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顏什麼時後才打算回去呢?
男人邊想著,邊來到圖書館,眼中有著莫名的失落。
「唉。」
他照慣例拿起書本,便要往上次睡著的地方走去,然後,眼中染上了驚喜。
躺在沙發裡的少年理所當然沒有察覺來人的驚喜的心情,仍兀自安靜呼吸著。
玄影將書擺到一旁,彎下身,看了人片刻,最後,伸手將人打橫抱起,小心翼翼的,彷彿他抱著是易碎的珍寶那樣。
不對的。
為什麼明明不是那樣,他卻覺得自己心中開始有了與那時相同的感覺。
那個,他最喜歡的人——
夕顏含糊的囈語幾聲,就像過去每一次被人抱著移動依循的習慣,他挪了挪自己舒適的位置,抓住了誰的衣襟……可是到底是誰的?
「……」輕輕的嘆息隨著輕柔的腳步中聲響起,玄影心情有些複雜。
這個人以前是依賴著誰呢?如此自然的動作,不會是一朝一夕之間造成的。
玄影的這個困惑,從第一次將人抱回床鋪時就有了。
遠比預期更加漫長的顛簸讓夕顏悠悠醒轉,他感覺自己的雙腳正懸空著,隨著還算平穩的頻率擺盪著,他感覺到呼吸的吐血感覺到心跳的頻率。
他記得,現在呼吸之間的氣味。他知道,這個人是誰。
「……影,放我下來。」
玄影停下了腳步,看向懷中已然轉醒的人,「……嗯。」他彎下身,扶著對方,確認人站穩後才收手。
男人靜靜看著相當平和冷靜的少年片刻,垂下眸,「還打算繼續在外面嗎?」他的聲音有些啞啞的,帶著他自己也感覺到莫名的情緒。
這到是意料之外輕柔疼惜的舉動,夕顏在男人的攙扶下重新站好,疑惑的看著人。他覺得有些奇怪。玄影確實是很溫柔,但溫柔成這樣那就有點不自然了……難道是因為太多天沒有回家的關係?
「……是,假如我這麼告訴你呢?」
「……你還在為那天我開的玩笑生氣?」男人仍舊垂著眼眸,將一切思緒遮蓋住。
聲音依舊沙啞,甚至參染了一絲委屈。
「沒有,我也覺得為了這種屁點大的事情跟你鬧彆扭顯得我很沒度量,所以我其實已經打算回去了。」夕顏撥了一下自己札成辮子的頭髮,動作緩慢的看向玄影的眼睛。他覺得事有蹊蹺,但不是很確定,一雙明鏡的藍色安安靜靜。
玄影本來以為,在他失去了她之後,早已不會為人心動的心,卻再度活躍了起來。
不對、這感覺,不對勁。他擰了下眉,下意識退了一步,躲避人的視線。
「……是嗎,那就好。」他的聲音裡不自覺得浸染了喜悅。
「影,你怎麼了?」他一下子抓住玄影的手臂阻止這個人迴避自己的舉動,那是一種感覺,他覺得這個人怪怪的。
「……沒有呀。」玄影索性連頭都低下去,任由少年抓住自己,「你怎麼會這樣覺得?」
沒來由的,他很想和人親近,不僅僅是這樣……不對,不該是這樣。
玄影狠狠咬了下唇,用痛絕讓自己清醒點。
「!」夕顏連忙抓住玄影的兩手,到底怎麼了!「等等!你在幹嘛,為什麼要咬自己!」
男人抬起頭,沒什麼顏色的唇染上了血,竟顯得有些妖異。
「沒什麼。」他緩緩的揚起笑容,不曉得為什麼,他覺得很開心。
「你在幹嘛?」夕顏難掩急切的伸出手捧住那張臉,姆指抹開了嘴角的一點鮮紅;少年露出了不爽不快的神情。這場冰雹是把整個城市的人都打成白痴了嗎,為什麼包含自己在內的所有人都變得這麼奇怪!
玄影在夕顏的指腹碰到他的唇時,眼神的顏色深了些,嘴角仍舊彎著,他一手扣著人的腰,一手抓住對方纖細的手腕,舔了舔沾了自身血液的對方的拇指。
「……你吃壞肚子?還是什麼新的惡整嗎?」夕顏的口氣不是很好,那更有一點像是他們之前吵起來的架勢,他的表情卻很冷淡對於這近似騷擾的行為不為所動。口氣這麼爛恐怕都還有部分原因是因為沒睡好加上起床氣。
「或許吧。」男人挑了下眉,情緒沒有因為夕顏的惡劣口氣而有所波動,他放開人,退了一步,「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抓抓頭,「大概是從碰到紅色的冰雹開始才這樣,怪怪的。」
「……你覺得哪裡怪?」煩躁的搔搔頭,自顧自的往前走,有點不想管的夕顏還是忍不住關心起來。
玄影靜靜的跟在人後面,這話讓他自己都不大相信。
「戀愛的感覺。」他頓了頓,「可是真得很奇怪……再怎麼樣都不可能……」後面那句話,他是自語著而非說給人聽,相當小聲,他邊說著,邊停下了腳步。
而剛剛自己的行為,也讓自己相當困窘。
聽見第一句話夕顏頓了頓,瑞哈夏啊啊啊啊啊,誰叫你老是在外面跑來跑去活該啊豬頭!他在心底恥笑某人,忍住了掩面的衝動轉過身。「……噢,那個大概效果只有一天左右。」
「我現在跟你回去你可以不要襲擊我嗎?現在開始我覺得害怕的不得了噢。」看著玄影停在自己身後,他面無表情的伸手把人抓住了繼續往家裡走。
「……在那之前你先放開我。」玄影無語,扯了扯自己的手,但又不敢太過用力,現在的站位和方向,他太大力會傷到人。
「……你不想我回去了嗎?」他很意外,真的很意外的回過頭,那雙藍眼都寫滿掩飾不去的訝異,還有星星點點的受傷。
這個人也不需要自己的想法閃逝而過,他很快又恢復正常。
「還是,真的後悔跟我住在一起了呢?」
「不是的。」看到少年眼中的受傷,玄影不自覺的感到心疼——整個心都揪在一起,即便他知道這是虛假的愛情錯覺,但他還是無法停止這種情感。
「我想要先找個無人的地方待一天,等正常了再回去。」
「……那我也不要回去了。」夕顏自然的放開玄影的手,面對著人向後退了兩步拉開彼此距離。語氣冷靜,不像是賭氣。「如果不是因為有你在,這個城市到處都是容身之處,我不會用回去稱呼那個場所。」
被抓著的手,放回身側,一切是這麼的自然,但玄影卻覺得有失落感,很重的失落感。
「那你,還出走那麼多天……」說著,他似乎是有些委屈,眉頭微微擰起,「就如同我之前所說的,我睡覺時須要有旁人在,跟當初說好的不一樣……這幾天,我幾乎是在圖書館看書看到睡著的。」
「也不是怪你什麼,只是……我自己也說不清,算了。」他抓抓頭,有些不自在的看向天空。
完全沒有料到玄影會這麼說,夕顏安靜了一下才重新開口,語氣和緩了很多: 「對不起,離家出走這件事。不過你的玩笑對我來說稍嫌過分也是事實,我無意指責你,只是希望你明白我的感覺。」
少年淺的幾乎讓人無法察覺是嘆息還是呼吸的吁氣,在一次回視男人的眼睛一片赤誠的坦白,他說:「然後我的意思,是在你恢復正常之前我也不要回去,我都費了這麼大力氣把鋼琴搬回家,我是也不打算再搬家了。」
「……然後我發誓我真的只是想在外面過一晚的,這之間發生太多不可抗力我才拖到現在回家。」 少年發自內心的無辜又無奈。 誰知道隔天恩澤說要單獨出門留他在家顧小孩結果弄到七晚八晚他只好多睡一天,再隔一天又遇到瑞哈夏不知到發什麼瘋說了落落長的故事他又累個半死耗了一天,再後來輪到他自己被這座城市給陰了一把耗盡體力乾脆睡路邊 。
他很是回事的揉了一把自己的臉, 順勢把自己下半截話含在嘴裡。「如果只是剛剛那種程度的性騷擾,無所謂啦我習慣了,大概。至少我不覺得難以忍受。」
「……所以你不要走了好不好。」這是移開目光的蚊子音如此表示,像是無奈的妥協又像是引狼入室而不自知。
真是個……奇怪的孩子。
玄影忍俊不禁,悶悶的笑聲洩漏而出。
啊啊,明明就是不喜歡,但卻還是能忍受嗎?習慣了還是麻木了呢?
這些男人都沒有問出口,但他眼中有著很明顯的笑意。
好不容易止住笑意,他輕聲回答,「好,那就回去吧。」
或許是那紅色冰晶的作用、又或許是對誰的懷念。
玄影最後如此回答。
他抬起手,摸摸對方的頭頂,「放心吧,我不會作什麼的。」
他也不允許自己再作出什麼超出自己控制範圍的事情。
本在聽見玄影的悶笑就想發作的夕顏最後只是很狠的瞪過去,而他的憤怒(或許是惱羞成怒?)盡數瓦解在觸碰過來的溫暖大手裡,少年下意識的唔了一聲。……簡直就像是被順毛的貓一樣。夕顏嫌棄自己。
「今天給你煮飯,我有一種我今天進了廚房會開始做巧克力的感覺。」
「反正我是不會吃的,聞到是無所謂,但叫我吃,沒門。」男人皺皺鼻子,嫌棄的說道。
「不然就我煮。」
「所以都說了給你煮了。」夕顏疲倦的說,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倦怠讓他彷彿連為生的力氣都將失去,這場冰雹真的發生太多事情了,現在他也決定了在冰雹停下以前再也不要出門。
玄影並不知道,他會動手做巧克力的對象只有一個,而那人並不在這裡的事實會讓他每次都做得很失控,現在跟一個說喜歡的人待在同一個區塊,他很怕自己踏進廚房又會下意識做出同樣的行為,他會沒有辦法面對玄影跟鉞。
「啊,沒關係的,就算在怎麼難吃我也會勉強自己吞下去的。所以你不用擔心你的廚藝比我遜會被我嫌棄,既然都嫁過來就是我的人了,放心好了。」夕顏深深的吐了一口氣又揚起那彎笑容,調皮的拍了拍玄影調侃他。
「嗯。」他感覺道人疲憊樣子,但之後恢復了,也好。
「你回去就先休息吧,我煮好了再叫你。」
聽到最後一句話,玄影不禁苦笑,「什麼叫你的人啊?」他搖搖頭,「好了,回去吧。」
「嗯我也覺得始亂終棄是不可以的雖然好像都是你吃我的住我的,不過既然都把你撿回家了那我覺得也至少應該做到飼主的本分要每天回家,我可以跟你保證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第二次。」夕顏還是那副輕佻的語氣,講的話也亂七八糟的沒個正經,但他最後一句話說的特別認真,就連眼神也是。
「不過可以答應我,如果我們又吵架了,或是我發什麼神經把自己關在家裡某的角落的時候,可以不要過來嗎?」
「唉呀,飼主嗎?」玄影聽到這稱呼,不禁笑了起來,「那我是哪個物種的流浪動物呀,主人?」
聽到後面那句話,男人情緒沒有特別波動,「當然可以,不過你可以先在門上貼個紙條讓我知道。」玄影很爽快的就答應了對方的要求,「我這邊也是。」誰都會有想要自己的空間。
「熊吧。」夕顏答得很快,彷彿早有答案似的。他們一前一後走在路上,隨意的搭著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啊?哪裡像?」玄影感到莫名其妙,「為什麼是熊啊。」他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身形也沒壯碩成那樣吧。
「直覺?」夕顏如實表達自己的感覺,歪著頭想了一下。「不像大型貓科動物那麼狡黠又廢萌,也不像豺狼一樣威脅難親,但又不像狗一樣聰明一樣笨……我相信你不會想要我說你是大象或是猩猩吧?至少我覺得你很可愛。」
他如數家珍的說著不知道是讚美還是批評的話,笑容甜美可愛。
「……」玄影被說得徹底無言,他擰起眉,「可愛?」套用在這麼個臉上有疤的人身上?他不知道該開心好還是該難過好,「可愛的人,再怎麼樣都不會是我。」
「咦?不可愛嗎?」看玄影被說的很不滿意的樣子,反而夕顏困惑了起來,這樣個性還不可愛的話,要怎樣才算可愛?
「那你覺得誰可愛?」
男人沉默了許久,只是盯著眼前的人。
「外表來看的話,是你吧。」他順了順頰邊的髮,「怎麼講,我這道疤……」他停了下來,垂下眼眸,有些失落。
「我覺得很性感啊。」夕顏打斷玄影的吞吞吐吐,轉過身又捧住人的臉,一臉認真的打量。「你長的很漂亮啊,但又是那種很有男子氣概的漂亮,我蠻喜歡也蠻羨慕你的臉的,搞不好就是因為你長得很好看所以我才會把你撿回家的呢。」
夕顏開玩笑的說,說完以後又自顧自的轉身繼續走,一點也不管後面的玄影會怎麼想。
玄影因為人的話語僵直在原地。
一般來講,他的疤痕不是嚇哭孩子,就是讓人避而遠之。
在聽了這樣的話之後,他感覺耳根子有些熱熱的,臉頰也是,他忍不住遮住臉,覺得有些羞窘。
走了很長一段路才發現男人並沒有跟上,夕顏疑惑的回頭,「怎麼了嗎?」
玄影慌張的應了一聲,低著頭快步走向前,甚至直接越過夕顏,希望不讓人發覺自身怪異之觸。
但他卻沒想到,越遮掩,越奇怪。
「?」某方面很敏銳的猶如鷹眼某方面卻遲鈍的像是海底電纜一樣不怕地震海嘯的少年雖然發現了玄影的不自然卻完全沒有想到是什麼狀況,第一時間就聯想到身體狀況的夕顏幾乎想也沒想追上前就抓住男人的手。「你身體不舒服?」
「沒、沒事,你先放開我。」近乎慘烈的反抗由此展開,玄影一方面撇開臉,藉由長髮遮掩住紅透的耳根,一方面又一直要將少年的手給扯開。
「不要,我沒有自信可以把你扛回家可是我也不想在睡路邊了!」於是一抓一躲這麼無聊的爭奪戰就展開了,夕顏臉上的緊張不是騙人的,因為顧慮玄影的身體狀況他也不敢太用力……誰知道那個紅色的冰雹會不會有戀愛以外的效果!
「我會回去!」被人抓住,彷彿像是被發現了什麼秘密一樣,男人反抗的更激烈了。
「所以夕顏你先讓我冷靜一下,五分鐘就好……拜託你。」他因掙扎,頭髮有些許的凌亂,看起來狼狽了些,他小聲的哀求著,不想要此刻的自己被任何人看見。
「……到底怎麼了?」夕顏本就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對方既然態度軟化了他也沒有繼續大聲的理由……總覺得自己今天說過最多的話就屬這句了,少年很無奈,但也很擔心。如此心思讓他的語氣更顯得幾分委屈,卻始終沒有鬆手。「我擔心你,影。我怎麼知道那個紅冰雹的效果只是戀愛而已,這裡不會死但還是會痛……而我不想看你那樣。」
男人狼狽的看向人,讓對方看到自己此刻的狀態。
「懂了吧,可以放手了嗎?」他無奈的笑著,「我沒事,別擔心,只是覺得——」他低著頭,像鬧彆扭的孩子那樣,腳不安的挪了挪,「很丟臉。」
「…………所以說你很可愛沒有錯啊,這個反應哪裡不萌了?」這是憋了半腦筋還有點打結的少年第一時間想到且還真的說出口的話。毫無自覺說了專有名詞先不提,這話對現在的玄影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他大概想都沒想過。
「……唔。」因為少年的話語,玄影本來就微紅的臉更加通紅,他有些好笑又有些無奈,到這個地步還不放手。
但現在要是再繼續被刺激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麼。
再怎麼天然夕顏畢竟不是笨蛋,沒有蠢到忘記玄影身處在什麼狀況之下。理智上他知道繼續讓男人待在自己身邊不會有好事發生,但對於「失去」格外敏感的少年來說,要他放開這隻會主動自己的大型野生動物他還真的不太願意。
「……我鬆手你可以不要跑掉嗎?」
「不會……」大概吧。玄影將後面的東西吞到肚裡沒說出來。
「所以,可以放開了嗎?」再這樣下去很危險。
他緊緊皺著眉頭,「夕顏,回去後,讓我靜一靜。」
這句話算是給了保證。
「……你可以抱我一下嗎?」至少這樣他會比較能度過如果接下來一整天都不回家或是待在家裡卻不能去搭理的玄影,他會好受一點。
一直都注視男人的目光帶著一點點的祈求和妥協,他畢竟不想造成這個人的困擾。
男人停頓了許久。
最後,他毅然決然的直接把人打橫抱起,順便把夕顏的頭按在肩窩。
快步的往住處前進後將人放下,便自己迅速的往書房前進,關門,窩角落,一氣呵成所有動作。
「………………。」大腦當機……不如說一路被顛的有點難受的夕顏失去了一切行為能力的被丟在門口,等他反應過來之後玄影早就跑得不見人影了。——「這個人的戀愛反應還真奇怪」是驚魂甫定的少年腦中第二個竄出的念頭,「現在的心跳加速只是吊橋效應沒有別的」則是第一個。
姑且不論接下來一天他要怎麼過,但他有種自己很有可能嚇跑得來不易的可愛泰迪(size:BIG)的不祥預感。「等影恢復正常才道歉會不會太晚啊……」
玄影將自己整個人埋到書房的沙發內,用枕頭蓋住臉。
「不行、要冷靜……」他深呼吸,吐氣,「一切、一切只是因為那個冰晶,時效過了就好了。」
夕顏靜靜的看著書房門口,靜靜不出一點聲。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廚房,在踏出第一步之後又強迫自己挪開視線轉身上樓。他不想在去糟蹋他的廚房不想再去感受被拋下的氣味,對他來說沒有人可以消化的巧克力就是寂寞的味道,會讓他的心臟像是開了一個大洞一樣的難受。
就像那時候被孤單的拋在沾滿自己鮮血的床上一樣。
他這才發現,這個家在自己離開以後沒有多少變化,杳無生氣的這裡說明玄影對他說得不全是因為紅色冰雹造成的胡話……這個人是真的因為自己不在而失眠啊。夕顏忽然覺得對玄影有著發自心的抱歉。
而他的歉意,盡數消做一個又一個輕柔和緩的音符,自夕顏所在的樓以降,緩緩的傾洩而下。或許這當中也交雜了許多他自身多日來堆砌起來的孤寂難受,讓他彈奏的每一顆音符都塗滿著遏止生息的哀傷。
一次又一次。
琴聲中,滿載著哀愁和寂寞。
玄影將遮在臉上的枕頭拿下,眼中是滿滿的困惑。
為什麼……
夕顏,是為了什麼,而寂寞和悲傷呢?
他坐在書房裡,遲遲沒有走出去。
心中揪疼的感覺,讓他很難過。
或許是冰晶的影響,又或者……
他不敢去想,就這樣站在門前許久,最後走回沙發,將自己拋到上頭。
夕顏沒有發現一度恢復情緒的空色又在一次一次的琴聲之中掐斷了生息,敲的自己手指有點痛的藍色眼睛沉默的凝視自己靜放在琴鍵上的手。起身下樓的時候還有著幾分猶豫,踏進廚房開冰箱的時候也是。
那一絲一絲慢慢沁透荒蕪的心臟的孤寂卻還是讓他依循本能的做起了點心,巧克力小精靈,那是他所學之中最費工最耗時的點心,他知道他不能繼續這樣做,但玄影希望自己留在這裡,他想不到除此之外保持冷靜的方法呆在這。
自己透過瑞哈夏刺進心臟的那一刀並沒有把他心口的空洞填滿,只是把通往已然荒涼的仙境的兔子洞暫時的堵起來而已,他付出的代價其實遠比他所想過的還要多的更多。
他不知道玄影什麼時候會出來,他打開了抽油煙機打開了廚房的所有窗戶,甚至搬來了電扇對準自己所在的位置直吹,在這個太冷的天裡,他希望的就是這個氣味不要傳進位在書房的玄影鼻子裡。
那個人也說過他不喜歡,他沒有必要連那個被自己丟在家裡的人也一起糟蹋,真的沒有。
那讓他的眼睛很乾、也很痠。
卻始終等不到淚腺分泌一點可供舒緩的液體滋潤眼睛。
已經完成的夕顏難以形容自己的心情是安心還是可惜多一點。他不想玄影跟著自己一起不舒服,卻又矛盾的希望玄影不可以什麼都不知道。想著這些五四三夕顏捧著蛋糕要去處理掉的腳步不知不覺的停在書房門口。
深藍色久而沉默的凝是一片安靜的門板,最後把蛋糕放在門邊一角,自己也窩在動線外的地方沉默的閉上眼睛。
巧克力的氣味。
玄影緊緊皺起眉頭,最後鬆了鬆。
過去的事情總要放下。
他站起身,打開門,沉默的看了下蛋糕,再看看窩在不遠處的少年,最後,一切化作嘆息。
遇上夕顏以來,是第幾次嘆氣,玄影已經數不輕了。
他蹲在閉上眼的少年的身前,手往前伸,理了理對方頰邊的髮,最後,輕柔的將人抱起來,往樓梯走。
看著蛋糕,他思考了一下,最後決定晚點再來處理。
沒有真的睡著的夕顏在玄影的懷裡睜開眼睛,他看著眼前的布料緩緩眨眼。他沒有像過去每次被抱著移動都會有的,抓住人的衣服的反應。就是靜靜,像是發呆一樣的看著那片布料,失去說話的力氣,甚至也快要不想呼吸。
玄影打開房門,在要將懷中人放到床鋪上時,發現對方已然睜開眼。
讓人坐在床鋪上,傾身,看著空洞的眼,「還好?」他摸摸對方的髮頂,動作很輕柔。
說實話,他不好。聞者心想,面上卻不為所動,就連把眼睛抬起來看人都嫌費事。他電扇抽油煙機通通沒關,明明一直身處流動的空氣裡他卻覺得自己滿身巧克力(寂寞)的味道,不想講話也不想呼吸的夕顏近乎本能的將呼吸放淺放慢,細微的難以察覺。
那是過去在那所殺人學校裡自行發展完成的隱蔽氣息的技巧,本人卻沒有自覺。
氣息幾近不可聞。
唉唉,果然是同類吧。
玄影抓抓頭,最後坐到少年身旁,將人帶到懷裡,手一下一下梳著人的髮。
「不想說話就算了,我不會強迫你。」
他停頓了許久,像是掙扎那樣。
「巧克力蛋糕,我等等會去吃掉。」
「不要!」夕顏一下子反應過大的抓著玄影的肩膀制止他,滿眼的驚慌失措。
聽見話語的那一瞬間他第一個想到的不是玄影討厭巧克力卻強迫自己吃下去的心疼,更是一股那不是做給你吃的不滿;然而這兩個念頭就像光速跟音速在一定距離中難以察覺當中落差,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哪個念頭多一點,但是不論如何,他不都希望玄影勉強自己,那不是他要的。
「我覺得,我應該放下很多事情。不給我吃就算了,我去外頭自己找。」他輕鬆的笑著,臉上沒有任何不情願,他摸摸夕顏的臉,「這下子總算有活力了,嗯?」
他收回手,「好了,你現在,打算繼續悶著當洋娃娃呢,還是跟以前一樣呢?」
覺得自已又被輕易順毛的夕顏挪開視線,不甘示弱的小聲抱怨:「誰是洋娃娃你難道給我換衣服嗎。」雖說他還真的當過洋娃娃被詩緹菈玩弄過,不過那是非常狀態……等等!夕顏一下子反應過來。「你這是恢復正常狀況了嗎?」
「喔——給小孩子換衣服嗎?也不是不可以。」男人悶聲笑著,他將頭抵在對方的頭頂,「啊啦,你說呢?我到底恢復了沒呢?」
「……算了我覺得無所謂。」夕顏在這般距離中閉上了眼睛,卻不像不自在的模樣,雖然不知道玄影為什麼要把夏巴底在自己頭頂上,不過他不想讓自己看見表情,那就算了。「然後可以不要把我當小孩嗎,那會讓我覺得我的能力不足,恐怕日後會做出更多比獨立運鋼琴回家更出格的事情。」他慢慢的說,伸手抱住了玄影乾脆的枕在人家心口。
「你不要覺得我幼稚,我受過的教育沒有讓我可以有能力不足的餘裕,而我還在習慣這件事。」
「在我眼裡,你永遠是個孩子啊,不管哪方面。」玄影輕笑著回答,雙手反抱著人,「不過,不喜歡的話,那我會盡量克制這種想法。」
他的語調輕緩柔軟,「還有,不需要去證明自己的能力,你自己有幾兩重自己自然知道,無須證明,時間會代你完成這件事情。」
這件事,他自己也知道。他現在還不是很想講話不想跟玄影爭論這件事,就算聽了他這麼說也只是舒了一口氣,並沒有覺得比較好過一點。對夕顏來說,自己能力所及的事情盡力去完成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們都是平等的,沒有大人小孩之分。
「巧克力,你不准吃。」夕顏忽然說,埋在別人胸口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真的改變心意想自虐的話,下一次我可以做其他的給你……今天那個巧克力味道太重了。」
「自虐嗎?」玄影想了想,完全相反的方向。
「在吃了參入春藥的巧克力之前,我可是很喜歡的唷。」嘛,現在卻……起了生理上的反感,「比起那個,你可以做別的吧,我比較喜歡吃鹹食。」
「你說說看,不會做的我可以去找食譜。」夕顏從人家懷裡擠出一顆頭看著玄影,幾乎就只看見他的下顎而已。事實上這兩人好像都對這個摟摟抱抱緊密貼合上身肌膚的姿勢很沒有意見,彷彿之前的尷尬吵架都是笑話一樣。
「嗯,突然想吃千層派。」玄影認真的想完後,笑著說道,「也不一定要煮,累了就去外面吃不就得了。」
其實夕顏在玄影住進來之前鮮少親次下廚,就是恩澤過來的幾次他有挽袖料理而已,除了點心以外的所有料理方法,他都是在這之中慢慢回想起來的。而他的記憶中幾乎不存在要動用火爐的料理模式,大概也跟他過去的第二張眼瞼有很大的關係,看的見能量又看的見型體的眼睛讓他很拿掌握火侯跟食材熟度,於是他會料理幾乎就只要一隻鍋子就可以搞定。
讓這個身體想起這件事情的,是這個人。夕顏靜靜的看著玄影,忽然安靜下來沒有說話。
「?」嗯?這就安靜下來了。
玄影微微歪著頭,戳戳人的臉,「怎麼了?累了?」
今天也鬧得夠久了。其實他也有點疲倦。
「因為有人吃我才會做。」少年忽然說。漸漸湧現情緒的眼睛一點一滴恢復生氣,儘管速度很慢很慢很慢。有些事情他不是沒有感覺,只是想不起來而已。他的身體他的習慣,很多很多本能都比他自己所想的還要更誠實。
「因為有人喜歡,所以我才會做;有人喜歡我這麼做,所以我才這麼做,點心是,鋼琴也是。」
「自言自語啦……」後知後覺自己講話沒頭沒尾的夕顏沒什麼說服力的補了這一句,他也不知道自己跟玄影說這個幹嘛,後來乾脆又拒絕面對的把臉塞近人家胸口。
「睏了,睡覺!」
玄影無言,挪了個位置,往床鋪裡頭些,順便將對方的跟自己的鞋給脫了,拉過棉被,蓋到夕顏身上。
「話說我真的有種撿了大熊回家的感覺,你要不要考慮改名叫泰迪,這個名字多可愛。」床鋪上棉被哩,依然塞在人家懷裡現在卻已經可以寡廉鮮恥的說大話的少年開始打蛇上架。
「我拒絕。」男人笑得燦爛,「好了,乖乖的,該睡了。」他拍拍少年的背,「怎麼想也是泰德(Ted),怎麼可能是泰迪(Teddy)。」
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很累?夕顏費心的騰出一隻手摸摸玄影的臉,雖然看不出來,不過大概自己離開的這幾天都沒什麼睡吧。……果然還是會覺得心疼的啊。他無意識的收著眉毛。
「快睡。」男人低沉的聲音裡帶著淺淺的命令語氣,還有無奈。
不是說要睡?
「嗯。」雖然他現在很想跟這個人多講一點話,不過他們不缺這一點時間。……等等!話說為什麼他看來還更像是被紅冰雹砸到的那個?夕顏猛然睜大眼睛,但一看那個睏倦的臉就什麼話都講不下去了……明天再說好了。
玄影沒有在應聲,只是調整了姿勢,讓趴在自己懷裡的人和自己都能舒服些。
他再看了夕顏一眼,確認人沒有要說話,這才緩緩閉上眼。
聽著平穩的呼吸聲漸漸起了睏意的夕顏這時候還沒有發現,他真正應該驚訝的,是這件事情過後他已經可以裡所當然窩在玄影懷裡入睡這件事。
……大概到他要發覺,還要一段不段的時間吧。
我真的必須承認夕顏就是個左擁右抱的狀態(造謠)
中之自己寫到後面都覺得很納悶到底誰才是紅冰雹狀態啊囧
這跟影子的戀愛觀有關吧我想
夕顏因為生前看不見所以本來就很習慣會摸人家的臉,因為容易不安所以超喜歡肢體接觸……
影子看心情
ㄜ 他過去私生活其實很亂咳哼.......心情不好就會想找人(ry
……那是夕顏的前男友的壞習慣,不是只是咳嗯而已,還會殺人放火。
喔 殺人也有啊(看旁邊
<
看到夜夜中的反應我笑了WWWWWWWW
話說知道這個秘密的也不多啊
不過是生前的事情了至於現在,我相信恩澤很清楚那個還在不在有沒有作用(槓)
終於回到家了www
那個秘密到底w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