『調教』伊衫納本尊。
「喔、好。」
接過打鮮奶油的碗跟打蛋器,西諾依乖乖地開始給奶油打泡。
只是動作間卻偶爾會用著另一種眼神偷看向安瑞斯…
安瑞斯專心的帶上隔熱手套打開烤香端出烤好的蛋糕,然後一翻,將蛋糕給完整的敲出來。
他拿起刀具小心的將蛋糕打橫著切成三片然後排開來,同時他也注意到西諾依的視線,他停下手邊的動作後走到對方身邊。
「會用嗎?」
「會…可是手酸了。」
自己說的也不是假話…就是有點職業病。
「那我來吧。」
安瑞斯接過對方手中的東西很快地將奶油給打好,然後抹上蛋糕,最後疊加、裝飾、包裝、完成。
他有些疲憊地將廚房給收拾好,自從開始強制替這個身體戒菸後他的精神也時好時壞,好的時候非常有精神,但壞的時候也會來的很突然,他有些頭暈的拉了張椅子坐了下來,直接趴上流理臺,情緒也開始跟著陰沉起來。
「伊衫納?…你怎麼了、?」
注意到對方似乎突然不舒服似的,西諾依以為是因為生病的關係,有些擔心的走近查看手撫了撫人的背部。
「…我想睡覺…很難過…頭很痛…」
他回答的聲音有氣無力。
「我覺得我全身都吵著想抽菸,可是這樣就戒不掉了…」
「唔、總之不能讓你碰菸就對了吧…那我先帶你回房間好嗎?」
西諾依從沒想到對方戒菸癮會有這麼嚴重的副作用。
替人將包好的點心收進空間手觸,他扶起對方的一支手臂靠著肩膀,直接用傳送裝置回到房間。
「躺著就好了嗎?…還需不需要其他什麼、醫官之類的…」
讓人坐到床沿,有些焦急的詢問。
「不用…我睡一下就好…只是皇兄那邊暫時沒有心力去找他…」
安瑞斯整個人倒在床上,連衣服都沒脫,講話也有氣無力,幾乎跟本尊一樣不顧形象的將臉給趴在枕頭裡,顯然非常不舒服。
聽到對方不舒服卻還在意要去找剎那的發言,眉頭略皺了皺。
「必要的話,我讓人帶話去就好了,比起那個你的身體狀況比較要緊。」
西諾依看對方倒在床上不動,自己到衣櫥給人拿了穿起來比較舒適的居家服,習慣性的爬上床開始替人解開披風跟外衣…
「最好不要,晚點再理他吧,比起這個…跟我說些關於你自己的事吧…」
安瑞斯也沒有反抗西諾依的服務,畢竟自己現在真的需要人幫忙,他自然也很老實地接受。
只是他想更了解對方一點,畢竟本尊似乎對西諾依了解的也不多,那不如起個話題,一方面可以了解對方,一方面也可以轉移自己不適的情緒
「我?……我的什麼事?」
幫人穿好了衣服,西諾依有些迷茫的偏著頭,不知道對方想問的是什麼。
自己在艾爾倫待了那麼久,應該沒什麼對方不曉得的吧?
「你的出生,喜歡的事物或是有興趣的東西,除了工作以外還想做些甚麼,諸如此類的。」
這些算是替伊衫納本尊問的吧…
安瑞斯心裡這樣想著,他唯一知道的是:西諾依對透明的糖完全零抵抗力,甚至為了糖將自己賣給剎納,當然、這是剎納跟伊衫納的『身體』閒聊時不小心說溜嘴的。
「好難得你會問我這種問題…不過我好像沒有關於小時候的回憶,從剎納開始教育我時我就一直是現在這個…"年紀",就醫官的看法我接近木靈的一種…但他們也不確定,在我越來越懂事以後,其實我確定了我不屬於艾爾倫的任何一個種族,但這件事剎納並不知道我是第一次跟別人說,關於我的出生到現在我只知道這樣吧?」
幾千年沒人問的問題,令西諾依自己也回答的不是很確定。
也許是過去總是圍在米利爾身邊的關係,不知情的人就自動給他們套上了親戚的標籤,自己也不反對別人這樣誤解就是了。
「至於工作以外想做什麼…我不曉得,不過現在除了照顧你以外,好像也沒有什麼讓我感興趣的事,所以也變成唯一認真想做到最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