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緹亞都在破釜酒吧住宿後,謝敏奈打工完後也從住了進來(當然,不同房),緹亞跟梅一間,謝敏奈則理所當然的訂了一間單人的。
至於那天提到的婚約之事,雖然後來知道對方只是開玩笑,不過他還是有些介意。
他對緹亞是認真的,正因如此,他必須先預想到之後可能會發生的阻礙 。然而,他也不是一直在煩惱這些,某些事對14歲的孩子來說還是太難懂了點。當他想到時就會很苦惱,像無頭蒼蠅般不知所措,但大部分的時候,謝敏奈還是把注意力放在緹亞身上。
「吶、緹亞,我現在的頭髮會不會很奇怪啊?」三人坐在包廂內,謝敏奈用手捻了捻前額的劉海,比起長髮時候更注意那些細微的捲翹。
緹亞歪了歪頭,露出疑惑的眼神。「我覺得還好……?」雖然一開始會不太習慣,也有些可惜,不過這樣的髮型也很適合謝敏奈。
「怎麼了嗎?」因為對方的話,緹亞再次仔細地端詳了片刻,還是沒覺得哪裡不妥,於是問道。
「嗯...以前都要花些時間整理...像洗頭髮或吹頭髮什麼的。」他用手梳過頭頂,試著讓上頭過短的頭髮能服貼些,「現在雖然時間縮短了,但是感覺...比較毛躁?」也許看不見的關係,反而讓人更在意,「感覺大家會嚇一跳耶...畢竟我以前曾講過沒剪頭髮的打算...能幫我看看後面嗎?」一想到昨晚因為懶惰而頂著半濕的頭髮鑽進被窩睡覺,希望後面不會太糟糕。
「嗯?」起身換了個位置,「謝那你轉一下我比較方便——」手虛按著對方的肩膀示意,而後微微前傾上身拉近距離,頭偏轉了幾個角度探看。收手坐正後才開口:「稍微壓平了,但還是挺整齊的。」
「別想太多,你看起來很好。」因為看謝敏奈似乎真的很擔心,緹亞加上了後面的句子。
又盯著謝敏奈看了幾秒,緹亞垂下眼眸,一邊勾起自己的髮尾繞在指尖,歪了歪頭:「我倒是一直沒換過……」不知為何顯得有些在意的樣子。
「真的嘛─」謝敏奈還想說些什麼,但既然對方都特地幫忙看了,「唉?緹亞想換嗎?」他驚訝的看著低頭把玩髮尾的女友。
「有點。」直白的承認道。「不過也不是太想,習慣這樣了。」只是在她因為「習慣」而停留時,身邊的人卻會隨時間逐漸改變,這讓緹亞有時會莫名的害怕。
閉上眼睛思考了一陣,睜開。「我還是喜歡妳現在的樣子。」向對方露齒而笑,伸出手,經過對方的側臉勾了一小束頭髮回來,「這麼美的頭髮如果剪短那太可惜了。」輕輕的用手指順了順,有些疼惜。
緹亞看著他的動作,一時沒有說話,只微微垂眸。
心裡不知所措的感覺突然間掩蓋了所有思緒,讓她無法有任何回應,只覺得臉上莫名發熱。
有時候兩人聊天會像這樣突然中斷,謝敏奈覺得沒什麼不好,他們兩人相處模式就是如此。
男孩繼續玩著女孩的頭髮,然後又抓了幾束回來,編起了辮子。
「哎……?」緹亞下意識發出了些許聲音,自己也不知想表達什麼情緒。
不過謝敏奈的舉動讓她想起了一件事:「這樣說起來……謝那剪短還是有些可惜…其實也不算可惜。應該說——」她盡量不改變位置地側了側頭,「——不公平?」像是在徵詢意見一樣的語氣。
「不公平?」先是不解的歪頭,然後好像理解什麼似的微微露出微笑,「那──在不能剪短的前提下...」將編好的髮尾湊到嘴邊留下一吻,「妳覺得該怎麼做才算公平?」維持同樣的姿勢,僅有眼神看向對方,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緹亞的側臉(或許又更轉過去些?),但可以清楚的看見對方淺色的睫毛,在光線照耀下呈現半透明色澤,甚至淡淡地發著光。
「唔。」她沒想那麼多耶……緹亞一邊將圍巾繞過手掌,一邊思索。如果要自己不能剪短,第一反應當然是要對方重新留長……不過這大概也不是什麼好方法。
「謝那現在的氣色比暑假前好多了呢。」最後她不負責任的轉移了話題,轉得還十分生硬。
手指仍舊勾著髮尾,「妳還沒、」謝敏奈傾身,將唇湊近對方的耳側,「回答我的問題。」刻意加重氣音,「也許,我們可以更好?」有些答非所問,且問句中充滿暗示性。
『啪!』車廂裡忽然響起了這樣的不和諧音。
緹亞慌忙聞聲看去(絕對不是逃避——好吧,可能是),正對上另一雙明顯帶著煩躁的碧紫眼眸。
珮希只盯了她片刻便轉瞪向謝敏奈——依然靠在緹亞身邊,眼神中微微帶著被打斷的不滿——冷笑開口:「謝敏奈…學長,請注意包廂裡還有人,謝謝。」女孩一邊翻開方才闔上的變形術課本,一邊彷彿無意的提醒:「我不能保證莉…緹亞的父親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氣氛被硬生生破壞,就算知道對方是緹亞的表妹,謝敏奈也很難擺出和悅臉色──就算一開始是他不好也一樣。
但是,珮希的話還是有一定的嚇阻作用,他坐回正,同時放開了情人的頭髮,失去禁錮的髮辮隨彈性跟地心引力自然地解開。「──我才不怕緹亞的父親會有什麼反應...」別過頭,囁嚅地說。
他確實不擔心那個離學校有一段距離的長輩,倒是比較擔心眼前這個看似會打小報告的小蛇。
雖然珮希表現出的態度讓緹亞也有些緊張,她還是忍不住想對謝敏奈的話微笑。她無意識地捲了捲謝敏奈剛才觸碰過的那縷長髮,靠回椅背上坐看兩人交談。
「你不怕我怕啊,要是緹亞被帶回去,我一個人待在這多無聊!」珮希故意誇大著朝謝敏奈道,心裡卻有些羨慕緹亞的好運--葉家可以接受嫡系獨女的緹亞自由戀愛,同樣是嫡系的她卻連想來霍格華茲都需要一番波折,若緹亞這種情況發生在她身上,更會立刻被帶回去吧。
「妳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了。」努嘴道,他還是很不爽剛剛被打斷的事,心裡想著以後要偷偷來(?)。「妳在學校做妳想做的事,然後緹亞做我們想做的事,不跟家裡說就沒事啦。」看起來像是談條件,其實追究起來相當牽強──畢竟珮希不是因為這個打斷他們的。
「這樣說的話,你最不需要的擔心的就是我了。」女孩翻了翻白眼,語焉不詳地喃喃--雖然聲音大得車廂裡的三人都一清二楚,「隨你吧。」她隨後低下頭,格外專注的盯著書頁,明白表現出「什麼也不想說了」的態度。
緹亞因為珮希超出預料的回應微微皺眉,目光不確定的在兩人間交互。
朝珮希擠了擠臉,一下子覺得被打擾一下子又隨我,無法理解這個女孩的心思。「...我要睡了。」就算對方這麼說,他現在確實也沒啥心情繼續。
雙手交叉橫在胸前,往牆邊靠了靠,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便賭氣的閉上眼睛。
過了一會兒後,橫在胸前的手漸漸鬆下來。
「……別這樣。」判斷謝敏奈應該不會聽見後,緹亞才用母語極輕地對表妹嘆道。兩方都是她會在意的對象,如果可以,緹亞並不希望這之間存在磨擦。
「怎麼了嗎?」之前珮希不曾有過這樣的反應——雖然之前兩人表現出的互動也不曾如此親暱。
緹亞自然不相信珮希的表現真的和方才對話的中提到的家族因素有關,自家事自家知。
女孩沉默。直到緹亞快放棄得到答案時,她才低喃道。
「不過是,突然想這麼做。……抱歉。」
珮希拿起一旁的提袋,在緹亞來得及繼續發問前離開了包廂。
不知睡了多久,當謝敏奈緩緩睜開眼睛時,車廂內只剩下緹亞以及寂靜的翻書聲,「...我睡了多久?」一邊問在場唯一的銀髮少女,一邊打了個哈欠。左右看了看,發現珮希早已不在包廂,「妳表妹呢?」
緹亞微偏著頭,看向窗外渲染上冷色的天幕:「唔、再過半小時就要到霍格華茲了?……珮希在你睡著後就出去了。」
火車內的照明已經亮起,映照在玻璃上猶如失色的鏡面,像是另一個現實。
「你還好嗎?」她轉回視線,輕聲關切道。
閉上眼檢視自己的情緒,再看向對方,「──不得不承認,睡一覺是很好的方式。」帶著有些抱歉地微笑,「抱歉,給妳帶來困擾...」為何會跟對方吵起來老實說他已經忘記了,只記得最後兩方不歡下結束話題。
「沒事……是珮希先不想好好談的。」緹亞苦笑著搖了搖頭,但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在珮希不願意說明的情況下。
提醒學生準備下車的廣播在車廂內環繞,兩人便不再多說,各自收拾自己的隨身行李。
「緹亞。」在銀髮女孩圍好圍巾,準備踏出包廂前,謝敏奈叫住了對方。
走到對方面前,「...那個、10月最後一個周末,要一起去活米村嗎?」鼓起勇氣邀約,這或許是他們兩人第一次出外約會吧?謝敏奈帶著期待又有些害怕的神情看著對方。
緹亞幾乎瞬間明白謝敏奈的意思,暮霞般的紅艷同步染上雙頰,目光也變得更加明亮。微微側過臉像要想藏起極少被這樣表現出的情緒,卻無法掩住忍不住彎起的淺笑。
「--我很樂意。」
一聽到緹亞的允諾,謝敏奈差點大叫出聲,「太好...咳、那就這麼說定了。」他伸出手作勢要抱住對方,卻在最後一刻煞住,僅僅是整理了繞在少女脖子周圍的圍巾,「妳先下車吧,我還有些東西要整理...學校見。」順勢滑下時握住對方雙手,柔聲說著。
「嗯,學校見…」緹亞的聲調有些飄忽,只覺得突然不敢與眼前熟悉得閉目都能描繪的人對上視線。
她像要逃開那專注望著自己的目光般,匆匆點頭後便加快腳步朝已經往馬車站移動的大部隊追去。
謝敏奈並沒有立刻跟著出去,在看緹亞沒入人群中後,他悄悄的關上門,「耶!」在裏頭歡呼了一陣,又叫又跳的,到最後才踏著愉快的腳步離開車廂。

隔了幾年還有機會發出、讓緹亞和謝那再次發出閃光彈,真的非常感謝